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 事 判 決 書

(2021)京03民終1826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楊某，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住北京市朝陽區(qū)。

委托訴訟代理人：趙云輝，北京市卓宥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宋小兵，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住北京市東城區(qū)。

委托訴訟代理人：饒偉，北京天馳君泰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趙浩極，北京天馳君泰律師事務所實習律師。

原審第三人：漢盛控股集團有限公司，住所地北京市朝陽區(qū)北辰西路**院**樓**101內****。

法定代表人：孔維斌，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王飛，男，漢盛控股集團有限公司員工。

上訴人楊某因與被上訴人宋小兵、原審第三人漢盛控股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漢盛公司）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北京市朝陽區(qū)人民法院（2018）京0105民初80312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21年1月13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楊某及其委托訴訟代理人趙云輝，被上訴人宋小兵之委托訴訟代理人饒偉，原審第三人漢盛公司之委托訴訟代理人王飛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楊某上訴請求：1.撤銷一審判決，改判駁回宋小兵的全部訴訟請求；2.一、二審訴訟費用由宋小兵承擔。事實和理由：一、本案訴爭的是三方法律關系，而不是僅存在于楊某與宋小兵雙方之間的代持合同法律關系。1.漢盛公司進行增資控股的對象是45名核心管理員工。由于公司法對股東人數(shù)有限制，漢盛公司選定3人作為股東代其他42人持股，顯名股東與隱名股東都是一樣的，相關法律事實已經有生效判決認定。2.本案是漢盛公司指定楊某代持宋小兵增資股權，而不是楊某自行與宋小兵協(xié)商代持增資事宜。無論是在代持合同的訂立階段，還是在履行階段，楊某的身份自始至終都是漢盛公司的代理人，楊某與漢盛公司之間是委托關系。3.宋小兵與漢盛公司之間形成股權投資關系，該投資關系在另案中已被認定。因此，本案應當直接援引《中國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402條，《中國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170條、第925條、《中國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第170條等相關法律規(guī)定判決合同效力直接及于漢盛公司。二、本案不存在由楊某原價回購其他隱名股東離職時所持股權的意思表示。1.一審判決根據(jù)“2013年6月7日轉發(fā)郵件”認定訴爭代持關系存在“宋小兵自漢盛公司離職后，按原出資金額出售股權”（“原價出售股權”）之約定是錯誤的。2.2013年10月22日漢盛公司郵件邀請宋小兵通過代持入資形式參與增資的背景事實、訂立代持合同的內容中未提及“原價出售股權”。3.在合同簽訂、履行的其他過程中，楊某、漢盛公司均未提及楊某原價回購其他隱名股東離職時所持股權的意思。在實踐中，存在隱名股東在離職時將股權自行轉讓給其他隱名股東并產生溢價的情況。三、一審法院錯判楊某承擔全部責任，將導致楊某及其他代持人無端陷入巨額債務。

宋小兵辯稱，同意一審判決，不同意楊某的上訴請求。事實和理由：一、宋小兵與楊某之間是委托代持關系，委托關系下的義務應當由楊某承擔。1.楊某與漢盛公司之間是股東與公司之間的投資與被投資關系，而非楊某所稱的代理與被代理的關系。楊某稱“本案訴爭的是三方法律關系”的說法屬于法律關系認識錯誤。2.楊某和漢盛公司之間約定由楊某代宋小兵持有股權不屬于楊某的職務行為，楊某作為公司的財務經理，其法定職責不包括代持公司的股權或股份。一審法院適用法律正確，應予以維持。二、一審法院認定事實清楚，證據(jù)采信依據(jù)充分，舉證責任分配適用。1.一審法院認定2013年6月7日轉發(fā)郵件真實性依據(jù)充分，并未轉移舉證責任。如果楊某認為郵件是虛假的，應由其承擔舉證責任。2.2013年9月9日，楊某發(fā)送的郵件中均明確“入股采用代持的方式，享受分紅權及原價轉讓權”，2013年10月22日的郵件中也明確提到“最終采取了與集團一致的模式，采取代持的方式，代持期間持股價格不變”，因此楊某已經通過公開通知及一對一告知的形式，確認了在被代持人離職時由其本人按實際出資進行回購代持股權的明確意思表示。三、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楊某理應承擔全部責任。同時，截止本案上訴階段，楊某并未因同樣的事實涉訴。四、在與本案基本事實一致的李某與漢盛公司之間的與公司有關的糾紛一案中，李某亦認為“代持期間持股價格不變，離職原價轉讓股權”等，但直接向漢盛公司主張退款卻未得到法院支持。

