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9)最高法民終450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中國農(nóng)業(yè)銀行股份有限公司太原市城西支行,住所地山西省太原市萬柏林區(qū)望景路10—2。
負責人:鄭強,該支行行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鄭明君,北京直方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郭逵,北京直方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山西證券股份有限公司,住所地山西省太原市府西街**山西國際貿(mào)易中心東塔樓。
法定代表人:侯巍,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鄧曉明,北京市天同(深圳)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韋元進,北京市天同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中國農(nóng)業(yè)銀行股份有限公司太原市城西支行(以下簡稱農(nóng)行城西支行)因與被上訴人山西證券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山西證券公司)不當?shù)美m紛一案,不服山西省高級人民法院(2009)晉民初字第6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9年4月2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農(nóng)行城西支行的委托訴訟代理人鄭明君、郭逵,被上訴人山西證券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鄧曉明、韋元進,均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農(nóng)行城西支行上訴請求:1.撤銷一審判決。2.改判山西證券公司返還農(nóng)行城西支行8000萬元及利息(截至2006年5月20日止的利息為113.8萬元,自2006年5月21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活期存款年利率支付利息至款項全部付清之日止);判令山西證券公司賠償農(nóng)行城西支行經(jīng)濟損失6955839.5元[包含已支付山西智信網(wǎng)絡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智信公司)利息110120元、遲延履行利息5356738.92元、訴訟費415622.8元、執(zhí)行費8227731元]。3.一、二審訴訟費由山西證券公司承擔。事實和理由:(一)一審認定事實錯誤。1.一審法院(2006)晉刑二終字第72號刑事判決并未認定農(nóng)行城西支行工作人員參與了胡某甲等人對智信公司在農(nóng)行城西支行賬戶資金的詐騙活動,且一審法院(2005)晉民終字第0208號民事判決判定農(nóng)行城西支行承擔責任的依據(jù)是“疏于管理未能識別,致智信公司的存款損失”,故一審法院認定農(nóng)行城西支行工作人員參與犯罪與事實不符。2.山西證券公司在一審中當庭提供了一份山西省太原市公安局出具的函件,并提出對該份函件只準看,不準復印、拍照,也未向農(nóng)行城西支行提供副本,農(nóng)行城西支行對該份證據(jù)選擇不予質證,在此情況下,一審仍引用該份證據(jù)內(nèi)容作為認定案件事實的依據(jù),有悖民事訴訟證據(jù)規(guī)則。(二)山西證券公司沒有合法依據(jù)收到涉案8000萬元款項構成不當?shù)美7缸锓肿訌闹切殴巨r(nóng)行城西支行下屬中國農(nóng)業(yè)銀行太原市漪汾街分理處(以下簡稱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賬戶劃出的8000萬元款項進入到山西證券公司在交通銀行太原分理處(以下簡稱交行晉安分理處)的賬戶后,山西證券公司的存款余額必然相應增加。上述款項的取得沒有合法根據(jù),應屬不當?shù)美?。而農(nóng)行城西支行因犯罪分子非法轉出款項而向智信公司承擔了賠償責任,必然遭受相應損失。其損失與山西證券公司取得不當利益有直接因果關系,有權要求山西證券公司返還8000萬元及相應孳息。同時,山西證券公司對涉案款項轉入其賬戶是否知情并不影響不當?shù)美某闪?,一審以山西證券公司不知情為由判決其不承擔責任明顯不當。涉案款項轉入山西證券公司賬戶后,只有山西證券公司才有權支配賬戶內(nèi)的款項,雖然本案中存在犯罪分子將涉案款項再次轉走的行為,但該行為也僅是侵犯了山西證券公司的財產(chǎn)權益,且涉案款項中有5000萬元是被山西證券公司直接獲取,故一審稱山西證券公司沒有獲益不能成立。(三)山西證券公司對涉案爭議的發(fā)生及損失具有重大過錯,一審對此未予認定不當。山西證券公司為獲取高息,與胡某甲控制的公司簽訂實為“拉存款”的“財務咨詢協(xié)議”,然后以智信公司、深圳市廣贏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廣贏公司)名義在犯罪分子指定銀行開設賬戶,并收取了高額的“咨詢費”。在非法融資活動中,山西證券公司對犯罪分子的違法活動采取放任甚至默許的態(tài)度,對本案糾紛的形成負有主要責任,其應對涉案損失承擔賠償責任。
