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20）京02民終2320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劉某甲。
委托訴訟代理人：雙民，北京市眾賀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劉某乙。
上訴人劉某甲因與被上訴人劉某乙民間借貸糾紛一案，不服北京市西城區(qū)人民法院（2019）京0102民初43876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jié)。
劉某甲上訴請求：撤銷一審判決，改判支持劉某甲一審全部訴訟請求。事實和理由：一、劉某乙因還銀行信用貸款，向劉某甲借款50萬元。2017年9月11日劉某甲通過劉曦濤向劉某乙轉(zhuǎn)賬50萬元。當時，劉某乙未向劉某甲出具借條，雙方也未對還款時間做出約定。劉某乙提供的2018年4月3日的通話錄音提到了打借條之事。之后，劉某乙于2018年5月1日書寫并郵寄給劉某甲的《借條》上對還款時間和金額進行了明確承諾，在2018年5月1日劉某乙已承諾2018年9月底前還清50萬元的情況下，如2018年5月1日后雙方未對還款期限和金額的變更達成一致，劉某甲理應按照其借條上確定的時間和金額還款。
二、劉某乙提供的通話錄音不能證明雙方已就債務免除達成了一致，免除劉某乙10萬元還款義務，通話錄音證據(jù)可以予以佐證。在不考慮最終以劉某乙2018年5月1日的借條確認的還款期限和金額還款，以及劉某乙提供的錄音不全，雙方一直在談論還款的過程中，劉某乙不提供錄音后半段，無法了解雙方通話的全部內(nèi)容的情況下，即使說雙方有協(xié)議，也應該以錄音時間靠后的半年為準，而不應該以時間靠前，未達成一致的2018年做為免除劉某乙債務的依據(jù)。劉某甲給一審法官的回復中提到，因劉某乙沒有告知劉某甲要錄音，劉某甲記不清當時通話的全部內(nèi)容了。劉某乙應提供該錄音的完整通話內(nèi)容，在劉某乙提供全部內(nèi)容后，也有助于劉某甲回憶當時的情況。劉某乙提供的錄音中雙方一直在談論還款之事，錄音突然中斷，該錄音不能全面、客觀的反映雙方是否最終對還款金額、時間達成一致。更不應該用一份不完整的錄音徹底否定劉某乙之后書寫的對還款時間、金額確定無疑的借條。而且，雙方是在電話里談到借錢之事的，口頭表達不像書面表達那樣可以斟酌和修改，所以談話人往往要對需要表達的內(nèi)容進行補充和明確。劉某甲在同一錄音中的兩段話不能分開來看，第一段中的今年不代表僅指2018年年底，在相差30秒的第二段中劉某甲明確說盡快、近期，雙方在通話中把時間縮小到三月、九月、頭十一。錄音中的今年應和盡快、近期結(jié)合在一起理解。劉某甲是70多歲的老人，事先不知道劉某乙錄音，如果僅考慮錄音的部分內(nèi)容，不考慮錄音的全部內(nèi)容，是不能理解劉某甲的真實意思表示的。
三、在劉某乙最困難的時候，劉某甲拿出自己的賣房款幫助劉某乙。劉某乙借款一年三個月才還款40萬元，其也未按借條上承諾的2018年9月底前還清50萬元，實屬嚴重違約。劉某甲只想把本金要回來，沒要一分利息。劉某甲著急用錢才催著劉某乙還款，劉某乙不但不還錢，還私自錄音，想通過一個有開頭無結(jié)尾，無法確認全部內(nèi)容，并被自己所寫借條否定的錄音，想少還10萬元借款，這嚴重侵害了劉某甲的合法權利。
四、根據(jù)雙方之間2018年4月3日通話記錄、5月1日的借條以及5月13日微信聊天記錄“都會還上的”，可以證明雙方確認在2018年10月1日前劉某乙還款40萬元則免除剩余10萬元。所以雖然2018年12月17日劉某乙通過劉曦濤向劉某甲還款40萬元，但是其并未按照約定時間還款，所以劉某乙應償還剩余10萬元。
