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原審被告):孫某某,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山東省昌樂縣。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葉,北京市安理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葛燊林,北京市安理律師事務所實習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范某某,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北京市朝陽區(qū)。
原審第三人:奧彤,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廣東省深圳市福田區(qū)。
原審第三人:孫星華,女,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北京市西城區(qū)。
原審第三人:安然,女,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北京市海淀區(qū)。
原審第三人:張宏林,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住北京市海淀區(qū)。
以上被上訴人及四原審第三人之共同委托訴訟代理人:白鶴,北京顏謹律師事務所律師。
以上被上訴人及四原審第三人之共同委托訴訟代理人:苗亞男,北京顏謹律師事務所實習律師。
上訴人孫某某因與被上訴人范某某及原審第三人奧彤、孫星華、安然、張宏林委托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北京市朝陽區(qū)人民法院(2019)京0105民初7397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21年1月6日立案后,依法適用普通程序,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孫某某之委托訴訟代理人王葉、葛燊林,被上訴人范某某,被上訴人范某某及原審第三人奧彤、孫星華、安然、張宏林之共同委托訴訟代理人白鶴、苗亞男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孫某某上訴請求:1.撤銷一審判決第一、二項,改判駁回范某某一審全部訴訟請求或將本案發(fā)回重審;2.本案一、二審訴訟費用(含保全費)均由范某某承擔。
事實和理由:一審法院認定事實不清,導致一審判決錯誤。首先,一審判決第9頁最后一段寫明“2018年11月8日,韓樹杰、孫星華……張冬柏……安然等22人分別作為甲方(轉讓方)與乙方(受讓方)范某某簽訂22份《債權轉讓協(xié)議書》”。需要指出的是,張冬柏并非北京睿格道爾投資管理中心(有限合伙)(以下簡稱睿格中心)有限合伙人,其對孫某某并不享有任何債權,實際簽署《債權轉讓協(xié)議書》的應為包括韓樹杰在內(nèi)的21人,一審法院并未查明前述事實,在計算返還的費用金額時,系按照23人計算,屬明顯錯誤。其次,預收的活動經(jīng)費50000元系當時參加入伙的34位眾籌合伙人的共同籌集的,一審法院在庭審過程中并未對該筆款項的來源進行核實,而是在庭后要求孫某某以書面的形式寫明該筆款項的構成,孫某某在《情況說明》明確寫明“這5萬是參加當時眾籌入伙的睿格中心的34位合伙人一起湊的,人均約1470.6元,用于簽字和聚會花費2.2萬元,剩余2.8萬元?!?,而一審法院卻并未查明該項事實,以孫某某未提交證據(jù)為由認定該50000元系由25位合伙人分攤。