山西證券公司辯稱,(一)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正確。1.一審法院(2006)晉刑二終字第72號刑事判決并未認定山西證券公司工作人員參與了涉案刑事犯罪,反而認定了農(nóng)行城西支行及交行晉安分理處工作人員參與了涉案犯罪行為,一審對該部分事實認定并無不當。2.山西證券公司在一審時提供的山西省太原市公安局函件,系根據(jù)一審法院要求提供,并進行了質證,不存在違反證據(jù)規(guī)則情形。(二)山西證券公司及廣贏公司在交通銀行存款債權并未因涉案非法轉款行為有任何增減,也未因此獲利,不存在不當?shù)美?.本案中,犯罪分子并未向山西證券公司或廣贏公司實際交付資金,其轉款行為僅在各銀行之間發(fā)生,山西證券公司、廣贏公司并未因非法轉款行為而取得貨幣所有權,且交通銀行電子系統(tǒng)對涉案8000萬元爭議資金在內(nèi)的所有非法資金進出都進行了記錄,銀行單方記賬情況并不決定儲戶存款債權數(shù)額。同時,本案與正常銀行交易不同,有關非法轉款是犯罪分子與銀行工作人員勾結完成,交通銀行工作人員向山西證券公司及廣贏公司披露了與系統(tǒng)記賬完全不同的對賬單,上述對賬單顯示山西證券公司、廣贏公司存款金額并未變動,故非法轉款行為并不影響儲戶的合法存款債權數(shù)額。2.山西證券公司及廣贏公司僅從交通銀行處收回其真實存款債權,并未取得額外獲益。3.山西證券公司及廣贏公司在交通銀行的存款活動真實、合法,與農(nóng)行城西支行的損失無關。涉案刑事判決并未認定山西證券公司及工作人員參與本案犯罪,反而是農(nóng)行城西支行相關工作人員作為胡某甲的共犯被判處票據(jù)詐騙罪,農(nóng)行城西支行管理責任明顯。4.本案所涉7.28事件是由銀行工作人員內(nèi)外勾結非法劃轉客戶資金引發(fā),理應由銀行承擔相應責任,如簡單以涉案8000萬元資金進入山西證券公司交行賬戶便認定山西證券公司構成對農(nóng)行城西支行的不當?shù)美?,必然導致當事人陷入無法理清的循環(huán)求償困境。綜上,請求駁回上訴,維持一審判決。
農(nóng)行城西支行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判令山西證券公司返還農(nóng)行城西支行8000萬元及利息(截至2006年5月20日止的利息為113.8萬元,自2006年5月21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活期存款年利率0.72%支付利息至款項全部付清之日止);2.判令山西證券公司賠償農(nóng)行城西支行經(jīng)濟損失6955839.5元(包含已支付智信公司利息110120元、遲延履行期間的雙倍利息5356738.92元、訴訟費415622.8元、執(zhí)行費82277.31元);3.判令山西證券公司承擔本案全部訴訟費用。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03年7月25日智信公司在建設銀行太原市萬柏林支行開戶存入1.5億元,存期1年。一年后,這筆存款到期后,智信公司發(fā)現(xiàn),1.5億元存款已被人陸續(xù)轉走,銀企對賬不符。2004年7月28日建設銀行太原市萬柏林支行向山西省太原市公安局報案。2004年8月5日交通銀行太原分行報案,智信公司、廣贏公司、山西證券公司在該行晉安分理處、并州東街分理處的存款余額合計為5706181.52元,與上述三公司總額2.3億元的存款情況嚴重不符。中國農(nóng)業(yè)銀行太原市水南支行、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報案,智信公司有4000萬元被非法轉走,廣贏公司有2500萬元被非法轉走;在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的開戶企業(yè)山西漳澤電力股份公司有3000萬元被轉到太原市勝大工貿(mào)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勝大工貿(mào)公司)等;山西省供銷合作社聯(lián)合社有800萬元被轉到勝大工貿(mào)公司和山西土地物產(chǎn)實業(yè)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土地物產(chǎn)公司);中國人民解放軍66389部隊有2000萬元被轉到太原市晉能燃料有限公司;山西省汾河水利管理局一壩分局有500萬元被轉到勝大工貿(mào)公司等;太原萬豐房地產(chǎn)發(fā)展有限公司有5000萬元轉出等。至此公安機關正式介入7.28金融詐騙案,展開調(diào)查。
該金融詐騙犯罪行為與本案所涉民事糾紛有關聯(lián)的生效刑事判決有:山西省太原市中級人民法院(以下簡稱太原中院)作出的(2005)并刑初字第72號刑事判決書;一審法院作出的(2006)晉刑二終字第72號刑事判決書;太原中院作出的(2014)并刑初字第55號刑事判決書。
