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裁 定 書
（2020）最高法民申1185號
再審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山西捷爾迅汽車修理有限公司，住所地山西省稷山縣城南東路15號。
法定代表人：秦某某，該公司執(zhí)行董事。
再審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秦某某，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山西省稷山縣。
上述兩再審申請人共同委托訴訟代理人：張立，山西鼎和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述兩再審申請人共同委托訴訟代理人：任培龍，山西鼎和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被上訴人)：山西津輝建筑實業(yè)有限公司，住所地山西省河津市新耿北街世紀家園5號樓。
法定代表人：李思科，該公司執(zhí)行董事兼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劉克云，男，該公司工作人員。
再審申請人山西捷爾迅汽車修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捷爾迅公司）、秦某某因與被申請人山西津輝建筑實業(yè)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津輝公司）民間借貸糾紛一案，不服山西省高級人民法院（2019）晉民終566號民事判決，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查，現(xiàn)已審查終結。
捷爾迅公司、秦某某申請再審稱，（一）原判決認定本案不存在高利轉貸的事實，缺乏證據證明。原判決故意混淆“高息借貸”和“高利轉貸”兩個概念，僅以雙方約定的借款利率并非高息借貸為由，認定本案不存在高利轉貸，缺乏基本的證據證明。（二）對審理案件需要的主要證據，當事人因客觀原因不能自行收集，書面申請人民法院調查收集，人民法院未調查收集。捷爾迅公司、秦某某在與津輝公司簽訂九份《借款合同》時，就知道津輝公司出借的資金是從金融機構套取的信貸資金。當時，津輝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李思科說其公司能從山西河津農村商業(yè)銀行股份有限公司貸款，借給捷爾迅公司、秦某某。原審中，捷爾迅公司、秦某某因客觀原因不能自行向金融機構調取津輝公司的銀行貸款情況，書面申請原審法院向山西河津農村商業(yè)銀行股份有限公司和中國人民銀行河津市支行調取2011年1月至2012年4月期間津輝公司在金融機構的貸款情況（有無貸款、貸款金額、貸款利率、歸還時間等），以便查清津輝公司是否屬于高利轉貸，并進而確定案涉九份《借款合同》的效力。原審法院卻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作出“因本案不存在高利轉貸，故捷爾迅公司申請向山西河津農村商業(yè)銀行股份有限公司和中國人民銀行河津市支行調取津輝公司的貸款情況與本案無關，對捷爾迅公司的調查申請不予支持”的結論。（三）原判決適用法律確有錯誤。1.原判決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九十六條、第二百零五條、第二百零六條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十一條、第二十八條、第二十九條，是錯誤的。案涉九份《借款合同》實際為墊資施工協(xié)議，本案實際是墊資施工糾紛而非民間借貸糾紛，不應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關于借款合同的相關規(guī)定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的相關規(guī)定。第一，雙方簽訂的九份《借款合同》，實質上是墊資施工協(xié)議。2011年5月21日，捷爾迅公司、秦某某與津輝公司簽訂《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約定，由津輝公司承包建設捷爾迅公司、秦某某的建材家飾中心商住樓工程項目。在上述《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簽訂前一天即2011年5月20日，津輝公司提出其以借款的方式為捷爾迅公司、秦某某墊資施工，并于當天與捷爾迅公司、秦某某簽訂了第一份《借款合同》，并轉給捷爾迅公司、秦某某22萬元。捷爾迅公司、秦某某收款后又于當日將該22萬元以支付工程款名義轉至津輝公司指定的銀行賬戶。之后，津輝公司借給捷爾迅公司、秦某某的另外8筆借款，捷爾迅公司、秦某某均是在收款當日，以支付工程款名義又轉至津輝公司指定的銀行賬戶。捷爾迅公司、秦某某并未實際支配使用津輝公司出借給其的1657萬元款項。第二，津輝公司與捷爾迅公司、秦某某簽訂《借款合同》的目的是為了掩蓋其獲取超額墊資利息的非法目的?！蹲罡呷嗣穹ㄔ宏P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六條第一款規(guī)定：“當事人對墊資和墊資利息有約定，承包人請求按照約定返還墊資及其利息的，應予支持，但是約定的利息計算標準高于中國人民銀行發(fā)布的同期同類貸款利率的部分除外?！苯蜉x公司為規(guī)避墊資利息計算標準不得高于中國人民銀行發(fā)布的同期同類貸款利率的規(guī)定，以《借款合同》的形式掩蓋其墊資施工獲取高額墊資利息的非法目的。根據2011年7月6日中國人民銀行發(fā)布的金融機構貸款基準利率，1-6個月內年利率為6.1%，換算為月利率為5‰，案涉《借款合同》約定的墊資利率月利率13‰或15‰，遠遠高于中國人民銀行發(fā)布的同期同類貸款利率。第三，原判決認定案涉《借款合同》有效，違反了《人民幣利率管理規(guī)定》第二十一條規(guī)定。（2019）最高法民申2412號民事裁定書明確指出，“中國人民銀行《人民幣利率管理規(guī)定》第二十一條關于復利計算規(guī)定的適用對象僅限于金融機構，包括《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涉及金融資產管理公司收購、管理、處置國有銀行不良貸款形成的資產的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七條明確的金融資產管理公司和商業(yè)銀行等，屬于專屬性權利。”