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3月18日，案涉工程項目經理楊志明向溫大鵬出具一份《授權委托書》：“本授權委托書聲明：我楊志明系寶業(yè)集團東某·金融廣場項目部項目經理，現授權委托溫大鵬為我寶業(yè)集團東某·金融廣場項目部的執(zhí)行項目經理，以本項目的簽署和處理與之有關的一切事宜?！蓖?月16日，寶業(yè)集團向東某酒店出具一份《關于東某金融廣場工程項目經理事宜解決方案的承告函》，載明：“……就項目經理事項作如下承諾：1、由楊志明同志出具授權委托書，委托溫大鵬同志為東某金融廣場項目日常執(zhí)行經理，全權處理項目職責范圍內的事宜?！?/div>
2011年12月28日，溫大鵬向東某酒店出具一份《東某金融廣場B座房產購買交款事項說明》：“由謝文捷、楚慶東、呂常青購買的東某金融廣場B座房產（數量以售房部簽訂的合同為準），其購房款項由溫大鵬支付。首付款叁百萬元由寶業(yè)集團在東某酒店的剩余工程保證金中扣除，剩余購房款由東某酒店在支付工程進度款時按每次扣進度款的25%繳納，直至繳清付款（注：至2012年6月份進度款時一次性扣除剩余房款）?！痹撜f明在溫大鵬簽字處加蓋一枚刻制為“寶業(yè)集團”的印章。
2013年5月15日，溫大鵬向東某酒店出具一份《關于請求繼續(xù)以工程款抵付認購項目房款的函》，內容為：“我公司承建的貴公司開發(fā)建設的‘安糧東某金融廣場’項目工程已基本建設完成，目前業(yè)已進入工程決算階段。前期經與貴公司協(xié)商，同意我公司以在該項目上貴公司暫未予結算支付的工程尾款代償認購該項目的部分房產。截止目前經與貴公司確認，我公司已以應收未收該項目工程款計人民幣3250萬元整代楚慶東、謝文捷二人抵付了其所認購的該項目房產的部分付款?！夜菊埱蟠椖孔罱K決算完成后，就工程最終決算價中貴公司暫未向我公司支付的工程款部分，繼續(xù)用以楚慶東、謝文捷二人抵付所認購的‘安糧東某金融廣場’項目房產的房款?！痹摵嘤袦卮簌i簽字和加蓋上述“寶業(yè)集團”印章。
2013年6月3日，寶業(yè)集團致函東某酒店：“東某金融廣場項目由貴公司與我方合作，現已全部竣工并交付使用。為理順雙方工程竣工結算和工程余款的使用，特發(fā)函貴司如下：一、因為我方實際執(zhí)行施工的項目承包人在施工過程中出現工程款惡意挪用現象，現我方決定自即日（2013年6月3日）起取消寶業(yè)集團東某金融廣場項目部（溫大鵬）的一切委托權利。二、東某金融廣場的所有工程余款請貴方按照我們雙方工程合同約定轉到我方賬戶。三、工程余款?？顚Ｓ?，如無我公司授權同意，一律不得用作他用，也不準直接支付給項目承包人?！?/div>
2013年10月28日，寶業(yè)集團向東某酒店送達《關于溫大鵬以我公司工程款為楚慶東、謝文捷等購房的函》，內容為：“我公司近期得知寶業(yè)集團承建的你公司東某金融廣場項目負責人溫大鵬在2012年3月至2013年6月期間以此項目工程款沖抵購房款開具給楚慶東、謝文捷等人的購房收據1729萬元一事，本公司沒有授權，也不知情，屬無效行為，嚴重侵害本公司的合法權益。據溫大鵬稱其是在楚慶東等人的威逼、脅迫下簽認的。本公司鄭重聲明對溫大鵬的行為既不認可，也不授權。為此，本公司特函告貴公司，并希望上述款項按合同約定支付給本公司。”
2013年11月8日東某酒店向寶業(yè)集團發(fā)出律師函，認為：“一、溫大鵬在2013年6月3日之前系寶業(yè)集團授權的該項目部執(zhí)行項目經理。有權以本項目簽署和處理與之有關的一切事宜，……二、東某酒店以貴公司繳納的保證金和應收的工程進度款扣除了貴公司同意扣除的購房款，其依據是貴公司向東某酒店出示的說明和函告。因此，東某酒店以應付貴公司的款項抵扣購房款合法有效。東某酒店在貴公司同意扣款的范圍內扣除應付的保證金及工程款應作為對貴公司的付款。三、貴公司發(fā)函稱對溫大鵬的行為既不認可，也不授權，并希望將1729萬元款項按合同約定支付給貴公司。貴公司的此種說法和要求是不能成立的，東某酒店如前面所述，用貴公司的保證金和工程進度款抵扣房款，系貴公司的委托授權，有書面的說明和函告為證。東某酒店不可能重復支付1729萬元款項。”
2013年11月20日寶業(yè)集團致東某酒店《回復函》，再次重申溫大鵬無權處理正常的工程進度款，對溫大鵬抵款行為不予認可。
2014年11月17日，寶業(yè)集團向紹興市柯橋區(qū)公安局報案，稱其公司合肥東某工程項目部經理溫大鵬伙同楚慶東、謝文捷偽造公司印章。2014年12月12日，紹興市柯橋區(qū)公安局出具一份《鑒定意見通知書》，內容為：“我局指派有關人員對案涉的《東某金融廣場B座房產購買交款事項說明》《關于請求繼續(xù)以工程款抵付認購項目房款的函》上加蓋的‘寶業(yè)集團’印章印文進行了印章鑒定。鑒定意見是2011年11月28日溫大鵬簽字的《東某金融廣場B座房產購買交款事項說明》、2013年5月15日溫大鵬簽字的《關于請求繼續(xù)以工程款抵付認購項目房款的函》上加蓋的‘寶業(yè)集團’印章印文系同一枚印章蓋印形成，與寶業(yè)集團提供的樣本印章印文不是同一枚印章蓋印形成。”2014年12月15日，該局決定對溫大鵬偽造公司印章一案進行立案，目前案件還在偵辦中。
2015年8月12日，東某酒店致函合肥市建委、寶業(yè)集團，同意暫退工程質保金450萬元。并列示委托第三方修復質量缺陷的合同和金額，以及工程質量尚存缺陷的清單。