漢盛公司述稱：同意楊某的上訴請求。一、楊某在增資擴股中的行為是基于漢盛公司的委托而實施的代理行為，宋小兵等入股人員對此都是知曉的。二、關于隱名股東離職原價回購其股權的問題。漢盛公司從未作出回購承諾，包括公司回購或者代持人回購。實際股權轉讓過程中，隱名股東離職都是自由轉讓的，并且可能會產生溢價。三、關于郵箱的問題。員工辦理離職公司郵箱會停用，停用之后數(shù)據(jù)清空，公司沒有辦法恢復。

宋小兵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確認宋小兵與楊某之間的《股權代持協(xié)議》自2017年1月31日解除；2．判令楊某向宋小兵返還投資款330000元。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漢盛公司歷史名稱為中地海外漢盛（北京）貿易有限責任公司，于2015年7月1日變更為現(xiàn)名稱，以下均以漢盛公司論述。

2011年12月7日，漢盛公司出具《關于宋小兵工作調整的通知》，決定任命宋小兵為技術服務部副經理，任期自2011年12月1日起，同時免去其行政管理部副經理職務。

2013年9月9日，漢盛公司資產財務部員工楊某向宋小兵等人發(fā)送主題為關于增資擴股入股數(shù)量的確定事宜，內容為：6月份曾向大家統(tǒng)計過增資擴股的意向入股數(shù)，現(xiàn)增資擴股的資產評估工作已經進入倒計時，為了加快增資入股工作，在評估報告出具之前形成增資入股方案并上報董事會，請大家于今晚將各自最終的入股數(shù)量報給我，入股的每股金額約為1.6元多（原通知為1.68元／股，此次應不會超過此金額，具體需視評估報告而定），此次統(tǒng)計的入股范圍仍為漢盛中層及海外管理層，每10萬股為1個單元，每人上報的單元必須為整數(shù)，每人的入股不超過5個單元（含5個單元），入股采用代持的方式，享受分紅權及原價轉讓權，由田總或蘭總代持，具體入到誰名下會在名單統(tǒng)計后，通知大家存入股資金時予以確定（時間初步定在10月份）此次入股統(tǒng)計為最終上報，有資格入股的人員以郵件通知的人員為準。

2013年10月22日，楊某向宋小兵發(fā)送電子郵件，載明內容為：關于公司增資擴股的事情，方案已經最終確定下來了，最終采取了與集團公司一致的模式，采用代持的方式，代持期間持股價格不變，享受分紅權，具體雙方的權利和義務方面的代持協(xié)議需等到增資結束后統(tǒng)一發(fā)給您代持協(xié)議書并簽字，根據(jù)統(tǒng)一的安排，你的股數(shù)有變化，給您最后定的是20萬股，每股價格1.65元／股（現(xiàn)在正在走集團和其他股東的股東會審批，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價格不會變化了），總計需33萬元，您的代持人為楊某，請收到郵件后盡早安排資金，并最遲于本月27日（周日）匯到楊某的賬戶，待所有入股資金到位后，由代持人統(tǒng)一匯入驗資戶進行增資。

宋小兵提交楊某于2013年6月7日發(fā)送主題為20130606二稿中地海外漢盛（北京）有限公司增資擴股方案的電子郵件附件《中地海外漢盛（北京）貿易有限公司增資擴股說明書》（二零一三年六月），載明：增資主體為漢盛總部部門經理以上管理團隊、海外經營機構高管團隊，5年以上業(yè)務骨干等；認購價格按照公司截止到2012年12月31日經審計后并經過股利分配后的每股凈資產1.68元／股確定；自然人代持方式說明中，代持人以自己的名義，代理被代持人對外持有漢盛公司股權，并行使股權權利；被代持人根據(jù)其委托代持人代理其持有并管理的漢盛公司股權，每年可以獲得相應的股權收益；被代持人從漢盛離職后須通過向代持人出售代持股權而終止代持關系，轉讓價格應為被代持人在本次增資過程中對漢盛公司的實際出資。

宋小兵提交甲方宋小兵（實際出資人）與楊某（乙方）簽訂的《股權代持協(xié)議》，載明：甲方對漢盛公司出資人民幣33萬元，對應的對漢盛公司本資增資的出資比例為1.136％，甲方將其因前述出資而擁有的漢盛公司的股權委托給乙方代為持有。同時，宋小兵提交銀行轉賬記錄截屏，證明其已于2013年10月27日向楊某轉賬33萬元。楊某認可宋小兵的出資已經付至漢盛公司的驗資戶。