(2005)并刑初字第72號刑事判決書所列被告人為:張某甲,華電能投資信用擔保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華電能公司)、土地物產(chǎn)公司、勝大工貿(mào)公司、太原安潤偉業(yè)經(jīng)貿(mào)有限公司財務主管;周某某,交行晉安分理處主任;王某甲,華電能公司、土地物產(chǎn)公司業(yè)務員;董某,交行晉安分理處會計;李甲,交通銀行太原并州東街分理處(以下簡稱交行并東分理處)主任;張某乙,交行并東分理處會計兼出納;李乙,山西省榆次開發(fā)區(qū)利升貿(mào)易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
(2006)晉刑二終字第72號刑事判決書所列被告人為:張某乙,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主任;魏某某,操縱山西漢青商貿(mào)有限公司等;胡某乙,安徽昭陽科技開發(fā)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郝某某,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會計。
(2014)并刑初字第55號刑事判決書所列被告人為:胡某甲,土地物產(chǎn)公司、華電能公司法定代表人。
以上刑事判決書中關于票據(jù)詐騙部分所查明的犯罪事實認定一致。
太原中院(2014)并刑初字第55號刑事判決書經(jīng)審理查明:胡某甲于1999年通過路勝利(已判刑)、王某某(已判刑)認識時任中國農(nóng)業(yè)銀行水西關南街分理主任杜某某(在逃),通過為杜某某拉存款、刻公章,知曉犯罪手段并參與票據(jù)詐騙。1999年6月至2004年1月間,胡某甲為實施金融犯罪獲取非法利益,先后成立或控制的五個公司分別是:土地物產(chǎn)公司,由其本人出任法定代表人;太原安潤偉業(yè)經(jīng)貿(mào)有限公司,安排胡某丙出任該公司法定代表人;勝大工貿(mào)公司,安排李某某(在逃)出任該公司法定代表人;華電能公司,,注冊地在北京由其本人出任法定代表人;華電能公司山西分公司安排董某某(已判刑)為該分公司負責人。除在北京設立的華電能公司外,其余在太原的四家公司只有兩個辦公地點,分別在太原市迎澤區(qū)。上述公司只有一套財務人員,由張某甲(已判刑)負責。胡某甲在社會上招募董某某、王某甲(已判刑)等一批金融掮客,以給拉款人及存款單位高額好處費為誘餌,讓存款單位將存款存入其指定的銀行,勾結銀行工作人員或利用銀行工作人員工作中的疏忽等,采取私刻存款單位的印鑒,更換客戶預留印鑒卡,偽造轉賬支票等手段,將客戶的存款轉入其控制的公司或與其公司相關的其他公司賬戶。之后經(jīng)過多家銀行,多個賬戶,多次分解整合。為防止銀行或存款單位發(fā)現(xiàn)存款差異,有的款項用于歸還存款單位,有的用于歸還轉出變現(xiàn),有的轉為承兌保證金辦理承兌匯票,由李乙(已判刑)等人違規(guī)貼現(xiàn),將存款單位資金占為己有、揮霍?,F(xiàn)已查清胡某甲等人造成交通銀行損失2.75億元,追回涉案贓款113萬元;造成農(nóng)業(yè)銀行損失2.598億元,合計損失5.348億元。
關于胡某甲在交通銀行票據(jù)詐騙部分的犯罪事實認定:智信公司在交行晉安分理處5000萬元存款;智信公司在交行晉安分理處2000萬元存款;山西證券公司在交行晉安分理處存款5000萬元;廣贏公司在交行晉安分理處存款1.1億元;智信公司在交行并東分理處存款1億元;山西萬通資產(chǎn)管理公司(簡稱萬通公司)在交行晉安分理處存款5000萬元;廣贏公司在交行并東分理處存款1億元;山西汾西礦業(yè)有限公司在交行并東分理處存款5000萬元。
關于胡某甲在農(nóng)業(yè)銀行票據(jù)詐騙部分的犯罪事實認定:廣贏公司在中國農(nóng)業(yè)銀行太原市旱西關分理處1億元存款;智信公司在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14480萬元存款;中國煤炭博物館在中國農(nóng)業(yè)銀行太原市水南分理處990萬元存款;智信公司在中國農(nóng)業(yè)銀行太原市水南分理處1000萬元存款;太原人民防空辦公室在中國農(nóng)業(yè)銀行太原市建設路分理處500萬元存款;山西省審計廳在中國農(nóng)業(yè)銀行太原市水南分理處2489萬元存款;中國煤炭博物館在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存款情況;山西惠通信用擔保公司在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400萬元存款;山西省汾河水利管理局一壩分局在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500萬元存款;太原萬豐房地產(chǎn)發(fā)展有限公司、太原市食品工業(yè)公司、山西六方物資有限公司、太原光輝建筑安裝有限公司、山西漳澤電力股份有限公司、山西省供銷合作社在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存款情況。
以上犯罪事實的查明,證明了胡某甲伙同他人以非法占有為目的,偽造銀行金融票據(jù),進行詐騙犯罪活動,數(shù)額特別巨大的犯罪行為。