一審法院審理期間，雙方對東某酒店已付工程款進行了對賬，結果為：1.東某酒店通過銀行直接付至寶業(yè)集團賬戶工程款21895萬元，雙方無爭議；2.寶業(yè)集團認可東某酒店代支付的工程款為3420370.6元，東某酒店認為少計代付合肥隆盛公司維修費7萬元；3.東某酒店代付水電費3519308.63元，雙方無爭議；4.溫大鵬與東某酒店達成的以工程款抵付購房款協(xié)議，關于數額，東某酒店認為是2950萬元，寶業(yè)集團認為是2900萬元，但寶業(yè)集團對該項付款不予認可；5.履約保證金4000萬東某酒店賬上顯示退還39934660.52元雙方均無異議，但寶業(yè)集團對其中以房抵款的300萬元不予認可；6.質保金東某酒店已支付780萬，收到退還的450萬元，余330萬元在政府托管賬戶中，東某酒店認為寶業(yè)集團施工的工程保修尚未完成，目前不具備退還條件；7.對東某酒店于2014年支付貝盟公司的裝修款230萬元與59萬元，屬于東某酒店直接分包的工程項目，雙方同意不計入已付款范圍；8.東某金融廣場的裝修工程部分審定價為15943801元，雙方均無異議，寶業(yè)集團認為不屬于案涉的土建工程，不應計入本案已付款中。
根據當事人雙方的舉證、質證及訴辯意見，歸納本案爭議焦點是：寶業(yè)集團主張東某酒店支付工程欠款84211854元，并自2013年11月13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兩倍支付延期付款違約金有無事實和法律依據。
一審法院認為，東某酒店與寶業(yè)集團簽訂的《建設工程施工合同》及《建設工程施工合同》補充協(xié)議，系雙方真實意思表示，不違反法律法規(guī)強制性規(guī)定，應為合法有效。雙方應按約履行各自的合同義務。
（一）關于案涉工程總價款認定。寶業(yè)集團主張其已將案涉工程的竣工結算報告等全套材料交給東某酒店，案涉工程決算價為302061854元，東某酒店經寶業(yè)集團多次催促始終未對工程決算價進行確認，應視為對寶業(yè)集團工程決算價的認同。東某酒店辯稱，寶業(yè)集團決算價明顯不實，且送審資料不及時，經雙方認可的德龍公司審核總造價為241940391元，應作為雙方工程款的結算依據。經查，案涉工程竣工后，東某酒店委托德龍公司對案涉工程造價進行審計，但審計過程中雙方發(fā)生爭議，最終形成本案訴訟。本案審理過程中，寶業(yè)集團提出司法鑒定申請，一審法院依法委托華誠公司進行造價鑒定。華誠公司具有鑒定資質，接受委托進行司法鑒定，鑒定人員出庭接受雙方當事人的質詢，對雙方提出的異議進行復核，對鑒定意見作出修正，同時給出詳盡合理的答復，故該鑒定程序合法，內容客觀真實，應作為認定事實的依據。針對華誠公司鑒定意見的三種結果，結合雙方的質證意見，認定如下：1.確定性結果華誠公司認定為220065866.15元，其中對由東某酒店代付的第三方維修費等796427.6元，施工水電費3953969.15元予以了扣除。對此寶業(yè)集團提出異議，稱雙方在對賬中已予扣減，鑒定中不應重復扣除。華誠公司答復：鑒定意見書中根據相關鑒定資料扣除第三方維修費并做了說明和備注，雙方財務對賬時應對此作相應調整，不能重復扣除。經審核，該兩項費用已在雙方對賬中予以處理，在此不應予以重復扣除。故確定性結果應調整為224816262.9元（220065866.15元+796427.6元+3953969.15元）。2.推斷性結果華誠公司認定為21918136.31元。對該結果一審法院分別認定如下：（1）調增的基礎第三道四角斜支撐梁下人工挖運土方造價295193.5元，因有工程業(yè)務聯(lián)系單等明確，可予認定；（2）分包工程施工水電費403968.20元，寶業(yè)集團作為總包單位已經總體支付，應由東某酒店代其分包單位支付給寶業(yè)集團，應予認定；（3）防水合同外地下室堵漏堵滲造價848878.11元，寶業(yè)集團已舉證證明滲漏系他方施工造成，其進行了修復施工，所發(fā)生的費用應予認定；（4）2015年5月21日工程會議紀要差價20830567.68元，系德龍公司在審計本案工程造價過程中形成，雙方均蓋章認可，應予認定；（5）簽證造價204311.6元雖在程序、內容完整方面存在不足，但由施工現場相關人員簽字認可，實際發(fā)生了該費用，應予認定；（6）第三方維修費664782.78元，經審核，雙方已在對賬中予以處理，在此不予重復扣除。故對該推斷性結果確認22582919.09元（21918136.31元+664782.78元），計入工程總價款中。3.選擇性結果524483.43元，系寶業(yè)集團與油漆勞務班組承包協(xié)議中的內外墻乳膠漆和防霉涂料單價與市場信息價之間的差價，寶業(yè)集團已按協(xié)議支付了工程款，該差價524483.43元可予認定。
綜上，寶業(yè)集團施工案涉工程總造價為247923665.42元（224816262.9元+22582919.09元+524483.43元）。
（二）關于已付款認定。一審法院審理期間，雙方進行了對賬，對雙方對賬結果認定如下：1.雙方對東某酒店通過銀行直接付至寶業(yè)集團賬戶工程款21895萬元、東某酒店代付款3420370.6元、東某酒店代付水電費3519308.63元、退還履約保證金36934660.52元、寶業(yè)集團已領取質保金450萬元無爭議，予以認定。２.對東某酒店認為還代付合肥隆盛公司維修費7萬元，寶業(yè)集團不予認可，東某酒店未提交充分證據予以證明，不予認定。３.溫大鵬2011年12月28日出具的《東某金融廣場B座房產購買交款事項說明》和2013年5月15日出具的《關于請求繼續(xù)以工程款抵付認購項目房款的函》，共計以應退履約保證金和應收工程款代案外人謝文捷、楚慶東、呂常青向東某酒店支付購房款3250萬元。一審法院認為，該《說明》和《函》雖然蓋有刻制為“寶業(yè)集團”的印章，但該公章經紹興市柯橋公安局鑒定為偽造，故不能認定寶業(yè)集團對抵款行為簽章認可。溫大鵬雖系經寶業(yè)集團授權的案涉項目執(zhí)行經理，但其沒有處理工程款的職權，亦未獲得用工程款抵付案外人房款的授權，事后也未得到寶業(yè)集團追認，且該工程款支付方式與雙方的約定及實際履行的方式迥異，對于該反常的抵付方式，東某酒店理應向寶業(yè)集團予以核實，但其未予核實，顯然沒有盡到注意義務，故對于該3250萬元不予認定為已付工程款。4.東某金融廣場的裝修工程部分審定價15943801元，不屬于案涉的土建工程，不應計入本案已付款中。
