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原審被告）：北京山水青環(huán)?？萍加邢薰?，住所地北京市平谷區(qū)興谷工業(yè)開發(fā)區(qū)興谷路****樓**301。

法定代表人：賈小慶，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唐容，北京市檀州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王某某，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北京市平谷區(qū)。

上訴人北京山水青環(huán)?？萍加邢薰荆ㄒ韵潞喎Q山水青公司）因與被上訴人王某某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北京市平谷區(qū)人民法院（2020）京0117民初1676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21年2月1日立案后，根據(jù)《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關于授權最高人民法院在部分地區(qū)開展民事訴訟程序繁簡分流改革試點工作的決定》，依法適用第二審程序，由審判員魯南獨任審理，于2021年3月4日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上訴人山水青公司之法定代表人賈小慶及委托訴訟代理人唐容，被上訴人王某某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山水青公司上訴請求：1.撤銷一審法院判決；2.改判駁回王某某的一審訴訟請求；3.本案訴訟費由王某某承擔。事實與理由：山水青公司認為一審法院的判決存在認定事實錯誤和適用法律不當?shù)那樾?，因一審法院未查明王某某是否履行合同就直接判決，請求法院依法裁決王某某未履行為山水青公司承接涉案項目和簽訂《平谷洳河污水處理廠污泥臨時處理設施特許經營協(xié)議》（以下簡稱《特許經營協(xié)議》）的任何義務。一審法院判決的違約金比例高達18%，即便應支付，也應以王某某實際損失為基準，但是一審對此并未審查。根據(jù)《合作協(xié)議》4.1條約定，現(xiàn)在對方沒有出具發(fā)票，我方不具備付款條件。涉案項目收回款項均為山水青公司前期投入成本，王某某無任何資金投入，一審按照山水青公司收回成本的一定比例判決山水青公司向王某某支付款項明顯不合理。

王某某辯稱，同意一審判決，不同意山水青公司的上訴意見。

王某某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山水青公司支付自2015年7月至2018年12月31日期間，山水青公司實際獲取金額部分的汝河污泥治理報酬和資金占用費4876577.09元；2.山水青公司向王某某支付違約金（以第一項訴訟請求金額為基數(shù)，自本案污泥治理項目處置費分批次實際到達山水青公司賬戶第六日開始，以年利率24%標準計算至款項實際付清之日止）。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5年7月31日，水務局作為甲方與山水青公司作為乙方簽訂《特許經營協(xié)議》，其中7.1污泥處理單價約定，污泥處理單價為434.72元/噸（平谷區(qū)財政評審結果，包括設施建設成本），污泥處理量以雙方認可的計量機構出具的磅單為準；同等污泥處理效果技術和方案在市場上價格低于乙方的處理費用，甲方有權要求乙方調整污泥處理費用；如果雙方無法就費用達成一致，甲方有權調整污泥處理方式并終止本協(xié)議；7.2賬單約定，7.2.1乙方應在每個季度結束后五（5）個工作日內，根據(jù)污泥處理量計算該季度的污泥處理費總金額，向甲方開具賬單（付款通知），同時應提供所有相應的證明記錄和資料（包括“附錄三”所列報表的復印件）以便甲方能夠核實上述計算；7.2.2甲方在收到第7.2.1條款規(guī)定賬單后十五（15）個工作日內應出具賬單審核意見，在規(guī)定時間內若未發(fā)出通知，該賬單應視為無爭議，甲方向乙方進行支付；如甲方對賬單有任何爭議，乙方應在收到甲方通知后及時給予解答，積極配合甲方重新核定上述計算，雙方應在十五（15）日內為解決爭議進行協(xié)商等。

