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原審原告）：蔣明道，男，1960年5月23日出生，漢族，河北省三河市人，住河北省三河市燕郊開發(fā)區(q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北京瀚霖圖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住所地北京市平谷區(qū)中關村科技園區(qū)平谷園興谷****—933。

法定代表人：薛恩峰，執(zhí)行董事。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趙志博，男，1981年9月6日出生，漢族，住河北省三河市燕郊開發(fā)區(qū)。

二被上訴人之共同委托訴訟代理人：楊贏，北京東燕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蔣明道因與被上訴人趙志博、北京瀚霖圖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瀚霖圖公司）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北京市平谷區(qū)人民法院（2020）京0117民初2545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21年1月11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蔣明道，被上訴人瀚霖圖公司、趙志博之共同委托訴訟代理人楊贏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蔣明道上訴請求：1.撤銷一審判決，改判支持蔣明道的訴訟請求；2.本案一、二審訴訟費由瀚霖圖公司、趙志博承擔。

事實和理由：1.一審法院認定蔣明道與瀚霖圖公司簽訂的《測繪工程師聘用協(xié)議書》（以下簡稱《聘用協(xié)議書》）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沒有法律依據(jù)。瀚霖圖公司、趙志博和一審法院均未提出涉案合同違反了哪條法律及行政法規(guī)的規(guī)定，蔣明道認為涉案合同系雙方自愿簽訂，未違反法律法規(guī)的規(guī)定，瀚霖圖公司、趙志博應支付蔣明道聘用金、培訓費及交通費。2.瀚霖圖公司、趙志博聘用蔣明道是事實，雖然蔣明道不用每天上下班，但是瀚霖圖公司、趙志博在測繪工作中需要蔣明道參與的工作，蔣明道均會完成，即便不認定瀚霖圖公司、趙志博與蔣明道的勞動關系，也應當認定瀚霖圖公司、趙志博與蔣明道的勞務關系或者合作關系。

瀚霖圖公司、趙志博共同辯稱，同意一審判決。不同意蔣明道的上訴意見。希望法院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蔣明道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要求瀚霖圖公司、趙志博支付聘用金115000元；2．要求瀚霖圖公司、趙志博支付培訓費6600元；3．要求瀚霖圖公司、趙志博支付交通費1458元；4．本案訴訟費由瀚霖圖公司、趙志博負擔。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6年6月1日，瀚霖圖公司作為甲方與作為乙方的蔣明道簽訂《聘用協(xié)議書》，約定：甲方因業(yè)務需要，乙方同意將注冊測繪師證書掛靠到甲方，供甲方辦理測繪資質申請注冊、變更、升級，開展正常業(yè)務和資質年檢審查使用。一、聘用期限：自2016年6月1日至2019年6月1日止。二、聘用待遇：1．聘用金：45000元／年，三年總計135000元。2．協(xié)議簽訂后，甲方支付乙方定金20000元，乙方收到定金后即把注冊證，畢業(yè)證等資料交給甲方，注冊成功后一次性支付剩余酬金。三、甲方義務及權利：1．甲方承諾乙方注冊證書僅用于企業(yè)資質申請、升級或資質年檢使用和招投標使用。2．甲方承擔在聘用期內乙方的注冊費用及用于維持本證書正常使用的其他各項年檢、培訓、繼續(xù)教育等各項費用。3．測繪工程師注冊證書在合同期限內由甲方保管，如發(fā)生遺失或污損，由甲方負責及時申請補辦。4．在協(xié)議有效期內，甲方在工程項目測繪中所發(fā)生的一切有關測繪質量方面的事故責任以及由此造成的經濟損失均由甲方自行承擔。四、乙方義務及權利：1．乙方向甲方提供注冊測繪工程師甲方注冊過程中需要的一切個人材料；4．乙方不參加任何甲方要求的與本證書無直接關系的考試及培訓。5．乙方在聘用期內不得在除甲方以外的單位注冊……

協(xié)議書簽訂后，瀚霖圖公司支付蔣明道20000元，蔣明道將注冊測繪師證及工程師證交付給瀚霖圖公司，因剩余款項未付，蔣明道持訴求訴至一審法院。蔣明道稱瀚霖圖公司是做測繪業(yè)務的，因為測繪屬于限制類經營項目，有行業(yè)準入要求，必須有工程師資質才能進行注冊和申請測繪許可證進而從事測繪業(yè)務，瀚霖圖公司使用蔣明道的資格證就是為了辦理企業(yè)注冊、資質申請，如果沒有資格許可證，則不能從事上述業(yè)務。雙方之間沒有勞動關系，蔣明道并不受雇于瀚霖圖公司，也不為其提供任何勞動服務。