再次,2017年1月6日孫某某與眾籌以及投資專家王勃顧問簽訂了《委托協(xié)議》,由王勃顧問在對投資糾紛事宜提供各種解決思路和方案,并對接各種資源進行處理,主要包括對案件的法律事實進行分析,提供專業(yè)意見、對遇到的問題給予應對思路和方案等事項,委托費用為為投資人挽回的損失總額(包括本金和利息)的7%作為委托費用。前述委托費用為市場價格,王勃顧問履行了合同的義務。為妥善完成委托事宜,同時委托朱傳爐律師和王勃顧問處理合伙人退出事宜實為必須,王勃顧問更多的系從投資業(yè)務角度來協(xié)助上訴人處理委托事宜,委托王勃顧問與委托朱傳爐律師并不沖突。委托費用為合理正當?shù)馁M用,也系為完成委托事宜的合理花費,一審法院并未查明前述事實,對孫某某主張的該項費用系完成委托事項發(fā)生的合理開支的主張不予支持屬明顯錯誤。
范某某辯稱,同意一審判決,不同意孫某某的上訴請求。事實和理由:1.在一審中我方主張陳曉賓是債權轉讓人,一審法院對該事實進行了查明和確認,陳曉賓在一審庭審時出庭作證,也提供了《債權轉讓協(xié)議書》,當庭確認了轉讓協(xié)議的真實性,而且張冬柏與陳曉賓是夫妻關系,她倆的財產(chǎn)是夫妻共同財產(chǎn),一審法院對這些事實都進行了查明和確認,一審判決認定23位債權人是陳曉賓而不是張冬柏,一審認定是正確的。2.關于50000元的活動經(jīng)費。合伙企業(yè)是25人,萬格格承認50000元是25人的活動經(jīng)費,一審中也明確了是25人的活動經(jīng)費。3.關于王勃的事。孫某某沒有告知過范某某關于王勃的任何事情,除了朱傳爐律師沒有委托其他人,在一審中的微信聊天記錄中,沒有提前告知大家并征詢大家意見。而且朱律師費用提前告知大家,王勃這個事沒有通知也沒有取得范某某的同意。
奧彤、孫星華、安然、張宏林共同述稱,同意一審判決,同范某某意見一致。
范某某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孫某某給付范某某因處理委托事務取得的款項756215元;2.孫某某賠償預期付款利息(以756215元為基數(shù),自2018年6月30日起至實際給付之日止,按照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的標準計算);3.孫某某承擔本案訴訟費用。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睿格中心系2015年5月11日成立的有限合伙企業(yè),合伙人為萬格格、張冬柏。2016年2月19日,合伙人變更為鄒照洪、安然、劉念懷、張宏林、陳玨洺、鄭德祿、萬格格、張西軍、馮春燕、陳超、萬靜、鐘樺、趙龍、葉傳海、郎佳、韓樹杰、蔡振國、于佳、孫星華、孫某某、吳天威、范某某、楊湘云、李直、尹軼來、李學穎、韓若冰、萬維、王曉璐、陳曉賓、張懷珍、朱琨、奧彤、季晟康、彭澤遠。2019年3月21日,合伙人變更為萬靜、鐘樺、葉傳海、郎佳、范某某、尹軼來、萬維、殷鳴放、萬格格、高川東、張冬柏。
因范某某等23人擬退出睿格中心,故口頭委托孫某某代為與萬格格溝通退伙事宜,并代為領取退伙本金及利息。范某某與孫某某均確認范某某等23人每人均向孫某某支付5000元款項用于委托訴訟代理人,為方便溝通委托事項的進展,各方還建立了名為“1314”的微信群。
