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裁 定 書
(2020)最高法民申471號
再審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莆田市祥和房地產開發(fā)有限公司。住所地:福建省莆田市城廂區(qū)霞林居委會孔亭福廈路北側樓五層。
法定代表人:俞國榮,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一偉,北京市金格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宗安州,北京市金格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被上訴人):莆田市城廂區(qū)人民政府。住所地:福建省莆田市城廂區(qū)荔華東大道269號。
法定代表人:吳文恩,該區(qū)區(qū)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金財,福建理順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陳志霞,福建理順律師事務所律師。
再審申請人莆田市祥和房地產開發(f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祥和公司)因與被申請人莆田市城廂區(qū)人民政府(以下簡稱城廂區(qū)政府)委托代建、銷售合同糾紛一案,不服福建省高級人民法院(2019)閩民終263號民事判決,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查,本案現已審查終結。
祥和公司申請再審稱:(一)二審判決對案涉工程的背景、性質及祥和公司為此做出的巨大經濟利益犧牲認定不清,導致對案件焦點問題,說理自相矛盾,適用法律錯誤。(二)二審判決對案涉工程第三期回購款約定支付時間及相關違約責任的認定,缺乏證據證明,適用法律錯誤。1.二審判決認定第三期回購款的支付時間為消防驗收通過時間,與2012年1月8日城廂區(qū)政府與祥和公司簽訂的《城廂區(qū)保障性住房項目建設協(xié)議書》(以下簡稱《項目建設協(xié)議》)約定不符,缺乏證據證明;第三期回購款支付時間應為案涉《福建省房屋建筑工程竣工驗收報告》(以下簡稱《工程竣工驗收報告》)的出具時間2014年6月15日,而非消防驗收通過時間2016年12月9日,二審判決認定有誤。2.二審判決認定城廂區(qū)政府無需支付第三期回購款逾期利息,事實認定不清,適用法律錯誤。(三)二審判決認定祥和公司逾期交房并承擔違約責任,與案件事實不符,缺乏證據證明,適用法律錯誤。1.祥和公司不存在逾期交房的事實。《項目建設協(xié)議》約定的房屋交付期限,已被之后的補充協(xié)議所變更。變更后,城廂區(qū)政府也不能按照協(xié)議約定履行義務,又出現多項延誤工期情形。二審判決認定應扣除的順延交房時間過短,且與事實不符。2.即便存在逾期交房情形,也是城廂區(qū)政府的原因造成的,屬于城廂區(qū)政府的過錯所致;依據案涉協(xié)議約定,祥和公司不承擔逾期交房違約責任,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六十七條規(guī)定,祥和公司停工是行使先履行抗辯權,由此產生的工程延期,不應視為逾期交房。(四)根據祥和公司財務結算,各項財務數字抵扣后,祥和公司并不欠付城廂區(qū)政府經濟適用房銷售款。城廂區(qū)政府訴訟請求無事實和法律依據,應予駁回。相反,城廂區(qū)政府欠付祥和公司第一、二、三期回購款及利息和其他款項,祥和公司保留另行起訴的權利。綜上,祥和公司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一項、第二項、第六項規(guī)定申請再審。