一審法院認為，當事人依法享有自愿訂立合同的權利，依法成立的合同受法律保護，但是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強制性規(guī)定的合同應屬無效，該強制性規(guī)定排斥當事人的意思自由，不產生當事人所欲達成之效果。本案中，蔣明道與瀚霖圖公司雖簽訂了《聘用協(xié)議書》，但雙方并不存在真正的聘用關系，且該協(xié)議書明確約定“蔣明道將注冊測繪師證書掛靠到瀚霖圖公司供其辦理測繪資質申請注冊、變更、升級，開展正常業(yè)務和資質年檢審查使用”，“注冊證書僅用于企業(yè)資質申請、升級或資質年檢使用和招投標使用”，該內容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該協(xié)議書應屬無效。故蔣明道的訴訟請求，于法無據(jù)，一審法院不予支持。瀚霖圖公司、趙志博經傳票傳喚無正當理由拒不到庭參加訴訟，應視為放棄答辯和質證的權利，但不影響一審法院在查明事實的基礎上依法作出裁判。

據(jù)此，一審法院于2020年11月判決：駁回蔣明道的訴訟請求。

本院二審期間，蔣明道圍繞其上訴請求依法提交以下證據(jù)：1.蔣明道與張善發(fā)之間的短信記錄；2.大廠農村宅基地測量試點資料目錄；3.蔣明道與大廠農村宅基地測量試點項目負責人劉洪泰通話號碼；4.大廠農村宅基地測量試點問題匯報材料，欲證明蔣明道按照瀚霖圖公司、趙志博的要求完成測繪工作，蔣明道與張家口瀚霖圖公司存在勞動合同關系，蔣明道一直給對方做技術指導，并是跟趙志博工作的。瀚霖圖公司、張志博未向本院提交新的證據(jù)。本院組織當事人進行了證據(jù)交換和質證。

瀚霖圖公司、趙志博對上述證據(jù)的真實性認可，對其關聯(lián)性和證明目的不認可，認為大廠縣國土資源局的宅基地測繪項目是由廊坊科圖測繪有限公司承接的，該公司將項目分包給了劉洪泰，張善發(fā)又把蔣明道介紹給了劉洪泰，蔣明道給這個項目做過一次指導，其上所述與瀚霖圖公司、趙志博無關。

本院對蔣明道提交的上述證據(jù)認定如下：瀚霖圖公司、趙志博對蔣明道上述證據(jù)的真實性予以認可，本院對此不持異議，但蔣明道上述證據(jù)并不足以達到其證明目的，其與本案的關聯(lián)性亦不能確認，故本院對蔣明道所舉上述證據(jù)不予采納。

二審庭審中，蔣明道稱涉案培訓是必須的培訓，不培訓就不能進行資質注冊了。

本院查明的其他事實與一審法院查明的事實一致，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條規(guī)定，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訴訟請求所依據(jù)的事實或者反駁對方訴訟請求所依據(jù)的事實，應當提供證據(jù)加以證明，但法律另有規(guī)定的除外。在作出判決前，當事人未能提供證據(jù)或者證據(jù)不足以證明其事實主張的，由負有舉證證明責任的當事人承擔不利的后果。

綜合全案案情及雙方當事人訴辯稱主張，本案二審爭議焦點為涉案《聘用協(xié)議書》是否有效，瀚霖圖公司、趙志博應否向蔣明道支付相應聘用金、培訓費和交通費。

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時間效力的若干規(guī)定》第一條的規(guī)定，民法典施行前的法律事實引起的民事糾紛案件，適用當時的法律、司法解釋的規(guī)定，但是法律、司法解釋另有規(guī)定的除外。本案所涉法律事實發(fā)生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施行前，故應適用當時有效的法律。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第一百五十三條規(guī)定，違背公序良俗的民事法律行為無效。公序良俗包括公共秩序和善良風俗。無效的或者被撤銷的民事法律行為自始沒有法律約束力。