1314微信群聊天記錄顯示,2016年6月7日,孫某某在群里發(fā)微信@所有人稱“……因退出股東只有25人,不能使用眾籌股東剩余資金(剩余資金20萬,屬于眾籌全體34位股東;目前在我手里有5萬,這一年找家人們簽字和聚會花費2.2萬,剩余2.8萬),因此律師服務過程中產(chǎn)生的費用須由退出股東均攤;同時后續(xù)仍可能產(chǎn)生費用,此部分費用仍由退出股東均攤,屆時提前通知家人們;……”其他群成員紛紛回復同意。此后,孫某某在群里不時匯報委托事項進展。2016年7月20日,孫某某再次告知全體群成員稱“……經(jīng)過比較……建議選北京策略律師事務所(以下簡稱策略律所)的朱傳爐律師,簡易理由如下……由于時間原因,請家人們明確表示意見,如果家人們可以接受并同意,這就涉及到后續(xù)家人們的授權簽律師服務合同。(按全部25位家人計算……建議每位家人支付5000給授權人)……”。后續(xù),從孫某某在1314微信群里的發(fā)言,可以看出孫某某對于委托事項的進展、委托律師的合同細節(jié)修改均詳細介紹,對費用的開支多次承諾會提前和成員匯報,接受監(jiān)督。孫某某主張上述微信記錄中提到的50000元系委托事務活動經(jīng)費,但不清楚是誰給的。
范某某主張為方便孫某某完成委托事項,范建濤等23人指示萬格格給付孫某某50000元,用于孫某某處理委托事務,并提交了2015年8月25日萬格格向孫某某轉賬的網(wǎng)銀電子回單打印件和上述1314微信群聊天記錄為證。孫某某認可萬格格向其轉賬50000元的事實,認可上述1314微信群聊天記錄的真實性,但主張該50000元系34位眾籌合伙人均攤的,而非退出的25位合伙人均攤。
2016年8月18日,孫某某作為甲方與乙方策略律所簽訂《專項法律服務合同》,約定甲方因與萬格格投資的花色公司發(fā)生爭議,可能涉及訴訟事宜,特聘請乙方律師為其提供專項法律服務。乙方接受甲方委托,指派朱傳爐律師擔任甲方代理律師。本協(xié)議簽署5個工作日內(nèi),甲方向乙方支付律師費50000元;如在訴前階段,甲方與爭議方和解,則在協(xié)議簽署后5個工作日內(nèi)甲方再向乙方支付律師費50000元;如果甲方與爭議方進入訴訟階段,則一審代理費按甲方同爭議方主張的標的額4%向乙方支付律師費……2016年8月25日,孫某某向策略律師支付50000元律師費。
2016年12月,策略律所朱傳爐律師出具了發(fā)給萬格格、花色公司的《律師函》。
2017年1月8日,范某某等23人與王曉璐、孫某某做為甲方與乙方萬格格、丙方北京花色優(yōu)品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花色公司)簽訂《合伙份額轉讓協(xié)議書》,稱鑒于乙方作為普通合伙人,與甲方共25位有限合伙人,于2015年4月30日簽署《睿格中心合伙協(xié)議》(以下簡稱《合伙協(xié)議》),并成立了睿格中心,丙方為睿格中心的投資對象。根據(jù)《合伙協(xié)議》的約定,乙方購買甲方在睿格中心的份額;乙方確認甲方25名合伙人每人在睿格中心的出資為300000元,共計7500000元,已經(jīng)全部出資到位;甲方與按照《合伙協(xié)議》第十二條第4款約定退出合伙,并將其享有的財產(chǎn)份額轉讓給乙方,乙方同意按照甲方出資額(300000元/人)購買甲方在合伙企業(yè)的財產(chǎn)份額,共計需要向甲方支付7500000元;丙方同意按照年利率10%向甲方支付出資額利息,利息計算時間自2015年6月1日起算,利息截至乙方支付完畢甲方全部轉讓款為止;甲方同意乙方分期支付轉讓款,乙方承諾自2017年1月1日起分期向甲方支付轉讓款,具體還款計劃為:2017年1月15日返還1000000元,2017年3月30日返還1000000元,2017年6月30日返還3000000元,2017年12月30日返還2500000元。甲方同意丙方最遲至2017年12月30日前按照乙方轉讓款的支付進度向甲方支付完畢利息。甲方承諾積極配合乙方辦理退貨手續(xù)及相應工商變更登記。本協(xié)議簽約代表孫某某已全權取得另外24名有限合伙人的授權。