城廂區(qū)政府提交書面意見稱:1.祥和公司主張的《莆田市華林工業(yè)園區(qū)山牌員工社區(qū)合作協(xié)議書》(以下簡稱《合作協(xié)議》)已經雙方協(xié)商終止,該《合作協(xié)議》的權利義務已經了結。2.回購款審核確認涉及各方面因素,也存在祥和公司自身原因未能及時審核確認,但回購款審核確認時間并沒有影響到城廂區(qū)政府按暫估回購款余額撥付,且對回購款審核確認后的進度款差額部分也按月利率1.2%給予補償利息798.3503萬元?;刭徔钭罱K審核確認完成于2017年10月25日,并沒有影響到城廂區(qū)政府按約定撥付回購款,祥和公司主張“在財政預算沒有審核確認前,祥和公司只能被迫停工,導致工期延長”缺乏事實依據。3.二審判決認定第三期回購款的應付時間為2016年12月9日正確,祥和公司主張第三期回購款支付時間為2014年6月15日,缺乏事實依據。4.二審判決認定交房時間應順延至2015年6月30日,已經考慮到案涉協(xié)議履行過程中的各種因素,祥和公司主張不存在逾期交房,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綜上,城廂區(qū)政府請求依法駁回其再審申請。
祥和公司申請再審時提交了如下證據作為新的證據:1.《合作協(xié)議》,擬證明案涉工程所使用的土地是祥和公司2007年與莆田市城廂區(qū)華林工業(yè)園區(qū)管委會(以下簡稱華林工業(yè)園區(qū)管委會)合作開發(fā)的員工社區(qū)二期地塊。2.城廂區(qū)政府[2011]9號紀要、75號紀要,擬證明2011年在未經祥和公司同意且未終止《合作協(xié)議》的情況下,該項目土地被城廂區(qū)政府強行轉為保障性住房建設用地,祥和公司為此損失了與華林工業(yè)園區(qū)管委會所簽《合作協(xié)議》履行的可得利益;同時,連2004年至2007年先行墊付的702萬元資金(征地費用),也被“不計利息返還”,損失資金成本。3.項目金額明細及銀行回單,擬證明城廂區(qū)政府未及時預付第三期部分回購款,用于掃尾工程建設所需資金,導致工期延長。經審查,上述證據均形成于一審判決之前,不屬于新的證據的范疇,且證據1、2并非本案的訴爭事實,不在本案審查范圍;證據3僅能證明兩筆付款的事實,并不能實現其證明目的,不足以推翻二審判決的基本事實認定。
本院經審查認為,祥和公司申請再審中所述案涉工程的背景、原有土地的性質及其之前為此做出的巨大經濟利益犧牲均與本案處理無必然關聯(lián)性,亦不在本案審查范圍,祥和公司若認為其利益因此受損,可循相關合法途徑另行主張。本案再審審查的重點問題是:二審判決認定案涉工程第三期回購款的支付時間、城廂區(qū)政府無需支付第三期回購款逾期利息以及祥和公司應承擔逾期交房的違約責任是否有誤。
(一)關于二審判決認定第三期回購款的支付時間是否有誤的問題
基于《項目建設協(xié)議》第三條第3項中關于“第三期在保障性住房主樓的建安工程竣工驗收合格后付清剩余回購款余款”的約定,案涉工程第三期回購款支付時間是在保障性住房主樓的建安工程竣工驗收合格后,雖在該約定后附有“應預留建安工程及基礎設施配套建設費的5%質量保證金(全部工程竣工一年后付清)及預留100萬元(基礎設施配套工程建設費),該款在基礎設施配套工程竣工驗收合格后七日內付清”的備注,但備注內容系5%質量保證金及100萬元基礎設施配套工程建設費的支付時間,并非對第三期回購款支付時間的變更。
祥和公司主張應以《工程竣工驗收報告》出具時間2014年6月15日,而非消防驗收通過時間2016年12月9日作為第三期回購款的支付時間。經查,《工程竣工驗收報告》中“填表說明”第5條規(guī)定:“工程竣工驗收報告應附下列復印件:……(4)規(guī)劃、公安消防、環(huán)保等部門出具的認可文件或準許使用文件;……”;“竣工項目審查”表中“審查項目及內容”亦包括“消防工程”在內。2016年12月9日,莆田市公安消防支隊出具蒲公消驗字【2016】第0133號《莆田市公安消防支隊建設工程消防驗收意見書》,認定祥和公司申報的保障性住房9#-11#樓建設工程消防驗收合格。實際上,祥和公司的前述主張與雙方后續(xù)簽訂的補充協(xié)議的約定不符。2015年2月16日簽訂的《補充協(xié)議》明確載明城廂區(qū)政府系預付第三期回購款,佐證第三期回購款支付時間尚未屆至;2016年4月11日簽訂的《城廂區(qū)保障性住房項目建設補充協(xié)議》中亦確認“本項目主體建筑工程已于2014年6月竣工驗收,但安裝工程尚未竣工”,進一步佐證祥和公司的主張不能成立。祥和公司主張《城廂區(qū)保障性住房項目建設補充協(xié)議》中的“安裝工程尚未竣工”指的是基礎設施配套工程中的部分安裝工程未完成,但并無充分依據。二審判決據此認定2016年12月9日消防驗收合格時間為主樓建安工程竣工驗收時間,第三期回購款支付時間依約應在該時間之后,并無明顯不當。
