上訴人(原審原告):付以彬,男,1969年1月5日出生,漢族,職業(yè)不詳,住重慶市涪陵區(qū)。
委托訴訟代理人:李光泓,重慶劍直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原審被告):廣東云林綠化工程有限公司,住所地廣州市白云太和鎮(zhèn)頭坡村十社荒草埔(廣州市白云區(qū)德興大道聯(lián)邊國際(中喜)3樓308號),統(tǒng)一社會信用代碼91440111749929372。
法定代表人:段清華,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熊英,廣東易春秋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審第三人:重慶市日月花卉園林有限公司,住所地重慶市巴**魚洞巴縣大道******,統(tǒng)一社會信用代碼91500113709401223L。
法定代表人:余異,該公司經理。
上訴人付以彬因與上訴人廣東云林綠化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云林綠化公司)、原審第三人重慶市日月花卉園林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日月花卉公司)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一案,兩上訴人均不服重慶市武隆區(qū)人民法院(2019)渝0156民初3521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原審第三人日月花卉公司經本院傳票合法傳喚,無正當理由拒不出庭,本院依法缺席審理。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付以彬上訴請求:1.撤銷原判第二項,依法改判支持付以彬的一審全部訴訟請求,即改判由云林綠化公司另支付重慶市武隆區(qū)仙女山鎮(zhèn)夏宮三期A區(qū)項目中的硬景工程款371635.35元及利息(以371635.35元為基數(shù),按照中國人民銀行同期同類貸款利率從2017年7月20日起計算至2019年8月19日止;按照全國銀行間同業(yè)拆借中心公布的貸款市場報價利率從2019年8月20日起計算至付清之日止);2.本案一、二審訴訟費用由云林綠化公司承擔。事實和理由:1.一審法院認定日月花卉公司才是夏宮三期A區(qū)項目的合同相對方、應當由日月花卉公司向付以彬承擔夏宮三期A區(qū)項目硬景工程的付款責任,認定事實錯誤。夏宮公司將A區(qū)室外景觀工程發(fā)包給分公司,該工程施工合同的簽訂主體為夏宮公司與分公司。分公司又將化糞池、保安亭等項目圖紙中的硬景工程交給付以彬施工。因此,付以彬與分公司才是合同主體。2.不能僅以何偉民既是分公司負責人、又是**項目負責人,且分公司以日月花卉公司名義與夏宮公司進行了結算為由,便認定日月花卉公司系案涉工程的合同相對方。即使何偉民是分公司負責人和**項目負責人,但在酒店項目中,何偉民以分公司名義同付以彬簽訂勞務合同,之后又以加蓋分公司夏宮三期A區(qū)項目部印章的方式同付以彬簽訂A區(qū)勞務合同,付以彬完全有理由相信何偉民系代表分公司簽訂A區(qū)勞務合同。3.付以彬將A區(qū)項目施工完畢后經結算,工程價款為53.2萬元,與分公司以日月花卉公司名義同夏宮公司進行結算無關。
針對付以彬的上訴請求,云林公司答辯稱,一審法院認定分公司與付以彬簽訂了《萬豪酒店環(huán)境項目工程勞務施工合同》且合同末尾處系何偉民簽名、推定分公司申報債權中包含了付以彬施工的硬景工程、認定李昆明為分公司工作人員、其付款行為代表分公司,均是錯誤的。付以彬的上訴請求均不能成立,請求二審法院依法改判駁回付以彬一審全部訴訟請求。