劉某乙辯稱，一審法院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請求二審法院駁回上訴，維持原判。劉某甲自認如果2018年之前還款40萬元就不用還剩余的10萬元，而且本案的借貸關系也是劉某甲引起的，出現(xiàn)延期還款也是因為劉某甲。劉某甲一審陳述稱錄音是假的，但并未提交證據(jù)予以證明。
劉某甲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判令劉某乙立即向劉某甲給付借款本金10萬元；2.判令劉某乙承擔本案訴訟費用。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一、案涉借款支付與償還的相關事實
劉某甲與劉某乙共同確認：2017年9月11日，案涉50萬元借款由案外人劉曦濤（系劉某甲之女）名下中國光大銀行的銀行賬戶以轉(zhuǎn)賬匯款的方式匯至劉某乙名下招商銀行的銀行賬戶，劉某乙亦確認收到50萬元借款。此外，沒有證據(jù)顯示雙方曾于2017年9月11日前后就50萬元借款的借款期限協(xié)商一致并達成約定。
關于案涉借款的還款事實一審法院確認如下：2018年12月17日，劉曦濤分兩筆向劉某甲轉(zhuǎn)賬匯款共計40萬元，劉某甲與劉某乙共同確認前述40萬元轉(zhuǎn)賬系劉某乙向劉某甲償還的案涉借款款項。
二、借貸雙方就案涉借款還款事宜的協(xié)商過程
（一）2018年4月3日劉某甲與劉某乙的通話對話
一審庭審中，劉某乙提交了一份文件名為“劉某甲@1571117****_20180403113518.mp4”的錄音文件，根據(jù)劉某乙陳述，錄音文件形成的具體時間為2018年4月3日上午11時35分18秒，通話雙方為劉某甲（使用手機號碼為157XXXX****）與劉某乙（使用手機號碼為186XXXX****）。錄音中包括如下與協(xié)商還款相關的對話內(nèi)容，法院將其記錄如下：
劉某乙：“哎，大哥”；
劉某甲：“喂，劉某乙”；
劉某乙：“哎，大哥”；
劉某乙：“你說”；
劉某甲：“你怎么樣啊現(xiàn)在”；
劉某乙：“我這不剛搬完家嗎，剛搬到香河來”；
劉某甲：“今年，還得了錢嗎”；
劉某乙：“還得了，還得了”；
劉某甲：“還得了啊”；
劉某乙：“努力也得還啊，那怎么辦，現(xiàn)在反正是不行，現(xiàn)在還不行呢，現(xiàn)在這剛開始，應該沒問題，還錢沒問題，放心吧”；
劉某甲：“我要說，你要還不了你給我打一個借條啊”；
劉某乙：“借條也沒事”；
劉某甲：“我說呀，咱們相識一場嘛，我是這么想，你要今年就還我呢，你要今年就還我呢，你別還50萬了，我給你讓10萬怎么樣，相識一場”；
劉某乙：“嗯，嗯，還得了，你現(xiàn)在做什么呢”；
劉某甲：“我就做足浴盆呢”；
劉某乙：“還做那個盆嗎”；
劉某甲：“是啊”；
劉某乙：“行嗎”；
劉某甲：“設計都完了，我就去廠家開模具就做了”；
劉某乙：“開模具是吧”；
劉某甲：“對，小規(guī)模生產(chǎn)”；
劉某乙：“先推推市場”；
劉某甲：“我說呢，你要能盡快還我呢，你別還50萬，還40萬就得了”；
劉某乙：“不不，不是我可能最近還真不行，就這近期還真夠嗆，真有點緊張，該怎么說怎么說”；
劉某甲：“近期？那你說咋算，近倆三個月不行，半年不行嗎”；
劉某乙：“對，半年，半年差不多吧，半年差不多吧，半年差不多”；
劉某甲：“那等你半年，好不好”；
劉某乙：“行，行”；
劉某甲：“三月，九月，頭十一有戲嗎”；
劉某乙：“好，好，差不多，應該沒問題，應該差不多，我會努力的，你放心吧”；
劉某甲：“我覺得你可以，你們家那房子貸一下款不很容易嗎”；
劉某乙：“我那房現(xiàn)在不是貸不了，能貸不就不從你那拿了嗎，在（某人人名）名下，過不來嘛”；
劉某甲：“還沒過來啊”；
劉某乙：“沒呢，我比你著急，去年一年就這點事”；
……（后續(xù)內(nèi)容未體現(xiàn)案涉借款事宜，此處略去不表）。
（二）2018年5月1日劉某乙向劉某甲出具的借條
