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原審被告)：黃某某，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上海市靜安區(qū)。

委托訴訟代理人：吳星，上海市錦天城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陸壘，上海市錦天城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原審被告)：上海海成資源(集團)有限公司，住所地上海市靜安區(qū)。

法定代表人：黃某某，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吳星，上海市錦天城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陸壘，上海市錦天城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偉富國際有限公司(WELLFULLINTERNATIONALLIMITED)，住所地香港特別行政區(qū)。ONGKOK，KOWLOON，HONGKONG)。

授權代表人：盛永平(ShengYongPing)，該公司董事。

委托訴訟代理人：李慈玲，上海市理誠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楊超虎，上海市理誠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審第三人：上海磐石投資有限公司，住所地上海市黃浦區(qū)。

法定代表人：王力群，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黃翔杰，上海蘭迪(福州)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黃某某、上海海成資源(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海成公司)因與被上訴人偉富國際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偉富公司)、原審第三人上海磐石投資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磐石公司)服務合同糾紛一案，不服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2018)滬02民初1164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20年5月11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20年9月16日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黃某某、海成公司的共同委托訴訟代理人吳星、陸壘，被上訴人偉富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李慈玲、楊超虎，原審第三人磐石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黃翔杰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黃某某、海成公司共同上訴請求：撤銷一審判決，發(fā)回重審或依法改判駁回偉富公司全部訴訟請求。事實和理由：一、原審法院認定事實存在錯誤和遺漏。1.偉富公司僅介紹過新興際華集團一個意向投資方，黃某某、海成公司從未收到過偉富公司提供的融資方案。2.案外人東方國際集團上海市對外貿易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東方外貿公司)對黃某某、海成公司等各方債權的清償最終系由第三方代為償還的方式完成，原審判決關于“2016年7月7日，根據(jù)執(zhí)行裁定書，東方外貿公司所持227,550,008股西藏珠峰公司限售流通股完成劃轉手續(xù)，前述民事調解書項下債權實現(xiàn)清償”的認定，存在重復和誤導。3.偉富公司提供的客戶滿意度調查表所涉事實無相關證據(jù)支持，亦與本案無關，不應予以認定。二、原審判決適用法律存在錯誤。1.本案系居間合同關系，原審判決案由存在錯誤。2.涉案《咨詢中介協(xié)議》違反我國法律規(guī)定，應屬無效。偉富公司作為香港特別行政區(qū)注冊的企業(yè)，在未辦理注冊登記的情況下，不得在內地開展投融資居間服務。3.偉富公司并未促成《咨詢中介協(xié)議》約定的投融資合同成立，不得要求支付報酬?！蹲稍冎薪閰f(xié)議》的核心在于引入外部投資人，第三人磐石公司提供的是財務顧問服務，并非《咨詢中介協(xié)議》約定的投資人。案涉?zhèn)鶆罩亟M是由東方外貿公司進行債轉股，不存在外部投資人，不是基于偉富公司介紹的投資人而產生的資產重組，黃某某和海成公司的對外債務糾紛最終是通過第三方代償?shù)姆绞酵瓿?，與《咨詢中介協(xié)議》沒有必然聯(lián)系。原審判決以投融資包括資產重組為由，認定偉富公司已完成系爭協(xié)議項下的居間服務，系對案涉協(xié)議合同目的的誤讀。原審判決認為在重組方案接近完成時簽訂案涉《咨詢中介協(xié)議》，故案涉協(xié)議項下“投融資”包括該重組方案，是對案件事實的錯誤理解。若案涉居間服務包括該資產重組，顯然應將相關內容納入協(xié)議約定才更符合商業(yè)邏輯。原審判決以黃某某不否認偉富公司可以獲得收益，從而反推偉富公司有權基于《咨詢中介協(xié)議》收取報酬，有偷換概念之嫌。黃某某認為偉富公司可以基于商業(yè)慣例向磐石公司收取介紹費，而非基于案涉《咨詢中介協(xié)議》收取報酬。4.《咨詢中介協(xié)議》系黃某某與偉富公司之間簽訂，原審判決海成公司承擔連帶責任，突破了合同相對性原則。

