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請人:李蓓,女,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北京市海淀區(qū)。
委托訴訟代理人:焦智,北京市北斗鼎銘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玲君,北京市北斗鼎銘律師事務所實習律師。
被申請人:嘉興惠博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住所地浙江省嘉興市南湖區(qū)廣益路**中創(chuàng)電氣商貿園****。
法定代表人:馬博,執(zhí)行事務合伙人委派代表。
委托訴訟代理人:佟玲,女,該公司員工。
委托訴訟代理人:張海雷,北京市三維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中信銀行股份有限公司北京分行,住所地北京市,住所地北京市東城區(qū)朝陽門北大街**富華大廈******及****A10
法定代表人:劉紅華,行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朱安平,北京華城(上海)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騰學,北京華城(上海)律師事務所律師。
申請人李某某被申請人嘉興惠博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惠博公司)、中信銀行股份有限公司北京分行(以下簡稱中信銀行)申請撤銷仲裁裁決一案,本院于2021年2月8日受理后依法進行了審查,現(xiàn)已審查終結。
李蓓稱,請求依法撤銷〔2020〕京仲裁字第1727號裁決書(以下簡稱1727號裁決)。事實與理由:申請人李某某被申請人惠博公司、中信銀行在北京仲裁委員會因基金合同糾紛立案,案號為(2019)京仲案字第6628號案件(以下簡稱6628號案件)。簡要案件事實為:申請人李蓓于2017年3月與兩被申請人(惠博公司和中信銀行)簽訂了《信業(yè)華福創(chuàng)贏9號私募投資基金基金合同》(以下簡稱《基金合同》),認購“信業(yè)華福創(chuàng)贏9號私募投資基金”(以下稱“案涉基金”)份額300萬元,《基金合同》約定投資期限24個月,業(yè)績比較基準8.5%。申請人如約履行了出資義務,但投資到期后惠博公司未能依約返還投資本金及收益,中信銀行作為基金托管方完全沒有盡到監(jiān)管責任,造成申請人經濟損失。申請人據此向北京仲裁委員會申請仲裁,請求二被申請人共同承擔賠償責任。北京仲裁委員會于2020年8月25日作出1727號裁決,該裁決程序違法,被申請人隱瞞重要證據,嚴重損害申請人的合法權益及社會公共利益,應當依法裁定撤銷仲裁裁決,具體理由如下:
一、本案仲裁程序違反法定程序,仲裁員應當回避而未回避,影響本案的公正審理,仲裁裁決依法應予撤銷。
本案由北京仲裁委員會主任指定官以德先生擔任獨任仲裁員,官以德就職于中國銀行股份有限公司資產處置委員會,任職機構與本案中信銀行同屬銀行系統(tǒng),且任職機構作為基金托管人開展大量私募基金托管業(yè)務。本案是金融消費者與私募基金管理人、托管人就私募基金產生的糾紛,裁決結果對于金融消費者維權以及私募基金管理人、托管人權利義務邊界的界定有相當重要的影響,獨任仲裁員的特殊身份導致其傾向于作出有利于銀行系統(tǒng)的裁決,對申請人明顯不公?;谝陨侠碛桑暾埲擞谥俨猛サ谝淮伍_庭當日提交了回避申請書,但被駁回,官以德繼續(xù)審理本案并作出明顯不公正的裁決。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仲裁法》(以下簡稱《仲裁法》)第三十四條規(guī)定,仲裁員與本案當事人、代理人有其他關系,可能影響公正仲裁的,必須回避。本案中,獨任仲裁員應當回避而未回避,嚴重影響公正仲裁,仲裁庭的組成違反法定程序,應當依法撤銷仲裁裁決。《仲裁法》第五十八條第一款規(guī)定:“當事人提出證據證明裁決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可以向仲裁委員會所在地的中級人民法院申請撤銷裁決:……(三)仲裁庭的組成或者仲裁的程序違反法定程序的……”,根據該規(guī)定,該仲裁裁決依法應予撤銷。