(二)關于二審判決認定城廂區(qū)政府無需支付第三期回購款逾期利息是否有誤的問題
基于前述分析,《項目建設協(xié)議》第三條第3項約定了案涉工程第三期回購款應在保障性住房主樓的建安工程竣工驗收合格后付清,但并未約定具體支付時間,故祥和公司主張第三期回購款逾期利息缺乏合同依據。祥和公司代收的房屋銷售款依約可與城廂區(qū)政府應付的回購款相互抵扣,案涉保障性住房主樓的建安工程竣工驗收時,祥和公司代收的房屋銷售款在扣除城廂區(qū)政府應付的第三期回購款余款以及各項費用后仍有結余。故二審判決認定城廂區(qū)政府無需支付第三期回購款逾期利息,并無不當。
(三)關于二審判決認定祥和公司應承擔逾期交房的違約責任是否有誤的問題
1.本案保障性住房應交付時間的認定。城廂區(qū)政府(甲方)與祥和公司(乙方)簽訂的《項目建設協(xié)議》第一條第5項明確約定:“交付期限:乙方應于2014年3月10日前按建設標準竣工驗收并交付1#地塊全部經濟適用房及限價房,其中主體封頂時間應不遲于2013年3月10日”。祥和公司于2016年12月9日完成消防驗收,城廂區(qū)政府確認祥和公司于2016年12月30日交房,由此,祥和公司已構成逾期交房?!冻菐麉^(qū)保障性住房項目建設補充協(xié)議》第四條“關于經濟適用住房掃尾工程及移交事項”中約定:“…3.…2016年5月31日前將完成電立戶、消防驗收并按購房合同約定交付給購房戶?!?.本條載明的完工及交付時限,不應視為雙方對原協(xié)議書第一條第5項約定的‘交付期限’的順延”,故祥和公司主張交房時間被補充協(xié)議變更與前述約定不符。
2.祥和公司主張逾期交房系城廂區(qū)政府的違約行為所致的理由不能成立。(1)祥和公司主張城廂區(qū)政府財政預算拖延滯后導致工期延長,但雙方合同中并未約定施工需以財政預算確定為前提,或將預算未能確定作為工期延長的正當理由。(2)對于城廂區(qū)政府未按照約定期限支付回購款的違約責任,雙方合同約定的是城廂區(qū)政府支付逾期利息給祥和公司,并未約定因此可以延長工期。且根據雙方房屋代售款可以抵扣回購預付款的約定,2014年祥和公司已收取房屋代售款3000余萬元,故祥和公司關于城廂區(qū)政府未按時支付回購款導致工期延長的理由不能成立。(3)祥和公司主張城廂區(qū)政府存在未完成“三通一平”等其他違約行為,因雙方合同中并未明確約定上述行為系城廂區(qū)政府應履行的合同義務,祥和公司主張缺乏合同依據。由此,二審判決未支持祥和公司關于城廂區(qū)政府違約導致逾期交房的主張,有相應的事實依據。
3.逾期交房違約金的認定。盡管二審判決未支持祥和公司關于城廂區(qū)政府違約導致逾期交房的主張,但基于案涉項目客觀上存在紅線外橋梁、道路未完工,影響項目消防工程驗收,且城廂區(qū)政府客觀上存在逾期支付前期回購款的事實,根據公平合理原則,將祥和公司應交付房屋的時間由合同約定的2014年3月10日順延至2015年6月30日,并扣減2016年9月15日至11月9日期間因強臺風影響水管中斷自來水公司沒有及時修復,造成項目工程不能進行消防驗收的時間,已經考慮到相關事項對工期的影響,祥和公司主張二審判決扣除延誤工期時間過短缺乏充分的依據。而且,二審判決根據本案實際情況,將一審判決確定的逾期交房違約金計算標準由每日萬分之四酌情調整為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同類貸款利率計算,衡平了雙方利益,相對公平合理。
綜上所述,祥和公司的再審申請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一項、第二項、第六項規(guī)定的情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四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九十五條第二款規(guī)定,裁定如下:
駁回莆田市祥和房地產開發(fā)有限公司的再審申請。
審判長 賈清林
審判員 楊 春
審判員 張 穎
二〇二〇年四月二十日
法官助理周傳植
書記員盛家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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