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原審原告):華泰證券(上海)資產管理有限公司,住所地上海市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qū)。
法定代表人:崔春,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史留芳,北京市金杜律師事務所上海分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張錄發(fā),北京市金杜律師事務所上海分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北京世紀潤豐源資產管理有限公司,住所地北京市平谷區(qū)黃松峪鄉(xiāng)黃松峪東街402號。
法定代表人:富東澤,執(zhí)行董事、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祝陽,北京市重光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甘亞萍,北京市重光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華泰證券(上海)資產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華泰證券公司)因與被上訴人北京世紀潤豐源資產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世紀潤豐源公司)抵押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北京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2020)京03民初241號之一駁回起訴民事裁定,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對本案進行了審理。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華泰證券公司向一審法院提出訴訟請求:1.判令華泰證券公司對世紀潤豐源公司所有的位于北京市西城區(qū)真武廟路二條10號樓7層6單元801室抵押房屋折價、拍賣、變賣,并對折價、拍賣、變賣所得價款在上海美期資產管理中心(有限合伙)(以下簡稱上海美期資管)欠付華泰證券公司回購本金143979300元、回購利息342200.8元、回購補息(分兩筆計算,第一筆以人民幣143972000元為基數(shù),按照年利率20%計算,自2019年9月9日起計算至實際清償回購本金之日;第二筆以人民幣7300元為基數(shù),按照年利率6%計算,自2019年9月17日起計算至實際清償回購本金之日)、回購罰息(分兩筆計算,第一筆以人民幣143972000元基數(shù),按照日利率萬分之二計算,自2019年9月9日起計算至實際清償回購本金之日;第二筆以人民幣7300元為基數(shù),按照日利率萬分之二計算,自2019年9月17日起計算至實際清償回購本金之日)、增值稅損失245521.6元、實現(xiàn)擔保物權的費用843280元的付款義務(截止至2020年2月24日,上述付款義務暫計163501500.1元)范圍內優(yōu)先受償;2.判令世紀潤豐源公司負擔本案的訴訟費、保全費。
事實與理由:華泰證券公司系“華泰紫金天天發(fā)集合資產管理計劃”的管理人。上海美期資管系“美橙二十八號證券型私募基金”的管理人。2019年5月7日,華泰證券公司與上海美期資管通過上海證券交易所系統(tǒng)完成了編號為1708的債券質押式協(xié)議回購交易,融資金額為70200000元;2019年5月9日,華泰證券公司與上海美期資管通過上海證券交易所系統(tǒng)完成了編號為1999的債券質押式協(xié)議回購交易,融資金額為101700000元;2019年6月10日,華泰證券公司又與上海美期資管通過上海證券交易所系統(tǒng)完成了編號為2040的債券質押式協(xié)議回購交易,融資金額為10000元。上述編號為1708、1999、2040的債券質押式協(xié)議回購交易完成后,華泰證券公司共向上海美期資管融出資金171900000元。