2018年5月1日，劉某乙出具借條一張，內(nèi)容為“2017年9月，借款人劉某乙從持款人劉某甲處借用人民幣伍拾萬元整（??500000.-)借期一年，應于2018年9月底前還清。特此證明！借款人：劉某乙.2018.5.1”。
（三）2018年5月劉某甲與劉某乙之間的微信往來
2018年5月13日，劉某乙向劉某甲發(fā)送微信稱：“大哥，找你借錢是8月份我有個銀行信用貸款到期。當時你讓我先找朋友借上，等你錢下來幫我還。你想想我說謊了嗎？企業(yè)搬家是11月中北京的一把火所至。第二我要告訴你我的房在你之前已經(jīng)賣了，我經(jīng)歷一個事件，賣房自救。原本這五十萬我是計劃用我姐的房做貸款來解決的，只是過戶問題我從去年2月等到現(xiàn)都沒辦成，原因是你更著急賣房，所以我只能和你張口借款頂上……大哥借我的錢我會還你的，不管別人怎么說我，我都會心存感恩，都會還上的。借條寄去。”
2018年5月24日，劉某甲向劉某乙發(fā)送微信稱：“劉某乙，十多天了也沒見到五十萬元人民幣借條。如果上半年還錢，還四十萬就行。如果按你說過的十月之前可以把五十萬元還清的話，希望信守諾言！”
一審法院認為，結(jié)合劉某甲所提交轉(zhuǎn)賬憑證以及劉某乙的自認陳述，法院能夠確認劉某乙確于2017年9月11日向劉某甲借款50萬元。因此，雙方在案涉50萬元借款范圍內(nèi)成立合法有效的民間借貸關系。但就還款期限與利率，雙方均未作出約定。
以前述事實為基礎，本案關鍵的爭議焦點可被歸納為：一、劉某乙所提交的通話錄音能否證明劉某甲就未還的10萬元借款作出有效的債務免除的意思表示；二、劉某甲與劉某乙后續(xù)的溝通往來是否變更了前述意思表示所產(chǎn)生的法律效果。
一、劉某乙所提交的通話錄音能否證明劉某甲就未還的10萬元借款作出有效的債務免除的意思表示
關于第一項爭議焦點需要全面審查案涉錄音內(nèi)容。對此，法院分析如下：首先，劉某甲在通話開始時兩次詢問劉某乙“今年，還得了錢嗎”，劉某乙予以承認，回應稱“還得了，還得了”。因該通話形成于2018年，此處的劉某甲所稱的“今年”顯然指向了2018年當年。
然后，劉某甲作出如下關鍵口頭表述：“我說呀，咱們相識一場嘛，我是這么想，你要今年就還我呢，你要今年就還我呢，你別還50萬了，我給你讓10萬怎么樣，相識一場”，劉某乙亦回應道“嗯，嗯，還得了”。
對于上述對話往來的含義，劉某乙認為劉某甲的真實意思是如果劉某乙能夠在2018年還清50萬元借款中的40萬元，那么對于剩下的10萬元借款就可以不還。劉某甲對此予以否認。因此，雙方對劉某甲的前述口頭陳述是否構成有效的債務免除存在爭議。對此爭議，法院進一步分析如下：
一審法院認為，據(jù)以解決上述爭議的法律依據(jù)應當包括：第一，《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九十一條第（五）項，該項規(guī)定將“債權人免除債務”作為合同權利義務終止的情形之一。此外《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零五條也進一步對債務免除從部分免除與全部免除兩種具體情形作出了規(guī)定。第二，《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第一百三十七條規(guī)定：以對話方式作出的意思表示，相對人知道其內(nèi)容時生效。第三，《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第一百五十八條規(guī)定：民事法律行為可以附條件，但是按照其性質(zhì)不得附條件的除外。
