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原審被告):羅某某,女,xxxx年xx月xx日出生,戶籍地北京市海淀區(q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余永昌,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廣東省普寧市。
委托訴訟代理人:程廣慶,北京市海銘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羅某某因與被上訴人余永昌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北京市海淀區(qū)人民法院(2019)京0108民初61734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21年3月3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六十九條之規(guī)定,合議庭經(jīng)過閱卷、調(diào)查和詢問當事人后,不開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羅某某上訴請求:1、請求二審法院發(fā)回重審或查清事實后改判;2、由被上訴人承擔訴訟費用。事實及理由:1、一審判詞釋法說理與判決結論矛盾,依法應予發(fā)回重審或判決糾正。判決書“本院認為部分”認定:“該合同關系為雙方當事人真實意思表示,內(nèi)容未違法國家法律和行政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合法有效?!焙贤ǖ诎藯l規(guī)定“依法成立的合同,對當事人具有法律約束力。當事人應當按照約定履行自己的義務,不得擅自變更或者解除合同?!北景?,被上訴人余永昌在一審中的訴訟行為顯然是合同訂立后的反悔行為,上訴人羅某某一審中的抗辯顯然是對原告訴訟主張的全面否定行為,同樣,法院認定余永昌的適格主體是羅某某,那么羅某某何時?何地?用何種方式表示過要與余永昌解除過雙方間的這種合同關系?亦或者又說,羅某某個人又用什么樣的行為又構成了對被上訴人根本違約?至少,在這個問題上判詞說理含糊不清,不具清晰的相關性。首先,判決書引用羅劉云與余永昌文字交流記錄中顯示了“退款也要有退款流程,我出差回京就去辦理”“你今天通知我退做市代的預付款,我同意退款沒問題,但辦理退還的手續(xù)是有流程的”“理解,做與不做都是自由的,我配合你們退款”。據(jù)此,一審法院認定羅某某同意解除合同!這與羅某某一審法庭抗辯的所有法庭意見相矛盾。法庭上,羅某某既不承認自己是本案適格的合同主體,同時也強調(diào)了代理合同關系的責任主體不是自己。判決書這又是從什么地方得出雙方同意解除合同的意思表示了呢?需要說明的是,本案中,羅劉云是案外人,但在訴訟中以證人身份出庭配合法庭調(diào)查,對于羅劉云在法庭上的陳述,甚至判決書引用的前述羅劉云的意思表達內(nèi)容,也不能得出“經(jīng)余永昌與羅劉云協(xié)商退款時,羅劉云明確表示可以退款,應視為雙方的合同關系已經(jīng)雙方協(xié)商一致解除”,因為依據(jù)判決書的邏輯,余永昌此時應當與羅某某協(xié)商才能達到判決書所陳述的法律效果,否則根本不能出現(xiàn)這種法律后果,而羅某某從來都沒有因此和余永昌做出過任何協(xié)商行為。其次,判決書引用羅劉云這三句話:“退款也要有退款流程,我出差回京就去辦理”“你今天通知我退做市代的預付款,我同意退款沒問題,但辦理退還的手續(xù)是有流程的”“理解,做與不做都是自由的,我配合你們退款”,第一句強調(diào)了“流程”,第二句強調(diào)了“流程”,第三句強調(diào)了“配合”,這是這三句話的關鍵核心詞,這三個核心關鍵詞強調(diào)了程序過程,而不是判決書中所認定的“同意解除”,這種意思理解顯然存在巨大差異,有悖羅劉云原來意思的本旨。