楊某提交漢盛公司的工商登記材料及董事會決議等材料，證明漢盛公司成立于2005年9月12日，公司類型系其他有限責任公司，公司原注冊資金為10000萬元。2013年11月6日，漢盛公司做出2013年度第三次和第四次股東會決議，審議通過《關于公司2012年利潤分配方案議案》《關于增資擴股的議案》和修改公司章程（章程修正案），其中《關于增資擴股的議案》增加股東，同意增加新股東田某、蘭某、楊某（作為漢盛公司管理里團隊和核心骨干代表）；增加注冊資本，同意注冊資本增加至11760萬元，其中田某貨幣出資1402.5萬元，其中實收資本850萬元，其余552.50萬元計入資本公積；蘭某貨幣出資870.50萬元，其中實收資本為530萬元，其余344.50萬元計入資本公積；楊某貨幣出資627萬元，其中實收資本為380萬元，其余247萬元增加至11760萬元，股東在原來法人股東基礎上增加三個自然人股東即田某、蘭某、楊某，其中田某出資850萬元、蘭某出資530萬元、楊某出資380萬元，出資時間2013年11月11日。漢盛公司的驗資報告記載楊某繳納的出資額380萬元，其中貨幣出資627.00萬元，實收資本為380萬元，其余247萬元計入資本公積，占注冊資本3.23%。

宋小兵提交漢盛公司于2017年1月9日向宋小兵出具的《解除勞動合同通知書》，證明宋小兵自2017年2月1日起與漢盛公司解除勞動合同關系。

一審訴訟中，漢盛公司認可楊某在2013年任漢盛公司資產財務部經理，現(xiàn)任漢盛公司副總經理。

一審另查，楊某于2019年2月18日領取了本案起訴書副本。

一審法院認為，本案中，各方爭議的主要焦點在于，宋小兵自漢盛公司離職后，楊某是否應按原出資金額退還投資款。對此，一審法院認為，第一，宋小兵、楊某簽訂的《股權代持協(xié)議》，系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其內容不違背國家相關法律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合法有效。第二，在主題為“20130606二稿中地海外漢盛（北京）有限公司增資擴股方案”的電子郵件中，包含的附件有《中地海外漢盛（北京）貿易有限公司增資擴股說明書》，在該說明書中注明“被代持人從漢盛離職后須通過向代持人出售代持股權而終止代持關系，轉讓價格應為被代持人在本次增資過程中對漢盛公司的實際出資”；而在代持人楊某向宋小兵發(fā)送的主題為“關于公司增資擴股匯入入股資金宜事（宋小兵）”的電子郵件中，已注明“關于公司增資擴股的事情，方案已經最終確定下來了，最終采取了與集團公司一致的模式，采用代持的方式，代持期間持股價格不變，享受分紅權……”的內容。雖楊某及漢盛公司以部分電子郵件系轉發(fā)郵件為由對真實性不予認可，但楊某及漢盛公司未能舉證證明上述電子郵件在轉發(fā)時對相關內容進行了修改及偽造，故對于相關電子郵件的真實性一審法院予以確認。上述電子郵件的內容可以證明相關股權的代持時間應截止至宋小兵離職之時，在宋小兵與漢盛公司解除勞動合同時應向楊某出售代持股權，且出售的價格應以宋小兵的實際出資為準。因楊某在工商行政管理機關已被登記為自然人股東，故根據(jù)相關約定，可以認定宋小兵已將實際出資交割給楊某，楊某應按33萬元的價格向宋小兵支付對價。根據(jù)《股權代持協(xié)議》約定，楊某為代持人，且宋小兵離職時亦將出資交割給楊某，故楊某及漢盛公司關于相應責任后果應由漢盛公司承擔的答辯意見，事實依據(jù)不足，一審法院不予采信。

據(jù)此，一審法院于2020年8月作出判決：一、確認宋小兵與楊某之間簽訂的《股權代持協(xié)議》于二〇一九年二月十八日解除；二、楊某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給付宋小兵出資款三十三萬元。如果未按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本院二審期間，楊某圍繞上訴請求向本院提交以下證據(jù)：證據(jù)1.律師函，證明：1.宋小兵委托律師向漢盛公司出具律師函，要求漢盛公司原價退還其對漢盛公司的投資款，證明宋小兵十分清楚其投資權利、權益應當向漢盛公司主張，與楊某無關。2.宋小兵認可，楊某全部行為都是代理漢盛公司所為，法律后果均應有漢盛公司承擔。證據(jù)2.轉賬憑證，證明：宋小兵清楚增資擴股及代持都是公司行為。證據(jù)3.2015年5月29日朱某發(fā)給楊某的《股權轉讓協(xié)議》、主題為“關于公司增資擴股匯入入股資金宜事（馮凱）”的電子郵件、解除勞動合同通知書，證明：隱名股東的股權可以自由轉讓受讓，漢盛公司沒有要求必須向代持人轉讓。