2019年6月24日,華泰證券公司與世紀潤豐源公司簽署了編號為htzq20190624的《主債權及不動產最高額抵押合同(不動產登記專用)》,約定世紀潤豐源公司以其所有的位于北京市西城區(qū)真武廟路二條10號樓7層6單元801室房屋(不動產所有權證號:X京房權證西字第XXXX號)為上述編號為1708、1999、2040的債券質押式協(xié)議回購交易(因該三筆融資后續(xù)可能存在續(xù)作、延期等原因,具體成交編號以實際交易信息為準)提供最高債權金額為167390000元的最高額抵押擔保。2019年7月2日,世紀潤豐源公司所有的位于北京市西城區(qū)真武廟路二條10號樓7層6單元801室房屋辦理了抵押登記手續(xù)。因上海美期資管未按時足額清償上述三筆債券質押式協(xié)議回購交易項下的債務,根據《物權法》的相關規(guī)定,華泰證券公司有權對世紀潤豐源公司所有的位于北京市西城區(qū)真武廟路二條10號樓7層6單元801房屋折價、拍賣、變賣所得價款在本案所涉抵押權的擔保范圍內優(yōu)先受償。
訴訟中,華泰證券公司變更其訴訟請求為:1.判令華泰證券公司對世紀潤豐源公司所有的位于北京市西城區(qū)真武廟路二條10號樓7層6單元801室抵押房屋折價、拍賣、變賣,并對折價、拍賣、變賣所得價款在上海美期資管欠付華泰證券公司回購本金143979300元、回購利息342200.8元、回購補息(分兩筆計算,第一筆以人民幣143972000元為基數(shù),按照年利率20%計算,自2019年9月9日起計算至實際清償回購本金之日;第二筆以人民幣7300元為基數(shù),按照年利率6%計算,自2019年9月17日起計算至實際清償回購本金之日)、回購罰息(分兩筆計算,第一筆以人民幣143972000元為基數(shù),按照年利率4%計算,自2019年9月9日起計算至實際清償回購本金之日;第二筆以人民幣7300元為基數(shù),按照日利率萬分之二計算,自2019年9月17日起計算至實際清償回購本金之日)以及另案律師費、案件受理費、保全費、保全擔保費共860778.25元、本案律師費371000元(截止至2020年8月16日,上述付款義務暫計178293773.06元)的范圍內優(yōu)先受償;2.判令世紀潤豐源公司負擔本案的訴訟費、保全費。
華泰證券公司變更訴訟請求的事實與理由為:華泰證券公司與上海美期資管債券回購合同糾紛一案,上海金融法院于2020年3月18日作出(2019)滬74民初2905號民事調解書。根據上述調解書,上海美期資管應自上海金融法院出具調解書之日起五日內向華泰證券公司支付債權質押式協(xié)議回購本金143979300元、回購利息342200.8元、補息(分兩筆計算,第一筆以人民幣143972000元為基數(shù),按照年利率20%計算,自2019年9月9日起計算至實際清償回購本金之日;第二筆以人民幣7300元為基數(shù),按照年利率6%計算,自2019年9月17日起計算至實際清償回購本金之日)、回購罰息(分兩筆計算,第一筆以人民幣143972000元為基數(shù),按照年利率4%計算,自2019年9月9日起計算至實際清償回購本金之日;第二筆以人民幣7300元為基數(shù),按照日利率萬分之二計算,自2019年9月17日起計算至實際清償回購本金之日)以及律師費400000元、減半收取的案件受理費383498.25元、保全費5000元、保全擔保費72280元,合計860778.25元。故申請變更訴訟請求。
世紀潤豐源公司辯稱:不同意華泰證券公司的訴訟請求。一、華泰證券公司未盡審慎審查義務,不構成善意相對人,該擔保應屬無效。根據世紀潤豐源公司提供的加蓋公司公章的《股東名冊》《公司章程》,并經查詢國家企業(yè)信用信息公示系統(tǒng),世紀潤豐源公司有兩名股東,分別是北京世紀福溢企業(yè)管理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世紀福溢公司)和臧曉霞。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2018年修正)第十六條的規(guī)定:“公司向其他企業(yè)投資或者為他人提供擔保,依照公司章程的規(guī)定,由董事會或者股東會、股東大會決議”。