據(jù)此分析劉某甲所作前述口頭表述，法院認為能夠從中認定劉某甲對劉某乙作出了附條件的債務免除的意思表示，這一意思表示的具體內(nèi)容可被重述如下：如果劉某乙在2018年底之前能夠?qū)嶋H清償40萬元借款，那么對于剩余的10萬元借款，劉某甲同意免除劉某乙的還款義務。因雙方通過電話完成上述對話，該意思表示已經(jīng)實際到達劉某乙，劉某乙已明確知曉其內(nèi)容，因此該意思表示于對話當時已經(jīng)生效，并對劉某甲產(chǎn)生了約束力。此外，基于劉某甲與劉某乙之間存在的親戚關系，結(jié)合劉某甲在對話中反復表示的“相識一場”，上述事實足以令法院相信劉某甲與劉某乙之間的借貸與陌生人之間純粹的金錢借貸關系并不相同，雙方之間存在的人情往來以及其他親屬關系也應當作為認定案涉?zhèn)鶆彰獬欠癯闪⒌谋尘翱剂?。綜上所述，法院認為對于案涉第一項爭議焦點，劉某甲確實作出了前述意思表示。此外，基于二者之間的親屬關系，劉某甲作出的前述意思表示也足以使劉某乙對此產(chǎn)生合理信賴。
另外，劉某甲在其質(zhì)證意見中主張雙方在錄音當中提到“今年、近期、2個月、3個月、半年、9月、頭十一等多個時間點”，因此錄音內(nèi)容“不能證明雙方通話中對金額達成一致”。對此意見，法院認為根據(jù)錄音對話內(nèi)容，上述時點屬于雙方對還款期限形成的約定：即通過反復協(xié)商之后，劉某乙同意在2018年9月底之前清償借款。但在劉某乙作出上述還款期限承諾之后，劉某甲并未在此重新約定債務免除所附條件對應的期限。換言之，在雙方均未再次提及債務免除的情況下，該期限并不必然被后達成的還款期限所替換，前段關于劉某乙所享有的信賴利益并未因此喪失。據(jù)此，法院認為案涉?zhèn)鶆彰獬馑急硎镜膬?nèi)容與效力并未被變更。
二、劉某甲與劉某乙后續(xù)的溝通往來是否變更了前述意思表示所產(chǎn)生的法律效果
關于第二項爭議焦點，法院認為基于前述意思表示已經(jīng)發(fā)生效力的法律事實，若劉某甲意圖對其進行變更，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七十七條第一款之規(guī)定，需要表意人與相對人對變更后的內(nèi)容協(xié)商一致并重新形成合意。而根據(jù)本案查明的事實，劉某甲確于2018年5月24日向劉某乙作出意圖變更的意思表示，內(nèi)容為要求將免除債務的期限從2018年年底變更為2018年6月30日。但是，劉某甲并未向法院提交劉某乙對此變更表示同意或予以追認的證據(jù)材料，因此法院認為雙方并未就此變更意思表示的內(nèi)容達成合意，該變更不能對劉某乙產(chǎn)生約束力。
此外，劉某甲還主張劉某乙于2018年5月1日所出具的借條改變了前述債務免除意思表示的內(nèi)容。對此主張，法院認為根據(jù)借條本身內(nèi)容，結(jié)合通話錄音中劉某甲曾要求劉某乙出具借條的事實，能夠認定該借條系劉某乙應劉某甲口頭要求，對案涉借款數(shù)額與還款期限作出的書面確認。綜合雙方就案涉借款的全部協(xié)商過程，法院認為在劉某乙并未明確表示放棄前述信賴利益的情況下，不應認定該借條對案涉?zhèn)鶆彰獬馑急硎緲嫵勺兏蛱娲?/div>
綜上所述，根據(jù)劉某甲于2018年4月3日以口頭對話方式向劉某乙所作出附條件的債務免除的意思表示，結(jié)合劉某乙于2018年實際向劉某甲清償40萬元案涉借款的事實，法院認為前述意思表示所對應的條件因清償事實的發(fā)生已經(jīng)成就，據(jù)此劉某乙無需再向劉某甲清償其訴訟請求指向的剩余10萬元借款。
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第一百三十七條、第一百五十八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八條第一款、第七十七條第一款、第九十一條第（五）項、第一百零五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jù)的若干規(guī)定》第五條第一款之規(guī)定，判決：駁回劉某甲的訴訟請求。
