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京民終594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株式會社普利司通，住所地日本國東京都中央區(qū)。

法定代表人：津谷正明，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陳杰，北京魏啟學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方善姬，北京魏啟學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山東豪克國際橡膠工業(yè)有限公司，住所地中華人民共和國山東省煙臺市萊州經濟技術開發(fā)區(qū)。

法定代表人：潘書昌，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瑞芳，該公司管理人工作人員。

委托訴訟代理人：劉新葉，該公司管理人工作人員。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北京正強新世紀國際貿易有限公司，住所地中華人民共和國北京市豐臺區(qū)。

法定代表人：潘卓強，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張志純，該公司員工。

上訴人株式會社普利司通因侵害外觀設計專利權糾紛一案，不服中華人民共和國北京知識產權法院（簡稱北京知識產權法院）（2017）京73民初1157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20年10月16日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20年11月18日線上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株式會社普利司通的委托訴訟代理人陳杰、方善姬，被上訴人山東豪克國際橡膠工業(yè)有限公司（簡稱豪克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王瑞芳，被上訴人北京正強新世紀國際貿易有限公司（簡稱正強新世紀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張志純線上參加了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株式會社普利司通上訴請求：撤銷原審判決；判令豪克公司立即停止制造、銷售和許諾銷售侵害ZL201230027666.8號外觀設計專利權（簡稱涉案專利）的HK722輪胎產品（簡稱被訴侵權產品）；判令豪克公司銷毀庫存的被訴侵權產品、有關被訴侵權產品的全部宣傳資料，以及制造被訴侵權產品的專用模具；判令豪克公司賠償株式會社普利司通經濟損失人民幣300萬元及為調查和制止侵權行為支出的合理費用人民幣30萬元；判令正強新世紀公司停止銷售被訴侵權產品。事實和理由：一、一審判決對于外觀設計近似的判斷方法有誤，忽略了涉案專利與被訴侵權設計相同點的影響，且未考慮區(qū)別于現有設計的設計特征對整體視覺效果的影響；二、涉案專利與被訴侵權設計的相同點是涉案專利區(qū)別于現有設計的設計特征部分，對整體視覺效果更具影響力，而兩者的差異點為常用設計手法，并不會引起一般消費者的過多注意，故應當認定兩者構成近似；三、豪克公司的行為侵害了株式會社普利司通對涉案專利享有的專利權，應當承擔停止侵權、消除影響、賠償損失等民事責任。

豪克公司辯稱：一、一審判決所運用的外觀設計專利侵權判斷方法正確，被訴侵權產品未落入涉案專利的保護范圍；二、被控侵權產品的外觀設計與涉案專利區(qū)別明顯，構成實質性差異，且兩者的不同點對整體視覺效果更具影響力。

正強新世紀公司辯稱：正強新世紀公司與豪克公司簽訂有購銷協議，對被訴侵權產品是否侵權不知道，不應承擔相應責任。

株式會社普利司通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一、豪克公司停止制造、許諾銷售、銷售被訴侵權產品，正強新世紀公司停止銷售被訴侵權產品；二、豪克公司銷毀有關被訴侵權產品的全部宣傳資料以及刪除豪克公司網站（www.superhawk.cn）中有關被訴侵權產品的宣傳內容；三、豪克公司銷毀制造被訴侵權產品的專用模具；四、豪克公司、正強新世紀公司銷毀庫存的被訴侵權產品；五、豪克公司、正強新世紀公司共同賠償株式會社普利司通經濟損失人民幣300萬元以及合理支出人民幣30萬元。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涉案專利系名稱為“輪胎”的ZL201230027666.8號外觀設計專利，專利權人為株式會社普利司通，申請日為2012年2月10日，授權公告日為2012年12月5日。針對涉案專利，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知識產權局于2017年5月24日出具《專利登記簿副本》，其中載明：專利權人為株式會社普利司通，該專利權有效。