因此,債權人在接受世紀潤豐源公司擔保時,對董事會決議或股東會決議負有必要的形式審查義務,否則不構成表見代表中的善意相對人,該擔保行為對公司不發(fā)生效力。本案中的《主債權及不動產最高額抵押合同》《關于提供房屋抵押擔保的情況說明》均未經世紀潤豐源公司股東會以及公司任何有權機構做出批準或決議,應判定無效。二、華泰證券公司與債務人上海美期資管已達成債務處置方式并通過轉讓質押債券的方式實現(xiàn)債務清償,不應再要求抵押擔保人重復清償。根據華泰證券公司與上海美期資管于2020年5月20日簽署的《質押債券處置和解協(xié)議》以及中國證券登記結算有限責任公司出具的《過戶登記確認書》,上海美期資管已按照和解協(xié)議的約定將持有的面值為1.4454億元的質押債券劃轉過戶至華泰證券公司名下,華泰證券公司據此有權向發(fā)行人正源房地產開發(f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正源房地產公司)行使債券權利,并以獲得的賠償金額償?shù)稚虾C榔谫Y管對華泰證券公司的債務。因此,世紀潤豐源公司作為擔保方主張認為,債權人與債務人已就該筆擔保債權達成一致處置方式,債務人已通過轉讓質押債券的方式實現(xiàn)債務清償,因此世紀潤豐源公司作為擔保方不應該再對上海美期資管對華泰證券公司的全額債務承擔擔保責任,現(xiàn)階段也不應執(zhí)行擔保方的抵押財產。三、即使擔保有效,抵押擔保的范圍應當僅以本金金額為限。世紀潤豐源公司根據《主債權及不動產最高額抵押合同(不動產登記專用)》為華泰證券公司與上海美期資管之間的編號為1708、1999、2040的債券質押式協(xié)議回購交易提供最高債權金額為167390000元的最高額抵押擔保,擔保范圍為本金金額。華泰證券公司在訴訟請求中要求世紀潤豐源公司支付的回購利息、補息、罰息、保全費、律師費等內容均不在擔保范圍內,即使擔保有效,該部分訴訟請求應當予以駁回。
當事人圍繞訴訟請求依法提交了證據,一審法院組織當事人進行了證據交換和質證。根據當事人陳述和經審查確認的證據,一審法院認定事實如下:
2019年5月7日,世紀潤豐源公司作為抵押人(甲方)與華泰證券公司作為抵押權人(乙方)簽訂《主債權及不動產最高額抵押合同》,合同中載明:甲、乙雙方為向不動產登記機構申請設立抵押權登記,經協(xié)商一致,訂立本合同。第一條主債權詳情1.最高債權金額及幣種:人民幣167390000元。2.債務確定的期間:2019年5月7日至2019年12月31日。第二條抵押詳情1.不動產所有權證號:X京房權證西字第XXXX號。2.抵押不動產坐落:西城區(qū)真武廟路二條10號樓7層6單元801。3.抵押不動產建筑面積:99.12㎡。4.被擔保主債權金額:人民幣167390000元。5.擔保范圍:華泰證券公司于2019年5月7日、2019年5月9日、2019年6月10日通過上海證券交易所交易系統(tǒng)分別完成三筆交易成交編號分別為1708(對應融資本金金額7020萬元)、1999(對應融資本金金額9718萬元)、2040(對應融資本金金額1萬元)的債券質押式協(xié)議回購(因該三筆融資后續(xù)可能存在續(xù)作、延期等原因,具體成交編號以實際交易信息為準),合計本金金額人民幣壹億陸仟柒佰叁拾玖萬元整。6.債務人:上海美期資管。7.備注:……。第三條特別約定1.甲、乙雙方共同確認:本合同僅為甲、乙雙方向不動產登記機構申請辦理抵押權登記之用的主債權及抵押合同。除雙方另有約定外,不作他用。2.甲、乙雙方共同承諾:本合同填寫的內容真實、準確。如有虛假,雙方自行解決爭議并愿意承擔申報不實的法律責任。3.本合同未盡事宜由甲、乙雙方另行約定。第四條其他1.本合同與甲、乙雙方及相關當事人簽訂的相關合同具有同等法律效力。如其他相關合同與本合同存在沖突、矛盾的,以本合同為準。2.本合同經甲、乙雙方簽字(蓋章)后生效。3.本合同一式叁份,甲方一份,乙方一份,不動產登記機構存檔一份。甲方落款處加蓋世紀潤豐源公司公章,乙方落款處加蓋華泰證券公司公章及崔春人名章。
