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裁 定 書
(2019)最高法民終552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中國水利水電第八工程局有限公司,住所地湖南省長沙市天心區(qū)青園街道常青路**號。
法定代表人:朱素華,該公司總經(jīng)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伍建輝,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該公司職工,住湖南省新化縣。
委托訴訟代理人:羅璇,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該公司職工,住湖南省長沙市天心區(q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四川金某建設集團有限責任公,住所地四川省成都市交桂路**號**樓樓。
法定代表人:文華昌,該公司執(zhí)行董事。
委托訴訟代理人:何軍,泰和泰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汪洋,重慶廣洋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中國水利水電第八工程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水電八局)因與被上訴人四川金某建設集團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金某公司)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2017)川民初70號民事裁定,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對本案進行了審理。
水電八局上訴請求:1.撤銷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2017)川民初70號民事裁定;2.改判支持水電八局的全部訴訟請求;3.本案一、二審訴訟費由金某公司負擔。審理過程中變更第2項訴訟請求為:撤銷原裁定,指令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繼續(xù)審理本案。事實與理由:一審法院對水電八局提交的證據(jù)材料未進行全面審查,對基本事實未進行認定,僅以水電八局未配合提交鑒定檢材,無法進行鑒定為由,草率判定水電八局承擔舉證不能的法律后果,系基本事實未查清,認定依據(jù)明顯錯誤。水電八局提交了加蓋有金某公司印章的資質(zhì)材料、授權委托書、分包合同、往來函件、結(jié)算單、會議紀要、會議簽到表等材料,證明合同關系成立并已實際履行。金某公司南充辦事處總經(jīng)理白喬代表金某公司就案涉工程與黃建軍簽訂“內(nèi)部承包責任合同”、向金某公司支付管理費、律師費等金某公司內(nèi)部管理方面的材料以及會東縣人力資源與社會保障局《關于水電八局代付農(nóng)民工工資的證明》、成都市公安局高新技術產(chǎn)業(yè)開發(fā)區(qū)分局新益州治安派出所關于金某公司員工李雪、夏金華的詢問筆錄等第三方佐證材料,以上材料形成了完整的證據(jù)鏈,足以證明金某公司參與了案涉工程的施工管理,是本案適格被告。白喬作為金某公司南充辦事處總經(jīng)理,參與了案涉工程的前期管理以及合同解除后經(jīng)濟問題的協(xié)商談判,出席了相關會議并簽訂了會議紀要,以上情況水電八局提交了《南充市外地企業(yè)入南從事建筑活動登記證書》、白喬與金某公司關于工程款管理費的支付憑證、就金某公司退場問題進行協(xié)商的會議紀要等證據(jù),充分證明金某公司對案涉工程是知情的,參與了案涉工程的施工管理。李雪作為金某公司總部員工(有社保繳費記錄),具體負責南充辦事處與金某公司總部之間的財務往來和聯(lián)系、報備資料等工作,其在新益州治安派出所的陳述也可以印證,白喬為金某公司南充辦事處負責人,向金某公司總部繳納了年度管理費,并就案涉項目向金某公司另行繳納了管理費,金某公司實際參與了涉案工程,對工程是完全知情的。一審法院啟動的鑒定是金某公司申請的,用以證明案涉工程中加蓋的金某公司印章是假的,根據(jù)“誰主張、誰舉證”的原則,舉證責任在金某公司。根據(jù)水電八局了解的情況,案涉合同加蓋的印章在其他合同中使用過,水電八局要求就案涉合同加蓋的印章與其他合同中出現(xiàn)的印章對比鑒定,一審法院卻以“未證明其主張的檢材上印章與金某公司的關聯(lián)性”為由駁回鑒定申請,實在難以理解。同時,一審法院關于“已有生效判決認定存在他人冒用金某公司名義私刻金某公司印章簽訂合同從事建設工程施工活動的事實”顯示一審法院已先入為主。
金某公司辯稱,《四川省會東至河門口公路工程施工I標段路基分包合同》不是加蓋的金某公司的印章,是黃建軍、白喬偽造金某公司印章簽訂的,金某公司不是該合同的當事人。金某公司從來沒有組織過人員進行該工程施工,也沒有收到過水電八局的任何支付款項,金某公司與本案無關。金某公司從未與水電八局簽訂過案涉合同,有多份生效判決、仲裁等法律文書認定金某公司與水電八局的案涉工程之間沒有關系。黃建軍、白喬不是金某公司的員工。李雪雖然是金某公司的員工,但是她只是一般工作人員,在公安機關所做的陳述沒有得到金某公司的授權和認可。
水電八局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判令金某公司返還水電八局為其墊付的農(nóng)民工工資10890119元,并按照同期銀行貸款利率從資金墊付之日起至實際返還日止支付利息;2.判令金某公司返還超付工程款3036446元,并按照同期銀行貸款利率從工程款超付之日起至實際返還日止支付利息;3.判令金某公司承擔違約金43670000元;4.判令金某公司賠償阻工期間造成的人員、設備窩工損失5549880元;5.判令金某公司賠償工程質(zhì)量問題返工和維修費用10860000元;6.由金某公司承擔本案的訴訟費用。