本案中，蔣明道與瀚霖圖公司簽訂的《聘用協(xié)議書》，明確約定“蔣明道將注冊測繪師證書掛靠到瀚霖圖公司供其辦理測繪資質申請注冊、變更、升級，開展正常業(yè)務和資質年檢審查使用”，“注冊證書僅用于企業(yè)資質申請、升級或資質年檢使用和招投標使用”，“瀚霖圖公司承擔在聘用期內蔣明道的注冊費用及用于維持本證書正常使用的其他各項年檢、培訓、繼續(xù)教育等各項費用”等等。從協(xié)議內容來看，雙方主要圍繞蔣明道的注冊測繪師證書為瀚霖圖公司掛靠使用以供公司辦理測繪資質注冊、瀚霖圖公司支付蔣明道相應報酬以及雙方為證書使用提供保障等方面進行約定；且蔣明道認可其與瀚霖圖公司之間沒有勞動關系，其并不受雇于瀚霖圖公司，也不為瀚霖圖公司提供任何勞動服務，故涉案《聘用協(xié)議書》實質為關于注冊測繪師證書有償借用的合同。

本院認為，測繪是指對自然地理要素或者地表人工設施的形狀、大小、空間位置及其屬性等進行測定、采集、表述，以及對獲取的數(shù)據(jù)、信息、成果進行處理和提供的活動；測繪是國民經濟和社會發(fā)展的一項十分重要的前期性、基礎性工作，通過提供與地理位置有關的各種信息，廣泛服務于經濟建設、國防建設、生態(tài)保護、行政管理等各個領域；測繪事業(yè)是經濟建設、國防建設、社會發(fā)展的基礎性事業(yè)，測繪工作事關國家主權、安全和利益。我國對測繪行業(yè)實行嚴格準入和資質管理制度，對于維護我國地理信息安全、提高測繪成果公信力、維護公共利益、加強涉外地理信息安全監(jiān)管具有重要意義。

《中華人民共和國測繪法》第二十七條規(guī)定，國家對從事測繪活動的單位實行測繪資質管理制度。從事測繪活動的單位應當具備下列條件，并依法取得相應等級的測繪資質證書后，方可從事測繪活動：（二）有與其從事的測繪活動相適應的專業(yè)技術人員；……?！蹲詼y繪師制度暫行規(guī)定》第三十五條規(guī)定，注冊測繪師應履行下列義務：（五）只受聘于一個有測繪資質的單位執(zhí)業(yè)；（六）不準他人以本人名義執(zhí)業(yè)。根據(jù)上述規(guī)定，未取得測繪資質證書的單位借用他人的資質證書，或他人將資質證書出借、“掛靠”給不具有資質條件的單位使用的做法，會使不具有相應測繪資質的單位從事關系國計民生的測繪活動，使測繪成果質量難以得到保障，會造成嚴重的不良后果，擾亂經濟社會管理秩序，甚至對國家利益造成影響，必須堅決予以禁止。

本案中，蔣明道與瀚霖圖公司簽訂《聘用協(xié)議書》，雙方之間并無真實的聘用關系，其真實目的在于將蔣明道的注冊測繪師證書有償出借給瀚霖圖公司，用于瀚霖圖公司取得相應測繪業(yè)務資質，且蔣明道對此應屬明知，故雙方簽訂的《聘用協(xié)議書》損害了國家公共管理秩序，屬于違背公序良俗的行為，應屬無效。蔣明道依據(jù)無效合同要求瀚霖圖公司、趙志博支付相應費用，于法無據(jù)；且瀚霖圖公司已向蔣明道支付20000元，相關培訓費用亦屬必要發(fā)生費用，與是否出借證書無關，雙方利益并無明顯失衡支出，故一審法院對于蔣明道的訴訟請求未予支持，并無不當，本院予以維持。

另，蔣明道上訴主張其與瀚霖圖公司、趙志博存在聘用關系、勞動關系、勞務關系或合作關系，因而瀚霖圖公司、趙志博應向其支付訴訟請求的相關酬金和費用。本院認為，根據(jù)涉案合同的約定內容，結合當事人陳述及在案證據(jù)，難以認定蔣明道與瀚霖圖公司、趙志博存在聘用關系、勞動關系、勞務關系或出借資質證書之外的合作關系，故本院對蔣明道該上訴意見不予支持。

綜上所述，蔣明道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結果正確，本院予以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三十四條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2761元，由蔣明道負擔（已交納）。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魯　南

審 判 員　　賈　旭

審 判 員　　姜　君

二〇二一年三月十一日

法官助理　　楊　揚

法官助理　　溫　迪

法官助理　　李圓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