二、二被申請人拒不提供基金資金運用的相關證據,屬于故意隱瞞足以影響公正裁決的證據的行為,仲裁裁決依法應予撤銷。
1.二被申請人有義務向投資人披露資金運用相關情況的證據,但二被申請人拒不提供。根據證券投資基金法、信托法相關規(guī)定及《基金合同》約定,二被申請人負有保管財務資料的義務,掌握基金運用的相關情況,應當向申請人及仲裁庭披露私募基金財產使用情況?;莶┕咀鳛樗侥蓟鸸芾砣?,負責私募基金運作、掌握資金財產具體使用情況,應當且有能力向申請人和仲裁庭提供。信托法第二十條規(guī)定:“委托人有權了解其信托財產的管理運用、處分及收支情況,并有權要求受托人作出說明。委托人有權查閱、抄錄或者復制與其信托財產有關的信托帳目以及處理信托事務的其他文件?!薄端侥纪顿Y基金信息披露管理辦法》第四條規(guī)定,“信息披露義務人應當保證所披露信息的真實性、準確性和完整性”;“第十六條私募基金運行期間,信息披露義務人應當在每季度結束之日起10個工作日以內向投資者披露基金凈值、主要財務指標以及投資組合情況等信息”;“第十七條私募基金運行期間,信息披露義務人應當在每年結束之日起4個月以內向投資者披露以下信息:(一)報告期末基金凈值和基金份額總額;(二)基金的財務情況;(三)基金投資運作情況和運用杠桿情況;(四)投資者賬戶信息,包括實繳出資額、未繳出資額以及報告期末所持有基金份額總額等;(五)投資收益分配和損失承擔情況;……”根據以上規(guī)定,惠博公司應該將其基金凈值、基金份額總額、主要財務指標、資金運作情況等詳細具體的信息向申請人進行完整的披露。中信銀行作為私募基金托管人負有保管財務資料的義務,申請人有權要求中信銀行提供查閱?!蹲C券投資基金法》第四十六條第二款規(guī)定:“非公開募集基金的基金份額持有人對涉及自身利益的情況,有權查閱基金的財務會計賬簿等財務資料”;第三十七條第四項規(guī)定,“基金托管人應當保存基金托管業(yè)務活動的記錄、賬冊、報表和其他相關資料”。《基金合同》“當事人及權利義務”部分約定,基金托管人的義務包括“……(6)辦理與基金托管義務有關的信息披露事項;……(9)根據法律法規(guī)規(guī)定,妥善保存私募基金管理業(yè)務活動有關合同、協(xié)議、憑證等文件資料;……(12)根據相關法律法規(guī)要求的保存期限,保存私募基金投資業(yè)務活動的全部會計資料,并妥善保管有關的合同、交易記錄及其他相關資料”。根據合同約定以及法律規(guī)定,中信銀行作為“創(chuàng)贏9號”的托管人,有義務保管案涉基金相關資料并辦理相關事項的信息披露;申請人有權要求中信銀行提供與“創(chuàng)贏9號”托管業(yè)務活動相關的財務資料,包括相關合同、交易記錄、憑證、賬冊、報表等以供查閱。
根據上述規(guī)定及合同約定,二被申請人應就“創(chuàng)贏9號”基金財產的使用向仲裁庭提供證據,申請人在開庭審理中多次要求二被申請人提供“創(chuàng)贏9號”基金財產使用的相關證據,但二被申請人拒不提供,導致案涉基金基金財產被如何使用的關鍵案件事實無法查清。
2.根據二被申請人提供的其他證據能夠證明投資款并未用于《基金合同》約定的投資項目,其提供的證據不完整、不真實。
在本案審理中,二被申請人提供了部分證據,但其提供的證據恰恰可以證明“創(chuàng)贏9號”投資者的投資款并未用于《基金合同》約定的投資項目中,而是被挪作他用,嚴重違反了合同約定。