綜上，東某酒店已付工程款為230389679.23元（21895萬元+3420370.6元+3519308.63元+450萬元），返還保證金為36934660.52元（39934660.52元-300萬元）。
（三）關于東某酒店欠付款及違約金認定。根據上述認定，寶業(yè)集團案涉工程造價為247923665.42元、支付履約保證金4000萬元，東某酒店已付寶業(yè)集團工程款230389679.23元，返還履約保證金36934660.52元，因此，尚欠付寶業(yè)集團工程款17533986.19元（247923665.42元-230389679.23元）、履約保證金3065339.48元（4000萬元-36934660.52元），合計20599325.67元。雙方在《建設工程施工合同》補充協(xié)議第七條第8項約定，“雙方辦理決算資料移交，6個月內如無任何爭議，審核定案后十五個工作日內，工程款付至實際總價的95%，其余作為保修金5%按規(guī)定保修期期滿后15日內付清（不計息）?！苯洸?，案涉工程2013年5月10日完成竣工驗收，2013年11月13日寶業(yè)集團將工程竣工結算報告等全套材料交給東某酒店。根據上述約定，東某酒店應于2014年5月29日付至工程總價款的95%，即247923665.42元×95%=235527482.15元，于2015年5月26日支付剩余的保修金12396183.27元。履約保證金在合同履行完畢時應予返回，本案中應與工程款一并支付。雙方《建設工程施工合同》通用條款26.4條及專用條款35.1條約定，“發(fā)包人不按合同約定支付工程款（進度款）”，“工期順延，承擔本次應付工程款雙倍銀行同期貸款利息，并賠償承包人相關損失”，故東某酒店應就未及時支付工程款按照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的2倍向寶業(yè)集團支付延期付款違約金。根據上述約定，東某酒店應以8203142.4元（235527482.15元－230389679.23元+3065339.48元）為基數，自2014年5月29日起至2015年5月25日止，以20599325.67元為基數，自2015年5月26日起至款項付清之日止，按照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的2倍向寶業(yè)集團支付違約金。
綜上所述，寶業(yè)集團的訴請部分成立，一審法院予以部分支持。一審法院遂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六十條、第一百零七條、第一百一十四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第一百七十一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四十二條的規(guī)定，判決：一、東某酒店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支付寶業(yè)集團工程欠款20599325.67元及違約金（違約金計算方法：以8203142.4元為基數，自2014年5月29日起至2015年5月25日止；以20599325.67元為基數，自2015年5月26日起至款項付清之日止，按照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的2倍計算）；二、駁回寶業(yè)集團的其他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637174元，由寶業(yè)集團負擔481313元，東某酒店負擔155861元；訴訟保全費5000元，由東某酒店負擔；鑒定費96萬元，由浙寶業(yè)集團負擔72萬元，東某酒店負擔24萬元。
二審審理期間，雙方當事人圍繞各自上訴請求均提交了證據。本院組織當事人進行了證據交換和質證，雙方當事人均就對方證據發(fā)表了質證意見。
除對一審查明事實予以確認外，結合雙方二審提交的新證據，本院另認定如下事實：
1.與案涉工程裝飾部分工程款相關的事實。寶業(yè)集團就合肥東某金融廣場B座室內公共部分精裝修工程款作為原告起訴東某酒店至安徽省合肥市廬陽區(qū)人民法院，該院以（2017）皖0103民初5254號民事判決，判決駁回寶業(yè)集團的訴訟請求。寶業(yè)集團不服該判決向合肥中院提起上訴，合肥中院認定裝飾工程款為15943801元，已付工程款為13897190.05元，欠付工程款金額為2046610.95元，并作出判決：一、撤銷安徽省合肥市廬陽區(qū)人民法院（2017）皖0103民初5254號民事判決；二、東某酒店于該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支付寶業(yè)集團工程款2046610.95元及利息（以2046610.95元為基數，按照中國人民銀行同期同類貸款利率，自2015年3月19日計算至款清之日止）；三、駁回寶業(yè)集團其他訴訟請求。