2019年6月28日,華泰證券公司作為抵押權人、世紀潤豐源公司作為抵押人,雙方出具《關于提供房屋抵押擔保的情況說明》,內容為:“華泰證券公司于2019年5月7日、2019年5月9日、2019年6月10日通過上海證券交易所交易系統(tǒng)分別完成三筆交易成交編號分別為1708(對應融資本金金額7020萬元)、1999(對應融資本金金額9718萬元)、2040(對應融資本金金額1萬元)的債券質押式協(xié)議回購交易(因該三筆融資后續(xù)可能存在續(xù)作、延期等原因,具體成交編號以實際交易信息為準),債務人為上海美期資管,合計本金金額為人民幣壹億陸仟柒佰叁拾玖萬元整,由于上述三筆交易系在上海證券交易所交易系統(tǒng)完成,無對應書面形式的協(xié)議或合同,因此無法提供書面協(xié)議文件。同時,上述三筆交易成交編號分別為1708、1999、2040的債券質押式協(xié)議回購交易項下的債務人已出現(xiàn)違約情形,對此情形我司已知悉并基于真實意愿在此無條件、不可撤銷的承諾以坐落于北京市西城區(qū)真武廟路二條10號樓7層6單元801的房屋(房屋所有權證證號:X京房權證西字第XXXX號)為上述三筆債券質押式協(xié)議回購交易項下債務人的還款義務提供抵押擔保。”抵押權人落款處加蓋華泰證券公司公章,抵押人落款處加蓋世紀潤豐源公司公章。2019年7月,雙方辦理了抵押登記手續(xù)。
2020年3月18日,上海金融法院出具(2019)滬74民初2905號民事調解書,調解書中載明:“原告華泰證券公司與被告上海美期資管公司債券回購合同糾紛一案,一審法院于2019年10月8日立案后,依法適用普通程序,進行了審理……本案審理過程中,經一審法院主持調解,當事人自愿達成如下協(xié)議,請求人民法院確認:一、被告上海美期資管作為‘美橙二十八號證券型私募基金’的管理人,應自上海金融法院出具民事調解書之日起五日內以‘美橙二十八號證券型私募基金’財產向原告華泰證券公司支付債券質押式協(xié)議回購本金143979300元、利息342200.8元、補息[第一筆以143972000為基數(shù),按照年利率20%,自2019年9月9日起計算至被告上海美期資管實際付清回購本金之日止;第二筆以7300元為基數(shù),按照年利率6%,自2019年9月17日起計算至被告上海美期資管實際付清回購本金之日止]、罰息[第一筆以143972000為基數(shù),按照年利率4%,自2019年9月9日起計算至被告上海美期資管實際付清回購本金之日止;第二筆以7300元為基數(shù),按照日利率萬分之二,自2019年9月17日起計算至被告上海美期資管實際付清回購本金之日止];二、被告上海美期資管作為‘美橙二十八號證券型私募基金’的管理人,應自上海金融法院出具民事調解書之日起五日內以‘美橙二十八號證券型私募基金’財產向原告華泰證券公司支付律師費400000元,本案案件受理費766966.51元減半收取計383498.25元,保全費5000元,保全擔保費72280元,合計860778.25元;三、如被告上海美期資管不履行本調解協(xié)議第一條、第二條的付款義務,原告華泰證券公司可以與被告上海美期資管協(xié)議以被告上海美期資管(代‘美橙二十八號證券型私募基金’)持有的16正源03(證券代碼:135850.SH)面值總額264000000元的債券及派生孳息折價,或者原告華泰證券公司可以拍賣、變賣該質押財產所得價款優(yōu)先受償;四、雙方當事人就本案糾紛無其他爭議。上述調解協(xié)議符合有關法律規(guī)定,一審法院予以確認,該調解協(xié)議已于2020年3月18日經各方當事人簽字后生效。本調解書與調解協(xié)議具有相同的法律效力?!?/p>
2020年5月20日,華泰證券公司作為甲方、上海美期資管作為乙方簽訂《質押債券處置和解協(xié)議》,協(xié)議約定:“……鑒于:1.甲方與乙方之間的債券回購合同糾紛一案已由上海金融法院出具《民事調解書》[案號:(2019)滬74民初2905號],該調解書已生效。依據調解書相關內容,截止2020年5月19日,乙方須向甲方支付本金及相應的利息、補息、罰息等金額共計169228229.63元,其中本金143979300元。2.乙方持有‘16正源03’債券(證券代碼:135850.SH),面值共計為36270.6萬元,其中包括面值2.64億元的已質押債券和面值9870.6萬元的未質押債券,均已經甲方申請被上海金融法院司法凍結。3.‘16正源03’債券已于2019年9月19日到期,而債券發(fā)行人正源房地產公司并未對乙方所持有的債券按期兌付,已構成債券實質違約。經乙方確認,截至2020年5月19日,正源房地產公司對乙方持有的債券仍未能兌付清償,乙方亦尚未就上述違約債券向正源房地產公司啟動法律程序進行追償。