2016年9月28日，上海市閘北公證處（簡稱閘北公證處）的公證人員與北京魏啟學律師事務所的委托代理人劉海生一同到達工銀中心上海世博展覽館（上海市國展路1099號）的“第十四屆中國國際輪胎博覽會”現場，閘北公證處對從現場取得宣傳資料的過程進行了證據保全公證，并出具（2016）滬閘證經字第3412號公證書。其中顯示：劉海生在該博覽會的“H1”展館中有“山東豪克國際橡膠工業(yè)有限公司”等字樣標識的展臺處取得一份宣傳資料，宣傳資料中顯示有HK722型號輪胎（即被訴侵權產品）的圖片及相關介紹。

2016年10月20日，北京魏啟學律師事務所的委托代理人程建勇在北京市國立公證處（簡稱國立公證處）公證人員的監(jiān)督下購買了被訴侵權產品，國立公證處對購買過程進行了證據保全公證，并出具（2016）京國立內證字第16946號公證書（簡稱第16946號公證書）。其中顯示：程建勇在北京市豐臺區(qū)五里店259號9庫南小院正強新世紀公司內，以普通消費者身份購買了標簽為“豪克輪胎12R22.5HK72218PR”的輪胎貳條，場所內有正強新世紀公司從豪克公司所獲得的銷售授權證書，產品上顯示有“山東豪克國際橡膠工業(yè)有限公司”及“HK722”字樣，正強新世紀公司出具了相應的收據。

2017年5月24日，北京魏啟學律師事務所的委托代理人孟月在國立公證處的公證人員的監(jiān)督下使用國立公證處電腦在互聯網進行操作，國立公證處對從互聯網上瀏覽、打印網頁的過程進行了證據保全公證，并出具（2017）京國立內證字第6665號公證書（簡稱第6665號公證書）。其中顯示：登錄網址“www.superhawk.cn”后，頁面下方顯示版權所有為豪克公司，產品中心顯示有HK722型號輪胎（即被訴侵權產品）的圖片及用途、特點介紹。

2019年12月30日，在一審法院組織的庭前會議上，株式會社普利司通明確其在本案中僅針對HK722型號輪胎提出主張，且其在本案中主張豪克公司實施了制造、許諾銷售、銷售被訴侵權產品的行為，正強新世紀公司實施了銷售被訴侵權產品的行為，豪克公司與正強新世紀公司對上述被訴侵權行為均予以認可。一審法院組織各方當事人對公證購買的被訴侵權產品進行了勘驗。豪克公司明確表示不再堅持現有設計抗辯。

2020年4月17日，在一審法院庭審過程中，株式會社普利司通與豪克公司對正強新世紀公司于一審法院庭前會議后補充提交的合同、發(fā)票、付款憑證等證據的真實性予以認可，并認可正強新世紀公司銷售的被訴侵權產品具有合法來源。

株式會社普利司通表示其主張損害賠償數額人民幣300萬元以及合理開支人民幣30萬元系考慮到如下因素：第一，第6665號公證書顯示豪克公司對外宣傳其輪胎年成能力220萬套，產品中心顯示輪胎型號有42種，據此可計算每種型號輪胎的平均年產量為52380套。被訴侵權產品的輪胎售價為人民幣950元，則被訴侵權產品的銷售收入約為人民幣4976萬元。根據汽車輪胎的平均利潤率10%推算，被訴侵權產品的年營業(yè)利潤達到人民幣498萬以上。第二，第16946號公證書中公證購買的輪胎上DOT號碼顯示其生產日期為2116，即該輪胎于2016年第21周生產完成，故被訴侵權產品至晚于2016年6月上市；第6665號公證書顯示2017年5月豪克公司主頁上尚有被訴侵權產品的宣傳圖片，因此，侵權期間至少持續(xù)1年，可以推算被訴侵權產品的侵權獲利至少超過人民幣300萬元。第三，被訴侵權產品為豪克公司的主要產品，不但在國內有廣泛的銷售宣傳，還大量出口到美國、澳大利亞、俄羅斯、墨西哥、越南、馬來西亞、印尼、泰國等5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因此，被訴侵權產品的銷售數量和年營業(yè)利潤明顯超過上述平均數據。第四，公證費用人民幣1000元、2500元、11000元（其中與本案有關的部分為2200元）、1000元，被訴侵權產品購買費用人民幣1900元，翻譯費用人民幣3170元，律師費人民幣60366.61元；上述費用合計人民幣72136.61元。