云林公司上訴請求:撤銷一審判決,依法改判駁回付以彬一審全部訴訟請求;本案一審、二審訴訟費用全部由付以彬承擔。事實和理由:一、一審法院部分事實認定錯誤。1.一審法院錯誤認定分公司與付以彬簽訂了《萬豪酒店環(huán)境項目工程勞務施工合同》且錯誤認定合同末尾處系何偉民簽名。實際上,分公司自設立以來,有且僅有一枚編號為5001132015648的公章,萬豪酒店勞務合同加蓋的“廣州市云林綠化工程有限公司重慶分公司重慶中澤會展中心景觀項目部”印章系偽造,末尾簽名亦非分公司負責人何偉民書寫。分公司從未與付以彬簽訂任何形式的合同,亦無任何業(yè)務往來。2.一審法院錯誤認定分公司與付以彬簽訂了《夏宮三期A區(qū)環(huán)境項目工程勞務施工合同》且錯誤認定合同末尾處系何偉民簽名并由其手書備注“廣州云林綠化工程有限公司重慶分公司”。實際上,A區(qū)勞務合同上加蓋的“廣州市云林綠化工程有限公司重慶分公司夏宮三期A區(qū)環(huán)境工程項目部”印章系偽造,分公司從未與付以彬就A區(qū)項目簽訂任何形式的合同,且該合同末尾處手寫備注的“廣州云林綠化景觀工程有限公司重慶分公司”多了“景觀”二字,無法確認是否系何偉民書寫。3.一審法院錯誤認定分公司與夏宮公司簽訂了萬豪酒店室外景觀工程施工合同。實際上,分公司從未與夏宮公司簽訂過合同,亦不存在任何業(yè)務往來。二、一審法院事實推定錯誤。1.一審法院僅以“分公司與萬豪酒店工程存在承包施工合同——付以彬在萬豪酒店項目進行了部分施工——分公司就萬豪酒店項目申報債權”為依據,推定分公司申報債權中包含了付以彬施工的硬景工程,并判決云林公司向付以彬支付工程款不當。2.一審法院認定李昆明為分公司工作人員,分公司負責人何偉民系是日月花卉公司負責人錯誤。無證據證明分公司與付以彬簽訂的兩份勞務合同上的簽名系何偉民書寫,付以彬亦無證據證明李昆明與分公司存在法律關系。即使何偉民參與了日月花卉公司的項目,僅能證明何偉民在分公司履職期間對外存在個人行為,其個人行為產生的法律后果與分公司、云林公司無關。3.一審法院錯誤認定李昆明向付以彬付款的行為代表分公司,直接導致云林公司的訴訟時效抗辯不能成立。一審法院以萬豪酒店項目和夏宮三期A區(qū)項目的管理人員高度混同、分公司的管理人員李昆明曾先后于2018年2月10日、8月21日向付以彬支付工程款為由,錯誤認定李昆明的付款行為產生訴訟時效中斷的法律效力。實際上,李昆明并不是分公司員工,付以彬亦無證據證明李昆明與分公司的關系,其付款行為不能代表分公司。
針對云林公司的上訴請求,付以彬答辯稱,一審法院認定事實正確。1.分公司與付以彬簽訂《萬豪酒店環(huán)境項目工程勞務施工合同》加蓋了“廣州市云林綠化工程有限公司重慶分公司重慶中澤會展中心景觀項目部”印章,云林公司主張該印章系偽造的理由不能成立。因為公司基于管理的需要,在承建某一項目后刻制項目部印章,符合客觀事實,且2015年7月19日何偉民、張世永作為甲方與付以彬、付以貴作為乙方辦理了結算并簽訂了《萬豪酒店土建班組付以彬收方清單》。2.云林公司及分公司就萬豪酒店項目向中澤會展公司申報的債權中包含了付以彬的施工內容。分公司與中澤會展公司簽訂《重慶武隆仙女山希爾頓酒店室外景觀工程施工合同》后,分公司按約定對合同范圍內的景觀綠化工程進行了施工,而分公司與付以彬簽訂的《萬豪酒店環(huán)境項目工程勞務施工合同》,付以彬對硬景工程進行施工。因此,付以彬的施工內容應屬于分公司承包的景觀綠化工程的組成部分。3.李昆明系分公司工作人員。付以彬與何偉民、李昆明的通話錄音證明了在實際的施工過程中均是李昆明負責管理并支付工程款,2018年2月10日、8月21日李昆明的付款行為代表分公司,產生訴訟時效中斷的法律效力。因此,付以彬的一審訴訟請求未超過訴訟時效。