偉富公司針對黃某某、海成公司的上訴辯稱，1.《咨詢中介協(xié)議》未違反強制性法律法規(guī)，合法有效。偉富公司委托上海東浩國際商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東浩公司)負責招商和融資的具體工作，東浩公司是內地企業(yè)，可以從事涉外代理工作。2.黃某某和海成公司巨額債務危機的解決離不開偉富公司的工作，偉富公司委托東浩公司進行洽談，參與方案討論，引進了磐石公司。涉案資產重組過程中遇到了諸多困難，偉富公司做了很多協(xié)調斡旋工作，沒有偉富公司的積極推進，資產重組不會成功。投融資是綜合性概念，黃某某面臨巨額債務的情況下，無論是引進外部投資人或者資產重組，最終解決的都是同一件事。偉富公司和黃某某、磐石公司之間的郵件包含重組方案的溝通，可以證明偉富公司的服務內容包含資產重組。3.2012年底，涉及東方外貿公司債務糾紛的民事調解書已經作出，黃某某與偉富公司簽署《咨詢中介協(xié)議》就是為了解決偉富公司的報酬問題，這也是為什么《咨詢中介協(xié)議》內容非常簡單的原因。黃某某、海成公司與磐石公司之間的《財務顧問框架協(xié)議》與系爭《咨詢中介協(xié)議》是同期簽訂的，當時各方都知道存在兩個協(xié)議。黃某某從未否認偉富公司的工作，幾次錄音內容中都反映出黃某某肯定偉富公司在解決債務危機中的作用，應該獲取報酬。4.黃某某是海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涉案資產重組是為了解決海成公司及其關聯(lián)公司的債務問題，海成公司承擔連帶責任于法有據(jù)。

磐石公司述稱，本案是黃某某、海成公司與偉富公司之間的合同糾紛。磐石公司與黃某某、海成公司之間另有財務顧問協(xié)議。案涉重組方案確實是由磐石公司協(xié)助完成，偉富公司未參與。偉富公司是否應該獲取利益，由法院依法判決。

偉富公司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判令黃某某向偉富公司支付咨詢中介服務費用人民幣28,989,871.02元(除特別注明外，以下幣種為人民幣)；2.判令海成公司連帶承擔偉富公司上述費用；3.判令黃某某、海成公司承擔本案訴訟費用。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黃某某、黃瑛系海成公司股東；海成公司系新疆塔城國際資源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新疆塔城)股東；新疆塔城持有塔中礦業(yè)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塔中礦業(yè))的股權，且系西藏珠峰工業(yè)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西藏珠峰公司)、中國環(huán)球新技術進出口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環(huán)技公司)股東；黃某某系海成公司、新疆塔城、西藏珠峰公司、中環(huán)技公司的法定代表人。陸繼林系偉富公司員工。

2011年10月14日，案外人東方外貿公司以海成公司、新疆塔城、黃某某、黃瑛、中環(huán)技公司、塔中礦業(yè)、中環(huán)技(香港)有限公司(ChinaGlobalNewTechnologyI/ELimited)為被告，訴至本院，請求判令海成公司支付1,205,062,762.39元的貨款、代理費及延期履行賠償金，判令東方外貿公司有權處分新疆塔城持有的塔中礦業(yè)92%股權并在12億元內優(yōu)先受償，黃某某、黃瑛、中環(huán)技(香港)有限公司、新疆塔城、中環(huán)技公司、塔中礦業(yè)在一定范圍內承擔連帶賠償責任。本院根據(jù)東方外貿公司的申請出具了民事裁定書，對該案的被告采取了財產保全措施。