有鑒于上,乙方所持有的債券仍處于違約狀態(tài),亟需向發(fā)行人正源房地產公司追償以便盡快了結雙方債權債務關系。為履行民事調解書[案號:(2019)滬74民初2905號]之目的,現(xiàn)經雙方友好商議,一致同意按照上海證券交易所債券業(yè)務中心(以下簡稱上交所)及中國證券登記結算有限公司上海分公司(以下簡稱中證登上海分公司)債券質押式協(xié)議回購交易違約協(xié)議處置相關規(guī)范要求,由乙方將其持有的面值為1.4454億元的質押債券(以下簡稱標的債券)劃轉至甲方名下,以便甲方據此向發(fā)行人正源房地產公司行使債券權利,并以甲方實際索賠到的金額用于抵償乙方對甲方的債務?,F(xiàn)就本次質押債券處置,約定如下:一、質押債券處置的相關事項1.雙方同意本次質押債券處置用于甲方向發(fā)行人正源房地產公司行使債券權利,并以甲方實際索賠到的金額抵償乙方在《民事調解書》[案號:(2019)滬74民初2905號]中對甲方所負有的相關民事債務及法律賠償責任,具體抵償金額以本條第2款約定為準。2.抵償金額的確認:雙方同意按照上交所及中證登上海分公司債券質押式協(xié)議回購交易違約協(xié)議處置相關規(guī)范要求,由乙方將其所持有的標的債券劃轉過戶至甲方名下,本次標的債券劃轉的交易價格或最終金額總價,應按照甲方持有標的債券后向正源房地產公司進行追償所得實際現(xiàn)金總額或/和非現(xiàn)金資產總價(以屆時甲方與正源房地產公司(或其關聯(lián)方)就非現(xiàn)金資產抵償形成清償協(xié)議中明確的該等非現(xiàn)金資產的抵債金額為準)進行確定,以該追償所得的實際現(xiàn)金總額或/和非現(xiàn)金資產總價作為本次標的債券劃轉的實際對價,并核銷雙方相應的債權債務。3.標的債券過戶至甲方名下后,甲方有權作為債券持有人通過訴訟、強制執(zhí)行、和解或其他方式向正源房地產公司進行追償。若甲方啟動向正源房地產公司追償?shù)姆沙绦?,需要乙方配合參與法律程序、出具任何證明文件或者提供其他任何形式的協(xié)助的,乙方應當予以充分的配合。在甲方向正源房地產公司追償?shù)倪^程中,如正源房地產公司進入破產程序,或甲方就標的債券形成的生效法律文書申請強制執(zhí)行后因正源房地產公司無財產可供執(zhí)行經法院裁定終止本次執(zhí)行的,或在甲方就標的債券形成的生效法律文書申請強制執(zhí)行之日起超過六個月正源房地產公司仍無法足額兌付標的債券的,或正源房地產公司雖足額兌付標的債券但兌付金額仍低于甲方根據《民事調解書》享有的全部債權金額的,甲方仍然有權繼續(xù)根據《民事調解書》就其享有的全部債權金額與屆時正源房地產公司實際兌付金額之間的差額向‘美橙二十八號證券型私募基金’進行追償;若正源房地產公司實際兌付金額高于甲方享有的全部債權金額,則甲方有義務就超出部分向‘美橙二十八號證券型私募基金’進行返還。4.雙方同意本次質押債券的協(xié)議處置不影響上海金融法院出具的《民事調解書》[案號:(2019)滬74民初2905號]所確定的相關民事債務及法律賠償責任,除非正源房地產公司兌付標的債券后使得甲方根據《民事調解書》享有的全部債權得到足額清償,否則‘美橙二十八號證券型私募基金’仍應承擔相應的償付義務及法律責任,且甲方有充分權利以其認為適當?shù)姆绞胶屯緩剑òǖ幌抻谕ㄟ^代位權訴訟、實現(xiàn)質權訴訟等)向相關當事人追償以實現(xiàn)其全部債權;對于《民事調解書》(案號:(2019)滬74民初2905號)所確定由‘美橙二十八號證券型私募基金’承擔的法律責任,甲方不應向‘美橙二十八號證券型私募基金’管理人上海美期資管追償?!?/p>
2020年6月5日,上海美期資管將其持有的16正源03(證券代碼135850)共計144540000股過戶登記至華泰證券公司名下。
2020年6月19日,上海金融法院立案受理了華泰證券公司訴正源房地產公司一案。該院于2020年8月4日作出民事裁定書,將該案移送遼寧省大連市中級人民法院處理?,F(xiàn)該案仍在審理中。
經查,世紀潤豐源公司注冊資本為51萬元,股東為世紀福溢公司和臧曉霞,其中世紀福溢公司出資50萬元,臧曉霞出資1萬元。涉案《主債權及不動產最高額抵押合同》簽訂時,世紀潤豐源公司法定代表人為臧曉霞,世紀福溢公司法定代表人為何延龍。