本院組織當事人進行了證據(jù)交換和質證。宋小兵發(fā)表質證意見如下：1.楊某所提供的證據(jù)材料都不是新發(fā)生的證據(jù)，不符合新證據(jù)的認定，理應不予質證；2.對證據(jù)1的真實性認可、證明目的不認可，律師函中法律分析意見等內容只是在當時提出的權利主張，但漢盛公司未做任何確認，該行為是對自身私權利的自由處分，不影響在本案中向楊某主張權利。李某曾向漢盛公司直接提出返還股權轉讓款的訴求，漢盛公司予以否定，所以基于一系列事項宋小兵不得不在本案中尋求法律上的權利；3.對證據(jù)2的真實性認可、證明目的及關聯(lián)性不認可，匯款申請人均是個人，與漢盛公司沒有直接關系；4.對證據(jù)3的真實性無法確認，證明目的及關聯(lián)性不認可，相關情況發(fā)生時間晚于案涉股權代持關系成立之時。漢盛公司同意楊某所有證據(jù)的真實性和證明目的。

本院經審查認為，宋小兵認可證據(jù)2、3的真實性，本院不持異議，但楊某提交的證據(jù)均不能達到相應的證明目的，缺乏相應的證明效力，且上述證據(jù)不屬于二審新證據(jù)的范圍，故本院對楊某提交的所有證據(jù)均不予采納。

二審中，本院另查明2016年熊航辦理離職手續(xù)期間，曾進行“股權原價回購”主張，漢盛公司朱某向熊航發(fā)送了電子郵件，其附件《股權代持協(xié)議》載明“在代持關系的終止約定中，熊航與漢盛公司終止勞動關系的，熊航應在辦結漢盛公司離職手續(xù)前將其實際擁有的代持股股權轉讓給楊某并完成交割”。

本院經審理查明的其他事實與一審經審理查明的事實一致，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本案的爭議焦點在于楊某、宋小兵及漢盛公司之間法律關系的確認。

關于宋小兵與楊某之間的法律關系。宋小兵將認購股權的款項支付給楊某，公司章程及工商信息登記中均顯示楊某為公司股東，宋小兵、楊某、漢盛公司對于楊某代宋小兵持有漢盛公司的股權均予以確認，宋小兵亦與楊某簽訂有《股權代持協(xié)議》，故宋小兵與楊某之間已經形成了股權代持合同關系。庭審中各方均確認，楊某代持股權是按照漢盛公司的方案進行操作的，即楊某系將漢盛公司的意思表示轉化為個人意思表示與宋小兵形成股權代持關系。故楊某與宋小兵之間權利義務內容，應當以雙方之間直接明確的約定為基礎，對于不明確的事項應按照漢盛公司增資擴股的相關方案來補充確認。