惠博公司向仲裁庭提交了華福創(chuàng)贏9號私募投資基金2017年至2019年三年的年度報告,中信銀行向仲裁庭提交了華福創(chuàng)贏9號私募投資基金2016年年度報告。根據上述報告顯示,“創(chuàng)贏9號”2016年度實繳金額39390萬元,2017年度已實繳金額65490萬元,2018年度已實繳金額16250萬元,共計121130萬元,其中披露的資金去向只有投向嘉興信業(yè)博望投資合伙企業(yè)(有限合伙)(以下簡稱“信業(yè)博望”)的16110萬元,即為現(xiàn)在基金財產剩余的16110萬元的合伙份額,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基金財產。余下的“創(chuàng)贏9號”實繳金額10億余元的財產并沒有披露用于何種投資。
惠博公司聲稱投向信業(yè)博望的16110萬元基金財產,穿透底層資產為昆明大宥城項目和包頭京奧港項目,具體投資路徑為:1.信業(yè)博望認購信業(yè)華創(chuàng)睿盈1號私募基金,該基金的投資范圍系通過認購嘉興宇弘投資合伙企業(yè)(有限合伙)(以下簡稱“嘉興宇弘”)重組及云南大宥城項目債務重組及后續(xù)開發(fā)建設;2.信業(yè)博望認購嘉興信業(yè)恒榮投資合伙企業(yè)(有限合伙)(以下簡稱“信業(yè)恒榮”)的合伙份額,通過信業(yè)恒榮認購信業(yè)信遠業(yè)豐-鳳凰8號專項投資私募基金(以下簡稱“鳳凰8號基金”),鳳凰8號基金投資西部信托-北京京奧港集團流動資金貸款單一資金信托。但是通過惠博公司提交的證據可以發(fā)現(xiàn),以上路徑均不成立。
第一,證據顯示,嘉興宇弘已經于2013年4月28日履行完畢向昆明大宥城項目的投資義務,而“創(chuàng)贏9號”于2016年7月2日才成立,因此申請人投資款不可能用于昆明大宥城委托貸款項目??梢姡莶┕炯俳枰呀洰a生虧損的昆明大宥城項目,以投資款已經投入損失項目的謊言,隱瞞了投資款的實際去向以及投資款被非法挪用的事實。第二,信業(yè)恒榮的企業(yè)信用報告顯示,信業(yè)恒榮的合伙人為嘉興信業(yè)盛誠投資管理有限公司、嘉興信業(yè)盛創(chuàng)投資管理有限公司,自信業(yè)恒榮2015年5月21日成立以來,信業(yè)博望從未成為信業(yè)恒榮的合伙人,并不存在投資信業(yè)恒榮的合伙份額的情況,因此信業(yè)博望不可能通過投資信業(yè)恒榮的合伙份額投向底層資產包頭京奧港項目。
綜上所述,二被申請人隱瞞了影響本案公正裁決的證據。二被申請人并未向申請人及仲裁庭披露“創(chuàng)贏9號”基金財產真實的、完整的投資路徑及底層資產情況,“創(chuàng)贏9號”基金規(guī)模和被申請人一披露的投資金額是完全不吻合的,對于巨大的差額部分,被申請人一并無合理解釋,也未提供證據;惠博公司提供的證據與其主張的投資路徑及底層資產自相矛盾,反而證明其主張的投資路徑并不存在。
《仲裁法》第五十八條第一款:“當事人提出證據證明裁決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可以向仲裁委員會所在地的中級人民法院申請撤銷裁決:……(五)對方當事人隱瞞了足以影響公正裁決的證據的……”,根據該規(guī)定,該仲裁裁決依法應予撤銷。
三、仲裁員官以德故意混淆整體基金存續(xù)時間和投資者個人投資期限的概念,居然裁決投資合同中明確約定的投資者個人投資期限無限期延期,進而駁回了申請人的仲裁請求,嚴重損害金融消費者的合法權益,剝奪了金融消費者尋求救濟的權利,違背社會公共利益。仲裁裁決依法應予撤銷。
《基金合同》中關于“基金份額的申購、贖回與轉讓”部分約定:“本基金在存續(xù)期半開放運作,可接受基金投資者的申購申請,在基金份額的類別對應的投資期限屆滿后接受贖回申請,不接受任何違約贖回。若基金份額持有人與基金管理人協(xié)商一致,也可申請?zhí)崆盎蜓舆t贖回”。申請人于2017年3月購買“創(chuàng)贏9號”,投資期限24個月,因此在2019年3月投資期限屆滿,雙方未經協(xié)商一致延期的情況下,惠博公司應當接受申請人的贖回申請。