二審中，本院補充查明以下事實。2018年4月3日劉某甲與劉某乙的通話對話中，劉某甲說：“我說呀，咱們相識一場嘛，我是這么想，你要今年就還我呢，你要今年就還我呢，你別還50萬了，我給你讓10萬怎么樣，相識一場”；劉某乙回復：“別、別，必須得還。……”本院對一審法院查明的其他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本案的爭議焦點在于劉某乙是否仍應向劉某甲償還剩余的10萬元借款。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第一百三十七條規(guī)定，以對話方式作出的意思表示，相對人知道其內(nèi)容時生效。以非對話方式作出的意思表示，到達相對人時生效。以非對話方式作出的采用數(shù)據(jù)電文形式的意思表示，相對人指定特定系統(tǒng)接收數(shù)據(jù)電文的，該數(shù)據(jù)電文進入該特定系統(tǒng)時生效；未指定特定系統(tǒng)的，相對人知道或者應當知道該數(shù)據(jù)電文進入其系統(tǒng)時生效。當事人對采用數(shù)據(jù)電文形式的意思表示的生效時間另有約定的，按照其約定。本案在案證據(jù)顯示，雙方當事人關于劉某乙向劉某甲償還借款的數(shù)額是50萬元還是40萬元存在三次意思表示。
首先，在2018年4月3日的通話錄音中，劉某甲表示“你要今年能還我呢，你別還50萬了，我給你讓10萬怎么樣”，劉某乙表示“別、別，必須得還。”劉某乙對劉某甲自愿對劉某乙在一定時限內(nèi)的還款數(shù)額的減讓予以否定，雙方并未對此達成合意。故劉某乙仍應依約償還50萬元借款。
其次，劉某乙在上述通話錄音之后，向劉某甲出具借條，載明借款數(shù)額50萬元并承諾“應于2018年9月底前還清”。劉某乙將借條郵寄給劉某甲，劉某甲予以接受；2018年5月13日，劉某乙在向劉某甲發(fā)送的微信中稱“大哥借我的錢我會還你的，……都會還上的。借條寄去。”按照通常理解，“還清”“都會還上的”表達的意思均是將所借款項全部償還，且微信內(nèi)容與隨之附上的借條所表達的還款數(shù)額的意思表示也是一致的。據(jù)此，雙方就劉某乙于2018年9月底前償還借款50萬元達成合意。
最后，2018年5月24日，劉某甲向劉某乙發(fā)送的微信中稱“如果上半年還錢，還四十萬就行。如果按你說過的十月之前可以把五十萬元還清的話，希望信守諾言！”二審中，劉某乙認可收到該條微信。據(jù)此，雙方之間就劉某乙在一定時限內(nèi)的還款數(shù)額的減讓達成了新的合意，即劉某乙若在2018年6月30日前還款，僅還40萬元即可。事實上，劉某乙系于2018年12月17日向劉某甲償還的40萬元借款，該還款時間不符合雙方對債務減讓所附條件的約定，故劉某乙仍應償還剩余的10萬元借款。
綜上所述，劉某甲的上訴請求成立，本院予以支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北京市西城區(qū)人民法院（2019）京0102民初43876號民事判決；
二、改判劉某乙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nèi)償還劉某甲借款100000元。
如果未按本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的，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一審案件受理費1150元，由劉某乙負擔（于本判決生效后7日內(nèi)交納）。
二審案件受理費2300元，由劉某乙負擔（于本判決生效后7日內(nèi)交納）。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楊 光
審 判 員 種仁輝
審 判 員 邢 軍
二〇二〇年五月二十五日
法官助理 付天緣
書 記 員 陳 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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