付以彬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判令云林公司支付工程款744024.3元及利息(利息計算方式:以744024.3元為基數(shù),從2017年7月20日起,按照中國人民銀行同期同類貸款利率計算至付清之日止);2.本案案件受理費由云林公司承擔。一審庭審中,付以彬將其訴訟請求中工程款本金確定為743898元,將利息計算方式明確為:以743898元為基數(shù),從2017年7月20日起計算至2019年8月19日止,按照中國人民銀行同期同類貸款利率計算,從2019年8月20日起至付清之日止,按全國銀行間同業(yè)拆借中心公布的貸款市場報價利率計算。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如下:廣州市云林綠化工程有限公司重慶旭民分公司(以下簡稱分公司)系云林公司設立的分公司,何偉民系該分公司的負責人,該分公司在一審訴訟期間注銷登記。案涉工程包括了重慶中澤會展中心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澤會展公司)發(fā)包的萬豪酒店項目和重慶夏宮實業(yè)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夏宮公司)發(fā)包的夏宮三期A區(qū)項目。萬豪酒店項目與仙女山希爾頓酒店景觀綠化工程實際系同一項目。中澤會展公司和夏宮公司現(xiàn)均已向一審法院申請破產,現(xiàn)正在審理中。
(一)關于萬豪酒店項目
2013年9月18日,分公司(乙方)與中澤會展公司(甲方)簽訂了《重慶武隆仙女山希爾頓酒店室外景觀工程施工合同》后,按約定對合同范圍內的景觀綠化工程進行了施工,并于2015年8月8月竣工驗收合格?,F(xiàn)云林公司已將包括付以彬施工完成的萬豪酒店項目硬景工程在內的工程款向中澤會展公司的破產管理人進行債權申報,申報金額為38281469.54元。
2015年3月30日,分公司(甲方)與付以彬(乙方)簽訂了《萬豪酒店環(huán)境項目工程勞務施工合同》,約定付以彬為該項目圖紙載明及甲方要求的硬景工程進行施工。工程造價以現(xiàn)場實際收方或圖紙的工程量乘以清單價格為決算依據(見附件一),工期約定為40天。付款方式為在甲方竣工驗收后三日內支付80%,一個月內支付15%,剩余5%作為質保金,以竣工驗收后時間開始計算一年后支付。在該合同抬頭和末尾均加蓋“廣州市云林綠化工程有限公司重慶分公司重慶中澤會展中心景觀項目部”印章,同時在合同末尾處由何偉民在合同甲方用印處手書簽名,付以彬在合同乙方處簽名。合同附件對雙方的現(xiàn)場安全生產責任以及勞務費單價進行了約定。
2015年7月19日,作為甲方代表的何偉民及現(xiàn)場管理人員張世永與乙方付以彬及現(xiàn)場管理人員付以貴進行了工程結算,簽訂了《萬豪酒店土建班組付以彬收方清單》,確認工程款為532898元。
(二)關于夏宮三期A區(qū)項目
2014年7月28日,云林公司分公司(乙方)與夏宮公司(甲方)簽訂了《仙女山夏宮三期A區(qū)室外景觀工程施工合同》,但該施工合同的封面以及之后與夏宮公司的施工結算以及破產債權申報中的主體均為“日月花卉公司”。其中,債權申報的金額為13949118.50元。
2014年11月10日,云林公司分公司(甲方)與付以彬(乙方)簽訂了《夏宮三期A區(qū)環(huán)境項目工程勞務施工合同》,約定付以彬為該項目的化糞池、保安亭等該項目圖紙中的硬景工程進行施工。工程造價以現(xiàn)場實際收方或圖紙的工程量乘以清單價格為決算依據(見附件一)。工期約定為50天。付款方式為根據每月完成的合格工程量支付80%,工程在甲方竣工驗收后十日內支付15%,剩余5%作為質保金,以竣工驗收后時間開始計算一年后支付。在該勞務合同抬頭和末尾均加蓋“廣州市云林綠化工程有限公司重慶分公司夏宮三期A區(qū)環(huán)境工程項目部”印章,同時在合同末尾處由何偉民手書備注“廣州云林綠化工程有限公司重慶分公司”。合同附件對雙方的現(xiàn)場安全生產責任以及勞務費單價進行了約定。