2017年3月17日,朱傳爐向孫某某微信發(fā)出《承諾函》掃描件,稱“……朱傳爐已由策略律所轉至北京市中倫文德律師事務所(以下簡稱文德律所)……孫某某應將本案后續(xù)費用直接支付給朱傳爐律師本人……朱傳爐律師承諾策略律所不會向孫某某要求支付任何后續(xù)費用,如發(fā)生朱傳爐律師將全權負責……”2017年4月5日,孫某某向朱傳爐匯款50000元。范某某不認可孫某某直接向朱傳爐匯款的行為,認為應當向策略律所付款。
2018年6月29日,萬格格向孫某某打款1670750元。
2018年11月8日,韓樹杰、孫星華、馮春燕、陳超、張冬柏、韓若冰、朱琨、鄒照洪、奧彤、李直、于佳、蔡振國、張宏林、鄭德祿、彭澤遠、李學穎、劉念懷、張西軍、楊湘云、季晟康、張懷珍、安然等22人分別作為甲方(轉讓方)與乙方(受讓方)范某某簽訂22份《債權轉讓協(xié)議書》,均約定“第一條背景:為處理甲方與萬格格、花色公司合伙退出、債權債務糾紛,甲方轉給孫某某5000元律師費,用于委托訴訟代理人,實際并未委托訴訟代理人。2017年1月4日,甲方向孫某某出具《授權書》,授權孫某某代為領取相關款項。2018年6月29日,萬格格已將甲方應享有的66830元款項轉給了孫某某,孫某某至今尚未返還甲方25705元。第二條甲方享有債權:1.用于委托訴訟代理人的律師費5000元;2.孫某某應返還未返還的25705元;3.孫某某應返還未使用的活動經(jīng)費(以實際金額為準);4.其他形式債權(以法院認定為準)。第三條債權轉讓:1.甲方同意將其對孫某某享有的所有債權轉讓給乙方;2.乙方同意受讓甲方轉讓的關于孫某某的所有債權。第四條債權轉讓條款:1.本債權轉讓的轉讓款以乙方通過訴訟等方式實際獲得孫某某支付的款項金額為依據(jù)。2.乙方獲得孫某某支付的款項金額后,扣減乙方付出的實際費用后,再除以所有債權人人數(shù)(23人),平均數(shù)支付給甲方……”
2018年11月22日,北京顏謹律師事務所(以下簡稱顏謹律所)向孫某某發(fā)出《律師函》,稱顏謹律所代表范某某等23人(以下簡稱委托人),就孫某某拖欠委托款項一事,致函如下:委托人一般授權孫某某處理委托人與萬格格、花色公司合伙退出、債權債務糾紛解決事宜。2018年6月29日,萬格格已支付1670750元(其中委托人應享有1537090元)。本律所鄭重要求閣下返還委托人如下款項:1.閣下應全額返還尚未返還給委托人的上述款項中的591215元;2.閣下向委托人支付1537090元的資金占用期間利息共計55166.79元(自2018年6月30日起至2018年11月8日止,以1537090元為基數(shù),按年利率10%計算);3.閣下向委托人返還已支付給閣下用于聘請訴訟代理人的費用115000元;4.閣下向委托人返還尚未使用的活動經(jīng)費余額25000元。限閣下自收到本律師函之日起3日內(nèi),向委托人返還款項786381.79元。若閣下預期未返還上述款項,將按閣下應付未付款項計算資金占用利息(按10%年利率計算)并計收逾期利息(按6%年利率計算)。該律師函于2018年11月22日通過EMS快遞寄出。孫某某雖不認可律師函內(nèi)容,但認可已收到該律師函。
孫某某主張,其處理范某某等23人委托事項的過程中,除了支付給策略律所和朱傳爐的律師費100000元、交通聚餐費22000元外,還有支付給顧問王勃的641900元顧問費用。上述費用均應予以扣減,并對于支付給王勃的費用提交了《委托協(xié)議》、微信聊天記錄、轉賬記錄、《補充協(xié)議》為證?!段袇f(xié)議》顯示,2017年1月6日孫某某作為甲方與乙方王勃約定:甲方與其他投資人共同參與萬格格創(chuàng)辦的花色公司,并因投資事宜發(fā)生糾紛,有可能發(fā)生無法回收投資的風險。甲方已獲得其他共同相關投資人的授權處理本次糾紛;甲方作為代表委托乙方對甲方及其他相關投資人與花色公司的投資糾紛事宜提供各種解決思路和方案,并對接各種資源進行處理。