《基金合同》約定的“基金管理人的權利包括:(2)根據基金投資的收回情況,決定縮短或延長基金存續(xù)期限”,根據該約定,基金管理人有權縮短或延長的是基金存續(xù)期限,本案所涉“創(chuàng)贏9號”為半開放基金,顯然基金存續(xù)期限并非申請人投資期限,惠博公司無權單方延長申請人的投資期限。
盡管合同規(guī)定非常明確,整體基金存續(xù)時間和投資者個人投資期限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但仲裁員官以德在仲裁本案時枉法裁判,故意曲解本案合同條款的含義,混同申請人的投資期限和基金的存續(xù)期限,以案涉基金仍處于存續(xù)期為由認定申請人未受到損害,進而駁回了申請人的全部仲裁請求,這個裁決理由是荒謬的、與合同法完全相悖的。在此種裁決之下,私募基金管理人、托管人可以無限期延長基金存續(xù)期,且此種延長將同時延長本需要雙方協(xié)商確定的投資期限,投資期限條款被架空,投資期限將由基金管理人、托管人的單方意愿確定,可能永遠不到期,金融消費者永遠無權向基金管理人、托管人主張違約責任。這種做法承認不公正的格式條款,進一步加劇了金融消費者和基金管理人、托管人之間的不平等地位,致使金融消費者通過法律維權遙遙無期甚至永遠無法做到,從而使基金管理人、托管人為所欲為,肆意侵害金融消費者的合法權益,私募基金亂象將得不到根本改善,嚴重違背社會公共利益?!吨俨梅ā返谖迨藯l第三款規(guī)定:“人民法院認定該裁決違背社會公共利益的,應當裁定撤銷”,根據該規(guī)定,該仲裁裁決依法應予撤銷。
被申請人惠博公司稱,一、北京仲裁委員會對申請人李某某被申請人一惠博公司、被申請人二中信銀行之間的6628號仲裁案件的審理,完全符合法定程序,仲裁庭的組成或仲裁的程序不存在違反法定程序的情形,所作出的(2020)京仲裁字第1727號仲裁裁決合法有效,公平合理,不存在任何應被撤銷的情形,申請人也未能提供充分證據證明仲裁程序存在不合法之處。同時,在仲裁案審理過程中,申請人以仲裁員任職機構中國銀行資產處置委員會與被申請人二同屬銀行系統(tǒng)且任職機構開展大量私募基金信托業(yè)務為理由,申請仲裁員回避,完全沒有法律依據。根據仲裁法第三十四條的規(guī)定,仲裁員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必須回避,當事人也有權提出回避申請:(一)是本案當事人或者當事人、代理人的近親屬;(二)與本案有利害關系;(三)與本案當事人、代理人有其他關系,可能影響公正仲裁的;(四)私自會見當事人、代理人,或者接受當事人、代理人的請客送禮的。根據該規(guī)定,仲裁案仲裁員顯然不具備上述任一回避情形。仲裁員任職單位為中國銀行,與被申請人二并非同一家銀行,雖然與被申請人二同屬銀行機構,但我國銀行機構何其眾多,僅僅以仲裁員任職單位與被申請人二同屬銀行機構,就認定屬于可能影響公正仲裁的“其他關系”,沒有任何的依據。申請人的回避申請,因缺乏法律依據,被北京仲裁委員會依法駁回,并無不當。
二、惠博公司不存在故意隱瞞足以影響公正裁決的證據的情形。
(一)惠博公司在仲裁案的審理過程中,充分提供相應的證據材料,以佐證惠博公司的主張,并不存在故意隱瞞任何證據的情形。
審理過程中,惠博公司提交了九組30份證據材料,從基金備案信息、成立通知、基金合同、賬戶回單,到合伙企業(yè)、轉賬憑證、披露報告、地產資產執(zhí)行或、地產資產執(zhí)行或重組情況等證據材料都向仲裁庭進行了提交基金產品的成立、備案、投資、運作等皆符合法律和基金合同的約定,投資標的也與基金合同中的約定完全相符。可見惠博公司在仲裁案審理過程中,充分舉證,不存在故意隱瞞證據的行為,顯然也不存在隱瞞所謂“足以影響公證裁決的證據”的情形。
(二)根據1727號仲裁的認定,案件審理過程中雙方所提交的證據,已足以認定與仲裁案相關的事實,并足以讓仲裁員據此作出裁決,不存在隱瞞影響公正裁決的證據的可能。