最后,依據(jù)“經(jīng)審理查明”部分認定,......2019年5月28日余永昌微信向羅劉云發(fā)送書寫明細單一張......共計83萬元”;2019年5月18日,博睿思遠公司出具《收據(jù)》,載明“收到羅某某交來惠州市代定金10萬元”;2019年6月19日,博睿思遠6月19日發(fā)布文件,“......不再招收市級代理......但授權已有的省級代理可以自行招收市級代理......”基于上述一審法院認定的事實,不明白判決結論何以得出羅某某根本違約?致使余永昌無法得到市級代理資格?從上述時間順序事件來看,羅某某沒有任何過錯,也沒有對余永昌構成任何違約。2、一審判決責任主體認定與法律規(guī)定沖突,依法應予發(fā)回重審或判決糾正。合同法第四百零二條規(guī)定:“受托人以自己的名義,在委托人的授權范圍內(nèi)與第三人訂立的合同,第三人在訂立合同時知道受托人與委托人之間的代理關系的,該合同直接約束委托人和第三人,但有確切證據(jù)證明該合同只約束受托人和第三人的除外?!备鶕?jù)這一規(guī)定,羅某某亦或是羅劉云作為自然人,僅僅是博睿思遠公司市場發(fā)展的代理人而已,非獨立的市場主體,其所代理的公司網(wǎng)絡產(chǎn)品與羅某某或羅劉云更沒有所有權關系,僅僅是代理他人從事市場開拓行為而已,對于這種情況,余永昌是明知的,在此情況下,余永昌起訴是訴錯了對象,一審法院也判錯了責任主體對象,羅某某在本案中顯然不是適格的責任主體,當然,羅劉云也不是。3、一審事實認定與法律規(guī)定沖突,應駁回余永昌起訴,維持原合同效力。基于《合同法》關于合同效力的規(guī)定(第八條)、代理關系的責任認定(四百零二條)的規(guī)定,以及被上訴人的訴訟請求(余永昌沒有請求法院認定合同效力或者提出撤銷合同或解除合同之主張),一審法院直接判決解除合同,返還被上訴人83萬市級代理資格取得費的做法,不僅違法、而且有違訴訟審判邏輯,因為審判權不得超越原告請求權范圍,據(jù)此應判決糾正。綜上,一審判決認定事實不清,適用法律錯誤,依法應發(fā)回重審或查清事實后改判。
余永昌辯稱,本案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證據(jù)確實充分,應當予以維持。羅某某與余永昌是訂立合同的主體,應當承擔違約責任。羅某某是廣東省惠州市的總代理。羅劉云開展工作是受羅某某的委托,包括83萬元的款項也已經(jīng)轉到羅某某名下。
余永昌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請求法院判令羅某某返還代理費73萬元;2.本案的訴訟費由羅某某承擔。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余永昌系博睿思遠公司地區(qū)高級合伙人,羅某某系博睿思遠公司“博睿思遠平臺”產(chǎn)品的廣東省總代理,羅某某之母羅劉云代表羅某某開展廣東省范圍內(nèi)的具體代理業(yè)務。2018年9月1日,博睿思遠公司在廣州舉行博睿思遠第37屆互聯(lián)網(wǎng)+教育論壇,余永昌及羅劉云均參加了該次論壇,后余永昌有意成為廣東省惠州市級代理,遂于通過微信聯(lián)系羅劉云。2018年11月10日,羅劉云詢問余永昌“你那個定金什么時候打?……因為簽這個省代事宜,我女兒羅某某的名義簽的,我把羅某某的卡號發(fā)給你,你們就往那打,完了以后你告訴我,然后我在這個手機上先給你簽一個收條”,并指定余永昌將款項匯入羅某某招商銀行6214********3608賬戶。余永昌同時詢問惠州市代理合同的交接方式,羅劉云告知由“你們我和公司一起三方簽”。同月11日,余永昌告知羅劉云將于次日將惠州市代理的定金10萬元打到羅某某6214********3608賬戶。同月12日,羅劉云聯(lián)系余永昌“匯完款告知我一下,我好讓他查賬”。同月13日,余永昌向羅某某前述賬戶匯款5萬元,羅劉云在微信中確認“余永昌:收到惠州市代定金5萬元”。余永昌分別又于2019年4月28日向羅某某賬戶匯款3萬元,于4月29日匯款17萬元,于5月15日匯款29萬元,于5月16日匯款6萬元。2019年5月28日,余永昌通過微信向羅劉云發(fā)送手寫明細單一張,載明“余永昌,級別:6.5萬高級合伙人,升級為集團客戶創(chuàng)始人29.8萬,推薦下線成為市代,100萬:①補交23.3萬,②補交100-29.8=70.2萬,③交錢23.3+70.2=93.5萬,④93.5萬減10萬獎金=83.5萬”。此后,余永昌于5月29日匯款20萬元,于5月31日匯款3萬元,前述匯款共計83萬元。