2012年初，黃某某找到東方外貿公司原總經理劉建偉，商量解決上述欠款事宜，劉建偉向黃某某推薦了陸繼林。

2012年7月31日，偉富公司與東浩公司簽訂《合作協(xié)議書》，約定：鑒于以黃某某為實際控制人的海成公司因東方外貿公司所提起的民事訴訟及相關保全行為陷入債務危機，為求解決巨額債務，偉富公司與黃某某、海成公司就塔中礦業(yè)引進戰(zhàn)略投資者項目的咨詢中介工作已達成口頭協(xié)議，偉富公司為黃某某及海成公司提供該投融資項目的咨詢中介服務，故偉富公司擬與東浩公司就該咨詢中介項目展開合作，由東浩公司作為該項目的協(xié)助方，全程參與到偉富公司為黃某某等提供咨詢中介的工作中；東浩公司的權利義務主要包括：組織并籌辦與該項目有關的會務，安排會務日程和地點，與該項目有關的商務考察工作，與該項目有關的聯(lián)絡工作及咨詢中介協(xié)議的書面簽訂工作等。李靜系東浩公司員工。

2012年8月，東浩公司李靜安排了招商洽談，偉富公司陸繼林、新興際華集團、鵬欣集團、郭氏集團、高登集團、綠地集團、磐石公司的相關人員參與。黃某某、海成公司對各方的融資方案進行了討論和篩選。

2012年8月10日，西藏珠峰公司董事會秘書孫華向陸繼林、李靜發(fā)送郵件二封，主題為“塔中礦業(yè)引進戰(zhàn)略投資者合作方案”及“吉爾吉斯礦山項目報告書”。10月10日，孫華向陸繼林、李靜發(fā)送兩封郵件，內容為“陸總，按董事長要求，將以下資料發(fā)給您”，郵件主題為“西藏珠峰重組方案分析說明(一)”“西藏珠峰重組方案分析說明(二)”，附件為“西藏珠峰重組方案分析說明、非公開發(fā)行股票預案(摘要)、重大資產重組預案(摘要)”。11月20日，李靜向孫華發(fā)出郵件一封，內容為“黃董和陸總商討后，以下考察組人員將于12月10日-15日左右赴塔吉克斯坦塔中礦業(yè)現(xiàn)場考察：陸繼林、WEIGORDONMINQUAN、李靜，隨函附上三人護照掃描件，煩請協(xié)助至塔國簽證邀請事宜”。嗣后，孫華回復：“收到，我會安排”。11月21日，海成公司張杰元向李靜發(fā)送郵件一封，附件為“調解協(xié)議(修改版11.19)”。

2012年11月26日，黃某某(甲方)與偉富公司(乙方)簽訂了本案系爭的《咨詢中介協(xié)議》，約定：甲乙雙方就甲方塔中礦業(yè)股權投融資項目經友好協(xié)商，由甲方委托乙方承擔該項目的咨詢中介工作；甲方的權利義務——提供項目的有關資料、談判過程中擁有項目的最終裁定權、根據(jù)協(xié)議規(guī)定按時支付乙方費用；乙方的權利義務——推薦本項目投融資人、接待并組織投融資人進行現(xiàn)場考察、與投融資人溝通、按協(xié)議收取費用；費用——咨詢中介費為投融資額的百分之二，在投融資完成(以融資到位日為準)后五個工作日內，甲方應完成向乙方的支付；稅費——與本合同有關的一切稅費由雙方各自承擔。

2012年11月，新疆塔城、磐石公司、海成公司、黃某某簽訂《財務顧問框架協(xié)議》《財務顧問補充協(xié)議》各一份。《財務顧問框架協(xié)議》主要內容為：新疆塔城委托磐石公司在本協(xié)議規(guī)定的條款和條件下，作為新疆塔城、海成公司、黃某某與東方外貿公司之間確認債務額為12億元的債務重組方案的財務顧問，為本次債務重組提供本協(xié)議項下的服務；各方約定，新疆塔城完成債務重組后，磐石公司為新疆塔城長期獨家財務顧問，如新疆塔城聘用任何第三方完成了未來任何輪次的本協(xié)議涵蓋的磐石公司工作，新疆塔城仍按本協(xié)議約定的方式向磐石公司全額支付相應的顧問費用；磐石公司為新疆塔城提供的債務重組財務顧問費用為80萬元以及為財務顧問所支出的差旅費和住宿費。

