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訴機關：重慶市人民檢察院第五分院。

申訴人(原審被告)：潘某某，男，漢族，xxxx年xx月xx日出生，住重慶市開州區(qū)。

委托訴訟代理人：徐雙，重慶盛全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訴人（原審原告）：重慶秦某機電股份有限公司。住所地:重慶市九龍坡區(qū)蘭美路**附**，統(tǒng)一社會信用代碼xxxx。

法定代表人：YUANMINGTANG，該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肖戈，重慶皇嘉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李維維，重慶皇嘉律師事務所律師。

申訴人潘某某因與被申訴人重慶秦某機電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秦某公司）經濟補償金糾紛一案，不服重慶市九龍區(qū)人民法院(2019)渝0107民初14504號民事判決，向重慶市人民檢察院第五分院申訴。重慶市人民檢察院第五分院作出渝檢五分民監(jiān)［2020］50850000104號民事抗訴書，向本院提出抗訴。本院于2020年7月13日作出（2020）渝05民抗11號民事裁定，提審本案。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重慶市人民檢察院指派檢察員冉雯、吳靜出庭。申訴人潘某某及其委托訴訟代理人徐雙、被申訴人秦某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李維維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重慶市人民檢察院第五分院抗訴認為，原審判決適用法律錯誤導致判決結果錯誤。主要理由：1、未休年休假工資報酬的性質屬于勞動者工資范疇，秦某公司未安排潘某某休年休假和支付未休年休假工資報酬的行為違反法律規(guī)定。秦某公司未安排潘某某休年休假也未及時向潘某某支付未休年休假工資報酬,屬于《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合同法》第三十八條第一款第二項“未及時足額支付勞動報酬”的情形；2、潘某某提出解除勞動合同的事由,屬于用人單位應當向勞動者支付經濟補償金的法定情形。

潘某某申訴請求：維持一審判決第一項，撤銷一審判決第二項，改判秦某公司支付60881元經濟補償金。主要理由同檢察機關的抗訴意見。

秦某公司辯解意見：1、申訴人要求解除勞動合同的理由是未安排年休假，對該理由不能將其解釋為未支付年休假工資，否則屬于擴大解釋；2、用人單位已發(fā)放申訴人未休年休假的正常工資，只是未按照年休假實施辦法額外發(fā)放200%部分，但該200%部分并非提供勞動對價的報酬，故用人單位未支付未休年休假報酬不屬于勞動合同法第三十八條規(guī)定的“未及時足額支付勞動報酬”的情形。綜上，請求駁回申訴人的請求，維持原審判決。

秦某公司不服重慶市九龍坡區(qū)勞動人事爭議仲裁委員會作出的仲裁裁決，向重慶市九龍區(qū)人民法院提起一審訴訟，請求判決秦某公司不支付潘某某解除勞動關系經濟補償金60881元。

一審法院查明，潘某某于2006年3月9日進入秦某公司工作，離職前從事調試員工作。2017年1月18日，秦某公司與潘某某簽訂了《勞動合同書》，約定合同期限自2016年12月30日至2021年12月29日止。2019年1月9日，潘某某向秦某公司發(fā)出《解除勞動關系通知書》，載明：“……由于你公司存在未依法休年休假，未按勞動合同約定提供勞動條件等違法行為，我特依據《勞動合同法》第三十八條之規(guī)定，提出與你解除勞動關系?！鼻啬彻居?019年1月10日收到上述通知書。

2019年4月1日，潘某某以秦某公司為被申請人，向重慶市九龍坡區(qū)勞動人事爭議仲裁委員會申請仲裁，請求裁決秦某公司支付：1、解除勞動關系經濟補償金68822元；2、2017年度、2018年度未休年休假工資報酬4868元。該委于2019年5月17日作出渝勞人仲案字[2019]第116號仲裁裁決：1、秦某公司向潘某某支付未休年休假工資報酬4868元；2、秦某公司向潘某某支付解除勞動關系經濟補償60881元。秦某公司不服上述裁決事項，遂起訴至一審法院。庭審中，秦某公司申請撤回主張不支付未休年休假工資的訴訟請求，雙方一致確認潘某某離職前的月平均工資為5294元/月，并同意按上述金額計算有關訴訟請求。潘某某認可經濟補償金的訴訟請求從2008年1月1日起算；明確《解除勞動關系通知書》中載明的未按勞動合同約定提供勞動條件是指秦某公司未按約定提供免費工作餐。

一審法院認為，秦某公司申請撤回了主張不支付未休年休假工資的訴訟請求，潘某某對仲裁裁決中有關年休假工資的仲裁事項亦未提起訴訟，故該院對《仲裁裁決書》中裁決秦某公司向潘某某支付未休年休假工資報酬合計4868元的事項予以確認。雙方對潘某某于2006年3月9日入職無異議，結合勞動合同中載明的內容，原審法院對此予以確認。潘某某向秦某公司發(fā)出解除勞動關系的通知，秦某公司于2019年1月10日收到，雙方的勞動關系此時解除。