(2005)并刑初字第72號刑事判決書、(2014)并刑初字第55號刑事判決書中關于和本案有關款項往來部分犯罪事實的認定,摘錄如下:
“2004年3月31日胡某甲采取上述犯罪手段,以土地物產(chǎn)公司的名義和山西證券公司簽訂所謂的《財務咨詢協(xié)議》,實為‘拉存款協(xié)議’,并為其支付60萬元‘咨詢費’,后山西證券公司在胡某甲指定的交行晉安分理處開設賬戶,并存入5000萬元;2004年4月13日,胡某甲為掩蓋其非法占有太原萬豐房地產(chǎn)發(fā)展有限公司在中國農(nóng)業(yè)銀行太原市漪汾街支行(以下簡稱農(nóng)行漪汾街支行)5000萬元存款的犯罪事實,私刻山西證券公司在交行晉安分理處的預留印鑒,指使張某甲購買轉賬支票,并加以偽造,將山西證券公司5000萬元存款非法轉入太原萬豐房地產(chǎn)開發(fā)有限公司在農(nóng)行漪汾街支行的賬上。2004年4月15日,山西證券公司將5000萬元調(diào)回至其開戶的中國工商銀行太原市五一路支行(以下簡稱工行五一路支行)賬上。胡某甲為掩蓋非法占有山西證券公司在交行晉安分理處存款5000萬元的犯罪事實,于2004年5月24日將智信公司在農(nóng)行漪汾街支行賬上的3000萬元非法轉入該賬戶。2004年5月24日,將廣贏公司在交行晉安分理處的3000萬元和華電能公司山西分公司在中國銀行并南分理處2000萬元轉入該賬戶,2004年7月5日,將智信公司在農(nóng)行漪汾街支行賬上的5000萬元非法轉入該賬戶,在一次次麻痹了山西證券公司后,胡某甲采取私刻印鑒、偽造轉賬支票的手段,指使張某甲先后于2004年5月13日將該賬上的3000萬元轉入華電能公司山西分公司在中國銀行太原市并南分理處的賬上。2004年6月11日,將該賬戶上的5000元非法轉入廣贏公司在農(nóng)行漪汾街支行的賬上。2004年7月15日,將該賬戶上的5000萬元非法轉入廣贏公司在交行晉安分理處的賬上。雖然胡某甲采取‘拆東墻,補西墻’的手段掩蓋犯罪事實,但直到案發(fā)前,并未實際歸還山西證券公司5000萬元存款,給其造成了5000萬元的巨額損失。
2004年3月29日胡某甲采取上述犯罪手段,通過太原華科實業(yè)有限公司的劉某、常某某等人,以太原華科實業(yè)有限公司的名義和山西證券公司簽訂所謂的《財務咨詢協(xié)議》,實為‘拉存款協(xié)議’,山西證券公司在收取了胡某甲通過太原華科實業(yè)有限公司支付的248.4萬元‘咨詢費’后,以廣贏公司的名義,在胡某甲指定的交行晉安分理處開設賬戶,并存入6000萬元。2004年4月7日,胡某甲采取私刻廣贏公司的開戶印鑒、偽造轉賬支票等手段,指使石某某將該6000萬元存款非法轉入土地物產(chǎn)公司在交行晉安分理處的賬上,在周某某所在的晉安新村分理處以此6000萬元為保證金,開具了6000萬元的承兌匯票。胡某甲授意李乙用同樣的非法手段,在朔州農(nóng)業(yè)銀行府西支行貼現(xiàn)。2004年4月8日,胡某甲授意李乙將貼現(xiàn)資金5902.8萬元中的1700萬元轉給山西電力燃料公司在農(nóng)行漪汾街支行的賬戶,將其中的2230.43萬元轉入太原安潤偉業(yè)經(jīng)貿(mào)有限公司在工商銀行太原市湖濱支行的賬戶上,然后全部轉往深圳提現(xiàn);將其中的1965.2萬元轉入土地物產(chǎn)公司在中國銀行太原市并南分理處的賬戶。至此,胡某甲將廣贏公司的6000萬元存款通過辦理銀行承兌匯票的方式非法占有。
2004年5月21日,胡某甲以華電能公司名義與山西證券公司簽訂所謂的《財務咨詢協(xié)議》,實為‘拉存款協(xié)議’,在為其支付了218.4萬元的咨詢費后,山西證券公司以廣贏公司的名義按胡某甲的要求,將其中5000萬元分三次以廣贏公司的名義存于交行晉安分理處。胡某甲采取上述犯罪手段,于2004年5月24日,指使王某甲,將該賬戶的3000萬元非法轉入山西證券公司在交行晉安分理處的賬上,用于補還其非法占有的山西證券公司的5000萬元。2004年6月24日,胡某甲指使王某甲,將該賬戶的1500萬元非法轉入古交煤焦公司在民生銀行太原市大營盤支行的賬戶上,后古交煤焦公司將此借款歸還了胡某甲。2004年7月15日,當山西證券公司要調(diào)回廣贏公司在交行晉安分理處5000萬元存款時,胡某甲為掩蓋犯罪事實,采用上述犯罪手段將山西證券公司在交行晉安分理處的5000萬元非法轉入廣贏公司在交行晉安分理處賬戶。同日,山西證券公司將其5000萬元存款轉回其開戶的工行五一路支行。綜上所述,廣贏公司先后在交行晉安分理處的賬戶存款11000萬元,胡某甲用非法手段補還5000萬元,賬上留存500萬元。直至案發(fā)前,廣贏公司在此賬戶實際損失5500萬元?!?/div>
“7.28”金融詐騙案爆發(fā)后,2004年10月,智信公司以存單糾紛為由在太原中院提起訴訟,訴稱:2004年4月16日,其在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開立銀行存款賬戶,同年分四次存入本金共計20000萬元,僅支取了5000萬元,2004年9月2日雙方對賬,賬戶余額為3374127元,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支付智信公司存款本金15000萬元,并支付直至付款之日的利息和違約金,并承擔案件訴訟費用。2005年4月9日,太原中院作出(2004)并民初字第368號民事判決,2005年9月6日,一審法院作出(2005)晉民終字第0208號民事判決。
