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原審被告）：《中國工商》雜志社，住所地北京市北河沿大街**。

法定代表人：吳寶通，社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錢樹鋒，北京市百瑞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北京九州中協(xié)企業(yè)策劃中心，，住所地北京市大興區(qū)魏善莊鎮(zhèn)大劉各莊村委會西300米

法定代表人：何繼東，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莉，北京市兩高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胡越峰，北京市兩高律師事務所實習律師。

上訴人《中國工商》雜志社（以下簡稱雜志社）因與被上訴人北京九州中協(xié)企業(yè)策劃中心（以下簡稱九州中協(xié)）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北京市東城區(qū)人民法院（2020）京0101民初5547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21年2月3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雜志社上訴請求：撤銷一審判決，改判上訴人無需向被上訴人支付代理費566400元并賠償利息損失。事實與理由：被上訴人關于代理費的主張已超訴訟時效，且未發(fā)生構成時效中斷的情形。一審依據兩位證人證言認定未超訴訟時效，缺乏事實依據，不具有邏輯關系。被上訴人提交的2005年6月7日和12月29日的兩張欠條蓋章模糊，無法辨認，一審的認定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

九州中協(xié)辯稱：同意一審判決。不同意對方的上訴請求。

九州中協(xié)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判令雜志社給付九州中協(xié)代理費共計566400元并賠償利息損失（自2019年10月9日起至實際給付之日止，以566400元為基數(shù)，按照全國銀行間同業(yè)拆借中心公布的貸款市場報價利率計算）。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05年5月1日，九州中協(xié)（乙方）、北京報視金諾廣告有限公司（下稱報視金諾公司、乙方）與雜志社（甲方）、中國工商理事會（下稱理事會、甲方）簽訂《協(xié)議書》（下稱涉案協(xié)議書），協(xié)議書約定甲乙雙方就邀請中國工商理事會理事進行合作，雙方的合作期為2005年5月至2006年5月，甲方授權乙方邀請中國工商理事會理事，甲方需保證理事會的合法性后，乙方需交納50萬元理事代理押金，甲方出具押金收據，合同期滿后，甲方如數(shù)退還所有押金；乙方所得費用為所收理事綜合費用的50%，甲乙雙方各自納稅，代理費每月結算一次，甲方支付代理費后不再支付乙方其他費用。同年6月7日，雜志社出具欠條，內容為今支付北京九州中協(xié)企業(yè)策劃中心代理費肆拾萬元正尚欠代理費叁拾叁萬肆仟伍佰元正。同年8月5日，雜志社出具欠條，內容為：今支付代理費貳拾肆萬零伍佰元，余額壹拾萬元，為七月份欠款，特此證明。同年9月16日，雜志社出具欠條，載明：2005年8月欠代理費121900元，即壹拾貳萬壹仟玖佰元整。同年12月29日，雜志社又出具欠條，內容為：2005年9月份代理費壹萬元整，特此證明。

一審中，九州中協(xié)稱雖然涉案協(xié)議書的簽訂主體除九州中協(xié)、雜志社外，還有報視金諾公司與理事會，但報視金諾公司與九州中協(xié)僅系公司名稱不同，人員則完全一致，且報視金諾公司現(xiàn)已吊銷，而理事會則無法查詢到該機構，故本案僅以九州中協(xié)名義向雜志社主張權利；依據涉案協(xié)議書的約定，九州中協(xié)為雜志社邀請會員成為中國工商理事會理事，成為理事需交納相應費用，雜志社收取費用后按照50%的比例向九州中協(xié)支付代理費；雙方的合作流程為九州中協(xié)以雜志社的名義在全國企業(yè)中進行聯(lián)系、接洽，邀請企業(yè)加入中國工商理事會，加入需交納相應會費，雜志社根據一段期間內企業(yè)加入的情況與九州中協(xié)進行結算，向九州中協(xié)支付相應的費用。九州中協(xié)同時表示雜志社曾向其付過部分代理費，后雜志社分別于2005年6月7日、8月5日、9月16日、12月29日先后向九州中協(xié)出具欠條四張，認可拖欠九州中協(xié)代理費共計566400元；雖然雜志社之后曾?？腋鼡Q領導，但九州中協(xié)始終未停止向雜志社主張款項，九州中協(xié)曾先后二次提起訴訟，后均撤回起訴，本案系九州中協(xié)第三次提起訴訟，關于九州中協(xié)向雜志社主張欠款的情況，雜志社的相關工作人員顧漢春、李某等人均予以認可。九州中協(xié)為證明其主張?zhí)峁┝饲窏l四張、案外人杜某出具的證明、欠款情況說明、中國農業(yè)銀行進賬單、關于討要雜志社欠款一事的證明、案外人顧漢春和李某出具的證明、關于撤訴的說明、《中國工商》雜志訂閱報銷憑證加以佐證。