即最高人民法院作出的裁定認為，計收復利是商業(yè)銀行和金融資產管理公司的專屬權利，津輝公司計收復利沒有法律依據。2.原判決沒有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二條規(guī)定，是錯誤的。案涉九份《借款合同》是津輝公司為規(guī)避墊資利息計算標準不得高于中國人民銀行發(fā)布的同期同類貸款利率的規(guī)定，以合法的《借款合同》形式掩蓋其非法獲取高額墊資利息的目的所簽訂的，原審法院應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二條之規(guī)定，將其認定為無效合同。3.退一步講，即使本案屬于民間借貸糾紛，原審法院沒有查清津輝公司出借資金的來源，導致沒有適用《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十四條第一項規(guī)定，屬于適用法律確有錯誤。4.原判決沒有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第五條規(guī)定，是錯誤的。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第五條第一款規(guī)定，因案涉九份《借款合同》無效，秦某某與津輝公司之間的擔保合同應為無效。同時，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八條規(guī)定，秦某某依法不承擔民事責任。故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二項、第五項、第六項規(guī)定申請再審。
津輝公司提交意見稱，原判決對本案定性準確，認定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應予維持。捷爾迅公司、秦某某的再審請求及理由沒有證據支持，應予駁回。（一）原判決認定本案為民間借貸糾紛，證據充分，法律適用正確。1.案涉合同的形式及內容決定了其民間借貸的性質。津輝公司提交的《借款合同》、轉賬憑證、借款利息計算明細單等證據充分證明，津輝公司與捷爾迅公司、秦某某之間形成的是民間借貸關系，并非墊資施工關系，雙方當事人就借款達成了合意，系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2.原判決對本案借款利息的認定正確。2011年5月20日至2012年4月5日，貸款人津輝公司與借款人捷爾迅公司及擔保人秦某某先后簽訂九份《借款合同》，借款金額合計為1657萬元。2012年12月31日，津輝公司與捷爾迅公司就1657萬元借款本息進行結算，并以重新簽訂《借款合同》的形式確認累計借款本息為19490176元。津輝公司與捷爾迅公司對19490176元借款本金的確認行為，符合《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二十八條規(guī)定，具有合法性。2015年9月30日，津輝公司與捷爾迅公司、秦某某簽訂《借款利息計算明細單》確認，截止2015年9月30日捷爾迅公司欠津輝公司本金20884155元，利息961671元，合計21845826元。上述借款本息，捷爾迅公司、秦某某均以書面形式進行了確認。原審庭審質證過程中，捷爾迅公司、秦某某亦未對上述借款本息提出異議。（二）捷爾迅公司、秦某某申請調取津輝公司的貸款情況，與本案沒有關聯(lián)性，原審法院不予調取正確。捷爾迅公司、秦某某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津輝公司出借的資金屬于套取的金融機構信貸資金。津輝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李思科也從未告知捷爾迅公司、秦某某其能夠從金融機構貸款。（三）捷爾迅公司、秦某某認為案涉借款為墊資，缺乏事實依據，適用法律錯誤。本案屬于典型的民間借貸糾紛，案涉借款合同不存在法定無效的情形。捷爾迅公司、秦某某關于復利的觀點，不適用本案。秦某某是案涉借款的擔保人，應依法承擔連帶擔保責任。
本院經審查認為，捷爾迅公司、秦某某的再審申請理由不能成立，理由如下：捷爾迅公司、秦某某申請再審稱，在與津輝公司簽訂九份《借款合同》時，就知道津輝公司出借的資金是從金融機構套取的信貸資金，但未舉證證明該事實，津輝公司對此亦不予認可。捷爾迅公司、秦某某未提交任何證據證明津輝公司向其借款系高利轉貸。原審亦不存在對審理案件需要的主要證據，當事人因客觀原因不能自行收集，書面申請人民法院調查收集，人民法院未調查收集的情形。津輝公司與捷爾迅公司、秦某某簽訂的九份《借款合同》，系當事人真實意思表示，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為有效合同。津輝公司已依約交付借款1657萬元，已完成合同約定的出借義務。2012年12月31日，雙方當事人對上述借款進行確認：上述借款截止2012年12月31日累計本息為19490176元；后雙方又對賬確認截止2015年9月30日捷爾迅公司欠津輝公司本金20884155元、利息961671元，合計21845826元。原判決根據以上事實認定雙方當事人之間構成民間借貸關系，并無不當。捷爾迅公司、秦某某未提交證據證明津輝公司收取的借款利息違反了法律規(guī)定。因此，捷爾迅公司、秦某某關于案涉《借款合同》違反法律規(guī)定為無效合同、津輝公司計收利息違反法律規(guī)定、秦某某與津輝公司之間的擔保合同因主合同無效而無效的再審申請理由不能成立。
綜上，捷爾迅公司、秦某某的再審申請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二項、第五項、第六項規(guī)定的情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四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九十五條第二款的規(guī)定，裁定如下：
駁回山西捷爾迅汽車修理有限公司、秦某某的再審申請。
審判長 萬會峰
審判員 張淑芳
審判員 謝 勇
二〇二〇年三月二十六日
法官助理郭培培
書記員張靜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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