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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裁 定 書
（2019）最高法知民終672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大連博某科技發(fā)展有限公司。住所地：遼寧省大連市甘井子區(qū)輕工苑1號。
法定代表人：朱靖博，該公司總經(jīng)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衣維成，遼寧慧之林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何某某。
委托訴訟代理人：徐丹，遼寧朋信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蘇州麥可旺志生物技術有限公司。住所地：江蘇省蘇州市蘇州工業(yè)園區(qū)星湖街218號生物納米園B2樓705室。
法定代表人：王季鳳，該公司執(zhí)行董事兼總經(jīng)理。
上訴人大連博某科技發(fā)展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博某公司）因與被上訴人何某某、蘇州麥可旺志生物技術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麥可公司）侵害技術秘密及專利權權屬糾紛一案，不服遼寧省大連市中級人民法院（以下簡稱原審法院）于2019年5月28日作出的（2018）遼02民初325號之一民事裁定，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審理了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博某公司上訴請求：撤銷原審裁定，指令原審法院進行實體審理。事實與理由：（一）博某公司主張的法律關系明確、被告明確，博某公司原審的訴訟請求不屬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以下簡稱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二十四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二百零八條規(guī)定之情形。（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印發(fā)修改后的<民事案件案由規(guī)定>的通知》規(guī)定：“各級人民法院要正確認識民事案件案由的性質與功能，不得將修改后的《民事案件案由規(guī)定》等同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零八條規(guī)定的受理條件，不得以當事人的訴訟請求在修改后的《民事案件案由規(guī)定》中沒有相應案由可以適用為由，裁定不予受理或者駁回起訴，影響當事人行使訴權。同一訴訟中涉及兩個以上的法律關系的，應當依當事人訴爭的法律關系的性質確定案由，均為訴爭法律關系的，則按訴爭的兩個以上法律關系確定并列的兩個案由?！笨梢姡瑢儆诓煌陌赣刹⒉皇欠ㄔ厚g回起訴的法定理由。因此，盡管本案涉及侵犯技術秘密的侵權之訴和專利權權屬的確認之訴，屬于不同的案由、不同的法律關系，但都是由于何某某、麥可公司的侵權行為引起，二者具有關聯(lián)性，在同一案件中審理不違反民事訴訟法及其相關規(guī)定。相反，在同一案件中審理有利于查明事實，減少當事人的訴累。
何某某、麥可公司未作答辯。
博某公司向原審法院提出訴訟請求，請求判令：1.確認博某公司為專利申請?zhí)?***、名稱為“一種多種流體周期性定向導流裝置”發(fā)明專利（以下簡稱涉案專利）的權利人；2.確認何某某、麥可公司侵犯了博某公司的商業(yè)秘密；3.何某某、麥可公司賠償博某公司經(jīng)濟損失及維權合理開支共計5萬元（待評估后再行追加）；4.何某某、麥可公司承擔本案全部訴訟費用。事實和理由：博某公司成立于2007年，專注于色譜分離、分析儀器研制與生產(chǎn)等經(jīng)營業(yè)務。博某公司依托相關科研機構，先后承擔多項課題項目，并獲得多項科技獎項。2015年8月至2016年4月期間，博某公司先后研制成功多個“多種流體周期性定向導流裝置”。博某公司于2014年12月1日與何某某簽署《退休人員返聘協(xié)議》及《員工保密協(xié)議》，聘用何某某從事技術與管理工作，聘用時間為2014年12月1日至2016年12月31日。2016年8月24日，何某某作為第一發(fā)明人，王季鳳作為第二發(fā)明人，麥可公司作為專利申請人申報了涉案專利的申請，申請公布日為2017年1月11日。涉案專利申請公布后，博某公司發(fā)現(xiàn)麥可公司專利申請內容系博某公司的技術秘密，涉案專利系何某某在博某公司工作期間作出的“職務發(fā)明創(chuàng)造”，專利權應歸博某公司所有。何某某違反保密協(xié)議約定，在工作期間向麥可公司披露及允許其使用博某公司的技術秘密，麥可公司明知上述違法行為而獲取、使用及披露博某公司的技術秘密，二者的行為均侵犯了博某公司的技術秘密，使博某公司遭受了巨大的經(jīng)濟損失。
麥可公司、何某某在原審共同辯稱：不同意博某公司的訴訟請求。本案專利權權屬糾紛和侵犯技術秘密糾紛本來屬于民事案由規(guī)定的兩個獨立的不同案由，不應當在一個案件中同時主張，博某公司應明確選擇一項案由作為本案的審理范圍。
原審法院認為：博某公司主張何某某在該公司受聘期間向麥可公司披露其技術秘密，麥可公司獲取、使用其技術秘密申請了發(fā)明專利，二者侵犯了其公司技術秘密及專利權。博某公司在案件中提出的訴訟請求，包括要求確認專利權權屬和主張被告承擔侵害技術秘密的侵權責任。雖然侵害技術秘密的侵權行為可以產(chǎn)生專利權權屬爭議，但即使界定職務發(fā)明創(chuàng)造人員同時侵害技術秘密，因具有秘密性和保密性的技術秘密與公開性的專利，屬于不同性質的訴訟標的，技術秘密的侵權之訴和專利權權屬的確認之訴，二者屬于侵害技術秘密和專利權權屬兩個不同案由，不屬于同一法律關系，所涉及的被告主體亦不相同，不應在本案中同時進行主張。原審庭審中，原審法院向博某公司釋明，因其提出的訴訟請求包括確認專利權權屬以及要求原審被告承擔侵害技術秘密的賠償責任，系針對不同訴訟標的主張的不同法律關系，不應在本案中一并主張，要求博某公司進一步明確、選擇其中一項法律關系主張權利，進而明確本案的被告。博某公司堅持認為何某某將其技術秘密披露給其他原審被告，并將其技術秘密以專利申請的形式公開并且得到專利授權，二者具有關聯(lián)性，專利權權屬糾紛與侵害技術秘密糾紛應當在一案中合并審理，拒絕進行選擇、明確并變更訴訟請求。博某公司拒絕選擇、明確在案件中要處理的法律關系及對應的訴訟請求，致使案件的法律關系及對應的被告不明確，博某公司的起訴不符合法律規(guī)定的起訴條件。
綜上，原審法院依照民事訴訟法第五十二條、第一百一十九條之規(guī)定，裁定駁回博某公司的起訴。
本院經(jīng)審理查明：2018年4月8日原審法院受理本案，博某公司起訴時列明的被告為何某某、麥可公司。本案經(jīng)過管轄權異議一審及二審程序，2018年12月12日，遼寧省高級人民法院就本案管轄權異議作出（2018）遼民轄終195號終審裁定，認定原審法院具有管轄權。
涉案專利授權公告日為2018年3月20日，授權公告號為****，授權公告文本顯示專利權人為麥可公司，發(fā)明人為：李**、何某某、王季鳳、劉**。
2019年5月6日，博某公司提交了變更訴訟請求申請，將原訴訟請求2變更為：“確認何某某、麥可公司、王季鳳、李**侵犯了博某公司的商業(yè)秘密”；將原訴訟請求3變更為：“何某某、麥可公司、王季鳳、李**賠償博某公司經(jīng)濟損失及維權合理開支共計5萬元（待評估后再行追加）”；將原訴訟請求4變更為：“何某某、麥可公司、王季鳳、李**承擔本案全部訴訟費用?！辈┠彻驹谠瓕徶猩暾堊芳油跫绝P、李**為本案被告。