北京知識產權法院認為，豪克公司實施了制造、許諾銷售、銷售被訴侵權產品的行為，正強新世紀公司實施了銷售被訴侵權產品的行為。涉案專利與被訴侵權產品的主胎面是比較的重點。涉案專利的四個主槽分割成五個環(huán)形接觸面，中間兩個主槽上分布有長方形粒狀凸起，中間三個環(huán)形接觸面上橫向波紋與縱向波紋或直線相交叉形成的花紋構成了其主要設計部分，被訴侵權產品的對應部分與上述主要設計部分相近似。但是，被訴侵權產品與涉案專利相比存在以下主要差異：被訴侵權產品在中間三列環(huán)形接觸面上分別有紅、黃、白三種顏色的識別線，而涉案專利在A、B列的環(huán)形接觸面上為縱向直線溝槽。其一，溝槽與識別線本身在外觀狀態(tài)上存在較大區(qū)別，而紅、黃、白三種顏色使得這一區(qū)別更為顯著；其二，中間三列環(huán)形接觸面作為主胎面的主要設計部分，位于輪胎胎面的中央顯著位置，屬于在產品正常使用時容易被觀察到的部位。因此，該差異構成被訴侵權產品與涉案專利在整體視覺效果上的實質性差異，被訴侵權產品的設計未落入涉案專利的保護范圍。綜上，判決：駁回株式會社普利司通的全部訴訟請求。

本院經審理查明：原審法院查明的事實屬實，證據采信得當，且有涉案專利授權公告文本、公證書、合同、發(fā)票、付款憑證及當事人陳述等在案佐證，本院對此予以確認。

本院另查，涉案專利和被訴侵權產品如下圖所示：

株式會社普利司通主張：被訴侵權產品與涉案專利相比其相同點在于：（1）主胎面均由4條主槽分割成5個環(huán)狀接觸面；（2）兩側環(huán)狀接觸面均沒有花紋，中間三個環(huán)狀接觸面上均有花紋；（3）A/a列和B/b列上均為橫向的長槽和短槽以相同間隔規(guī)則排列；（4）中央環(huán)狀接觸面由豎向波紋狀溝槽與相同間隔排列的橫向波紋狀溝槽進行交叉；（5）中央環(huán)狀接觸面兩邊的主槽上均設有突起部。不同之處僅在于：（1）涉案專利的A、B列上為縱向的細溝槽，被訴侵權產品為識別線；（2）涉案專利只有中間兩主槽上設有突起部，被訴侵權產品所有主槽上均有突起部；（3）涉案專利中央接觸面的橫向溝槽連通A、B列上的短槽，被訴侵權產品中央接觸面的橫向溝槽連通a列的長槽與b列的短槽。

豪克公司強調，除株式會社普利司通所述不同點之外，被訴侵權產品與涉案專利還存在如下明顯不同：（1）被訴侵權產品a、b列相應位置沒有縱向溝槽，而是紅白兩色的識別線，中央環(huán)狀接觸面上也有黃色識別線，視覺上有明顯區(qū)別；（2）關于中間三個環(huán)狀接觸面，涉案專利的橫向設計元素有的是“溝槽”，有的是“細線”，被訴侵權產品橫向設計元素均為“溝槽”，且元素的排列組合不相同也不近似。

豪克公司向一審法院提交的證據5產品色線標識規(guī)定，用以證明被訴侵權產品上“紅黃白”三色標識線的來源是豪克公司生產管理方面的規(guī)范，與涉案專利的“淺槽設計”無關。該規(guī)定顯示“隨著公司產品的品種/花紋越來越多，為了方便胎胚識別，避免輪胎裝錯鍋的情況，特對產品標識線的位置、品種做如下規(guī)定”。

本院庭審中，株式會社普利司通認可在進行侵權對比時，不應將被訴侵權產品的“紅黃白”三色標識線納入對比內容，并認可涉案專利有3條縱向溝槽（中央環(huán)狀接觸面上的縱向波紋狀溝槽，以及A、B列上的縱向溝槽），而被訴侵權產品只有1條縱向溝槽（中央環(huán)狀接觸面上的縱向波紋狀溝槽）。