華泰證券公司向一審法院提交何延龍與華泰證券公司工作人員陳玉強的微信聊天記錄,該聊天記錄顯示:2019年6月17日10:01,陳玉強向何延龍發(fā)送文件“最高額抵押合同(法人)(修改1)。docx”及文字“何總,煩請您看一下,我們辦理房屋抵押的時候除了登記中心的模板合同可否同時再簽一個這個合同”,何延龍回復“請和吳總溝通技術資料,可以操作”,陳玉強回復“好的”。世紀潤豐源公司在庭審中對上述證據的真實性予以認可。
世紀潤豐源公司主張本案中世紀潤豐源公司向華泰證券公司提供的擔保未經公司股東會決議,應認定為無效擔保。華泰證券公司認可涉案抵押合同簽訂時世紀潤豐源公司未向其提供股東會決議,但主張根據上述聊天記錄,何延龍代表世紀福溢公司同意涉案擔保,世紀潤豐源公司則主張何延龍的同意不能代表世紀福溢公司同意。華泰證券公司另主張世紀潤豐源公司與正源房地產公司之間存在間接控制關系及互相擔保關系,因而主張本案屬于無需公司機關決議的情形。
世紀潤豐源公司主張華泰證券公司已將上海美期資管持有的面值為144540000元的質押債券過戶至華泰證券公司名下,其作為債權人已選擇以受讓質押債券的方式實現(xiàn)債務清償,因此不應再同時執(zhí)行世紀潤豐源公司的抵押擔保財產。華泰證券公司認可其已與上海美期資管達成了質押債券處置和解協(xié)議并且辦理了過戶,但主張協(xié)議的簽署和債券的過戶沒有實現(xiàn)債務的清償,華泰證券公司并未從正源房地產公司處實際受償。
訴訟中,一審法院根據華泰證券公司的申請及擔保,依法作出(2020)京03民初241號民事裁定:“查封北京世紀潤豐源資產管理有限公司名下位于北京市西城區(qū)真武廟路二條10號樓7層6單元801房屋。”
一審法院經審查認為:
涉案《主債權及不動產最高額抵押合同》經華泰證券公司與世紀潤豐源公司蓋章并在不動產登記中心登記備案,該合同依法成立。世紀潤豐源公司主張其提供擔保未經公司股東會決議,該擔保應屬無效。對此,一審法院認為,雖然《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十六條規(guī)定,公司為他人提供擔保,依照公司章程的規(guī)定,由董事會或者股東會、股東大會決議。但根據《全國法院民商事審判工作會議紀要》第十九條的精神,擔保合同系由單獨或者共同持有公司三分之二以上有表決權的股東簽字同意的,即便債權人知道或者應當知道沒有公司機關決議,也應當認定擔保合同符合公司的真實意思表示,合同有效。本案中,涉案抵押合同雖未經世紀潤豐源公司股東會決議,但世紀福溢公司系世紀潤豐源公司的股東,持有世紀潤豐源公司三分之二以上的股權,而何延龍系世紀福溢公司法定代表人,通過微信記錄可以看出其對涉案抵押合同持同意態(tài)度,何延龍的同意應視為世紀福溢公司的同意,涉案抵押合同事實上已經過持有世紀潤豐源公司三分之二以上有表決權的股東同意,雙方在簽訂涉案合同后也辦理了抵押登記,該擔保符合公司的真實意思表示,故《主債權及不動產最高額抵押合同》應為有效。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一百二十三條規(guī)定:“同一債權上數(shù)個擔保物權并存時,債權人放棄債務人提供的物的擔保的,其他擔保人在其放棄權利的范圍內減輕或者免除擔保責任”。本案中,債權人華泰證券公司與債務人上海美期資管就主債務在訴訟中達成調解協(xié)議,根據(2019)滬74民初2905號民事調解書的內容,在上海美期資管到期不履行主債務時,華泰證券公司有權與上海美期資管協(xié)議以上海美期資管(代“美橙二十八號證券型私募基金”)持有的16正源03(證券代碼:135850.SH)面值總額264000000元的債券及派生孳息折價,或者華泰證券公司可以拍賣、變賣該質押財產所得價款優(yōu)先受償,即本案的主債務人以其名下債券向華泰證券公司進行了質押。因此,本案存在債務人的質押擔保與第三人的抵押擔保并存的情形,依照上述法律規(guī)定,第三人對擔保責任的承擔享有順序利益。