本次委托為風險委托,如果乙方無法幫助甲方解決糾紛并挽回損失,乙方不收取任何費用;如果乙方通過提供的應對思路、方案及對接的資源幫助甲方及其他投資人挽回損失,乙方收取甲方及其他投資人挽回損失總額(包含本金和利息)的7%作為委托費用。微信聊天記錄顯示,昵稱為“王勃”的微信用戶與孫某某自2016年7月25日至2017年7月16日期間,多次就孫某某處理范某某等23人委托事務的進展和情況進行溝通交流,王勃對相關協(xié)議提出建議或修訂。轉賬記錄顯示2018年8月30日,孫某某向名為“*勃”的賬戶付款100000元,2018年11月24日,孫某某向王勃付款541900萬元;范某某對上述證據(jù)真實性、關聯(lián)性、證明目的均不認可,認為無法確定王勃的身份,且范某某等23人始終不了解王勃的存在,孫某某亦從未就委托王勃及委托費用一事征詢或通知范某某等23人,不同意扣減該部分開支。
一審庭審中,韓樹杰、馮春燕、陳超、陳曉賓、韓若冰、朱琨、鄒照洪、李直、于佳、蔡振國、鄭德祿、彭澤遠、李學穎、劉念懷、張西軍、楊湘云、季晟康、張懷珍共計18位債權人作為證人出庭作證,對范某某提供的債權轉讓協(xié)議書真實性均予以認可,對將債權轉讓給范某某的事實予以確認,并均表示不知道、不同意孫某某委托王勃一事。萬格格亦作為證人出庭,稱給付孫某某的50000元系萬格格代表范某某等23人、王曉璐、孫某某共計25人給付的活動經(jīng)費,最終是從應返還25人的本息中扣減的。萬格格與孫某某溝通退款事宜期間從未聽說過王勃。
一審法院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三百九十六條規(guī)定,委托合同時委托人和受托人約定,由受托人處理委托人事務的合同。第三百九十八條規(guī)定,委托人應當預付處理委托事務的費用。受托人為處理委托事務墊付的必要費用,委托人應當償還該費用及利息。第四百零四條規(guī)定,受托人處理委托事務取得的財產(chǎn),應當轉交給委托人。本案中,范某某、孫某某均認可孫某某接受了范某某等23人及案外人王曉璐的口頭委托,代表上述24人及其本人共計25人與萬格格、花色公司溝通處理退還入伙款本金及利息等事宜,故范某某等23人與孫某某之間存在事實上的委托合同關系。孫某某認可擬退出的25位合伙人每人均預付給孫某某5000元律師費,且認可已完成委托事項,并從萬格格處取得返還的本金7500000元及利息1670750元,故孫某某應向全體委托人返還處理委托事務取得的財產(chǎn)及其他未實際使用的預付款?,F(xiàn)孫某某、范某某均認可孫某某已返還全部本金7500000元,及每人41125元的利息。本案的爭議焦點為:一、范某某是否有權向孫某某主張返還應返還范建濤等23人剩余款項;二、孫某某應返還的金額;三、孫某某是否應賠償利息損失,及損失計算方法。
關于焦點一,范某某是否有權向孫某某主張返還應返還范建濤等23人剩余款項。范某某等23人與孫某某存在事實上的委托合同關系,故范某某等23人對孫某某有依法要求其返還處理委托事務取得的財產(chǎn)的債權。現(xiàn)除范某某及本案第三人奧彤、孫星華、安然、張宏林以外的18人均出庭確認已將對孫某某的債權轉讓給范某某的事實,奧彤、孫星華、安然、張宏林亦對范建濤提供的證據(jù)4《債權轉讓協(xié)議書》全部予以認可,故范某某有權向孫某某主張范某某等23人對孫某某的債權,是適格原告。