一審法院未作事實認定,僅對雙方申請鑒定的情況予以了描述:一審審理中,金某公司申請對水電八局提交的起訴證據(jù)《四川省會東至河門口公路工程施工I標段路基分包合同》上“四川金某建設集團有限責任公司”印章真?zhèn)?,以及《授權委托書》、《授權委托書變更》等相關文件上的金某公司印章及法定代表人處“文燕”簽名的真實性進行鑒定。水電八局申請對金某公司在《金源利·中央華城1、2號樓施工總承包合同補充協(xié)議》及相關合同、巴中市巴州區(qū)大和鄉(xiāng)中心小學校學生食堂建設工程施工合同、蘭成渝管道K0358+750汛期搶險水毀治理工程施工合同、蘭成渝K4**+540汛期搶險水毀治理等工程施工合同上加蓋的印章與本案涉案工程合同上加蓋的印章的一致性進行鑒定,但沒有提供相關檢材。
一審法院認為,對于金某公司是否是本案適格被告的問題,該院根據(jù)金某公司的申請,依法啟動司法鑒定程序,對案涉《四川省會東至河門口公路工程施工I標段路基分包合同》上金某公司印章真?zhèn)?,以及《授權委托書》、《授權委托書變更》上法定代表人處“文燕”筆跡真?zhèn)芜M行鑒定。對于水電八局的鑒定申請,因水電八局未能證明其申請作為比對的其他工程所涉文件上的印文與本案金某公司的關聯(lián)性,且已有生效判決認定存在他人冒用金某公司名義私刻金某公司印章簽訂合同從事建設工程施工活動的事實。且水電八局既未提供其申請鑒定的檢材,也未證明其主張的檢材上印章與本案金某公司的關聯(lián)性,故對水電八局的申請不予準許。
根據(jù)水電八局的起訴證據(jù)復印件,以及金某公司的鑒定申請,因金某公司主張未與水電八局簽訂過案涉合同,案涉合同及相關證據(jù)是水電八局提交的起訴證據(jù)。因此,一審法院要求水電八局提供以下鑒定材料原件:1.落款時間為“2012年7月13日”的《四川省會東至河門口公路工程施工I標段路基分包合同》;2.落款時間為“2012年7月15日”的“金某字(2012)第28號”文件;3.落款時間為“2012年4月23日”的《授權委托書》;4.落款時間為“2012年7月15日”的“金某字(2012)第25號”文件;5.落款時間為“2012年12月5日”的“金某字(2012)第45號”文件;6.落款時間為“2012年12月21日”的《授權委托書變更》;7.落款時間為“2012年12月21日”的“金某字(2012)第46號”文件;8.落款時間為“2013年6月25日”的“金某字(2012)第46號”文件;9.落款時間為“2013年6月25日”的《授權委托書變更》;10.落款時間為“2013年9月3日”的《關于<終止四川省會東至河門口公路工程施工I標段路基分包合同函>的回復函》。水電八局拒絕提供上述檢材,并明確表示:“我方認可合同上的印章不是備案印章。”由于水電八局拒絕提供上述檢材原件,導致對上述檢材上法定代表人處“文燕”簽名是否真實的鑒定事項無法進行。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jù)的若干規(guī)定》第二十五條第二款“對需要鑒定的事項負有舉證責任的當事人,在人民法院指定的期限內(nèi)無正當理由不提出鑒定申請或者不預交鑒定費用或者拒不提供相關材料,致使對案件爭議的事實無法通過鑒定結(jié)論予以認定的,應當對該事實承擔舉證不能的法律后果”的規(guī)定,水電八局應當承擔舉證不能的法律后果。本案現(xiàn)有證據(jù)不能證明金某公司與水電八局存在案涉建設工程施工法律關系,也不能證明水電八局與金某公司就案涉工程存在事實上的建設工程施工關系。因此,本案尚無證據(jù)證明金某公司是本案適格被告。綜上,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一十九條、第一百五十四條第三項規(guī)定,裁定:駁回中國水利水電第八工程局有限公司的起訴。
金某公司是否是本案的綜合證據(jù)情況予以認定、對相關事實進行就水電八局與金某公司之間是否存在建設工程施工合同關系的問題,即便案涉合同上的印章不是金某公司的備案印章,也不能當然得出雙方不存在合同關系的結(jié)論,對該事實的判斷仍需結(jié)合案涉合同上的印章是否曾為金某公司使用,是否系金某公司授權加蓋,黃建軍、白喬等人與金某公司之間的關系等情況綜合予以判定。針對該問題,雙方當事人在一審訴訟過程中分別舉示了大量的證據(jù),但一審法院均未作出審查認定,僅以水電八局認可合同上的印章不是備案印章,拒絕提供金某公司申請鑒定所需檢材,致使案件爭議的事實無法通過鑒定結(jié)論予認定,水電八局應當承擔舉證不能的法律后果為由,直接裁定駁回水電八局的起訴不當,本院予以糾正。裁定本院認為,適格被告,需要人民法院民事實體審理后才能做出判斷,相反證據(jù)是否足以推翻生效裁判確認的事實以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一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三十二條之規(guī)定,如下:
金某公司是否是本案的綜合證據(jù)情況予以認定、對相關事實進行就水電八局與金某公司之間是否存在建設工程施工合同關系的問題,即便案涉合同上的印章不是金某公司的備案印章,也不能當然得出雙方不存在合同關系的結(jié)論,對該事實的判斷仍需結(jié)合案涉合同上的印章是否曾為金某公司使用,是否系金某公司授權加蓋,黃建軍、白喬等人與金某公司之間的關系等情況綜合予以判定。針對該問題,雙方當事人在一審訴訟過程中分別舉示了大量的證據(jù),但一審法院均未作出審查認定,僅以水電八局認可合同上的印章不是備案印章,拒絕提供金某公司申請鑒定所需檢材,致使案件爭議的事實無法通過鑒定結(jié)論予認定,水電八局應當承擔舉證不能的法律后果為由,直接裁定駁回水電八局的起訴不當,本院予以糾正。裁定一、撤銷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2017)川民初70號民事裁定;
二、本案指令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審理。
本裁定為終審裁定。
審判長 司 偉
審判員 馬成波
審判員 葉 歡
二〇一九年五月三十日
法官助理余鑫
書記員隋艷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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