雜志社除對于2005年8月5日、9月16日的二張欠條的真實性不持異議外，對于九州中協(xié)所提供其他證據的真實性均不予認可。雜志社稱不清楚其與中國工商理事會系何關系，亦不清楚中國工商理事會是否系獨立法人，但確定中國工商理事會并非雜志社的下設機構，至于為何中國工商理事會與雜志社共同簽訂涉案協(xié)議書，則據雜志社方已退休人員表述，可能系當時領導私自簽訂，現(xiàn)雜志社方無人清楚該情況。雜志社同時表示其僅在工行開立過賬戶，并未在農行開立過賬戶，九州中協(xié)提供的進賬單中顯示的尾號為1355的銀行賬戶并非雜志社名下賬戶；另，因九州中協(xié)所提供的2005年6月7日、12月29日的二張欠條中加蓋的印章無法看清，故對于該二張欠條的真實性不予認可，但并無相反證據證明上述印章系虛假的，亦不就此申請鑒定。雜志社提供了其名下賬戶開戶信息對其主張予以佐證。九州中協(xié)對雜志社所提供證據的真實性表示無法核實，對于證明目的則不予認可，九州中協(xié)表示該證據無法排除雜志社名下存在其他賬戶的可能，且尾號為1355的銀行賬戶系雜志社于2012年復刊之前所使用的賬戶。

案件審理過程中，九州中協(xié)為證明其主張申請證人杜某、李某出庭作證。證人杜某稱其于1968年至2003年期間與唐山開灤煤礦系勞動關系，其于2003年辦理退休后即將勞動關系轉入曙光集團，之后勞動關系也一直掛在曙光集團；證人于2001年1月依據曙光集團與雜志社的合作關系被派駐至雜志社工作，直至2005年10月雜志社?？?，證人在雜志社單位曾先后擔任總監(jiān)、采編中心主任、網絡經營中心主任、理事會業(yè)務服務部負責人、財務審核等職務；證人于2005年5月代表雜志社及理事會與九州中協(xié)簽訂了涉案協(xié)議書，約定由九州中協(xié)邀請企業(yè)和各界人士加入理事會，成為理事收取的費用匯入雜志社及理事會賬戶，九州中協(xié)和雜志社約定收取的費用雙方各占50%，各自納稅，雙方每月結算一次，因雜志社及理事會未能及時結算產生了欠款，故而向九州中協(xié)出具了涉案四張欠條，欠條中所涉人員盧春耕、李穎曾先后擔任雜志社財務主管，九州中協(xié)所提供的證明亦由證人本人所出具。證人同時表示雜志社與理事會系全國工商聯(lián)批準成立的兩個部門，由同樣的人員在同一地點辦公，報視金諾公司則與九州中協(xié)系同一公司；曙光集團與雜志社進行合作，由曙光集團使用雜志社的出版手續(xù)，曙光集團出資用于雜志社經營，費用由曙光集團向全國工商聯(lián)交納，雙方人員在一起辦公。九州中協(xié)對證人證言予以認可。雜志社則對證人證言不予認可，雜志社稱證人并非其員工，無權代表雜志社處理對外欠款事宜，證人于2006年即離開雜志社返回曙光集團，而證人出具的證明中稱九州中協(xié)在2012年之前一直與其協(xié)商欠款事宜，證人在2006年至2012年期間未在雜志社處工作，九州中協(xié)不可能找到與雜志社無關的人員協(xié)商欠款事宜，證人也無權對此進行協(xié)商。證人李某稱其于2012年進入雜志社單位負責辦公文檔等工作，自2014年起擔任雜志社的辦公室主任至今，證人于2012年至2019年期間負責處理雜志社?？陂g的歷史遺留問題，其中包括九州中協(xié)和雜志社之間的欠款事宜，證人具體負責與訴求方進行溝通，按照領導要求耐心接待，不激化矛盾，做好記錄并形成報告后上報領導；九州中協(xié)自2012年5月起便找到證人溝通欠款事宜，同時也陸續(xù)向雜志社時任領導先后主張過還款，雜志社的歷任領導對于九州中協(xié)所主張的欠款數(shù)額均無異議，也表示如有資金則肯定還款，如無資金則只能擱置，關鍵要看雜志社的資金情況。證人同時表示其于2012年起即被當時的雜志社法人顧漢春交代負責清債工作，九州中協(xié)之前的法人閔金喜于2012年進入雜志社單位工作后即開始找到證人協(xié)商欠款事宜，證人并不清楚閔金喜與九州中協(xié)的關系，僅按照雜志社存留的歷史檔案進行處理，閔金喜目前也在雜志社處工作，但九州中協(xié)、雜志社之間并無關聯(lián)。九州中協(xié)對證人證言予以認可，并表示因涉案欠款系閔金喜任職九州中協(xié)法人期間發(fā)生的款項，故由閔金喜向雜志社主張。雜志社則對證人證言不予認可，認為證人證言存在多處與事實不符、自相矛盾之處，且閔金喜既無法代表九州中協(xié)，也與證人系同事關系，證言具有偏向性，不應采納。雜志社強調其負責人張曉木明確表示因涉案款項在雜志社處無法查到入賬情況及來源，九州中協(xié)提供的匯款賬戶也與雜志社的賬戶不符，故對于證人證言的真實性、關聯(lián)性、證明目的均不予認可。