關于焦點二,孫某某應返還的金額。范建濤主張返還的款項包括四個部分:一是孫某某應返還但未返還的每人25750元利息;二是范某某等23人預付但未實際發(fā)生的律師費每人5000元;三由包括范某某等23人在內(nèi)以及王曉璐、孫某某共計25名退伙合伙人共同委托萬格格預付給孫某某但未使用的50000元活動經(jīng)費;上述款項系受托人孫某某處理委托事務取得的財產(chǎn)或委托人預付但未使用完畢的款項,孫某某亦在庭審中確認上述金額無誤,但主張委托過程中其上述律師費和活動經(jīng)費已部分使用,孫某某還另外墊付了部分委托費用,故無需繼續(xù)返還上述款項。孫某某主張已支出的委托費用包括三個部分:一是孫某某聘請朱傳爐律師支出的100000元律師費;二是孫某某聘請王勃支出的委托費用641900元;三是處理委托事項時的交通、聚餐費22000元。對于第一項朱傳爐的律師費100000元的支出,孫某某提供了《專項法律服務合同》、銀行轉賬記錄、微信聊天記錄予以佐證。雖然其中50000元系支付給策略律所,50000元系支付給朱傳爐個人,但律師費總款項與《專項法律服務合同》的約定一致,所有證據(jù)可以形成完整證據(jù)鏈條,一審法院予以采信。對于第二項孫某某聘請王勃支出的委托費用,雖然孫某某亦提供了《委托協(xié)議》、微信聊天記錄、銀行轉賬記錄為證,但孫某某為履行上述委托事宜已委托了朱傳爐律師,再另行委托顧問王勃并非必要的費用,且該筆費用支出孫某某亦未舉證曾通知過委托人或經(jīng)過委托人的同意,與孫某某在“1314”微信群中多次強調(diào)的所有支出會預先告知委托人,征詢委托人意見的承諾不符。委托人亦表示在委托事務處理期間從未聽說過王勃此人。因此孫某某主張的該項費用一審法院不予采信。對于第三項交通、聚餐費用,孫某某曾在“1314”微信群中向委托人匯報,且無人提出異議,一審法院予以確認。綜上,孫某某應返還的費用金額為[(應返還未返還的利息金額25705元×25人+預收的活動經(jīng)費50000元+預收律師費5000元×25人)-(處理委托事務支出的律師費100000元+活動費22000元)]÷25人×23人=639975元。孫某某雖然主張該50000元系34位眾籌合伙人均攤,但未提供證據(jù)予以證明,萬格格作為付款人出庭作證時主張該5萬元系退伙的25位合伙人均攤,應以萬格格的主張為準。
關于焦點三、孫某某是否應賠償利息損失,及損失計算方法?!吨腥A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六十二條第四款規(guī)定,履行期限不明的,債務人可以隨時履行,債權人也可以隨時要求履行,但應當給對方必要的準備時間。由于范某某等23人與孫某某未簽訂書面委托合同,未明確約定孫某某處理委托事務取得財產(chǎn)后應在什么期限內(nèi)返還委托人,亦未明確約定預付費用未使用完畢應在什么期限內(nèi)返還委托人,因此債權人可隨時要求履行。根據(jù)雙方提供的證據(jù),范某某等23人首次明確要求孫某某返還上述應付未付利息、活動經(jīng)費、預付律師費的日期為律師函送達之日。鑒于該律師函系2018年11月22日寄出,收件地址為同城,孫某某亦認可已收到該律師函,其因不當理由不及時返還款項,給委托人造成資金占用損失,應依法予以賠償。對于利息起算日期,一審法院根據(jù)同城快遞送達時間的一般情況及律師函關于3天付款期間的內(nèi)容,酌定自2018年11月30日開始起算利息,利息計算基數(shù)為焦點二確定的應返還金額639975元。關于利息的計算標準,由于2019年8月20日起中國人民銀行已授權全國銀行間同業(yè)拆借中心公布貸款市場報價利率,中國人民銀行貸款利率這一標準已取消,因此一審法院對利息損失的計算標準依法予以調(diào)整。
據(jù)此,一審法院于2020年7月判決如下:一、孫某某于判決生效之日起10日內(nèi)給付范某某639975元;二、被告孫某某于判決生效之日起10日內(nèi)賠償原告范某某利息損失(以639975元為基數(shù),自2018年11月30日至2019年8月19日止,按照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的標準計算;自2019年8月20日至實際給付之日止,按照全國人民銀行同業(yè)拆借機構確定的同期市場報價利率的標準計算);三、駁回范某某的其他訴訟請求。如果未按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本院二審期間,各方當事人均未提交新的證據(jù)。