潘某某向秦某公司發(fā)出的《解除勞動關系通知書》中載明解除原因一是未依法休年休假，二是未按勞動合同約定提供勞動條件。關于未休年休假，未安排休年休假不符合我國《勞動合同法》規(guī)定的用人單位應支付經濟補償金的情形，故潘某某以未休年休假為由主張原告支付經濟補償金缺乏法律依據，對此理由該院不予支持。關于未按勞動合同約定提供勞動條件，被告潘某某在庭審中明確該情形是指原告秦某公司未按約定為其提供免費工作餐。雙方簽訂的《勞動合同書》并未對此項進行約定，同時勞動條件是指勞動者借以實現其勞動的物質條件，即生產過程中有關勞動者的安全、生產和勞動程度等所必需的物質設備條件，如廠房的安全衛(wèi)生狀況、車間氣溫條件等，一般和勞動者的工作環(huán)境、勞動強度及工作時間有關。工作餐從其性質本身來說，是用人單位為協(xié)調勞動關系，逐步提高勞動者的生活水平所創(chuàng)設的福利性待遇，并非為實現勞動不可或缺的物質設備條件，因此工作餐并不屬于勞動條件的范圍，潘某某以未提供免費工作餐為由，主張秦某公司未提供勞動條件，應支付經濟補償金的理由亦不成立。綜上，秦某公司主張不支付經濟補償金理由成立，一審法院對其訴訟請求予以支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合同法》第四十六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之規(guī)定，于2019年9月26日作出（2019）渝0107民初14504號民事判決：一、重慶秦某機電股份有限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五日內向潘某某支付未休年休假工資4868元；二、重慶秦某機電股份有限公司不支付潘某某解除勞動關系的經濟補償金60881元。案件受理費5元，予以免收。

本院再審對原審查明的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再審認為，本案的爭議焦點為未休年休假報酬是否屬于《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第三十八條規(guī)定的勞動報酬。

《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第四十五條規(guī)定：“國家實行帶薪年休假制度。勞動者連續(xù)工作一年以上的，享受帶薪年休假。具體辦法由國務院規(guī)定?！薄堵毠侥晷菁贄l例》第五條第三款規(guī)定:“單位確因工作需要不能安排職工休年休假的，經職工本人同意，可以不安排職工休年休假。對職工應休未休的年休假天數，單位應當按照該職工日工資收入的300％支付年休假工資報酬。”《企業(yè)職工帶薪年休假實施辦法》第九條規(guī)定:“用人單位根據生產、工作的具體情況,并考慮職工本人意愿,統(tǒng)籌安排年休假。用人單位確因工作需要不能安排職工年休假或者跨1個年度安排年休假的,應征得職工本人同意?！痹撧k法第十條規(guī)定:“用人單位經職工同意不安排年休假或者安排職工年休假天數少于應休年休假天數,應當在本年度內對職工應體未休年休假天數,按照其日工資收入的300%支付未休年休假工資報酬,其中包含用人單位支付職工正常工作期間的工資收入,用人單位安排職工休年休假,但是職工因本人原因且書面提出不休年休假的,用人單位可以只支付其正常工作期間的工資收入?！睆纳鲜龇煞ㄒ?guī)的文義來看，未休年休假報酬屬于工資報酬并無任何歧義。從含義上看，勞動報酬即工資，指職工為用人單位提供勞動后，用人單位支付的對價。未休年休假工資報酬，是因職工在應休而未休的假日期間提供了勞動，用人單位應支付的報酬，只是報酬計算的標準較平時高。本案中，秦某公司未及時足額向潘某某支付未休年休假工資報酬,應當認定為屬于《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合同法》第三十八條第一款第二項“未及時足額支付勞動報酬”的情形。

《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合同法》第四十六條規(guī)定，勞動者依照本法第三十八條規(guī)定解除勞動合同的，用人單位應當向勞動者支付經濟補償。第四十七條規(guī)定，經濟補償按勞動者在本單位工作的年限，每滿一年支付一個月工資的標準向勞動者支付。六個月以上不滿一年的，按一年計算；不滿六個月的，向勞動者支付半個月工資的經濟補償。重慶市九龍坡區(qū)勞動人事爭議仲裁委員會根據潘某某的入職年限和雙方認可的工資數額計算出秦某公司因未及時足額支付未休年休假工資報酬應向潘某某支付經濟賠償金為60881元，計算結果正確，對潘某某的該再審請求應予支持。

綜上所述，潘某某申訴理由成立，對其申訴請求應予支持。原判認定事實錯誤，導致法律適用錯誤，本院再審予以改判。經本院審判委員會討論決定，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七條第一款、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四百零七條第二款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重慶市九龍區(qū)人民法院(2019)渝0107民初14504號民事判決；

二、重慶秦某機電股份有限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向潘某某支付未休年休假工資報酬4868元；

三、重慶秦某機電股份有限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向潘某某支付解除勞動關系經濟補償金60881元。

如果未按本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一審案件受理費負擔不變。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代貞奎

審 判 員　賈秀春

審 判 員　鄭雪梅

二〇二一年一月五日

法官助理　何小兵

書 記 員　羅　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