2.與甲供鋼筋稅金有關的事實。東某酒店與寶業(yè)集團2015年1月9日《工程約談記錄》中雙方達成一致意見部分第1條約定：“鋼筋計費問題：定額內取費，定額外給3.539%的稅，施工單位開全額發(fā)票給甲方”。華誠公司在其于2018年9月11日出具“銅華誠鑒定[2018]第011號”《合肥東某金融廣場工程造價鑒定意見書》第八條鑒定說明部分第10條就鋼筋稅金承擔問題作了說明。東某酒店針對該意見提出異議，認為寶業(yè)集團未能提供發(fā)票給東某酒店，應當扣除的費用為6908063.95元。華誠公司于2018年10月10日在對東某酒店反饋意見的書面答復中就此答復稱：“已計入的稅金為72602615.64×0.03539=2569406.57元……。鑒定意見書中第8頁第10條已作了說明，其應扣除甲供鋼筋材料價的稅金為2569406.57元。”
3.與3250萬元有關的事實。2010年10月10日，謝文捷、楚慶東、呂長青作為甲方與溫大鵬、寶業(yè)集團東某金融廣場項目部作為乙方簽訂《協(xié)議書》，該協(xié)議書約定：一、乙方溫大鵬為寶業(yè)集團派駐東某金融廣場項目的項目負責人，是該項目實際施工人。二、經寶業(yè)集團同意，甲方購買東某金融廣場房屋的購房款由寶業(yè)集團從東某金融廣場的工程款中替甲方支付?！?、本協(xié)議各方簽字（蓋章）生效，乙方將寶業(yè)集團授權書提交給東某金融廣場業(yè)主方，雙方先前所簽協(xié)議與本協(xié)議不一致之處，以本協(xié)議為準。該協(xié)議書乙方落款處有溫大鵬簽字，并加蓋“寶業(yè)集團東某金融廣場項目部技術專用章”。
2011年12月28日的《東某金融廣場B座房產購買交款事項說明》載明由謝文捷、楚慶東、呂長青購買的東某金融廣場B座房產（數量以售房部簽訂的合同為準），購房款由溫大鵬支付。首付款300萬元由寶業(yè)集團在東某酒店剩余的工程保證金中扣除，剩余購房款由東某酒店在支付工程進度款時按每次進度款的25%繳納，直至清繳房款。該說明落款由溫大鵬簽名，并加蓋“寶業(yè)集團公章”。
2013年1月28日落款為溫大鵬并加蓋“寶業(yè)集團東某金融廣場項目部技術專用章”的無標題的出具給東某酒店的文件和2013年3月25日落款為溫大鵬并加蓋“寶業(yè)集團東某金融廣場項目部技術專用章”的《申請出具購房收據的函》均請求東某酒店開具購房收據，以便寶業(yè)集團達到購房按揭條件，使浙江寶業(yè)能夠在銀行辦理按揭貸款，并以房產作為融資憑證，融資支付工人與供貨商及完工后急需結算的款項支付。
2013年3月1日，東某酒店作為甲方與楚慶東作為乙方簽訂《安糧·東某金融廣場認購協(xié)議書》，該協(xié)議書載明楚慶東預定物業(yè)總建筑面積為1987.29平方米（預測面積），單價12000元，總房款共計23276160元，該協(xié)議并約定乙方于簽訂協(xié)議當日支付定金1004萬元。東某酒店二審提交的收據顯示，其于該天向楚慶東出具收據一份，載明收到楚慶東支付的1004萬元。2013年3月1日，東某酒店作為甲方與呂長青作為乙方簽訂《安糧·東某金融廣場認購協(xié)議書》，該協(xié)議書載明呂長青預定物業(yè)總建筑面積為531.35平方米（預測面積），單價12000元，總房款共計6376200元，該協(xié)議并約定乙方于簽訂協(xié)議當日支付定金100萬元。東某酒店未提交呂長青于該天給付100萬元定金的相關收據。2013年3月1日，東某酒店作為甲方與宋玲容作為乙方簽訂《安糧·東某金融廣場認購協(xié)議書》，該協(xié)議書載明宋玲容預定物業(yè)總建筑面積為2092.07平方米（預測面積），單價12000元，總房款共計24754560元，該協(xié)議并約定乙方于簽訂協(xié)議當日支付定金500萬元。東某酒店二審提交的收據顯示，其于該天向宋玲容出具收據一份，載明收到宋玲容支付的500萬元。
東某酒店二審期間提交一份說明，內容為：“合肥東某酒店有限公司：本人謝文捷、楚慶東將名下浙江寶業(yè)集團東某項目工程款購買安糧東某金融廣場房產計1791萬元轉至吳學藝名下（其中謝文捷1430萬元，楚慶東361萬元）。特此說明”。寶業(yè)集團對該說明真實性、合法性、關聯(lián)性均不予認可，認為落款處沒有時間，該證據可能是事后補簽造假。
2013年5月15日，溫大鵬向東某酒店出具《關于請求繼續(xù)以工程款抵付認購項目房款的函》，確認截止該函發(fā)出之日寶業(yè)集團以應收未收該項目工程款共計3250萬元代楚慶東、謝文捷二人抵付了其所認購的該項目房產的部分房款。
2013年8月8日，楚慶東代呂長青以資金困難為由向東某酒店申請退房，并申請東某酒店退還定金100萬元，東某酒店工作人員在《退房申請》上簽字同意，并于2013年8月9日向楚慶東賬戶匯款100萬元。2013年9月3日楚慶東以其資金周轉困難為由，申請退還其以工程款方式沖抵1004萬元購房款中的604萬元，東某酒店在該申請報告上簽字同意，并分別于2013年9月22日向楚慶東賬戶匯款400萬元和2013年11月20日向楚慶東賬戶匯款164萬元。2013年9月16日，宋玲容以其資金周轉困難，購房后續(xù)資金不能到位為由向東某酒店申請退還500萬元購房款，該《報告》上“宋玲容”的名字系打印。東某酒店相關工作人員在該《報告》上簽字同意，并分別于2013年9月21日和2013年10月11日向宋玲容匯款200萬元和300萬元。
4.與印章有關事實。一審期間，寶業(yè)集團將浙江紹興市柯橋區(qū)公安局受案出具的受案回執(zhí)、立案告知書以及鑒定意見通知書作為補充證據二提交一審法院，東某酒店對該證據進行了質證。一審法院于2018年10月29日前往浙江省紹興市柯橋區(qū)公安局作了調查筆錄，該局向一審法院提供了紹柯公經立告字（2014）第171號《紹興市柯橋區(qū)公安局立案告知書》和紹柯公（經）鑒通自﹝2014﹞011號鑒定意見通知書以及紹興市公安司法鑒定中心出具的紹公（司）鑒（文）字〔2014〕31號《文件檢驗鑒定書》，前兩份文件與寶業(yè)集團提交的證據一致。一審法院未組織東某酒店和寶業(yè)集團對紹興市公安司法鑒定中心出具的紹公（司）鑒（文）字[2014]31號《文件檢驗鑒定書》進行質證。二審期間，雙方針對調查筆錄和該《文件檢驗鑒定書》發(fā)表了質證意見。東某酒店認可調查筆錄真實性和合法性，但對關聯(lián)性不認可，東某酒店對《文件檢驗鑒定書》不認可，認為樣本公章系寶業(yè)集團提交，且寶業(yè)集團提交了三個樣本，證明寶業(yè)集團存在多個公章。寶業(yè)集團對調查筆錄和《文件檢驗鑒定書》真實性、合法性、關聯(lián)性均予以認可。