首先，漢盛公司的相關增資入股方案已經通過電子郵件轉發(fā)等方式送達給擬入股的宋小兵等人，產生了要約的效力，并有公示的效力。

楊某于2013年6月7日向相關人員的公司郵箱發(fā)送郵件，具體為向另兩名代持人田某、蘭某及彭超發(fā)送，同時向隱名股東之一熊航及公司員工朱某抄送，主題為20130606二稿中地海外漢盛（北京）有限公司增資擴股方案的電子郵件附件《中地海外漢盛（北京）貿易有限公司增資擴股說明書》（二零一三年六月），載明“代持人以自己的名義，代理被代持人對外持有漢盛公司股權，并行使股權權利；被代持人根據(jù)其委托代持人代理其持有并管理的漢盛公司股權，每年可以獲得相應的股權收益；被代持人從漢盛離職后須通過向代持人出售代持股權而終止代持關系，轉讓價格應為被代持人在本次增資過程中對漢盛公司的實際出資”，后熊航將該內容轉發(fā)至個人郵箱，并在一審過程中進行了公證。楊某對該證據(jù)的真實性及證明效力均不予確認。關于真實性，其認為該郵件未在楊某個人的公司郵箱中找到，且是對熊航的私人郵件內容進行的公證，存在轉發(fā)的過程，故對真實性無法確認；關于證明效力能否及于宋小兵，楊某認為，從形式上看，該郵件僅抄送給熊航，并未發(fā)送給宋小兵等其他隱名股東，故對宋小兵等不產生拘束力。對此，本院認為：第一，該證據(jù)的真實性應當予以認可。經庭審確認，熊航在離職后其個人的公司郵箱已被停用，其只能對在離職前轉發(fā)到私人郵箱中的信件進行公證，宋小兵提交該經過公證的郵件已經完成其舉證責任。漢盛公司能將卻未將熊航的公司郵箱進行技術恢復以便于查明事實，楊某及漢盛公司雖否認，但未能舉證證明上述電子郵件在轉發(fā)時對相關內容進行了修改及偽造的情況下，一審認定該郵件內容的真實性并無不當，本院予以確認。第二，該證據(jù)的證據(jù)效力應當及于宋小兵。楊某作為代持人同時也是出資人，該郵件由楊某發(fā)出，由此可認定楊某作為出資人身份也是受該附件內容約束。該郵件雖然沒有通過楊某直接轉發(fā)給宋小兵等其他隱名股東，但是該代持入股的方案為漢盛公司進行增資擴股的主要內容，各隱名股東出資及要求回購均具有行動一致性，應當認定該郵件內容具有一定的公示效力，其效力應及于宋小兵等其他認購代持股的隱名股東。綜上，應當認定該郵件內容對宋小兵產生相應的效力。該郵件內容中已明確表明“被代持人從漢盛離職后須通過向代持人出售代持股權而終止代持關系，轉讓價格應為被代持人在本次增資過程中對漢盛公司的實際出資”。

其次，楊某與宋小兵之間的直接郵件往來內容也存在明確的“原價轉讓權”內容。2013年9月9日，楊某向宋小兵等人發(fā)送主題為關于增資擴股入股數(shù)量的確定事宜的電子郵件，內容載明“入股采用代持的方式，享受分紅權及原價轉讓權，由田總或蘭總代持，具體入到誰名下會在名單統(tǒng)計后，通知大家存入股資金時予以確定”，其中明確了擬入股的隱名股東將享有“原價轉讓權”；2013年10月22日，楊某向宋小兵發(fā)送電子郵件，內容載明“關于公司增資擴股的事情，方案已經最終確定下來了，最終采取了與集團公司一致的模式，采用代持的方式，代持期間持股價格不變，享受分紅權”；結合20130606郵件內容，“原價轉讓權”即為“被代持人從漢盛離職后須通過向代持人出售代持股權而終止代持關系，轉讓價格應為被代持人在本次增資過程中對漢盛公司的實際出資”。

再次，結合2016年熊航辦理離職手續(xù)期間，曾進行“股權原價回購”主張，漢盛公司朱某向熊航發(fā)送了電子郵件，其附件《股權代持協(xié)議》載明“在代持關系的終止約定中，熊航與漢盛公司終止勞動關系的，熊航應在辦結漢盛公司離職手續(xù)前將其實際擁有的代持股股權轉讓給楊某并完成交割”的事實，可進一步佐證各方在認購時對該約定達成了合意。

綜上，上述各郵件內容具有對應性及一致性，而各認購人之間的行動亦具有一致性，應當認定宋小兵與楊某之間的代持關系存在代持人具有原價回購的義務內容。實際出資人與名義股東之間的糾紛采用合同機制解決，故實際出資人與名義股東之間的股權代持關系，本質上仍為債權債務關系，實際出資人獲得實際權益是基于股權代持協(xié)議的合同關系，而非基于公司法及相關司法解釋的規(guī)定取得。經查明，宋小兵已履行相應的出資認購義務，現(xiàn)已與漢盛公司解除勞動合同關系，原價回購的條件已成就，楊某應當予以回購。

楊某上訴稱，其系受漢盛公司委托代持隱名股東的股份，故相應回購的義務應當由委托人漢盛公司承擔；同時其又認為，其系履行職務行為，相關行為的法律后果應當由漢盛公司予以承擔；庭審中，漢盛公司認可系公司指定楊某等人代持股權。本院認為，本案中宋小兵等系漢盛公司的實際出資人，楊某系代持人，就股權代持，僅在實際出資人與代持人之間成就相應的合同法律關系。楊某與漢盛公司之間的法律關系，不是本案處理的范圍，雙方可另行解決。

綜上所述，楊某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時間效力的若干規(guī)定》第一條第二款，《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6250元，由楊某負擔（已交納）。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張麗新

審 判 員　張　慧

審 判 員　姜　君

二〇二一年四月十二日

法官助理　王慧君

法官助理　李曉晴

書 記 員　楊艷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