2015年8月,甲方的現(xiàn)場管理人員李昆明與付以彬對該項目進行了工程結算,工程款為532000元。同時,李昆明在結算單上手書備注:“及止至2015年8月21號止A區(qū)環(huán)境工程已支付付以彬工程款壹拾肆萬元正(140000元)。之后,李昆明于2018年2月10日向付以彬支付了2.5萬元,于2018年8月21日向原告支付了1萬元。付以彬自認截至提起本案一審訴訟時已收到案涉兩個項目的工程款共計32.1萬元。
一審法院所確認的以上事實,有付以彬和云林公司的當庭陳述,《夏宮三期A區(qū)環(huán)境項目工程勞務施工合同》及附件、結算清單,《萬豪酒店環(huán)境項目工程勞務施工合同》及附件、結算清單,付以彬的借記卡交易明細,《仙女山夏宮三期A區(qū)室外景觀工程施工合同》及財務對賬函、財務對賬清單、工程結算審核定案表、結算書、欠款承諾書、現(xiàn)場調解書、協(xié)議、債權申報資料,《重慶武隆仙女山希爾頓酒店室外景觀工程施工合同》及債權申報資料,一審法院對中澤會展公司破產管理人的訴訟代表人韓佳成的電話記錄等證據在案為憑。上述證據符合證據的真實性、合法性、關聯(lián)性,該院予以采信。
一審法院認為,本案的爭議焦點是:一、云林公司應承擔付款責任的范圍;二、付以彬主張的工程款及利息如何確定;三、付以彬的主張是否已超過訴訟時效。
關于云林公司應承擔付款責任的范圍問題。案涉工程共包括萬豪酒店項目和夏宮三期A區(qū)項目。其中,萬豪酒店項目由分公司在與夏宮公司簽訂承包合同后,又將該工程中的硬景工程分包給付以彬施工完成,并由云林公司將包括付以彬施工完成的工程向夏宮公司進行了破產債權申報。分公司系云林公司設立的分公司,且現(xiàn)已注銷登記,故應當由云林公司對付以彬施工完成的萬豪酒店項目工程款承擔支付責任。
而夏宮三期A區(qū)項目雖然由何偉民以分公司夏宮三期A區(qū)項目部名義與付以彬簽訂了硬景工程分包合同,但是包括施工、結算及破產債權申報,均是以日月花卉公司名義在履行合同義務。何偉民既是分公司的負責人,同時又是日月花卉公司夏宮****項目負責人,一審法院確認日月花卉公司才是夏宮三期A區(qū)項目的合同相對方,應當由日月花卉公司向付以彬承擔夏宮三期A區(qū)項目硬景工程的付款責任,云林公司不應承擔支付責任。
關于付以彬主張的工程款及利息如何確定的問題。本案中,付以彬沒有取得工程承包資質,其與分公司之間形成的勞務施工合同應當認定無效。但付以彬施工的硬景工程已經竣工驗收,并與分公司進行了工程結算,結算金額為532898元,故云林公司應當支付相應的工程價款。同時,分公司和日月花卉公司在兩個項目施工過程中人員混同,向付以彬支付的工程款也未作明確區(qū)分,故一審法院按兩個項目的工程款結算金額比例對已支付的32.1萬元進行確定,即分公司已就萬豪酒店項目向付以彬支付了160635.35元{321000元×[532898元÷(532000元+532898元)]},故云林公司還應向付以彬支付工程款372262.65元(532898元-160635.35元)。付以彬與分公司對工程款利息計付標準沒有約定,一審法院按照中國人民銀行發(fā)布的同期同類貸款利率計息至2019年8月19日止,之后按全國銀行間同業(yè)拆借中心公布的貸款市場報價利率計算的利息標準計算至付清之日止。萬豪酒店項目的竣工日期為2015年8月8日,付以彬請求從2017年7月20日起計算工程款利息,符合合同約定,一審法院予以確認。