5.關于支付工程款違約責任的約定。東某酒店與寶業(yè)集團2008年9月10日簽訂的《建設工程施工合同》通用條款第26.4條規(guī)定，發(fā)包人不按合同約定支付工程款（進度款），雙方又未達成延期付款協(xié)議，導致施工無法進行，承包人可停止施工，由發(fā)包人承擔違約責任。通用條款第33.3條規(guī)定，發(fā)包人收到竣工結算報告及結算資料后28天內無正當理由不支付工程竣工結算價款，從第29天起按承包人同期向銀行貸款利率支付拖欠工程價款的利息，并承擔違約責任。該《建設工程施工合同》專用條款35.1條第2款約定，本通用條款第26.4款約定發(fā)包人違約應承擔的違約責任：工期順延，承擔本次應付工程款雙倍銀行同期貸款利息，并賠償承包人相關損失。專用條款35.1條第3款約定，本合同通用條款第33.3款約定發(fā)包人未違約應承擔的違約責任：執(zhí)行通用條款，并賠償承包人相關損失。
6.關于履約保證金。在一審法院于2018年9月26日組織的對賬筆錄中，履約保證金為雙方存在爭議的第五項，東某酒店對一審法院將履約保證金列入已付款并未提出異議。
7.東某酒店二審期間提交的第三組證據，證據25《浙江寶業(yè)集團建設工程項目管理協(xié)議書》、證據26《建設工程建設施工內部承包合同》、證據27《建筑安裝工程承包合同協(xié)議條款》、證據28合肥中院（2016）皖01民初35號案件開庭筆錄，擬證明案外人溫大鵬為案涉工程實際施工人，寶業(yè)集團實為出借資質。寶業(yè)集團質證后認為該組證據涉及民間借貸案件，案件已經撤訴，并未形成法院判決，東某酒店并非該案當事人，取得該證據途徑存疑。因《浙江寶業(yè)集團建設工程項目管理協(xié)議書》《建設工程建設施工內部承包合同》《建筑安裝工程承包合同協(xié)議條款》均為內部文件，合肥中院（2016）皖01民初35號案件開庭筆錄屬于撤訴案件中形成的筆錄，并未經生效判決確認相關事實，而且溫大鵬是否為案涉工程實際施工人，并不影響寶業(yè)集團作為合同相對方向東某酒店主張工程款，也不足以否定溫大鵬未獲得寶業(yè)集團授權處置和接收工程款的事實，因此本院對東某酒店該組證據的舉證目的不予采納。
本院認為，根據寶業(yè)集團與東某酒店的上訴請求及答辯意見，本案的爭議焦點為：一、一審判決認定案涉工程造價數額是否正確；二、東某酒店已付工程款數額應如何認定；三、一審判決確定欠付工程款利息起算時間及利率標準是否妥當；四、應否扣留總造價5%中的10%的質保金；五、一審判決對履約保證金的處理是否妥當。
一、關于一審判決認定案涉工程造價數額是否正確的問題
寶業(yè)集團與東某酒店均就一審判決根據華誠公司出具的鑒定意見書認定的部分工程項目造價提出異議，并就異議部分工程造價提出上訴，現就雙方上訴事項分述如下：
（一）關于寶業(yè)集團上訴部分
1.自購鋼材問題。寶業(yè)集團主張其自購鋼材費用958071.6元沒有計入造價，經查，寶業(yè)集團與東某酒店簽訂的《建設工程施工合同》補充協(xié)議只約定了甲供鋼材，并未約定由寶業(yè)集團自購鋼材，寶業(yè)集團現主張存在自購鋼材，卻未提供證據加以證明，本院對寶業(yè)集團該項主張不予支持。
2.鋼筋損耗費率問題。寶業(yè)集團主張依據2015年12月2日會議紀要，損耗率應由2.5%調整到5%，應調增該部分費用878360.22元。經查，2015年12月2日會議紀要第9條約定：“鋼筋損耗率問題……達成意見：……報告中要求將損耗率調增至5%的事項，施工單位先將柱鋼筋總量匯總后再定?！备鶕摋l內容，寶業(yè)集團與東某酒店并未就鋼筋損耗率由2.5%調整到5%達成一致的確定性意見，寶業(yè)集團亦未提交其他證據證明雙方就鋼筋損耗率由2.5%調整至5%達成一致意見，因此寶業(yè)集團要求將鋼筋損耗率調整至5%缺乏事實依據，本院不予支持。
3.超高費、腳手架費費率系數問題。寶業(yè)集團主張超高增加費110米至150米調增系數按1.3668較合適，鑒定機構按1.248進行調增不當，腳手架110米至150米調增系數按1.2659較合適，鑒定機構按1.186進行調整不當。經查，寶業(yè)集團主張的調增系數，系其單方主張，缺乏相關依據，不足以推翻華誠公司從專業(yè)角度確認的調增系數，故本院對寶業(yè)集團該主張不予支持。
4.關于電價套價標準問題。寶業(yè)集團主張華誠公司按照市場調查價0.84元/kwh與其和建設單位及德龍公司測算的平均價格1.26元/kwh不符，該部分差價2548123.66元。經查，因信息價中無施工用電單價，寶業(yè)集團與東某酒店亦未約定施工用電單價，此種情形下華誠公司按其調查的市場價0.84元/kwh計價，符合實際情況。寶業(yè)集團主張應按其和建設單位及德龍公司測算的平均價格1.26元/kwh計算，系其單方主張，東某酒店對此不予認可，寶業(yè)集團亦未提供證據證明采取該計價的依據，故寶業(yè)集團該主張不能成立。
5.關于建材差價問題。寶業(yè)集團主張建材差價應按2015年5月21日工程會議紀要第7條意見調增1307033.63元。經查，2015年5月21日工程會議紀要第7條意見為：“7.建筑輔材是否調價差，達成意見：按照政策規(guī)定執(zhí)行”。該條意見僅從原則上明確按照政策規(guī)定執(zhí)行，但并未明確建筑輔材如何調差價，華誠公司從專業(yè)角度根據現有資料和相關規(guī)定認定不應調整材料價差，寶業(yè)集團未提供充分證據推翻華誠公司的專業(yè)鑒定意見，故一審判決采信華誠公司的鑒定意見，并無不妥。