本院經(jīng)審查認為，本案的爭議焦點是：（一）原審法院裁定駁回博某公司起訴是否符合法律規(guī)定；（二）如應對博某公司的起訴進行實體審理，是否可以將侵害技術秘密之訴與確認專利權權屬之訴合并審理。
（一）原審法院裁定駁回博某公司起訴是否符合法律規(guī)定
當事人的訴訟請求涉及兩個不同的法律關系且均為訴爭的法律關系時，可以通過并列案由將兩個法律關系合并在一個案件中進行審理?！蹲罡呷嗣穹ㄔ宏P于印發(fā)修改后的<民事案件案由規(guī)定>的通知》指出，同一訴訟中涉及兩個以上的法律關系的，應當依當事人訴爭的法律關系的性質確定案由，均為訴爭法律關系的，則按訴爭的兩個以上法律關系確定并列的兩個案由。因此，同一案件涉及兩個不同的法律關系并非人民法院駁回當事人起訴的合法理由。本案中，博某公司以何某某、麥可公司侵犯其技術秘密為由要求二者承擔侵權責任，以麥可公司申請的專利系其公司技術秘密為由請求確認訴爭專利權由其享有，系在同一案件中提出侵害技術秘密糾紛之訴與專利權權屬糾紛之訴，符合前述規(guī)定之情形。而且，上述兩訴指向的被告均是具體明確的，并無原審法院所述被告不明確之情形，故原審法院以本案法律關系及對應的被告不明確為由裁定駁回博某公司的起訴，適用法律錯誤，本院予以糾正。
（二）如應對博某公司的起訴進行實體審理，是否可以將侵害技術秘密之訴與確認專利權權屬之訴合并審理
如前所述，法律允許將訴爭的兩個不同的法律關系合并在一個案件中進行審理。而且，在特定情況下，將基于同一事實或者其他原因存在密切關系的不同法律關系在同一訴訟中解決，有利于查清案件事實、明確法律責任和避免裁判沖突，有利于保護當事人利益和實現(xiàn)訴訟經(jīng)濟的目標。考慮到本案中博某公司起訴涉及的侵害技術秘密糾紛與專利權權屬糾紛在主要事實上的高度重疊以及裁判結果上的相互牽連，具有密切關系，本院認為宜將上述兩訴合并在一個案件中予以審理。
第一，主要事實的高度重疊。結合博某公司的起訴狀及庭審意見陳述，其起訴何某某、麥可公司侵害技術秘密的主要事實為：何某某違反約定將博某公司的技術秘密披露給麥可公司，麥可公司明知或應知何某某的違法行為而獲取、披露他人技術秘密，涉案專利申請實為“披露”技術秘密這一侵權行為的具體呈現(xiàn)。博某公司關于確認涉案專利權權屬歸其所有所依據(jù)的事實與上述主張的事實基本相同，均涉及技術秘密構成、范圍的認定以及與專利技術方案的比對。本案審理侵權之訴與確認之訴所需查明的事實基本相同，在同一案件中審理有利于案件事實的查清，符合訴訟經(jīng)濟的目的。
第二，裁判結果上的相互牽連。根據(jù)博某公司的訴訟請求及其主張的事實理由，確認博某公司為涉案專利權利人的前提為麥可公司與何某某存在侵害技術秘密的行為。如果認定何某某、麥可公司并未侵害博某公司的技術秘密，則博某公司關于專利權屬確認的主張就可能得不到支持。本案的確認之訴的結果系侵權之訴結果的自然延伸，兩者存在較強的關聯(lián)性。因此，本案通過訴的合并，還可以實現(xiàn)避免裁判沖突的功能。
需要指出的是，本院注意到博某公司曾在原審中申請追加涉案專利的發(fā)明人王季鳳、李**作為本案被告。本院認為，因本案需對涉案專利之權屬作出確認，一方面，發(fā)明人參加訴訟有利于查清案件事實，另一方面，侵害技術秘密之訴的審理結果和救濟手段可能對涉案專利發(fā)明人地位產(chǎn)生直接否定效果。因此，發(fā)明人作為涉案專利的利害關系人，與本案審理結果存在直接利害關系，本著一次性實質解決糾紛的原則，發(fā)明人可以作為案件當事人或者第三人參加訴訟。還需指出的是，雖然博某公司并未申請追加發(fā)明人劉**作為共同被告，但是劉**與王季鳳、李**在本案中居于相同的發(fā)明人法律地位，原則上亦應參加本案訴訟。依據(jù)民事訴訟法第五十六條第二款之規(guī)定，原審法院可以向當事人釋明上述情況，釋明后博某公司仍拒絕申請追加劉**時，可以依職權通知劉**作為第三人參加訴訟。
綜上，博某公司的上訴請求具有事實和法律依據(jù)，本院予以支持。原審裁定適用法律錯誤，本院予以糾正。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五十六條第二款、第一百一十九條、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第一百七十一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三十二條之規(guī)定，裁定如下：
一、撤銷遼寧省大連市中級人民法院（2018）遼02民初325號之一民事裁定；
二、本案指令遼寧省大連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
本裁定為終審裁定。
審判長 朱 理
審判員 原曉爽
審判員 傅 蕾
二〇一九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法官助理賓岳成
書記員謝思琳
裁判要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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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 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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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最高法知民終672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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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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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害技術秘密及專利權權屬糾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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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議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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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判長：朱理