該存單糾紛查明事實:2004年4月16日,智信公司在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申請開立銀行賬戶,并辦理了相關的開立銀行賬戶手續(xù)。智信公司于4月20日、6月21日、7月2日、7月5日分轉入該賬戶各5000萬元,共計20000萬元。2004年6月22日智信公司轉出5000萬元。后經(jīng)雙方對賬,該賬戶余額為3374127元。2004年9月23日,智信公司向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提出支取存款請求,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拒絕支付。另查明,2004年4月至7月,犯罪嫌疑人使用加蓋偽造的公章及名章的支票分11次將智信公司在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賬戶上的資金轉走。
一審法院審理認為,根據(jù)山西省太原市公安局刑事科學技術鑒定,案系犯罪嫌疑人使用加蓋公章、名章與預留印鑒不符的轉賬支票將智信公司在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的存款支走,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對此未能提出相反證據(jù),由于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疏于管理未能識別,致智信公司的存款損失,所以太原中院認定該案為一般存單糾紛、不予追加第三人是正確的;且該案所涉的刑事案件只是追究有關當事人的刑事責任,并不影響本存單糾紛有關當事人承擔民事責任,及智信公司要求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兌付存款本息權利的行使,故該案不予中止審理也是正確的。智信公司將20000萬元存于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除2004年6月22日轉出5000萬元和2004年11月11日轉出3374106.92元,其余存款146625893.08元均被犯罪嫌疑人從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轉走,犯罪嫌疑人騙取的是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的資金,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由于未盡法定注意義務而形成的風險,應自行承擔,故作為開戶行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理應支付存款人智信公司的剩余存款。但太原中院判決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支付15000萬元未扣減3374106.92元不妥。關于智信公司上訴請求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支付違約金的問題,因該案雖與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的過錯有關,但確系犯罪嫌疑人實施詐騙所為,故太原中院判決未支持智信公司關于違約金的訴訟請求也是正確的。智信公司上訴理由中的合理部分予以采納,其余部分應予駁回。一審法院判決:一、變更(2004)并民初字第368號民事判決的第一項,即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在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nèi)支付智信公司銀行存款由15000萬元變更為146625893.08元;二、維持(2004)并民初字第368號民事判決的第二項,即駁回智信公司違約金的訴訟請求。以上民事判決已經(jīng)發(fā)生法律效力。
2006年4月17日,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在一審法院提起本案訴訟,陳述事實為:2004年4月20日,智信公司在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存入資金5000萬元,同年4月26日,其中3000萬元通過加蓋偽造印鑒的支票,轉入在交行晉安分理處開立的山西證券公司的賬戶。2004年7月2日,智信公司在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又存入資金5000萬元,同年7月5日,該5000萬元通過加蓋偽造印鑒的支票,轉入在交行晉安分理處開立的山西證券公司賬戶。一審法院(2005)晉民終字第0208號民事判決判令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承擔支付該筆款項的法律責任。該筆款項實際已轉入山西證券公司在交行晉安分理處賬戶,由山西證券公司非法占有。