2019年5月18日,博睿思遠公司出具《收據(jù)》,載明:“今收到羅某某交來惠州市代定金壹拾萬元整”。
2019年6月19日,博睿思遠公司發(fā)布博睿思遠[2019公字第3號]公司文件,內(nèi)容為:“《關于省市代理政策的說明》,一、公司已不再招收省市代理及集團客戶創(chuàng)始人。二、……簽發(fā)人:李智勝”。針對該份文件,法院于庭審過程中與李智勝進行核實,李智勝表示該份文件確系博睿思遠公司出具,系為通知公司客戶該公司不再直接招收省市代理,但授權已有的省級代理可以自行招收市級代理。此外,李智勝稱羅某某至今仍為其公司廣東省總代理,在具體業(yè)務操作上羅某某委托其母羅劉云代為開展。
2019年7月29日,余永昌聯(lián)系羅劉云要求退款,羅劉云表示“退款也要由退款流程,我出差回京就去辦理”,“你今天通知我退做市代的預付款,我同意退款沒問題,但辦理退還手續(xù)是有流程的”。
2019年8月16日,余永昌微信聯(lián)系羅劉云,表示貸不到款沒有資金周轉,故申請退款。羅劉云表示“理解,做與不做都是自由的,我積極配合你們退款”。
2019年9月1日,余永昌收到博睿思遠公司退還的99400元。余永昌自認退還金額為10萬元。
另查,羅某某在訴訟中向法院提交其名下賬號為6214********3608賬戶的銀行流水,根據(jù)銀行流水顯示,羅某某在收到余永昌轉賬的83萬元后,僅于2019年5月18日向博睿思遠公司轉賬106000元(其中,43000元于當日被系統(tǒng)退回,實際轉賬金額為63000元);于2019年5月31日向博睿思遠公司轉賬20萬元,但轉賬備注為:中山市代;于2019年7月18日向博睿思遠公司轉賬10萬元。訴訟中,經(jīng)法院與羅劉云進行核實,羅劉云表示博睿思遠公司僅與省級代理開展經(jīng)濟往來,省級代理轉給博睿思遠公司多少錢,博睿思遠公司就給其發(fā)送相應價值的貨物,省級代理按照自己的賬目向下一級代理商分配發(fā)貨。此外,對于博睿思遠公司向余永昌轉賬的10萬元的原因是羅某某向博睿思遠公司轉賬時僅有10萬元注明了是惠州代理。此外,羅劉云稱是因為余永昌主張經(jīng)濟困難并且表示繼續(xù)做市級代理,博睿思遠公司才退款的,但就該部分陳述羅劉云未能提交證據(jù)予以證明。
上述事實,有當事人提交的上述證據(jù),當事人陳述以及法院開庭筆錄在案佐證。
一審法院認為,本案的爭議焦點為:與余永昌訂立合同關系的主體是否為羅某某。對于羅某某關于本案合同并非與其本人之間訂立的辯稱,經(jīng)過庭審調(diào)查,各方當事人均認可羅某某系博睿思遠公司廣東省總代理的身份。法院認為,羅劉云作為羅某某的母親,其雖負責省級代理的具體工作,但并未取代羅某某成為博睿思遠公司廣東省代理的身份,且經(jīng)與博睿思遠公司總裁李智勝進行核實,博睿思遠公司亦表示羅劉云開展工作是接受了羅某某的委托而進行的,該公司的廣東省總代理系羅某某,故余永昌在惠州市代理一事上雖是與羅劉云進行接洽,但相關的法律后果仍應由羅某某承擔,故法院對羅某某的該項辯稱不予采信。余永昌與羅某某之間雖未簽訂書面合同,但依據(jù)當事人提交的證據(jù)及當庭陳述,可以認定余永昌與羅某某之間存在事實上的合同關系,由羅某某收取余永昌支付的代理費并轉交博睿思遠公司,使余永昌取得博睿思遠公司廣東省惠州市市級代理的資格,該合同關系為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內(nèi)容未違反國家法律和行政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合法有效。合同關系成立后,余永昌已按照約定的金額支付代理費83萬元,羅某某收取款項后,僅向博睿思遠公司轉交部分款項,其中明確標注為惠州市代費用的僅有10萬元,導致余永昌未能實現(xiàn)取得惠州市級代理資格的合同目的,已構成根本違約。