《財務顧問補充協(xié)議》約定：各方同意，在新疆塔城IPO上市或新疆塔城主要資產借殼重組上市后，且在新疆塔城持有或間接持有的上市公司股權解禁期到期日前10日，磐石公司應退還已經向新疆塔城收取的80萬元財務顧問費，在退還費用后15日內，新疆塔城或其指定的第三方應向磐石公司支付IPO上市公司或借殼重組上市注入資產部分所對應的1%股份；就上述1%股份的支付方式屆時可另行協(xié)商，但無論如何磐石公司獲得的該股份將不再支付對價。

2012年12月13日，東方外貿公司與海成公司、新疆塔城、黃某某、黃瑛、中環(huán)技公司、塔中礦業(yè)共同簽署編號為SHWMHCXXXXXXXX的《調解協(xié)議》，約定：各方共同確認截止2012年6月30日，海成公司欠付東方外貿公司債務本金12億元及利息2億元，2012年6月30日以后以14億元為計息本金，按同期銀行貸款利率計算利息直至實際清償之日止；新疆塔城、黃某某、黃瑛共同對上述債務承擔連帶責任，黃某某、黃瑛提供其所有的房產進行抵押擔保。還款方式為：法院根據(jù)調解協(xié)議出具調解書，且調解書生效后兩個工作日內，由新疆塔城向東方外貿公司轉讓其持有的西部礦業(yè)股份有限公司的股票中已質押給東方外貿公司的4,635萬股股票(含孳息)，并按實際轉讓之日的前二十個交易日的加權平均價計算并扣除轉讓所需稅費后進行抵債，用以清償債務；剩余的債務由東方外貿公司通過受讓新疆塔城持有的塔中礦業(yè)部分股權進行部分抵債，抵債后各方同意將塔中礦業(yè)股權整體注入西藏珠峰公司進行資產重組并最終結算。有關塔中礦業(yè)股權部分的具體處理方式為——對塔中礦業(yè)進行評估、審計并完成盡職調查；評估、審計、盡職調查完成之日起30日內，新疆塔城將向東方外貿公司轉讓其持有的塔中礦業(yè)46%的抵債股權，由新疆塔城按照注冊資本金(3,000萬美元)的46%計1,380萬美元(按匯率6.24計算，折合人民幣8,611.20萬元)轉讓，該款項完成股權變更登記同日在計息本金中予以扣除；股權轉讓完成后，各方同意將塔中礦業(yè)股權整體注入西藏珠峰公司，實現(xiàn)西藏珠峰公司資產重組；若2014年6月1日前重組方案已獲得證監(jiān)會批準且東方外貿公司通過西藏珠峰公司重組實際獲得46%塔中礦業(yè)股權所對應的西藏珠峰公司股票的，禁售期屆滿后東方外貿公司有權按其認為適當?shù)膬r格拋售其持有的西藏珠峰公司的股票，若拋售所得款項，在扣除1,380萬美元(折合人民幣8,611.20萬元)及東方外貿公司因受讓以及出讓塔中礦業(yè)股權等所產生的一切稅費后，超出剩余部分的資產由東方外貿公司以同樣的資產形式退予新疆塔城。2013年1月22日上述各方又簽署《調解協(xié)議之補充協(xié)議》，對《調解協(xié)議》作了進一步的明確和補充。

2013年1月25日，本院基于上述《調解協(xié)議》及《調解協(xié)議之補充協(xié)議》，出具(2011)滬高民二(商)初字第S5號民事調解書，內容與《調解協(xié)議》基本一致，另約定了東方外貿公司可申請法院強制執(zhí)行的情形等內容。