2015年11月17日，山水青公司作為甲方與王某某作為乙方簽訂《合作協(xié)議》，主要約定：第一條乙方責任，1.乙方為甲方承接平谷區(qū)汝河污水處理廠污泥治理項目，協(xié)調政府相關關系，并協(xié)助甲方已成功簽訂特許經營合同；乙方有權取得傭金報酬和資金占用費的時間與特許經營合同的履行時間一致；第五條資金占用使用費、污泥治理費支付時間方式和發(fā)票，1.乙方報酬，1.1.政府給付甲方污泥治理費和資金占用使用費統(tǒng)包一起的情況，乙方傭金報酬為政府給付甲方污泥治理費總額-資金占用使用費=污泥治理費；污泥治理費×15%=乙方報酬；1.2.政府分項給付甲方污泥治理費和資金占用使用費，乙方傭金報酬=污泥治理費×15%；2.資金占用使用費，甲方占政府給付資金占用使用費百分之五十五的權益【以政府評審結果為準】，乙方占政府給付資金占用使用費百分之四十五的權益【以政府評審結果為準】；設備投資由甲方全權負責，乙方不承擔任何義務，乙方只享有政府撥付資金占用使用費百分之四十五的權益；3.政府給付甲方的污泥治理費和資金占用使用費到達甲方賬戶五個工作日內，甲方應將乙方報酬和資金占用使用費足額支付給乙方，乙方應同時向甲方出具票據(jù)；等。

2017年12月26日，山水青公司向王某某支付1000000元。

2018年9月4日，王某某以合同糾紛為由向一審法院提起訴訟，請求山水青公司支付污泥治理報酬和資金占用費，即（2018）京0117民初9560號案件。王某某于2019年12月2日申請撤回起訴，一審法院裁定予以準許。

2018年10月19日，山水青公司以合同糾紛為由向一審法院提起訴訟，請求確認其與王某某于2015年11月17日簽訂的合作協(xié)議不成立。一審法院于2018年12月28日作出（2018）京0117民初11195號民事判決書，判決駁回山水青公司的訴訟請求。后山水青公司提出上訴，本院于2019年3月19日作出（2019）京03民終4526號民事判決書，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在（2018）京0117民初9560號案件審理過程中，經王某某申請，一審法院依法向北京市平谷區(qū)水務局（以下簡稱水務局）調取了山水青公司污泥處置費明細表和2015年8月1日至2018年12月31日撥付泥處理設施污泥處置項目資金情況，山水青公司污泥處置費明細表載明：2015年8月4日至12月20日，產泥量為2835.27噸，備注：試運行期間處置費單價為235元/噸。2015年8月1日至2018年12月31日撥付泥處理設施污泥處置項目資金情況載明，2015年8月1日至2018年12月31日，平谷區(qū)污水處理廠污泥處理處置費用總計33225934.82元。

本案一審審理過程中，一審法院再次向水務局相關工作人員調查，主要內容：2015年8月1日至2018年12月31日撥付泥處理設施污泥處置項目資金情況表格中的“制單日期”就是水務局向山水青公司打款的時間，應該就是山水青公司收到款項的時間，至多相差兩天左右。雙方均同意以上述制單日期為山水青公司收到水務局打款的時間。

在本案一審審理過程中，經王某某申請，一審法院向財政局調取了等額本息法計算資金對比表和每噸生產成本費用對比表及調查筆錄。等額本息法計算資金對比表載明：平谷洳河污水處理廠污泥臨時處理設施建設工程每噸生產成本審定金額為396.44元，工程總投資每噸價格6/5為38.28元，每年應付資金折合每噸價格4+7為434.72元。每噸生產成本費用對比表載明：平谷洳河污水處理廠污泥臨時處理設施建設工程每噸生產成本審定金額為396.44元。調查筆錄主要內容：工程總投資每噸價格6/5就是平谷洳河污水處理廠污泥臨時處理設施特許經營協(xié)議中污泥處理單價后面括號中所說的設施建設成本；對于正式運行階段的單價434.72元，包含了兩項，一項為每噸污泥生產成本費用396.44元/噸，另一項具體為：因為山水青公司在項目前期為廠房設備進行了投資，該投資費用加上利息，由政府在支付污泥治理費時一并償還給個人，即污泥處理單價后面括號中所說的設施建設成本，財政局最終認定該部分費用為38.28元/噸；試運行階段的單價為235元/噸，該單價是直接參照其他污泥處理項目確定的，沒有計算公式。