世紀潤豐源公司主張《質押債券處置和解協(xié)議》簽訂后質押債券已過戶至華泰證券公司名下,因而主債務已清償完畢,世紀潤豐源公司無需承擔擔保責任,一審法院認為,《質押債券處置和解協(xié)議》的簽訂及質押債券的過戶均系債權人華泰證券公司向債務人上海美期資管行使質押擔保物權的方式和手段,但質押債券并未實際變現(xiàn),華泰證券公司亦未獲得實際清償,故一審法院對世紀潤豐源公司的該項主張不予采信?,F(xiàn)華泰證券公司雖已通過訴訟方式向債券發(fā)行人正源房地產公司行使債券權利,但該案正在審理過程中,主債務因債務人的質押擔保能否獲得實際受償及實際受償?shù)慕痤~均不確定,甚至存在債權人放棄對質押債券行使質押權的可能,本案中世紀潤豐源公司作為主債務人之外的擔保人,其應承擔擔保責任的具體金額無法明確。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一十九條的規(guī)定,本案屬于原告訴訟請求不明確的情形,應對原告的起訴予以駁回。
綜上,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一百二十三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一十九條第三項、第一百五十四條第一款第三項、《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二百零八條第三款之規(guī)定,裁定駁回華泰證券公司的起訴。
華泰證券公司不服一審裁定,向本院提起上訴,請求撤銷一審裁定,由一審法院審理本案。事實與理由包括:一、華泰證券公司的訴訟請求是具體和明確的,一審裁定以承擔擔保責任的具體金額無法明確為由裁定駁回起訴,屬于適用法律錯誤。二、即便世紀潤豐源公司享有順序利益,但法律及司法實踐均認可在該種情形下可徑行裁判,而無需裁定駁回起訴。第三人對擔保責任的承擔享有順序利益不能成為法院駁回起訴的理由。一審法院徑行裁定駁回起訴與司法實踐不符。
本院認為,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提起民事訴訟,必須符合法律規(guī)定的起訴條件。被擔保的債權既有物的擔保又有人的擔保的,債務人不履行到期債務或者發(fā)生當事人約定的實現(xiàn)擔保物權的情形,債權人應當按照約定實現(xiàn)債權;沒有約定或者約定不明確,債務人自己提供物的擔保的,債權人應當先就該物的擔保實現(xiàn)債權。即存在混合擔保的情形下,若當事人對債權人實現(xiàn)債權順序無約定或者約定不明確,則提供擔保的第三人存在順位信賴利益,債權人應首先就債務人提供的物的擔保實現(xiàn)債權。
本案系華泰證券公司起訴世紀潤豐源公司的抵押合同糾紛案件。債權人華泰證券公司與主債務人上海美期資管就主債務在訴訟中達成調解協(xié)議,據此作出的(2019)滬74民初2905號民事調解書載明,在上海美期資管到期不履行主債務時,華泰證券公司有權與上海美期資管協(xié)議以上海美期資管持有的債券及派生孳息折價,或者華泰證券公司可以拍賣、變賣該質押財產所得價款優(yōu)先受償。故上海美期資管實際以其名下債券向華泰證券公司提供質押擔保,本案存在主債務人質押擔保與第三人抵押擔保并存的混合擔保情形,且當事人之間未就債權人實現(xiàn)債權順序進行約定,因此,本案中債權人華泰證券公司應首先就主債務人上海美期資管提供的債券質押擔保實現(xiàn)債權。現(xiàn)華泰證券公司雖已通過另行訴訟向債券發(fā)行人正源房地產公司主張債券權利,但主債務能否得以實際受償及受償金額均不確定,即華泰證券公司尚未就上海美期資管的債券質押擔保實現(xiàn)債權,世紀潤豐源公司作為提供抵押擔保的第三人,其應承擔擔保責任的具體金額亦不確定。故華泰證券公司提起本案訴訟不符合法律規(guī)定的起訴條件,其應就上海美期資管提供的債券質押擔保實現(xiàn)債權后,另行訴訟向世紀潤豐源公司主張權利,一審法院裁定駁回華泰證券公司起訴正確。華泰證券公司上訴理由沒有依據,對其上訴請求,本院不予支持。
綜上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第一百七十一條、第一百七十五條之規(guī)定,裁定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裁定。
本裁定為終審裁定。
審 判 長 谷 升
審 判 員 史曉亮
審 判 員 曹玉乾
二〇二一年四月一日
法官助理 張培森
書 記 員 李旭晗
成為第一個評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