2013年5月6日，海成公司張杰元向李靜發(fā)送郵件三封，附件為“西藏珠峰重大資產重組情況說明”“民事調解書”“調解協(xié)議、調解協(xié)議之補充協(xié)議”。5月14日，海成公司張杰元向李靜轉發(fā)了由磐石公司投資部黃競彥發(fā)送給張杰元的郵件一封，附件為“財務顧問協(xié)議(按年)”“財務顧問協(xié)議補充協(xié)議(新)”。8月2日，李靜將本案系爭《咨詢中介協(xié)議》通過郵件發(fā)給了磐石公司的黃競彥。

2015年8月27日，西藏珠峰公司做出《關于公司非公開發(fā)行股票結果暨股本變動公告》，公告披露：西藏珠峰公司以發(fā)行股份的方式向新疆塔城、東方外貿公司、中環(huán)技公司購買其合計持有的塔中礦業(yè)100%股權，此次西藏珠峰公司發(fā)行股票總數(shù)量為494,673,930股，每股計價6.73元，其中向東方外貿公司共計發(fā)行227,550,008股計1,449,493,550.96元。

2015年9月，新疆塔城、磐石公司、海成公司、黃某某又簽訂《財務顧問補充協(xié)議二》約定：根據(jù)框架協(xié)議及補充協(xié)議的約定，新疆塔城支付給磐石公司的顧問費用為西藏珠峰公司494.6739萬股股份，自本協(xié)議簽署之日起股份所有權應轉移給磐石公司，并依法辦理相應過戶手續(xù)。

2015年10月29日、11月16日，偉富公司陸繼林與黃某某兩次對話，對話記錄主要反映偉富公司陸繼林向黃某某詢問有關磐石公司、偉富公司、海成公司之間就收取咨詢費事宜的協(xié)議及比例。黃某某的主要意見為偉富公司的費用從磐石公司自海成公司方支付的費用中獲得，比例應不少于30%，但最終未達成三方協(xié)議。此后，偉富公司亦多次就收費事宜向黃某某發(fā)送短信。

2016年3月23日，新疆塔城、磐石公司、海成公司、黃某某再簽訂《財務顧問補充協(xié)議三》約定：各方確認，新疆塔城支付給磐石公司的財務顧問費用為西藏珠峰公司494.6739萬股股份；自本協(xié)議簽署之日起五日內，新疆塔城向磐石公司支付2,000萬元，支付完成后視為新疆塔城完成向磐石公司支付250萬股股票；磐石公司將由其關聯(lián)公司就本協(xié)議約定之款項，繼續(xù)向新疆塔城提供財務顧問咨詢服務，相關各方將另行簽訂協(xié)議；海成公司和黃某某作為西藏珠峰公司的實際控制人，就本協(xié)議約定的新疆塔城給付義務承擔連帶責任。

2016年6月24日，東方外貿公司向本院申請執(zhí)行。同年7月7日，根據(jù)本院執(zhí)行裁定書，東方外貿公司所持227,550,008股西藏珠峰公司限售流通股完成劃轉手續(xù)，前述民事調解書項下債權實現(xiàn)清償。

2016年7月12日，西藏珠峰公司做出《關于回復上海證券交易所問詢函的公告》，公告對于“與東方外貿公司債務糾紛的發(fā)生、東方外貿公司成為塔中礦業(yè)股東、東方外貿公司成為西藏珠峰公司股東、本次代償債務的執(zhí)行裁定經過”進行了補充說明。其中有關“本次代償債務的執(zhí)行裁定經過”載明：法院受理東方外貿公司申請后，新疆塔城作為被執(zhí)行人提出引入第三人的清償債務方案。依據(jù)《調解協(xié)議》第二條第二款的約定，被執(zhí)行人請第三人九州證券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九州證券)、上海歌石祥金投資合伙企業(yè)(有限合伙)(以下簡稱歌石祥金)和自然人劉美寶按照分配方案代為償還債務，由上述第三人根據(jù)分配方案直接連本帶息支付現(xiàn)金給東方外貿公司，東方外貿公司將持有的西藏珠峰公司限售股票227,550,008股依據(jù)分配方案交付第三人215,330,000股，剩余的12,220,008股由東方外貿公司退還新疆塔城。第三人均致函法院，明示同意代被執(zhí)行人向東方外貿公司償還債務，接受被執(zhí)行人提出的償債方案，東方外貿公司對此表示接受。據(jù)此，本院作出了(2016)滬執(zhí)9號執(zhí)行裁定書：第三人九州證券、歌石祥金、劉美寶各自分別向東方外貿公司支付51,268萬元、61,530萬元、17,230萬元，東方外貿公司將持有的西藏珠峰公司的“西藏珠峰”(代碼600338)限售股股票227,550,008股退還被執(zhí)行人。其中，8,333萬股歸第三人九州證券所有，1億股歸第三人歌石祥金所有，3,200萬股歸第三人劉美寶所有，12,220,008股退還新疆塔城。截至2016年7月7日，上述代為償債資金已完成支付，對應限售流通股股票也已扣劃至各相關人的證券賬戶。