6.鋼梁套價標準問題。寶業(yè)集團主張型鋼制作工程量252.8噸鋼梁應按12000元/噸計價，該部分應增加造價939391元。經查,華誠公司已就寶業(yè)集團該項異議明確答復根據鑒定資料鋼梁不應執(zhí)行12000元/噸單價,寶業(yè)集團亦未提供證據推翻華誠公司該鑒定意見，對寶業(yè)集團該主張不予支持。
（二）關于東某酒店方上訴部分
1.甲供鋼材款稅金問題。東某酒店主張寶業(yè)集團未出具甲供材款項等額發(fā)票，應扣除未開發(fā)票的稅金補償款2569406.57元。經查,東某酒店與寶業(yè)集團2015年1月9日《工程約談記錄》中雙方達成一致意見部分第1條約定：“鋼筋計費問題：定額內取費，定額外給3.539%的稅，施工單位開全額發(fā)票給甲方”，從該約定內容來看，該條實際上是雙方就定額外鋼筋稅金如何承擔及由誰開發(fā)票作出的約定，并不涉及案涉工程造價。從華誠公司出具的鑒定意見書中的相關說明來看，華誠公司雖將該2569406.57元列入案涉工程確定性造價219692678.48元中，但也明確說明在寶業(yè)集團不能出具全額發(fā)票的情形下，應當將2569406.57元從工程造價內予以扣除。根據本院查明事實及寶業(yè)集團的答辯意見，寶業(yè)集團并未履行2015年1月9日《工程約談記錄》第1條約定的開具全額發(fā)票義務，且明確表示該項義務已無法履行。在此情況下，寶業(yè)集團取得該2569406.57元稅金補償款缺乏事實依據和法律依據。故應當從案涉工程確定性造價219692678.48元中扣除2569406.57元。一審中東某酒店就此已提出異議，華誠公司亦予以回復說明，一審判決未對寶業(yè)集團是否履行開具發(fā)票義務予以查實，即認定甲供鋼材稅金屬于案涉工程造價并判歸寶業(yè)集團所有，確有不當，本院予以糾正；東某酒店的該項上訴主張成立，本院予以支持。
2.逾期完工的罰款問題。東某酒店主張寶業(yè)集團逾期完工應支付罰款3845萬元，應從應付工程款中予以扣除。從性質上看，逾期完工罰款屬于違約金，與寶業(yè)集團主張案涉工程價款屬不同的訴訟請求，不屬于抗辯事由，東某酒店應通過反訴方式主張，因東某酒店一審未提出反訴，現主張將逾期罰款直接從應付工程款中扣除，缺乏依據，本院不予支持。
3.推斷性部分人工費問題。東某酒店主張寶業(yè)集團該部分缺乏簽證，且系寶業(yè)集團延誤工期造成人工費增加，不應對人工費進行調增，因此該部分20808335.39元不應計入工程總造價。根據華誠公司回復意見，將該部分款項列入工程造價推斷性結果，系因2015年5月21日的工程會議紀要僅有參會人員其中的1人簽字，效力不能確定。經查，2015年5月21日會議紀要有寶業(yè)集團和東某酒店公章及溫大鵬的簽字，應認定為雙方真實意思表示，屬于就相關事項達成有效約定。且該20808335.39元系德龍公司在審計本案工程造價過程中形成，雙方均蓋章認可，故一審判決將該部分款項計入工程總造價，并無不妥，東某酒店的該項主張不能成立。
4.工程罰款通知單載明罰款問題。東某酒店主張73萬元的工程罰款通知單應在推斷性造價中扣除。經查，罰款通知屬于單方面通知，且雙方合同中無相應條款對此進行約定，寶業(yè)集團對此亦不予認可，故東某酒店主張該73萬元應從工程價款中予以扣除的理由，缺乏合同依據，本院不予認可。
5.選擇性結果524483.43元應否計入總造價。根據華誠公司出具的鑒定意見書載明的內容，該524483.43元系華誠公司依據2015年5月21日工程會議紀要通過計算市場價與寶業(yè)集團提出的依據《油漆勞務班組承包協(xié)議》中的內外墻乳膠漆和防霉涂料單價計算得出的差價。因寶業(yè)集團已按《油漆勞務班組承包協(xié)議》支付了相應工程款，表明內外墻乳膠漆和防霉涂料實際上是按《油漆勞務班組承包協(xié)議》約定的單價進行支付，東某酒店作為建設方應當承擔該項費用，一審判決將524483.43元計入工程總造價，并無不當，本院予以維持。
綜上，一審判決對甲供鋼材稅金部分款項認定不當，導致對案涉工程總價款認定不當，本院予以糾正。案涉工程造價應為245354258.85元（一審認定工程總造價247923665.42元-甲供鋼材稅金2569406.57元）。
二、關于東某酒店已付工程款數額的認定問題
1.已付款應否扣除裝飾工程款。根據已查明的事實，寶業(yè)集團施工內容包括土建和裝飾兩部分工程，寶業(yè)集團提起本案訴訟主張的是土建工程款，并不涉及裝飾工程款。因東某酒店向寶業(yè)集團已支付的工程款230389679.23元中并未明確是支付土建工程還是裝飾工程，而根據合肥中院（2018）皖01民終3510號民事判決的認定事實，裝飾部分工程已付工程款數額為13897190.05元，欠付工程款金額為2046610.95元，因此，計算本案土建部分已付款項應當以東某酒店付款總額230389679.23元減去裝飾工程部分已付款數額13897190.05元，得出的數額216492489.18元即為東某酒店已付土建部分的工程款。寶業(yè)集團關于一審判決認定的案涉工程已付工程款數額應減去另案判決認定的裝修工程已付工程款的上訴主張成立，本院予以支持。
2.3250萬元案外人購房款應否作為已付工程款予以抵扣。