一審法院另查明,山西省財政廳持有山西金融投資控股集團有限公司100%的股份;山西金融投資控股集團有限公司持有山西國信投資集團有限公司100%的股份;山西金融投資控股集團有限公司持有山西證券公司100%的股份;山西證券公司持有智信公司65%的股份;山西省國貿(mào)投資集團有限公司持有太原萬豐房地產(chǎn)發(fā)展有限公司100%股份;山西省國貿(mào)投資集團有限公司持有廣贏公司90%股份。太原萬豐房地產(chǎn)發(fā)展有限公司、廣贏公司均已注銷,智信公司已吊銷。廣贏公司的經(jīng)營范圍為受托投資管理、投資實業(yè)、投資咨詢、各類信息咨詢;國內(nèi)商業(yè)、物資供銷業(yè);計算機軟、硬件、應用軟件的開發(fā)、銷售及相關技術咨詢;展覽和會議策劃。
山西證券公司提供了山西省太原市公安局2004年12月30日向其出具的函件。內(nèi)容為:我局在立案偵辦“8.3”特大票據(jù)詐騙案過程中發(fā)現(xiàn)犯罪分子采取非法手段將你公司在交通銀行的存款詐騙,并用詐騙贓款支付了你公司的財務或技術咨詢費,根據(jù)《公安機關辦理刑事案件程序規(guī)定》第二百二十條之規(guī)定,需對此信息咨詢費依法予以追繳,請你公司立即將收取的所有此類資金共計3141.8萬元退繳我“8.3”專案組。2004年12月31日山西省太原市公安局扣押物品、文件清單上山西證券公司、山西省太原市公安局經(jīng)濟犯罪偵查支隊及見證人均簽字蓋章。
2018年5月24日農(nóng)行城西支行申請變更原告主體,山西證券公司無異議。
一審法院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九十二條規(guī)定:沒有合法依據(jù),取得不當利益,造成他人損失的,應當將取得的不當利益返還給受損失的人;《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第一百二十二條規(guī)定:因他人沒有法律根據(jù),取得不當利益,受損失的人有權請求其返還不當利益。農(nóng)行城西支行基于以上法律規(guī)定以2004年4月20日,智信公司在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存入資金5000萬元,同年4月26日,其中3000萬元通過加蓋偽造印鑒的支票,轉入在交行晉安分理處開立的山西證券公司的賬戶;2004年7月2日,智信公司在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存入資金5000萬元,同年7月5日,該5000萬元通過加蓋偽造印鑒的支票,轉入在交行晉安分理處開立的山西證券公司賬戶,以上款項被山西證券公司非法占有為由提起訴訟。根據(jù)法律規(guī)定構成不當?shù)美埱髾囗毦邆洌?.一方獲得利益;2.他方受到損失;3.取得利益與受有損失之間有因果關系;4.無合法依據(jù)。山西證券公司答辯稱存款被盜是由于犯罪分子違法行為導致,其在交行晉安分理處賬戶中未獲得任何不當利益。綜上,一審法院認為,本案的爭議焦點是:山西證券公司是否獲得利益。
(一)8000萬元轉款事實的性質認定。第一、農(nóng)行城西支行自述該兩筆轉款均系“通過加蓋偽造印鑒的支票,轉入在交行晉安分理處開立的山西證券公司賬戶”,即對該轉款行為系犯罪分子的犯罪行為所致并無異議,經(jīng)審理調(diào)查,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及交行晉安分理處均有工作人員參與了該犯罪行為。刑事判決中查明的犯罪分子實施的犯罪手段無山西證券公司及其工作人員參與或知曉犯罪過程的表述,生效裁判證明了山西證券公司至刑事案發(fā)前對于轉款事實并不知曉。沒有證據(jù)證明交行晉安分理處向山西證券公司提供的對賬單中有該8000萬元款項的轉款記錄。第二、(2004)并民初字第368號民事判決及(2005)晉民終字第0208號民事判決認定:根據(jù)山西省太原市公安局刑事科學技術鑒定,案系犯罪嫌疑人使用加蓋公章、名章與預留印鑒不符的轉賬支票將智信公司在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的存款支走,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對此未能提出相反證據(jù),由于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疏于管理未能識別,致智信公司存款損失,犯罪嫌疑人騙取的是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的資金,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由于未盡法定注意義務而形成的風險,應自行承擔。一審法院認為,該民事訴訟是智信公司以進賬單為主要證據(jù)提起的訴訟,兩級法院依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存單糾紛案件的若干規(guī)定》判決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支付存款人智信公司剩余存款也證明農(nóng)行城西支行所訴轉款事實系其疏于管理未能識別所致,智信公司通過行使民事訴訟權利,實現(xiàn)的是其損失部分的賠償。