審判員：原曉爽、傅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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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助理：賓岳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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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記員：謝思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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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判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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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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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案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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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多種流體周期性定向導流裝置”發(fā)明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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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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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犯技術秘密;專利權權屬；法律關系；駁回起訴；并列案由；合并審理；發(fā)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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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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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訴人（原審原告）：大連博某科技發(fā)展有限公司；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何某某，蘇州麥可旺志生物技術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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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判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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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定：一、撤銷遼寧省大連市中級人民法院（2018）遼02民初325號之一民事裁定；二、本案指令遼寧省大連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
原裁定主文：駁回大連博某科技發(fā)展有限公司的起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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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案法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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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五十六條第二款、第一百一十九條；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三十二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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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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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害技術秘密糾紛之訴與專利權權屬之訴能否合并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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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判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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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當事人的訴訟請求涉及兩個不同的法律關系且均為訴爭的法律關系時，可以通過并列案由將兩個法律關系合并在一個案件中進行審理。同一案件涉及兩個不同的法律關系并非人民法院駁回當事人起訴的合法理由；
2. 將基于同一事實或者其他原因存在密切關系的不同法律關系在同一訴訟中解決，有利于查清案件事實、明確法律責任和避免裁判沖突，有利于保護當事人利益和實現(xiàn)訴訟經(jīng)濟的目標?？紤]到本案中博某公司起訴涉及的侵害技術秘密糾紛與專利權權屬糾紛在主要事實上的高度重疊以及裁判結果上的相互牽連，具有密切關系，宜將上述兩訴合并在一個案件中審理；
3.因專利權權屬糾紛案件中需對專利權的權屬作出確認，一方面，發(fā)明人參加訴訟有利于查清案件事實，另一方面，侵害技術秘密之訴的審理結果和救濟手段可能對涉案專利發(fā)明人地位產(chǎn)生直接否定效果。因此，發(fā)明人作為涉案專利的利害關系人，與案件審理結果存在直接利害關系，本著一次性實質解決糾紛的原則，發(fā)明人可以作為案件當事人或者第三人參加訴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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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摘要并非裁定書之組成部分，不具有法律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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