裁決書第8頁第二段明確寫明:“上述事實有當事人陳述、本案合同、延期公告及臨時信息披露報告等證據在案佐證。需要說明的是,仲裁庭已經充分注意到本案呈現(xiàn)的當事人的所有陳述及書面材料,之所以未在本裁決書中全部援引或評述,僅因上述證據已足以認定與本案請求相關的事實,不代表仲裁庭忽略或默認”??梢姡鶕俨猛フf明,雙方當事人提交的部分證據就已經足以認定與申請人仲裁請求相關的事實,足以仲裁員據此作出相應裁決了,顯然不存在惠博公司隱瞞足以影響公正裁決證據的可能。
(三)申請人所稱惠博公司應提交而未提交的證據,惠博公司在仲裁案審理過程中已經提供,不存在隱瞞的情形。
申請人稱惠博公司應提供私募基金運作、資金財產具體使用情況的證據材料?;莶┕鞠蛑俨猛ヌ峤坏幕?017-2019年度報告、2019年第四季度報告、2020年第一季度報告以及臨時報告三份,已經將基金運作及財產使用情況進行了披露,披露內容完全符合基金合同的約定。同時,在庭審過程中,惠博公司向仲裁庭提交了基金合同、銀行賬戶回單、合伙協(xié)議等證據,證明了基金的投向符合合同約定。不存在隱瞞相關證據的情形。
同時,根據上述第(二)項所言,仲裁庭也認定惠博公司提交的證據已經足以認定與申請人請求相關的事實了。
三、申請人稱二被申請人提供的其他證據能夠證明投資款并未用于《基金合同》約定的投資項目,該主張與仲裁案的審理缺乏直接關聯(lián)性,也與本案中其申請撤銷仲裁裁決缺乏關聯(lián)性。
首先,惠博公司在仲裁案審理過程中已經提供了充分證據證明基金投向符合合同約定,基金最后投向了昆明大宥城項目和包頭京奧港項目。
其次,仲裁庭在裁決書中明確寫明,因申請人未能盡到證明其存在損失的前提,據此駁回了其仲裁請求,同時明確(第9頁最后一句)“相應的,仲裁庭對當事人關于被申請人是否存在違約行為的爭議不再做進一步審理”??梢?,即使能夠證明投資款并未用于《基金合同》約定的投資項目,也是屬于管理人或托管人違約的情形,仲裁庭對此不再審理,因違約賠償的第一前提“存在損失”申請人尚未能證明。當然,惠博公司認為在審理中已經提供充分的證據證明了基金的最終投向與基金合同約定相一致??梢娚暾埲说脑撝鲝埮c本案的審理沒有直接的關聯(lián)性。
四、申請人稱仲裁員混淆基金存續(xù)期限和投資者個人投資期限,系因其自身對基金存續(xù)期限有錯誤認識,且該問題屬于仲裁庭的事實認定部分,與申請人要求撤銷仲裁裁決的請求之間缺乏直接的關聯(lián)性。關于基金存續(xù)期限,《基金合同》中關于“管理人的權利”條款中明確約定:“……(2)根據基金投資的收回情況,決定縮短或延長基金存續(xù)期限”。可見管理人本就有權根據底層資產的收回情況,決定延長基金存續(xù)期限。這也是符合基金產品和基金行業(yè)特征的,因基金的收益來自于投資標的的變現(xiàn),若投資標的未能及時變現(xiàn),則無法對基金投資人進行分配收益。如果在投資標的未完成處置變現(xiàn)的情況下,管理人向投資人分配收益,反而涉嫌“保本保收益”,屬于嚴重違規(guī)或違法行為。申請人對基金存續(xù)期限理解有誤,不影響仲裁庭依法作出裁決。同時,對于基金存續(xù)期限的認定,完全屬于仲裁庭對于事實認定的問題,與申請人申請撤銷仲裁裁決訴訟請求之間缺乏直接的關聯(lián)性。
五、仲裁案審理中,因申請人未能盡到證明責任,仲裁庭據此裁決駁回其仲裁請求。
1727號裁決的仲裁庭意見為(第9頁):申請人關于投資到期沒有實現(xiàn)贖回就屬于投資損失已實際發(fā)生的觀點,缺乏相應的合同依據及法律依據,仲裁庭不予認可。因此鑒于申請人未能就上述違約賠償責任四項構成要件中的“受害人受到損失”提供充分的證據,則無論被申請人是否存在違約行為,仲裁庭均不能支持申請人要求被申請人承擔違約賠償責任之仲裁請求。據此可見,仲裁庭做出裁決的最重要依據是“申請人未能就違約賠償責任四項構成要件中的受害人受到損失提供充分的證據”,基于此做出了駁回其仲裁申請的裁決。因此,恰恰是因為申請人在仲裁案審理過程中沒有盡到相應的證明責任,導致其被仲裁庭依法駁回仲裁請求。