一審法院審理中，偉富公司提供客戶滿意度調查表復印件一份，其上載明：公司名稱“磐石公司”、客戶名稱“海成公司、黃某某董事長”、項目名稱“海成公司及其法定代表人與東方外貿之間債務重組、各種相關法律、財務以及稅務的咨詢、國資委政策的咨詢與溝通、項目融資與兼并收購等獨家財務顧問”、項目來源“偉富公司介紹”，客戶滿意度“很滿意”，海成公司在該表上蓋章。

一審法院認為，關于本案的法律適用。偉富公司系設立于香港特別行政區(qū)的公司法人，本案系涉港案件。因系爭《咨詢中介協(xié)議》的履行在內地，各方當事人在一審中亦一致選擇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內地法律，故本案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內地法律。

本案的爭議焦點為：一、《咨詢中介協(xié)議》法律效力；二、偉富公司是否有權主張服務費及其金額；三、服務費的付款義務人為誰。

關于爭議焦點一，《咨詢中介協(xié)議》的法律效力。系爭協(xié)議由偉富公司與黃某某簽訂，為雙方真實意思的表示，雖偉富公司系香港公司，但就本案所涉投融資的居間介紹及咨詢事宜不屬禁止或限制準入范圍，故未在內地登記經營不足以構成協(xié)議無效。

關于爭議焦點二，偉富公司是否有權主張服務費。偉富公司主張系爭《咨詢中介協(xié)議》約定的“塔中礦業(yè)股權投融資項目”系廣義的投融資概念，包含了資金引進和資產重組等方式，目的系為解決海成公司、黃某某等相關企業(yè)在本院審理案件中所涉14億余元債務。黃某某則認為系爭協(xié)議約定的投融資僅指外部資金引入的融資方式，不包括海成公司或其關聯(lián)公司內部的資產重組方式。對此，一審法院認為，黃某某的主張不能成立，理由如下：首先，并無任何證據(jù)表明海成公司或黃某某曾就偉富公司和磐石公司分別負責外部資金引入或內部資產重組做出過明確的意思表示或劃分。就系爭協(xié)議約定的文字，亦無法得出“投融資”僅指外部資金引入。其次，在解決債務的過程中，海成公司發(fā)送的郵件包含了向偉富公司及其合作單位東浩公司李靜提供資產重組進展情況的內容，如資產重組確與偉富公司無關，則海成公司無需匯報進展情況。再次，磐石公司與新疆塔城、海成公司、黃某某系于2012年11月簽訂《財務顧問框架協(xié)議》及《財務顧問補充協(xié)議》，以資產重組方式解決海成公司14億元巨額債務的《調解協(xié)議》系簽訂于2012年12月13日，依常理分析，以如此規(guī)模和復雜程度的資產重組方案，2012年11月26日時應幾乎已接近完成，如該重組方案與偉富公司提供的“投融資”服務無關，則黃某某此時再與偉富公司簽訂系爭《咨詢中介協(xié)議》顯然不符商業(yè)邏輯。最后，偉富公司陸繼林與黃某某的對話亦反映，黃某某從未以偉富公司未完成外部資金引入的服務項目為由否認偉富公司可獲得收益。綜前分析，黃某某既與偉富公司簽訂了《咨詢中介協(xié)議》，塔中礦業(yè)的投融資已通過《調解協(xié)議》及其補充協(xié)議、民事調解書、民事裁定書載明的方式實現(xiàn)，則偉富公司有權按協(xié)議約定的時間和金額主張服務費。