一審法院認為，依法成立的合同，對當事人具有法律約束力，受法律保護，當事人應當按照約定全面履行自己的義務。本案中，九州中協(xié)與雜志社簽訂的《協(xié)議書》系雙方真實意思表示，未有違反法律法規(guī)之處，應為合法有效，雙方均應按約履行己方義務。庭審中，九州中協(xié)主張四張欠條系雙方基于涉案協(xié)議書的約定由雜志社所出具，現(xiàn)九州中協(xié)依據四張欠條中載明的款項金額要求雜志社支付相應代理費，雖然雜志社僅認可2005年8月5日、9月16日的二張欠條系由其所出具，對于2005年6月7日、12月29日的二張欠條，則以加蓋的印章無法看清為由不予認可，但因雜志社并無相反證據證明上述印章系虛假的，亦未對此申請鑒定，且九州中協(xié)對此不予認可，故雜志社的抗辯主張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法院對此不予采信，并據此確認四張欠條中載明的款項應系雜志社拖欠九州中協(xié)的代理費，數(shù)額共計566400元。

現(xiàn)雙方的爭議焦點在于九州中協(xié)的主張是否已經超過訴訟時效。庭審中，雜志社堅持認為依據最高人民法院的相關批復，九州中協(xié)主張代理費的訴訟時效期間應自欠條出具之日的次日起計算，九州中協(xié)在訴訟時效期間內未向雜志社主張權利，亦未出現(xiàn)訴訟時效中止、中斷的情形，九州中協(xié)的主張已超過訴訟時效。對此，九州中協(xié)提供了曾在雜志社處工作的人員以及雜志社單位的工作人員的證人證言，同時申請雜志社的辦公室主任李某出庭作證，以此證明九州中協(xié)自雜志社于2012年復刊起至今一直在向雜志社主張還款。通過李某的證人證言及當庭陳述可以看到，九州中協(xié)自雜志社于2012年復刊起至今一直在向雜志社主張涉案款項，雜志社的歷任負責人對于該款項均未否認，且表示如有資金將會還款，因李某自2012年起即為雜志社單位的工作人員，其陳述應視為代表雜志社作出的意思表示，故法院據此確認九州中協(xié)自2012年起至今一直向雜志社主張還款，雜志社對此予以認可，并承諾如有資金將會還款，且雜志社在九州中協(xié)起訴前從未表示九州中協(xié)之主張已超過訴訟時效，雜志社的行為已構成訴訟時效中斷的情形，九州中協(xié)的主張并未超過訴訟時效，故九州中協(xié)要求雜志社給付代理費566400元并自起訴之日起賠償相應利息損失的訴訟請求，與法不悖，理由正當，法院對此予以支持。

判決：《中國工商》雜志社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給付北京九州中協(xié)企業(yè)策劃中心代理費566400元并賠償利息損失（自2019年10月9日起至實際給付之日止，以566400元為基數(shù)，按照全國銀行間同業(yè)拆借中心公布的貸款市場報價利率計算）。如果未按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本院二審期間，九州中協(xié)提交兩份證明，主張出具人分別為2005年6月7日欠條中的簽字人劉春耕和2005年12月29日欠條中的簽字人李穎，證明上述兩張欠條的真實性。雜志社對上述證據不予認可。本院對一審認定的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訴訟請求所依據的事實或者反駁對方訴訟請求所依據的事實，應當提供證據加以證明，但法律另有規(guī)定的除外。在作出判決前，當事人未能提供證據或者證據不足以證明其事實主張的，由負有舉證證明責任的當事人承擔不利的后果。對負有舉證證明責任的當事人提供的證據，人民法院經審查并結合相關事實，確信待證事實的存在具有高度可能性的，應當認定該事實存在。本案中，就涉案的四張欠條，雖然雜志社僅認可2005年8月5日、9月16日的二張欠條系由其所出具，對于2005年6月7日、12月29日的二張欠條，則以加蓋的印章無法看清為由不予認可，但雜志社并無相反證據證明上述印章系虛假的，亦未對此申請鑒定。結合證人杜某的證言以及本案具體審理情況，九州中協(xié)主張的雜志社拖欠其代理費566400元的事實達到高度可能性證明標準，一審法院予以采信，并無不當。關于訴訟時效，權利人向義務人提出履行請求，訴訟時效中斷。訴訟時效期間屆滿，當事人一方向對方當事人作出同意履行義務的意思表示或者自愿履行義務后，又以訴訟時效期間屆滿為由進行抗辯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結合雜志社的辦公室主任李某出庭作證情況及本案具體審理情況，可以認定九州中協(xié)自2012年起至今一直向雜志社主張還款，雜志社對此予以認可，并承諾如有資金將會還款。因此，雜志社所提時效抗辯依法不應支持。一審法院判令雜志社支付九州中協(xié)相應代理費及利息損失，符合本案實際及法律規(guī)定。雜志社上訴堅持對本案的異議，因事實依據不足，本院不予支持。

綜上所述，雜志社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9464元，由《中國工商》雜志社負擔（已交納）。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王　磊

審 判 員　　時　霈

審 判 員　　胡珊珊

二〇二一年二月二十四日

法官助理　　郭子楓

書 記 員　　曹　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