六、申請人負有證明責任,應提供充分的證據證明存在仲裁案裁決書應予撤銷的情形。根據仲裁法第五十八條第一款的規(guī)定,當事人提出證據證明裁決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可以向法院申請撤銷裁決:(一)沒有仲裁協(xié)議的;(二)裁決的事項不屬于仲裁協(xié)議的范圍或者仲裁委員會無權仲裁的;(三)仲裁庭的組成或者仲裁的程序違反法定程序的;(四)裁決所根據的證據是偽造的;(五)對方當事人隱瞞了足以影響公正裁決的證據的;(六)仲裁員在仲裁該案時有索賄受賄,徇私舞弊,枉法裁決行為的。
申請人并未能提交任何證據材料,證明仲裁案審理過程中存在上述任一情形,因此其請求缺乏基本的證據支持。
被申請人中信銀行稱,一、按照《仲裁法》第34條和仲裁規(guī)則第22、23條規(guī)定,申請人沒有證明仲裁員違反上述情況;二、本案不存在隱瞞證據的情形,申請人認為被申請人隱瞞資金運用的情況,無事實和法律依據,應予以駁回;三、本案審理不涉及公眾利益,也不違背公眾利益。申請人以仲裁裁決投資期限為由,認為違背公眾利益,無任何事實和法律依據。
經審理查明,申請人李蓓依據其與惠博公司、中信銀行三方簽訂的《基金合同》中的仲裁條款,向北京仲裁委員會提起仲裁申請,其仲裁請求為:一、惠博公司、中信銀行共同向李蓓支付投資本金3000000元;二、惠博公司、中信銀行共同向李蓓支付以投資本金3000000元為基數,按照年利率8.5%計算的自2018年12月11日至實際支付之日止的基金投資收益(截至2019年11月30日基金投資收益金額暫計為248013.70元);三、惠博公司、中信銀行共同向李蓓賠償律師費損失100000元;四、惠博公司、中信銀行共同承擔本案仲裁費用。
北京仲裁委員會經審理,于2020年8月25日作出1727號裁決書,仲裁庭認為“基于在案證據,申請人現(xiàn)持有涉案基金的相應份額,涉案基金也仍持有信業(yè)博望的有限合伙份額,現(xiàn)基金管理人稱信業(yè)博望間接享有對上述兩項目公司的貸款債權,而對該兩項目公司的資產重組工作或強制執(zhí)行程序尚未終結,故信業(yè)博望尚未實現(xiàn)上述間接享有的貸款債權以及對合伙企業(yè)財產的清算和分配,涉案基金現(xiàn)仍處于存續(xù)期,則涉案基金的最終投資盈虧情況或申請人是否會發(fā)生投資損失及損失情況均不能確定?!b于申請人未能就上述違約賠償責任四項構成要件中的“受害人受到的損失”提供充分的證據,則無論被申請人是否存在違約行為,仲裁庭均不能支持申請人要求被申請人承擔違約賠償責任之仲裁請求。相應的,仲裁庭對當事人關于被申請人是否存在違約行為的爭議不再做進一步審理。”裁決內容為:(一)駁回申請人的全部仲裁請求。……
本院認為,本案為撤銷國內仲裁案件,本院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仲裁法》第五十八條的規(guī)定,對本案進行審查。
《中華人民共和國仲裁法》第五十八條規(guī)定,當事人提出證據證明裁決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可以向仲裁委員會所在地的中級人民法院申請撤銷裁決:(一)沒有仲裁協(xié)議的;(二)裁決的事項不屬于仲裁協(xié)議的范圍或者仲裁委員會無權仲裁的;(三)仲裁庭的組成或者仲裁的程序違反法定程序的;(四)裁決所根據的證據是偽造的;(五)對方當事人隱瞞了足以影響公正裁決的證據的;(六)仲裁員在仲裁該案時有索賄受賄,徇私舞弊,枉法裁決行為的。人民法院經組成合議庭審查核實裁決有前款規(guī)定情形之一的,應當裁定撤銷。人民法院認定該裁決違背社會公共利益的,應當裁定撤銷。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辦理仲裁裁決執(zhí)行案件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十六條規(guī)定,符合下列條件的,人民法院應當認定為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三十七條第二款第五項規(guī)定的“對方當事人向仲裁機構隱瞞了足以影響公正裁決的證據的”情形:(一)該證據屬于認定案件基本事實的主要證據;(二)該證據僅為對方當事人掌握,但未向仲裁庭提交;(三)仲裁過程中知悉存在該證據,且要求對方當事人出示或者請求仲裁庭責令其提交,但對方當事人無正當理由未予出示或者提交。當事人一方在仲裁過程中隱瞞己方掌握的證據,仲裁裁決作出后以己方所隱瞞的證據足以影響公正裁決為由申請不予執(zhí)行仲裁裁決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