第一，根據寶業(yè)集團對溫大鵬的授權事項范圍，溫大鵬不具有處分工程款的權限。根據2009年6月16日寶業(yè)集團向東某酒店出具的《關于東某金融廣場工程項目經理事宜解決方案的承告函》載明的內容，溫大鵬系東某酒店認可的東某金融廣場項目日常執(zhí)行經理，全權處理項目部職責范圍內的事宜。該函件并未明確溫大鵬具有接收和處理工程款的權限，東某酒店對此應屬明知。東某酒店主張溫大鵬曾多次以項目部技術專用章向東某酒店申請工程款，故應當認定溫大鵬具有處理工程款的權利外觀。但是，申請工程款屬于項目部經理的職責范圍，申請東某酒店支付工程款并非對工程款的處分和接收，不能以此認定溫大鵬具有接收和處理工程款的授權。故溫大鵬其以寶業(yè)集團名義單方要求東某酒店以工程款抵付案外人3250萬元購房款的行為，對寶業(yè)集團不具有約束力，且事后寶業(yè)集團致函東某酒店明確表示對溫大鵬處分工程款的行為不予認可，寶業(yè)集團雖在2013年6月3日致函東某酒店取消溫大鵬一切授權后，又于2013年11月15日出具《授權委托書》，恢復溫大鵬參與決算的授權，但該份文件僅是授權溫大鵬參與工程決算，并未授權溫大鵬接收或處分工程價款，且寶業(yè)集團于2013年11月20日再次致函表示對溫大鵬的抵款行為不予認可，故東某酒店關于2013年11月15日的《授權委托書》應視為寶業(yè)集團對溫大鵬之前發(fā)生所有代表行為的認可或追認的主張不能成立。此外，關于《東某金融廣場B座房產購買交款事項說明》和《關于請求繼續(xù)以工程款抵付認購項目房款的函》上寶業(yè)集團公章真實性問題，一審期間寶業(yè)集團提交了浙江省紹興市柯橋公安局出具的《鑒定意見通知書》，證明上述《說明》和《函》上“寶業(yè)集團”印章與寶業(yè)公司提供的樣本印章并非同一枚印章，東某酒店雖就此提出異議，但并未提供證據證明《說明》和《函》上的印章系寶業(yè)集團常用印章，因此一審判決以該《鑒定意見通知書》認定《說明》和《函》上所蓋印章不真實，并無不當。
第二，根據已查明的事實，東某酒店通過銀行直接付至寶業(yè)集團賬戶工程款為21895萬元，表明東某酒店直接向寶業(yè)集團賬戶支付工程款應為雙方認可的常用支付方式。案涉3250萬元屬于案外人溫大鵬以寶業(yè)集團名義單方要求東某酒店以工程款抵付案外人購房款，且所涉購房人員均是溫大鵬指定的人員，所涉交易的目的包括方便辦理按揭貸款，并非單純的以購房款抵付工程款。該3250萬元債務是否為溫大鵬為案涉工程所負以及該3250萬元債務是否真實發(fā)生均缺乏充分證據證明。此種情形下，東某酒店作為工程款支付方，面對如此大額交易，理應謹慎對待溫大鵬要求以工程款抵付購房款的行為，在溫大鵬的授權中未明確包括處理工程款事項相關權限，且溫大鵬主張的付款方式明顯有別于向寶業(yè)集團賬戶匯款支付工程款這一常用支付方式的情形下，應當進一步審慎審查溫大鵬是否具有相應的授權，必要時應與寶業(yè)集團進行核實。但是從東某酒店處理以案外人購房款抵付工程款的過程來看，東某酒店并未對溫大鵬是否具有相應授權進行審查，而且在寶業(yè)集團于2013年6月3日發(fā)函明確告知東某酒店溫大鵬存在惡意挪用工程款進而取消溫大鵬一切授權情形下，東某酒店仍然僅依據案外人謝文捷、楚慶東、呂長青的申請向謝文捷、楚慶東和呂長青退還所謂的購房款，東某酒店對此存在明顯過錯，由此造成損失不應由寶業(yè)集團承擔。
第三，東某酒店并未舉證證明其已實際履行以3250萬元購房款抵付工程款。3250萬元案外人購房款僅有溫大鵬在2013年5月15日向東某酒店出具《關于請求繼續(xù)以工程款抵付認購項目房款的函》中提及，屬于溫大鵬單方陳述，不足以證明東某酒店已完成3250萬元以購房款抵付工程款的行為。從東某酒店所舉證據來看，東某酒店與楚慶東、呂長青以及宋玲蓉分別簽訂的《安糧·東某金融廣場認購協(xié)議書》并未實際履行，相關的首付款均全部或部分退還，而且所涉金額并未達到3250萬元。
最后，東某酒店主張溫大鵬系寶業(yè)集團案涉工程實際施工人，因此溫大鵬有權處分案涉工程款。但是案涉建設施工合同系東某酒店與寶業(yè)集團簽訂，東某酒店與寶業(yè)集團是合同相對人，從合同履行情況看，工程款支付亦是直接向寶業(yè)集團賬戶匯款支付，溫大鵬是否為實際施工人，并不影響案涉建設施工合同權利義務由東某酒店與寶業(yè)集團直接履行，況且如前所述，寶業(yè)集團并未授權溫大鵬處分工程款。東某酒店所舉證的《浙江寶業(yè)集團建設工程項目管理協(xié)議書》《建設工程內部承包合同》《建筑安裝工程承包合同協(xié)議條款》、合肥中院（2016）皖01民初35號案件開庭筆錄四份證據并不能證明溫大鵬有權處分案涉工程款，故東某酒店關于溫大鵬系案涉工程實際施工人，并有權處分案涉工程款的主張不能成立，且與寶業(yè)集團并未明確授權溫大鵬收取或處置案涉工程款的事實不符，對東某酒店該主張本院不予支持。
3.關于應支付給德龍公司的剩余審計費491192元應否從應付工程款中扣除的問題。一方面東某酒店未提交證據證明其已向德龍公司支付剩余審計費491192元并取得相應的債權；另一方面，該費用與本案工程款糾紛并非同一法律關系，寶業(yè)集團亦不同意在本案對此一并處理。因此，東某酒店主張該491192元應視為已付工程款，本院不予支持。
綜上，因二審出現新證據，本院依法對一審判決認定土建部分已付工程款230389679.23元予以改判，確定本案土建部分工程已付工程款數額為216492489.18元。
三、關于欠付工程款利息起算時間及利率標準問題