第三、(2005)并刑初字第72號刑事判決及(2014)并刑初字第55號刑事判決中對犯罪分子犯罪事實的認定:1999年6月至2004年1月間,胡某甲為實施金融犯罪獲取非法利益,先后成立或控制五個公司,胡某甲在社會上招募一批金融掮客,以給拉款人及存款單位高額好處費為誘餌,讓存款單位將存款存入其指定的銀行,勾結銀行工作人員或利用銀行工作人員工作中的疏忽等,采取私刻存款單位的印鑒,更換客戶預留印鑒卡,偽造轉賬支票等手段,將客戶的存款轉入其控制的公司或與其公司相關的其他公司賬戶。之后經(jīng)過多家銀行,多個賬戶,多次分解整合。以上認定表明轉款行為是犯罪分子“為防止銀行或存款單位發(fā)現(xiàn)存款差異,有的款項用于歸還存款單位,有的用于歸還轉出變現(xiàn),有的轉為承兌保證金辦理承兌匯票,違規(guī)貼現(xiàn)”,其目的是“將存款單位資金占為己有、揮霍”。8000萬元款項的轉賬事實是犯罪分子“經(jīng)過多家銀行,多個賬戶,多次分解整合”的犯罪行為中的一個環(huán)節(jié),農(nóng)行城西支行依據(jù)8000萬元轉款入賬事實一節(jié),證明山西證券公司不當?shù)美@屬不當。
(二)山西證券公司是否在犯罪分子的轉款行為中獲得利益。刑事判決查清:胡某甲等人造成交通銀行損失2.75億元,追回涉案贓款113萬元;造成農(nóng)業(yè)銀行損失2.598億元,合計損失5.348億元。其中關于山西證券公司在交行晉安分理處存款5000萬元的認定表明:“胡某甲采取‘拆東墻,補西墻’的手段掩蓋犯罪事實,直到案發(fā)前,并未實際歸還山西證券公司5000萬元存款,給其造成了5000萬元的巨額損失?!?;廣贏公司在交行晉安分理處存款1.1億元的認定表明:“廣贏公司先后在交行晉安分理處的賬戶存款11000萬元,胡某甲用非法手段補還5000萬元,賬上留存500萬元。直至案發(fā)前,廣贏公司在此賬戶實際損失5500萬元?!?;智信公司在交行并東分理處存款1億元的認定表明:“胡某甲造成該單位此賬戶1億元損失。”;廣贏公司在中國農(nóng)業(yè)銀行太原市旱西關分理處1億元存款的認定表明:“導致廣贏公司賬戶中損失1億元?!保粡V贏公司在中國農(nóng)業(yè)銀行太原市水南分理處1000萬元存款的認定表明:“胡某甲造成該賬戶1000萬元直接損失?!?;智信公司在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14480萬元存款的認定表明:“上述轉款使用的轉賬支票上所蓋印鑒均系偽造,造成該賬戶資金損失14480萬元?!币陨闲淌屡袥Q所作認定表明,山西證券公司及與其有業(yè)務往來的關聯(lián)公司廣贏公司、智信公司在犯罪分子實施的犯罪行為中均為被害人,均無獲益。農(nóng)行城西支行關于山西證券公司取得8000萬元款項的主張缺乏證據(jù)支持,一審法院不予支持。不當?shù)美某闪㈨氁砸环饺〉秘敭a(chǎn)上的利益為首要條件,即使他人受到損害,而自己并未獲得利益,也不構成不當?shù)美?。一審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第一百二十二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百四十二條之規(guī)定,判決:駁回農(nóng)行城西支行的訴訟請求。一審案件受理費410010元,其他訴訟費80000元,由農(nóng)行城西支行負擔。
山西證券公司向本院提交了4份新證據(jù),第1份證據(jù)系2004年3月31日山西證券公司自工行五一路支行至交行晉安新村分理處轉賬單1張,擬證明山西證券公司取得了對交通銀行的5000萬元存款債權。第2份證據(jù)系轉賬單4張,擬證明廣贏公司取得了對交通銀行的1.1億元債權。第3份系中國銀行業(yè)監(jiān)督管理委員會山西監(jiān)管局晉銀監(jiān)發(fā)〔2004〕104號《關于山西證券公司與有關銀行對賬情況的報告》,擬證明涉案賬戶存在與交通銀行向儲戶披露情況不符的資金變動。同時,除涉案賬戶外,犯罪分子在其他賬戶也進行了非法資金操作。第4份證據(jù)系2006年7月3日山西證券公司《關于“7.28”銀行存款被盜處理情況的報告》,擬證明交通銀行、建設銀行均認可山西證券公司存款債權合法。
農(nóng)行城西支行未提交新證據(jù),其對山西證券公司提交的上述證據(jù)發(fā)表質證意見稱,對第1份、第2份證據(jù)真實性無異議。對第3份證據(jù)真實性無法判斷,關聯(lián)性不認可。第4份證據(jù)系山西證券公司自行撰寫的報告,不認可其證明目的。
本院對上述證據(jù)分析認證如下,對山西證券公司提交的第1份、第2份證據(jù),農(nóng)行城西支行對其真實性均未表示異議,本院予以確認。第3份證據(jù),農(nóng)行城西支行對真實性不予認可,且山西證券公司也未提交該份證據(jù)原件,對該份證據(jù)本院不予采信。第4份證據(jù),系山西證券公司出具的報告,可視為其單方陳述。
本院二審除對一審認定的事實予以確認之外,另查明:1.一審法院(2006)晉刑二終字第72號刑事判決載明“張某乙將胡某甲等人制作提供的虛假銀行對賬單讓郝某某交給存款單位。經(jīng)查,上訴人張某乙分別幫助胡某甲及上訴人魏某某進行非法轉款,使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儲戶智信公司的存款被以票據(jù)詐騙”。