一審法院認為，山水青公司與王某某簽訂的《合作協(xié)議》系雙方的真實意思表示，且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應為合法有效。山水青公司雖主張該《合作協(xié)議》不是其真實意思表示，但未提供充分證據(jù)予以證明，且其主張被（2018）京0117民初11195號民事判決書以及（2019）京03民終4526號民事判決書予以否認，故對山水青公司的該項抗辯，一審法院不予采信。山水青公司應根據(jù)《合作協(xié)議》約定內容履行向王某某支付報酬及資金占用使用費的義務。本案現(xiàn)有證據(jù)無法證明試運行階段單價235元包含了設施建設成本及污泥治理費，故王某某要求山水青公司支付污泥治理項目試運行階段的治理報酬和資金占用使用費的訴訟請求，缺乏事實依據(jù)，一審法院不予支持。王某某要求山水青公司支付污泥治理項目正式運行階段的治理報酬和資金占用使用費的訴訟請求，具有事實和法律依據(jù)，一審法院予以支持。對于具體金額，一審法院依據(jù)《合作協(xié)議》、山水青公司污泥處置費明細表、2015年8月至2018年12月31日撥付泥處理設施污泥處置項目資金情況、等額本息法計算資金對比表、每噸生產成本費用對比表等予以核算。對于山水青公司于2017年12月26日向王某某支付的1000000元的款項性質，山水青公司雖不認可該款項即本案所涉相關費用，但未提交證據(jù)予以證明亦未對其向王某某支付該款項作出合理解釋，故一審法院對山水青公司的該項辯解不予采信，認定該1000000元即為本案所涉相關費用，依法予以扣減。對于違約金，王某某主張按照年利率24%計算，山水青公司抗辯過高，一審法院根據(jù)山水青公司的過錯程度、王某某的實際損失等情況酌情予以調整。

據(jù)此，一審法院于2020年12月判決如下：一、山水青公司于判決生效后7日內支付王某某報酬和資金占用使用費共計4744073.58元；二、山水青公司于判決生效后7日內支付王某某違約金850000元；三、駁回王某某的其他訴訟請求。如果未按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支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本院二審期間，山水青公司向本院提交下列證據(jù)：1.《北京市平谷區(qū)人民政府會議紀要》（第134期），2.陳新華履歷介紹的網(wǎng)頁打印件，上述證據(jù)用以證明山水青公司實際取得特許經營權時間是2017年8月以后，雙方《合作協(xié)議》中陳述的“協(xié)助甲方（山水青公司）已成功簽訂特許經營合同”明顯與事實不符，王某某主張山水青公司應向其支付款項仍需舉證證明其有履行《合作協(xié)議》的行為；3.微信聊天記錄截屏五張，用以證明王某某未對山水青公司取得特許經營進行過任何履行合同的行為。

王某某對上述證據(jù)的真實性和證明目的均不認可，認為涉案事項發(fā)生于2015年，是王某某協(xié)調下來的，當時水務局的相關領導不是陳新華而是張寶利。

本院經審理查明的其他事實與一審法院一致，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條規(guī)定，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訴訟請求所依據(jù)的事實或者反駁對方訴訟請求所依據(jù)的事實，應當提供證據(jù)加以證明，但法律另有規(guī)定的除外。在作出判決前，當事人未能提供證據(jù)或者證據(jù)不足以證明其事實主張的，由負有舉證證明責任的當事人承擔不利的后果。

綜合全案案情及雙方當事人訴辯稱意見，本案二審爭議焦點為山水青公司應否向王某某支付相應報酬和資金占用使用費，以及違約金數(shù)額是否適當。

首先，涉案《合作協(xié)議》系山水青公司與王某某所簽署，山水青公司主張其簽訂《合作協(xié)議》并非其真實意思表示，系受王某某脅迫所致，但前案生效判決已確認《合作協(xié)議》成立，并對山水青公司主張的受王某某脅迫一節(jié)未予認定；山水青公司于本案中亦未提交新的證據(jù)證明其上述主張，故涉案《合作協(xié)議》系雙方真實意思表示，應屬合法有效，一審法院對此認定正確，雙方應依約履行各自的義務。