本案雖然系撤銷仲裁裁決審查程序而非不予執(zhí)行仲裁裁決的審查程序,但《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三十七條第二款關于不予執(zhí)行國內仲裁裁決的規(guī)定與《仲裁法》第五十八條關于撤銷國內仲裁裁決的規(guī)定基本一致,故上述執(zhí)行規(guī)定第十六條第一款關于“對方當事人向仲裁機構隱瞞了足以影響公正裁決的證據”的認定標準也可參照適用于撤銷國內仲裁裁決案件中。
本案爭議的焦點系被申請人是否存在隱瞞足以影響公正裁決證據的行為。
申請人認為“創(chuàng)贏9號”基金財產的使用情況直接關系到二被申請人是否違約的認定,也關系到損失是否發(fā)生的認定,其在仲裁程序中已明確要求二被申請人提供該基金運作的所有相關合同、協(xié)議、以及全部會計資料,但二被申請人隱瞞了上述認定案件事實的主要證據。
本院認為,根據仲裁裁決書,仲裁庭未對二被申請人是否存在違約行為進行審理,而是在查清申請人目前仍持有涉案基金的相應份額,涉案基金尚處于存續(xù)期等事實后,以涉案基金的最終投資盈虧情況或申請人是否會發(fā)生投資損失及損失情況均不確定的情形下,申請人的違約損失尚不確定為由駁回申請人的仲裁請求。因此,申請人在本案中主張的有關基金運作的合同、協(xié)議等證據可能涉及基金管理人是否違約的爭議范疇,但并非涉案仲裁案件認定主要事實的證據。故申請人的該項撤裁理由不符合執(zhí)行規(guī)定第十六條規(guī)定的“該證據屬于認定案件基本事實的主要證據”的情形,該撤裁理由不能成立。
需要說明的是,申請人在本案中強調惠博公司在仲裁程序中披露的部分基金財產投向信業(yè)博望,穿透底層資產為昆明大宥城項目和包頭京奧港項目是虛假、捏造的。本院注意到申請人在仲裁時也發(fā)表過相同的觀點,但仲裁庭因未對二被申請人是否存在違約行為進行審理,故未對申請人的該項主張作出相應認定。鑒于上述被披露內容并非裁決所依據的證據,故本案亦不存在《仲裁法》第五十八條第四項規(guī)定的“偽造證據”之情形。此外,申請人認為仲裁庭混淆整體基金存續(xù)時間和投資者個人投資期限的概念,該部分意見涉及仲裁案件實體審理,依法不屬于本案審查范圍,并且所涉仲裁案件系平等民事主體間商事行為,不涉及公共利益。
另外,申請人認為仲裁員任職機構與被申請人二中信銀行同屬銀行系統(tǒng)且任職機構開展大量私募基金信托業(yè)務,仲裁員應當回避而未回避,故仲裁程序違反法定程序。本院認為,仲裁員任職單位與被申請人二雖同屬銀行機構,但不足以認定仲裁員與仲裁案件存在利害關系,依法不屬于《仲裁法》第三十四條、仲裁規(guī)則第二十三條規(guī)定之情形。故申請人的該項撤裁理由,依據不足,本院不予采信。
綜上,李蓓主張的撤裁理由均不符合上述法律規(guī)定的撤銷仲裁裁決的要件,其主張并無事實和法律依據,本院不予支持。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仲裁法》第六十條之規(guī)定,裁定如下:
駁回李蓓的申請。
申請費400元,由申請人李蓓負擔(已交納)。
審 判 長 冀 東
審 判 員 朱秋菱
審 判 員 于穎穎
二〇二一年四月六日
法官助理 王 靜
書 記 員 王玉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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