此外,經(jīng)余永昌與羅劉云協(xié)商退款事宜時,羅劉云亦明確表示可以退款,應視為雙方之間的合同關系已經(jīng)雙方協(xié)商一致解除,博睿思遠公司亦已實際退還了該公司收取的標注為惠州市代的10萬元款項,故余永昌要求羅某某返還代理費73萬元的訴訟請求,事實清楚,證據(jù)充分,法院予以支持。
對于羅某某關于應由博睿思遠公司向余永昌返還款項的辯稱,因通過現(xiàn)有證據(jù)和當事人陳述可以認定,羅某某收取款項后,實際向博睿思遠公司交付的余永昌惠州市代理費的金額僅為10萬元,該部分款項博睿思遠公司已經(jīng)退還,剩余73萬元的用途羅某某未能提交有效證據(jù)予以證明,且羅劉云亦陳述博睿思遠公司僅與省級代理發(fā)生款項往來,省級代理收取款項后按照自己的賬目向市級代理分配貨物,故剩余73萬元款項系由作為廣東省代理的羅某某進行了實際支配和使用,故應由羅某某予以返還,羅某某的該項辯稱法院不予采信。綜上所述,一審法院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八條、第九十三條、第九十七條、第一百零七條之規(guī)定,判決:羅某某于判決生效后十日內(nèi)退還余永昌代理費730000元。如果羅某某未按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二審中,羅某某提交以下新證據(jù):證據(jù)一、五份聊天記錄,證明余永昌享受了市代的權益。證據(jù)二、視頻文字,證明公司確實還在招收市代理,也能夠證明資金和代理權限發(fā)放是不一樣的。余永昌對以上證據(jù)發(fā)表質(zhì)證意見:對于上述證據(jù)的證明目的不認可。本院認為羅某某提交的證據(jù)不能達到其證明目的。
二審中,余永昌沒有提交新證據(jù)。
經(jīng)查,一審認定事實正確,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根據(jù)本案現(xiàn)已查明的事實,羅某某系博睿思遠公司廣東省總代理的身份,其在從事與代理事務相關的活動時以其母親羅劉云為代理人,本案中余永昌與羅劉云進行溝通時,羅劉云亦明確了其代理人身份。故羅劉云在處理代理事務中所發(fā)生的法律后果,依據(jù)法律規(guī)定應該由羅某某承擔。
羅某某雖屬博睿思遠公司省級代理的身份,但依據(jù)本案事實,博睿思遠公司僅僅與省級代理之間發(fā)生經(jīng)濟往來。本案中羅某某所收到的余永昌全部款項中,亦僅有十萬元交給了博睿思遠公司,且根據(jù)法庭詢問,其余錢款應屬于羅某某的自有利潤范疇。故而可見,羅某某在實際工作中并非將代理后果完全歸于博睿思遠公司,而是有自己獨立從事相關事務的意思和目的。故在余永昌未能實現(xiàn)合同目時,應該由羅某某承擔其余款項的返還責任。根據(jù)余永昌與羅劉云聯(lián)系記錄,羅劉云的意思表示實際上是同意解除合同關系并退款,該同意亦應視為羅某某的意思表示,一審法院對此事實認定準確。因此,在余永昌未獲得市級代理且羅某某同意解除合同并退款的情形下,一審法院判決羅某某返還款項正確,本院予以維持。綜上所述,羅某某的上訴請求均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結果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11100元,由羅某某負擔(已交納)。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王國慶
審 判 員 趙懿榮
審 判 員 何 銳
二〇二一年三月二十四日
法官助理 鐘家正
書 記 員 閆文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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