關于爭議焦點三，服務費的付款義務人為誰。黃某某作為《咨詢中介協(xié)議》的簽約方，自然負有合同約定的付款責任。至于海成公司，雖非《咨詢中介協(xié)議》當事人，但因其系本院審理案件的主債務人，系資產重組方案的實際獲益人，黃某某又系海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故偉富公司要求海成公司對黃某某在本案中的付款義務承擔連帶責任，符合公平原則。

綜上，一審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條、第八條、第一百零七條、第一百二十五條、第一百二十六條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一、黃某某應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向偉富公司支付服務費28,989,871.02元；二、海成公司對黃某某上述第一項付款義務承擔連帶責任。一審案件受理費186,749.36元，由黃某某、海成公司共同負擔。

本院二審期間，當事人圍繞上訴請求依法提交了證據(jù)。本院組織當事人進行了證據(jù)交換和質證。

黃某某、海成公司向本院提交了以下證據(jù)材料：

證據(jù)1：生效法律文書4份，用于證明涉案《咨詢中介協(xié)議》違反法律強制性規(guī)定，應屬無效；

證據(jù)2：西藏珠峰公司的公告信息6份，用于證明西藏珠峰公司資產重組的想法并非磐石公司首創(chuàng)。海成公司早在2011年就有資產重組的方案，此后經歷兩次重組都失敗。本案系爭重組是第三次啟動重組，并在磐石公司的協(xié)助下于2015年8月完成。

偉富公司對黃某某、海成公司提交的證據(jù)發(fā)表如下質證意見：對證據(jù)1真實性、合法性認可，但關聯(lián)性不予認可，我國不是判例法國家，偉富公司也會提供合同有效的案例供法院參考；對證據(jù)2中前兩份公告的真實性有異議，其余四份公告的真實性、合法性予以認可，但該組證據(jù)與本案無關，不認可其證明目的。

磐石公司對黃某某、海成公司提交的證據(jù)不持異議。

本院認證認為，1.黃某某、海成公司提交的相關案例不屬于我國民事訴訟法上的證據(jù)；2.對西藏珠峰公司公告的真實性、合法性予以認可，但該組證據(jù)欲證明的事實與本案認定偉富公司是否完成咨詢中介服務沒有直接關聯(lián)。

偉富公司和磐石公司二審中均未提交新證據(jù)。

本院對一審法院查明的事實予以確認。

本案二審過程中，偉富公司向本院提交書面材料一份，表示為盡快了結糾紛，同意主動調低一審訴訟請求，僅要求黃某某、海成公司支付服務費1,490萬元。

本院認為，關于本案的法律適用，偉富公司系設立于香港特別行政區(qū)的公司法人，本案系涉港案件。因系爭《咨詢中介協(xié)議》的履行在內地，各方當事人在本案一審中一致選擇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內地法律，故本案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內地法律。

本案的爭議焦點為：一、《咨詢中介協(xié)議》的法律效力；二、偉富公司是否有權主張服務報酬；三、海成公司是否應當承擔連帶付款責任。

第一，關于《咨詢中介協(xié)議》法律效力。系爭《咨詢中介協(xié)議》是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合法有效。偉富公司雖為香港公司，但本案所涉投融資居間介紹及咨詢事宜不屬禁止或限制準入范圍，故未在內地登記經營不足以構成《咨詢中介協(xié)議》無效。