關于付以彬的主張是否已超過訴訟時效的問題。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第一百九十五條:“有下列情形之一的,訴訟時效中斷,從中斷、有關程序終結時起,訴訟時效期間重新計算:(一)權利人向義務人提出履行請求;(二)義務人同意履行義務;(三)權利人提起訴訟或者申請仲裁;(四)與提起訴訟或者申請仲裁具有同等效力的其他情形”之規(guī)定,如前所述,萬豪酒店項目和夏宮三期A區(qū)項目的管理人員高度混同,在本案中,分公司的管理人員李昆明曾先后于2018年2月10日向付以彬支付2.5萬元,于2018年8月21日向付以彬支付1萬元,且上述付款并未指向具體的工程款,對于兩個項目的工程款均能起到中斷訴訟時效的作用,故對云林公司的該辯稱理由不予采納。
綜上,一審法院對付以彬的訴訟請求予以部分支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第一百九十五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一條第一款、第二條、第十七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十四條第一款,《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四十二條、第一百四十四條、第一百五十二條規(guī)定,判決:一、廣東云林綠化工程有限公司在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五內支付付以彬工程款372262.65元及以372262.65元為基數(shù),從2017年7月20日起計算至2019年8月19日止,按照中國人民銀行同期同類貸款利率計算,從2019年8月20日起至付清之日止,按全國銀行間同業(yè)拆借中心公布的貸款市場報價利率計算的利息;二、駁回付以彬的其余訴訟請求。一審案件受理費11240.24元(付以彬已預交),由付以彬負擔5500元,由廣東云林綠化工程有限公司負擔5740.24元。公告費1200元(付以彬預交900元,廣東云林綠化工程有限公司預交300元),由付以彬負擔500元,由廣東云林綠化工程有限公司負擔700元。
本院二審期間,當事人圍繞上訴請求依法提交了證據。本院組織當事人進行了證據交換和質證。
云林公司向本院提交了如下證據:2017年2月23日中澤會展公司向“廣州市云林綠化工程有限公司”出具的《欠款承諾書》一份,主要內容為:“所欠你司在武隆仙女山萬豪酒店室外景觀工程項目工程款(此工程項目在2013年9月20日開工,在2015年8月8日竣工驗收并交付我司使用……)共計26390153.54元,定于2017年4月30日前付款……”,擬證明云林公司已將《欠款承諾書》作為向中澤會展公司申報債權的一部分依據。付以彬質證后對該證據的關聯(lián)性予以認可,對真實性不予認可。本院經審核后認為,雖然該證據系中澤會展公司向“廣州市云林綠化工程有限公司”出具,同債權人云林公司以及分公司名稱不一致,但其上加蓋中澤會展公司印章,云林公司以及分公司已將該證據作為申報債權的部分依據并經中澤會展公司破產管理人蓋章認可,故本院對該證據的真實性、合法性、關聯(lián)性予以確認。
本院二審補充查明:
1.一審法院認定案件事實所依據的《欠款承諾書》系夏宮公司于2017年2月23日向日月花卉公司出具,主要內容為:“所欠你司在武隆仙女山夏宮三期A區(qū)室外景觀工程項目工程款(此工程項目在2014年9月20日開工,在2015年8月6日至8日竣工驗收并交付我司使用……)共計9753813.77元,定于2017年4月30日前付款……”。