本院訴訟中，株式會社普利司通補充提交了2份證據：1.涉案專利評價報告，用以證明被訴侵權產品與涉案專利的相同點正是涉案專利區(qū)別于現有設計的設計特征；2.律師費發(fā)票，用以證明合理支出的金額。

豪克公司和正強新世紀公司對上述證據的真實性予以認可，但對其證明目的不予認可。

上述事實，有涉案專利授權公告文本、公證書、產品色線標識規(guī)定、株式會社普利司通向本院補充提交的證據，以及當事人陳述等在案佐證。

本院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專利法》（簡稱專利法）第五十九條第二款規(guī)定，外觀設計專利權的保護范圍以表示在圖片或者照片中的該產品的外觀設計為準，簡要說明可以用于解釋圖片或者照片所表示的該產品的外觀設計?！蹲罡呷嗣穹ㄔ宏P于審理侵犯專利權糾紛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八條規(guī)定，在與外觀設計專利產品相同或者相近種類產品上，采用與授權外觀設計相同或者近似的外觀設計的，人民法院應當認定被訴侵權設計落入專利法第五十九條第二款規(guī)定的外觀設計專利權的保護范圍。

判斷外觀設計是否相同或者相近似時，以全面觀察設計特征、綜合判斷整體視覺效果為原則，即應當對授權外觀設計、被訴侵權設計可視部分的全部設計特征進行逐個分析對比后，對能夠影響產品外觀設計整體視覺效果的所有因素進行綜合考慮后作出判斷。判斷外觀設計是否相同或者相近似，應當以具有一般消費者知識水平和認知能力的判斷主體的整體視覺效果為準。

本案中，株式會社普利司通認可被訴侵權產品上的“紅黃白”三色標識線不納入對比內容。據此，將涉案專利與被訴侵權產品設計相比，雖然二者存在以下相同點：主胎面均由4條主槽分割成5個環(huán)狀接觸面；兩側環(huán)狀接觸面均沒有花紋，中間三個環(huán)狀接觸面上均有花紋；A/a列和B/b列上均為橫向的長槽和短槽以相同間隔規(guī)則排列；中央環(huán)狀接觸面由縱向波紋狀溝槽與相同間隔排列的橫向波紋狀溝槽進行交叉；中央環(huán)狀接觸面兩邊的主槽上均設有突起部，但在不將被訴侵權產品的“紅黃白”三色標識線納入對比內容的情況下，涉案專利A、B列上的兩條縱向溝槽使得二者的整體視覺效果產生較為明顯的差異。加之涉案專利與被訴侵權產品設計還在設有突起部的主槽數量、橫向溝槽的形狀及與縱向溝槽的連通方式等方面存在差異，以一般消費者的整體視覺效果為準，被訴侵權產品設計與涉案專利在整體視覺效果上存在實質性差異。

即便將“紅黃白”三色標識線納入對比內容，由于中間的黃色標識線緊貼在中央環(huán)狀接觸面縱向波紋狀溝槽一側，且紅、白兩色標識線與涉案專利A、B兩列上縱向溝槽存在寬窄差異，再加上前述提及的涉案專利與被訴侵權產品設計在設有突起部的主槽數量、橫向溝槽的形狀及與縱向溝槽的連通方式等方面的差異，一般消費者仍會認為二者在整體視覺效果上存在實質性差異。

一審判決在進行近似判斷時，并未忽略涉案專利與被訴侵權產品之間的相同點對整體視覺效果的影響。因此，株式會社普利司通的相關上訴理由，依據不足，不能成立。

由于被訴侵權產品設計與涉案專利在整體視覺效果上存在實質性差異，故被訴侵權產品的設計未落入涉案專利的保護范圍。對株式會社普利司通有關豪克公司和正強新世紀公司應承擔侵權責任的上訴主張，本院不予支持。

綜上，株式會社普利司通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一審案件受理費人民幣三萬三千二百元，由株式會社普利司通負擔（已交納）；二審案件受理費人民幣三萬三千二百元，由株式會社普利司通負擔（已交納）。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謝甄珂

審判員　　曹麗萍

審判員　　吳　靜

二〇二一年三月二日

書記員　　武雅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