本院二審經(jīng)審理查明的事實與一審法院查明的事實一致,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條規(guī)定,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訴訟請求所依據(jù)的事實或者反駁對方訴訟請求所依據(jù)的事實,應當提供證據(jù)加以證明,但法律另有規(guī)定的除外。在作出判決前,當事人未能提供證據(jù)或者證據(jù)不足以證明其事實主張的,由負有舉證證明責任的當事人承擔不利的后果。
綜合全案案情及各方當事人訴辯稱主張,本案二審爭議焦點為:一、范某某所主張的債權份額是否正確;二、孫某某應返還涉案活動經(jīng)費數(shù)額;三、孫某某向王勃支付的費用應否扣減。
關于爭議焦點一,首先,范某某系基于包括陳曉賓在內(nèi)的22位債權人的債權轉讓而提起本案訴訟主張債權,孫某某對于包括陳曉賓在內(nèi)的25位原睿格中心有限合伙人退伙的事實予以認可。因25位原睿格中心有限合伙人退伙產(chǎn)生的退還款項應歸于該25位原睿格中心有限合伙人,其中并不包括張冬柏。其次,雖然張冬柏與范某某簽訂了《債權轉讓協(xié)議書》,但范某某主張該債權轉讓人實為陳曉賓,張冬柏只是以陳曉賓配偶的身份簽訂該協(xié)議;陳曉賓亦出庭作證證明張冬柏代簽協(xié)議的事實,并確認了陳曉賓將其債權轉讓給范某某的事實,此與范某某所主張的事實一致,本院予以采信。一審法院按照23人的份額對于孫某某應返還款項進行計算,并無不當。孫某某主張一審法院按照23人份額計算相應返還款項有誤,缺乏事實依據(jù),本院不予采納。
關于爭議焦點二,孫某某主張活動經(jīng)費50000元系由34位合伙人所湊,但未舉證證明其所主張的34位合伙人籌款并向其支付的事實。根據(jù)在案證據(jù),該50000元系由萬格格向孫某某支付,且萬格格出庭作證證明該50000元應屬于退伙的25位合伙人所有,系由應退還的本金和利息中所扣出單獨支付的活動經(jīng)費,故范某某所主張的該50000元活動經(jīng)費應歸于25位退伙合伙人,具有事實依據(jù),一審法院予以采信,并無不當。一審法院對于剩余活動經(jīng)費按照25人的基數(shù)進行計算,并無不當。
關于爭議焦點三,根據(jù)在案證據(jù),孫某某在“1314”微信群中明確表示所有支出會預先告知委托人,并征詢委托人的意見。根據(jù)已查明的事實,孫某某就涉案退伙事項已委托朱傳爐律師,在此情況下,孫某某并未舉證證明其又另行委托顧問王勃的必要性;且孫某某未就另行委托王勃及產(chǎn)生的相關費用告知并征詢委托人的意見,故孫某某主張因委托王勃產(chǎn)生的費用應由委托人承擔,依據(jù)不足,一審法院未予支持,并無不當。
綜上所述,孫某某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本院予以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11362元,由孫某某負擔(已交納)。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魯 南
審 判 員 張麗新
審 判 員 張 慧
二〇二一年一月二十九日
法官助理 溫 迪
法官助理 李圓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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