2.一審法院于2016年10月28日作出的(2016)渝0232民初1836號判決已于2016年12月20日生效,該判決查明的事實部分載明“2015年11月12日,廣州市云林公司重慶分公司重慶中澤會展中心景觀項目部出具欠條一張,載明:“及止2015、11月12日為止,共欠王自華挖機款柒萬叁仟壹佰叁拾貳元整,(備注:其中夏宮A區(qū)欠款52265元,夏宮酒店欠20867元)欠款單位:廣州云林重慶分公司,李昆明經手,2015(年)、11(月)、12號”。廣州市云林公司重慶分公司重慶中澤會展中心景觀項目部蓋章予以確認?!?/p>
3.一審法院依職權調取日月花卉公司向夏宮公司申報債權的相關資料,其中,胡利作為日月花卉公司技術負責人在《重慶市建設工程初審(結)算書》上簽字并加蓋該公司印章。2017年10月19日,日月花卉公司向夏宮公司發(fā)送《財務對帳函》,主要內容為:“為了雙方財務數(shù)據準確,特對帳款進行核對。截止到2017年10月19日,我司帳上貴司欠工程款6647533.83元。請貴司核對,如有不符,請將明細回復與我司財務核實?!蔽膊枯d明核對人系何偉民(打印字體)并加蓋日月花卉公司印章。
4.付以彬在一審中陳述兩份勞務合同末尾處簽名系何偉民書寫,二審中陳述系由胡利告知是何偉民書寫。
5.2015年7月19日何偉民、張世永與付以彬、付以貴對萬豪酒店項目辦理了結算并在《萬豪酒店土建班組付以彬收方清單》(打印件)末尾處分別簽名,制表人系何芙蓉(打印字體)。
6.2016年8月24日,甲方夏宮公司、中澤會展公司與乙方日月花卉公司、分公司達成《協(xié)議》,以甲方開發(fā)建設的夏宮仙女山(三期)A區(qū)房屋現(xiàn)狀沖抵乙方的部分工程款?!秴f(xié)議》末尾乙方處有分公司代表何偉民、日月花卉公司代表何芙蓉簽名。
本院二審查明的其他事實與一審法院查明的事實相同。
本院認為,結合上訴人的上訴請求、理由及被上訴人的答辯意見,本案二審的爭議焦點為:1.一審判決云林公司對付以彬施工的萬豪酒店項目硬景工程承擔付款責任是否正確;2.云林公司是否應當對付以彬施工完成的夏宮三期A區(qū)項目中的硬景工程承擔付款責任;3.案外人李昆明于2018年向付以彬支付工程款的行為能否代表分公司以及能否產生訴訟時效中斷的法律效力。
關于一審判決云林公司對付以彬施工的萬豪酒店項目硬景工程承擔付款責任是否正確的問題。對于案涉萬豪酒店項目(與仙女山希爾頓酒店項目系同一工程項目)和夏宮三期A區(qū)項目,云林公司在一審中陳述分公司自注冊以來有且僅有一個萬豪酒店項目,因此,僅認可2013年9月18日分公司與中澤會展公司簽訂的《重慶武隆仙女山希爾頓酒店室外景觀工程施工合同》,否認分公司與付以彬在2015年3月30日簽訂的《萬豪酒店環(huán)境項目工程勞務施工合同》。經查,分公司與中澤會展公司簽訂酒店施工合同后,又與付以彬簽訂勞務合同,約定付以彬為該酒店項目圖紙載明及分公司要求的硬景工程進行施工,該勞務合同首尾均加蓋“廣州市云林綠化工程有限公司重慶分公司重慶中澤會展中心景觀項目部”印章。雖然云林公司以該項目部印章系偽造、與備案印章不一致為由否認萬豪酒店項目勞務合同的真實性,但建設工程施工領域刻制項目部印章屬于常態(tài),故不能僅以合同中加蓋的項目部印章與公司備案印章或常用業(yè)務印章不一致來否定公司行為,而應當根據合同簽訂人蓋章時是否有權代表公司,或者交易相對人是否有合理理由相信其有權代表公司進行相關民事行為來判斷。本案中,雖然分公司重慶中澤會展中心景觀項目部印章處簽名系胡利書寫,并非何偉民簽名,但結合本院二審查明的事實,胡利、何芙蓉系日月花卉公司工作人員,何芙蓉于2015年7月19日制作《萬豪酒店土建班組付以彬收方清單》(打印件)用于辦理萬豪酒店項目中付以彬施工內容的結算,由何偉民、張世永與付以彬、付以貴在收方清單末尾處分別簽名。因此,一審法院認定萬豪酒店項目和夏宮三期A區(qū)項目的管理人員高度混同,具有事實依據。胡利在加蓋分公司重慶中澤會展中心景觀項目部印章處簽名的行為能夠代表分公司,付以彬作為合同相對人亦有合理理由相信胡利的簽字行為能夠代表分公司,且萬豪酒店項目中付以彬施工內容已經何偉民簽字確認工程價款。因此,一審法院判決上訴人云林公司對付以彬施工完成的萬豪酒店項目硬景工程承擔付款責任,有事實及法律依據,本院予以維持。至于云林公司以及分公司向中澤會展公司的破產管理人申報的債權中是否包括付以彬施工完成的萬豪酒店項目硬景工程在內的工程款,因云林公司以及分公司進行的債權申報與分公司欠付付以彬工程款,二者屬于不同的法律關系,且分公司已注銷登記,付以彬有權依據其與分公司簽訂的萬豪酒店勞務合同向云林公司請求支付工程款。