第二，關于偉富公司是否有權主張服務報酬的問題。各方核心爭議在于《咨詢中介協(xié)議》約定的“塔中礦業(yè)股權投融資項目”是否包含資產重組方式，還是僅指引入外部資金。本院認為，《咨詢中介協(xié)議》關于“投融資項目”的約定并不清晰，應結合系爭協(xié)議簽訂背景、履行情況等方面予以綜合判定。首先，從《咨詢中介協(xié)議》的簽訂背景來看，因黃某某、海成公司等關聯(lián)公司陷入巨額債務危機，黃某某為解決債務糾紛，委托偉富公司開展相關融資咨詢服務。因此《咨詢中介協(xié)議》的簽訂目的在于解決債務糾紛，對采取何種方式解決債務危機并沒有限定，而投融資包括多種方式，現(xiàn)黃某某主張《咨詢中介協(xié)議》中約定的投融資項目僅指引入外部資金，不包括內部資產重組方式，缺乏有效證據(jù)予以支持。其次，從履行情況來看，偉富公司在《咨詢中介協(xié)議》簽訂前，已委托東浩公司開展一系列招商洽談等工作，在此過程中，偉富公司向黃某某、海成公司推薦了磐石公司董事長王力群。結合各方往來郵件，海成公司向東浩公司李靜發(fā)送了相關資產重組方案、調解協(xié)議以及與磐石公司之間簽署的財務顧問協(xié)議。雖然，偉富公司和東浩公司并未直接參與草擬重組方案，但偉富公司的服務工作對促進重組計劃、解決債務危機起到了重要作用。再次，從各方事后協(xié)商的錄音情況來看，黃某某從未以偉富公司未完成外部資金引入為由否認偉富公司可獲得收益，且黃某某還表示偉富公司收取的報酬應不少于磐石公司所獲報酬的30%。雖然，黃某某認為上述報酬應當由磐石公司支付，但各方對此并無明確約定?；趥ジ还鹃_展涉案融資咨詢服務，系接受黃某某委托，黃某某亦由此最終解決了債務危機，故偉富公司有權依據(jù)《咨詢中介協(xié)議》要求黃某某支付相應的服務報酬。本案審理過程中，偉富公司自愿調整訴訟請求，僅要求黃某某、海成公司支付1,490萬元服務費，結合偉富公司的履約情況及對整個債務糾紛解決的貢獻，上述報酬金額尚屬合理，本院予以支持。

第三，關于海成公司是否應當承擔連帶付款責任。海成公司雖非《咨詢中介協(xié)議》的簽約當事人，但其系東方外貿公司相關債務糾紛案件的主債務人，是涉案資產重組方案的實際獲益人。黃某某作為海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委托偉富公司提供涉案融資服務，實際是為海成公司的利益而實施的行為，故偉富公司要求海成公司對黃某某在本案中的付款義務承擔連帶責任，應予支持。

綜上所述，黃某某、海成公司的上訴請求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jù)，本院不予支持。鑒于偉富公司自愿將本案訴請的服務費調低至1,490萬元，系當事人對自身權利的處分。本院據(jù)此對一審判決進行調整。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維持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2018)滬02民初1164號民事判決第二項；

二、變更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2018)滬02民初1164號民事判決第一項為上訴人黃某某應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向被上訴人偉富國際有限公司支付服務費人民幣14,900,000元。

一審案件受理費人民幣186,749.36元，由上訴人黃某某、上海海成資源(集團)有限公司共同負擔人民幣93,374.68元，由被上訴人偉富國際有限公司負擔人民幣93,374.68元；二審案件受理費人民幣186,749.36元，其中人民幣93,374.68元由上訴人黃某某、上海海成資源(集團)有限公司共同負擔，人民幣93,374.68元由被上訴人偉富國際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壯春暉

審 判 員　范　倩

審 判 員　俞　佳

二〇二一年四月六日

法官助理　胡曉萌

書 記 員　胡曉萌

附：相關法律條文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

第一百七十條第二審人民法院對上訴案件，經過審理，按照下列情形，分別處理：

……

（二）原判決、裁定認定事實錯誤或者適用法律錯誤的，以判決、裁定方式依法改判、撤銷或者變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