2.太原中院(2005)并刑初字第72號刑事判決書查明:“2004年5月中旬,被告人周某某在擔任交行晉安分理處主任(主持工作)期間……應胡某甲的要求,周某某還指示董某制作假對賬單、信息單10余份,提供給在交行晉安分理處、并東分理處的存款單位。相關證據(jù):交通銀行對賬單11張及山西證券公司出具的‘交行存款證明’證實,被告人周某某、董某制作了假對賬單并提供給在交行晉安分理處、并東分理處存款的智信公司、廣贏公司、山西證券公司及山西汾西礦業(yè)集團公司”。
本院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九十二條規(guī)定“沒有合法根據(jù),取得不當利益,造成他人損失的,應當將取得的不當利益返還受損失的人?!倍?017年10月1日起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第一百二十二條“因他人沒有法律根據(jù),取得不當利益,受損失的人有權請求其返還不當利益”基本沿襲了該條規(guī)定,根據(jù)上述規(guī)定,構成不當?shù)美暮诵囊且环經(jīng)]有合法根據(jù)取得利益。而本案中,綜合各方舉證,山西證券公司并未取得不當利益,農(nóng)行城西支行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本院具體分析如下:
(一)山西證券公司并無獲利情形。對于利益的類型,可以是取得權利,獲得勞務,或者債務消滅、物的使用收益本身或者占用等,而本案中,山西證券公司基于儲蓄存款合同對其賬戶內(nèi)的資金并不直接享有物權,故涉案8000萬元款項雖進入了山西證券公司在交行晉安分理處開設的賬戶,但上述款項匯入并不導致山西證券公司取得物權,本案也不存在因該款項匯入導致山西證券公司債務消滅或減少等獲利情形。同時,山西證券公司和廣贏公司基于自身存款行為分別對交行晉安分理處享有5000萬元和11000萬元的合法債權,根據(jù)(2005)并刑初字第72號、(2014)并刑初字第55號等刑事判決查明事實,上述債權并未因涉案款項的匯入而增加。且涉案3000萬元款項轉入山西證券公司交行晉安分理處賬戶之前,該賬戶內(nèi)原有的5000萬元存款已被犯罪分子轉走,涉案5000萬元轉入該賬戶時,該賬戶原有資金同樣也已全部被犯罪分子轉走,故從匯款的時間節(jié)點上看,上述款項的匯入也未導致山西證券公司存款余額增加。此外,在2004年7月15日犯罪分子將5000萬元從山西證券公司交行晉安分理處賬戶匯入廣贏公司賬戶時,廣贏公司原有11000萬元存款已被非法轉走10500萬元,上述5000萬元款項的匯入同樣沒有導致廣贏公司賬戶存款余額增加。另,農(nóng)行城西支行也未舉證證明山西證券公司因涉案8000萬元的款項匯入,特別是在“7.28”金融詐騙案背景下,取得了超過其合法債權之外的利益,故農(nóng)行城西支行稱涉案款項一進入涉案賬戶便導致山西證券公司存款余額增加與事實不符,對其該部分上訴理由,本院不予支持。
(二)山西證券公司也未實際取得利益。《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九十二條對何為“取得”未作出明確規(guī)定,但根據(jù)一般生活經(jīng)驗和慣例,“取得”應表現(xiàn)為對標的具有實際的控制力。本案中,首先從主觀上講,涉案8000萬元從智信公司農(nóng)行漪汾街分理處匯入山西證券公司交行晉安分理處賬戶系犯罪分子所為,并無充分證據(jù)證明山西證券公司對上述款項的匯入及轉出主觀上知情。其次,從款項流轉的實際情況看,涉案8000萬元匯入山西證券公司賬戶后,其中3000萬元即被轉出匯入華電能公司山西分公司賬戶,5000萬元被轉出匯入了廣贏公司賬戶,上述轉款行為皆系犯罪分子操作,山西證券公司對款項流轉并無控制力。最后,山西證券公司從廣贏公司賬戶轉回5000萬元雖系其自己操作完成,但因山西證券公司之前向廣贏公司賬戶匯入了5000萬元,故此次轉回款項系對自身權利的行使,并非單純對不當利益的占用或控制,且該5000萬元匯入廣贏公司賬戶系犯罪分子為掩蓋犯罪行為而為,并非農(nóng)行城西支行直接將款項給付山西證券公司,也非山西證券公司通過實施侵害農(nóng)行城西支行合法權益方式獲得,故上述情形并不符合不當?shù)美麡嫵梢?。農(nóng)行城西支行主張山西證券公司對涉案8000萬元款項構成不當?shù)美荒艹闪?,其要求山西證券公司返還8000萬元及相關利息、經(jīng)濟損失的上訴請求,本院不予支持。此外,不當?shù)美臉嫵刹⒉灰缘美酥饔^上具有過錯為前提,農(nóng)行城西支行主張一審未對山西證券公司是否存在重大過錯進行評述,導致判決明顯不公缺乏依據(jù),本院不予支持。至于山西省太原市公安局出具的函件,根據(jù)一審判決文書顯示內(nèi)容,一審僅是在本院查明事實部分對山西證券公司提供的該份函件及內(nèi)容進行了描述,但在本院認為部分并未以函件記載內(nèi)容作為評述基礎,農(nóng)行城西支行稱一審法院采信該份函件缺乏依據(jù),本院不予支持。
綜上,農(nóng)行城西支行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441800元,由中國農(nóng)業(yè)銀行股份有限公司太原市城西支行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關曉海
審判員 李相波
審判員 寧 晟
二〇一九年九月二十三日
法官助理齊曉丹
書記員馬利杰
成為第一個評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