關于云林公司是否應當對付以彬施工完成的夏宮三期A區(qū)項目中的硬景工程承擔付款責任的問題。上訴人云林公司以分公司自注冊以來僅有一個萬豪酒店項目為由否認分公司與夏宮公司簽訂的《仙女山夏宮三期A區(qū)室外景觀工程施工合同》,以《夏宮三期A區(qū)環(huán)境項目工程勞務施工合同》加蓋的“廣州市云林綠化工程有限公司重慶分公司夏宮三期A區(qū)環(huán)境工程項目部”印章系偽造為由否認合同真實性。經查,云林公司認可的《重慶武隆仙女山希爾頓酒店室外景觀工程施工合同》末尾處加蓋“廣州市云林綠化工程有限公司重慶分公司”印章并有何偉民手寫簽名。雖然《仙女山夏宮三期A區(qū)室外景觀工程施工合同》封面載明乙方系日月花卉公司并加蓋該公司印章,但該合同主文載明乙方系分公司,合同末尾處亦加蓋“廣州市云林綠化工程有限公司重慶分公司”印章并有何偉民手寫簽名,因此,上訴人云林公司否認夏宮三期A區(qū)施工合同真實性的辯解理由不能成立,本院不予采信。夏宮三期A區(qū)勞務合同抬頭和末尾均加蓋“廣州市云林綠化工程有限公司重慶分公司夏宮三期A區(qū)環(huán)境工程項目部”印章并經胡利簽名確認,其簽字行為能夠代表分公司,相應的法律后果應由分公司承擔。根據合同相對性原則,上訴人付以彬依據其與分公司簽訂的夏宮三期A區(qū)勞務合同,請求支付硬景工程款,有事實及法律依據,本院予以支持。一審法院認定萬豪酒店項目和夏宮三期A區(qū)項目的管理人員高度混同,但又以夏宮三期A區(qū)項目的施工、結算及破產債權申報均是以日月花卉公司名義履行合同義務為由,認為日月花卉公司才是夏宮三期A區(qū)項目的合同相對方、應當由日月花卉公司向付以彬承擔夏宮三期A區(qū)項目硬景工程的付款責任,同本院查明的事實不符,應予糾正。
關于案外人李昆明于2018年向付以彬支付工程款的行為能否代表分公司以及能否產生訴訟時效中斷的法律效力的問題。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2020年修正)第九十三條的相關規(guī)定,已為人民法院發(fā)生法律效力的裁判所確認的事實,當事人無須舉證證明。上訴人云林公司主張李昆明并非分公司員工,但根據一審法院于2016年10月28日作出的(2016)渝0232民初1836號生效判決的事實查明部分,李昆明作為分公司的經手人曾經就案涉兩個項目向他人出具欠條。因此,付以彬有合理理由相信李昆明辦理結算并付款的行為能夠代表分公司。根據2015年8月李昆明與付以彬對夏宮三期A區(qū)項目進行工程結算,工程款為53.2萬元,同時,李昆明在結算單上手書備注:“及止至2015年8月21號止A區(qū)環(huán)境工程已支付付以彬工程款壹拾肆萬元正(140000元)。”之后,李昆明于2018年2月10日向付以彬支付2.5萬元,于2018年8月21日向付以彬支付1萬元,李昆明的付款行為能夠代表分公司。上訴人云林公司主張李昆明與付以彬辦理結算并付款的行為不能代表分公司的上訴理由,同本院查明的事實不符,對該理由不予支持。至于李昆明的付款行為能否產生訴訟時效中斷的法律效力,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事案件適用訴訟時效制度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2020年修正)第二十條:“本規(guī)定施行后,案件尚在一審或者二審階段的,適用本規(guī)定;本規(guī)定施行前已經終審的案件,人民法院進行再審時,不適用本規(guī)定?!