首先，關于欠付工程款起算時間。本案中，雙方在《建設工程施工合同》補充協(xié)議第七條第8項約定：“雙方辦理決算資料移交，6個月內如無任何爭議，甲方（東某酒店）需出審計報告。審核定案后十五個工作日內，工程款付至實際總價的95%，其余作為保修金5%按規(guī)定保修期期滿后15日內付清（不計息）?！睂殬I(yè)集團向東某酒店提交竣工結算資料，表明案涉工程價款結算的條件已經成就，一審判決以寶業(yè)集團提交竣工結算資料后6個月再加上15天的審核期作為計算東某酒店應付工程款時間節(jié)點，符合雙方合同約定，且更為公平。不論是德龍公司對案涉工程價款進行審核還是一審法院委托的鑒定機構華誠公司對案涉工程造價進行鑒定，均是就寶業(yè)集團已完工程造價進行鑒定，均是以寶業(yè)集團完工時間節(jié)點的工程量作為計算工程價款依據，并通過專業(yè)的審計得出相應的工程造價，華誠公司從接受委托到2018年9月1日出具最終的鑒定報告，該段時間是華誠公司為鑒定案涉工程造價所花的必要時間，不能以該報告出具之日作為認定工程價款應付款的時間節(jié)點，東某酒店上訴提出的應以該時間節(jié)點作為付款時間節(jié)點的主張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其次，關于利息計算標準問題。從雙方《建設工程施工合同》通用條款26.4條及專用條款35.1條約定中載明的“導致施工無法進行，承包人可停止施工”和“工期順延”等內容來看，該兩條約定指向的應當是支付工程進度款，而非支付工程結算款。本案中，寶業(yè)集團起訴主張的工程款系結算工程價款，并非工程進度款，一審判決適用該兩條合同約定認定東某酒店應就未及時支付工程款按照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的2倍向寶業(yè)集團支付延期付款違約金，認定不當，應予糾正。東某酒店上訴提出應適用雙方《建設工程施工合同》通用條款第33.3條，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支付延期付款違約金的主張，具有合同依據，本院予以支持。
四、關于應否扣留工程總造價5%內的10%質保金問題
東某酒店上訴提出地下室滲漏問題至今未修復，因此該部分（總工程款5%內的10%）質保金不應支付的主張。經查，案涉工程于2013年5月10日竣工驗收合格后，因地下室存在的質量問題，東某酒店通過向寶業(yè)集團轉交物業(yè)公司《工作建議（協(xié)議）函》的方式要求寶業(yè)集團進行維修，寶業(yè)集團收到東某酒店相關函件后已進行相關維修工作，并于2018年3月18日向合肥東某金融廣場項目全體業(yè)主發(fā)布《房地產項目工程質量保證金責任期滿返還公告》。上述事實表明寶業(yè)集團已經對存在問題的地下室工程履行了維修義務，案涉工程自竣工驗收至今已經超過5年，已經超過法定的兩年缺陷責任期，故東某酒店主張應當扣留工程總造價5%內的10%質保金的上訴請求沒有依據。如存在地下室滲漏等質量問題，東某酒店可依法通過訴訟程序或其他程序另行主張。
綜上，由于一審判決對工程總造價數額認定不當，東某酒店應于2014年5月29日付至工程總價款的95%的金額應調整為245354258.85元×95%=233086545.91元，于2015年5月26日應支付剩余的保修金金額應調整為245354258.85元×5%=12267712.94元。
（五）關于一審判決對履約保證金的處理是否妥當的問題
東某酒店上訴提出寶業(yè)集團并未主張履約保證金，一審判決對履約保證金作出判決超出寶業(yè)集團訴訟請求范圍。經查，寶業(yè)集團一審雖未明確就履約保證金單獨提出訴訟請求，但從一審庭審中雙方針對履約保證金退還情況進行對賬的事實來看，東某酒店并未對一審法院針對履約保證金進行審理提出異議。另外，一審判決對履約保證金進行裁判，并未超出寶業(yè)集團的訴訟請求總金額，并未實質損害東某酒店的合法權益，且有利于一次性解決糾紛，并無不當，故本院對東某酒店該主張不予支持。
綜上，東某酒店和寶業(yè)集團的上訴請求部分成立，本院予以支持，東某酒店還應支付寶業(yè)集團工程款數額為31927109.15元（233086545.91元-216492489.18元+3065339.48元+12267712.94元）。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安徽省高級人民法院（2017）皖民初36號民事判決；
二、合肥東某酒店有限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支付浙江寶業(yè)建設集團有限公司工程欠款31927109.15元及違約金（違約金計算方法：以19659396.21元為基數，自2014年5月29日起至2015年5月25日止，按照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算；以31927109.15元為基數，自2015年5月26日起至2019年8月20日止，按照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算，自2019年8月21日至款項付清之日止，按照全國銀行間同業(yè)拆借中心公布的貸款市場報價利率計算）；
三、駁回浙江寶業(yè)建設集團有限公司其他訴訟請求。
如果未按本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一審案件受理費637174元，由浙江寶業(yè)建設集團有限公司負擔481313元，合肥東某酒店有限公司負擔155861元，訴訟保全費5000元，由合肥東某酒店有限公司負擔，鑒定費96萬元，由浙江寶業(yè)建設集團有限公司負擔72萬元，合肥東某酒店有限公司負擔24萬元；二審案件受理費378605元（浙江寶業(yè)建設集團有限公司已預交194211元，合肥東某酒店有限公司已預交184394元），由浙江寶業(yè)建設集團有限公司負擔194211元，由合肥東某酒店有限公司負擔184394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朱燕
審判員 杜軍
審判員 謝勇
二〇一九年十二月三十日
法官助理陳其慶
書記員王悅
成為第一個評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