其次，根據(jù)《特許經營協(xié)議》，雖然該協(xié)議落款日期為2015年7月31日，但水務局一方的法定代表人/授權代表處由陳新華加蓋名章，結合在案證據(jù)和當事人的陳述，涉案《特許經營協(xié)議》存在倒簽情形具有較大可能性。根據(jù)2015年4月14日《北京市平谷區(qū)人民政府會議紀要》（第54期），該會議紀要已確定由山水青公司代建涉案項目，建設完成后，洳河公司與山水青公司簽訂運行協(xié)議，由山水青公司特許經營該設施，特許經營期10年；根據(jù)山水青公司提交的2017年8月1日《北京市平谷區(qū)人民政府會議紀要》（第134期），確定由水務局作為主體與社會投資人簽訂特許經營協(xié)議，維持原代建協(xié)議不變，將工程建設投資納入特許經營成本。根據(jù)上述會議紀要的內容及實際簽署的《特許經營協(xié)議》可見，山水青公司提交的2017年會議紀要系對2015年會議紀要的延續(xù)，只是將簽訂《特許經營協(xié)議》的主體由洳河公司變更為水務局，并非新發(fā)生的事實，故山水青公司建設并特許經營涉案項目的事項于2015年即已確定。

根據(jù)水務局出具的相關明細表和資金情況，涉案項目自2015年8月即開始試運行，2015年12月21日開始正式運營，并開始計算相應污泥處置費，實際于2017年開始付款；山水青公司亦認可其于2015年5月開始入場。即便按照山水青公司的主張，《特許經營協(xié)議》實際于2017年8月后簽訂，但山水青公司此后向王某某支付了1000000元；山水青公司對于該項付款事實并未作出合理解釋，結合山水青公司建設并特許經營涉案項目的事項于2015年已確定以及水務局于2017年開始實際付款的事實，該付款行為應屬山水青公司的履約行為，應視為山水青公司對于王某某履行合同義務的認可。山水青公司主張王某某未履行合同義務，依據(jù)不足，本院不予采信。

最后，因王某某已履行合同義務，山水青公司應依約向王某某支付報酬及資金占用使用費。根據(jù)北京市平谷區(qū)財政局出具的相關明細表，涉案項目單價中包含污泥生產成本費用和返還前期投資費用兩部分，雖然與《合作協(xié)議》約定的費用名稱不一致，但能相互對應；且均經過政府審定，與《合作協(xié)議》中關于以政府評審結果為準的標準相符，故一審法院根據(jù)政府審定結果及水務局實際支付的款項，在扣除山水青公司已付款項后所確定的應付款項數(shù)額適當，且符合雙方《合作協(xié)議》約定，本院予以維持。山水青公司主張一審認定的應付款項有誤，缺乏依據(jù)，本院不予采納。

根據(jù)水務局出具的資金情況明細，水務局至遲已于2018年將相應污泥處理處置費用向山水青公司進行支付，但山水青公司未及時依約向王某某支付協(xié)議約定的款項，已構成違約，應承擔相應違約責任。雙方《合作協(xié)議》關于遲延履行付款義務約定的日千分之二的違約金標準明顯過高，雖然王某某于本案中按照年利率24%的標準主張違約金，但一審法院根據(jù)山水青公司的過錯程度、王某某的實際損失等情況所酌情確定的違約金數(shù)額適當，本院予以維持。山水青公司主張王某某未向其開具發(fā)票并非山水青公司拒付款項的合法抗辯理由，本院對此不予采納。

綜上所述，山水青公司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結果正確，本院予以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45812元，由北京山水青環(huán)?？萍加邢薰矩摀ㄒ呀患{）。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員　　魯　南

二〇二一年三月十七日

法官助理　　楊　揚

法官助理　　溫　迪

法官助理　　李圓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