痹撍痉ń忉尩谑畻l規(guī)定:“當事人一方向人民法院提交起訴狀或者口頭起訴的,訴訟時效從提交起訴狀或者口頭起訴之日起中斷?!北景钢?,李昆明于2018年2月10日、8月21日的付款行為未明確區(qū)分系案涉兩個項目中某一個項目的工程款,其付款行為產生訴訟時效中斷的法律效力,付以彬于2019年8月18日向一審法院提起訴訟,并未超過訴訟時效。經付以彬與何偉民結算后確認萬豪酒店項目硬景工程款為532898元,經付以彬與李昆明結算后確認夏宮三期A區(qū)項目硬景工程款為53.2萬元。一審中,付以彬自認截至提起本案一審訴訟時已收到案涉兩個項目的工程款共計32.1萬元,系其對自身權利的合法處分,本院予以確認,云林公司還應向付以彬支付工程款743898元(532898元+532000元-321000元)。案涉酒店項目勞務合同約定甲方竣工驗收后三日內支付80%,一個月內支付15%,剩余5%作為質保金,以竣工驗收后時間開始計算一年后支付。案涉夏宮三期A區(qū)項目勞務合同約定根據每月完成的合格工程量支付80%,在甲方竣工驗收后十日內支付15%,剩余5%作為質保金,以竣工驗收后時間開始計算一年后支付。由此可知,案涉兩個項目的勞務合同均約定將剩余工程款的5%作為質保金,以竣工驗收后時間開始計算一年后支付,根據兩個項目發(fā)包方出具的《欠款承諾書》內容可知,案涉兩個項目在2015年8月8日前已竣工驗收并交付使用,付以彬請求從2017年7月20日起計算工程款利息,符合合同約定,本院予以確認。
綜上所述,上訴人付以彬的上訴請求成立,本院予以支持;上訴人云林公司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因本案二審中出現(xiàn)了新證據和新事實,導致原審判決認定的基本事實發(fā)生改變,故應予改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重慶市武隆區(qū)人民法院(2019)渝0156民初3521號民事判決;
二、廣東云林綠化工程有限公司應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五日內向付以彬支付工程款743898元及利息(以743898元為基數(shù),按照中國人民銀行同期同類貸款利率從2017年7月20日起計算至2019年8月19日止;按照全國銀行間同業(yè)拆借中心公布的貸款市場報價利率從2019年8月20日起計算至付清之日止)。
如未按本判決的確定期限履行金錢給付義務,則應當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的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期間的債務利息。
一審案件受理費11240.24元(付以彬已預交),由廣東云林綠化工程有限公司負擔,公告費1200元(付以彬已預交900元,廣東云林綠化工程有限公司已預交300元),由廣東云林綠化工程有限公司負擔;二審案件受理費13767.88元(付以彬、廣東云林綠化工程有限公司已分別預交6883.94元),由廣東云林綠化工程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余云中
審 判 員 王 利
審 判 員 蔣家富
二〇二一年三月三十一日
法官助理 張現(xiàn)委
書 記 員 曾 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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