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裁 定 書
（2019）最高法民終263號
上訴人（一審原告）：重慶瑞某國際物流有限公司。住所地：重慶市大渡口區(qū)文體路**號錦天商務中心**-**-**。
法定代表人：童彬，該公司總經(jīng)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劉云，重慶金碼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康桂蓉，該公司工作人員。
被上訴人（一審被告）：重慶平偉汽車科技股份有限公。住所地：重慶市北部新區(qū)禮嘉鎮(zhèn)禮潔路**號號。
法定代表人：侯昌元，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張道成，重慶源偉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陳賡，重慶源偉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一審被告）：利寶保險有限公。住所地：重慶市渝中區(qū)中山**路**號慶隆希爾頓商務中心**層層。
法定代表人：徐德洪，該公司總經(jīng)理。
上訴人重慶瑞某國際物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瑞某公司）因與被上訴人重慶平偉汽車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平偉公司）、利寶保險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利寶公司）第三人撤銷之訴糾紛一案，不服重慶市高級人民法院（2018）渝民初135號民事裁定（以下簡稱135號裁定），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審理了本案。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瑞某公司上訴稱：（一）2017年10月20日，瑞某公司收到重慶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2017）渝01民終5657號民事判決（以下簡稱5657號判決），判令其承擔損害賠償責任。其于2018年4月10日提起第三人撤銷之訴沒有超過六個月除斥期間。
（二）《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以下簡稱《民事訴訟法》）第五十六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以下簡稱《民事訴訟法司法解釋》）第二百九十二條規(guī)定，第三人應當自知道或者應當知道其民事權益受到損害之日起六個月內提起撤銷之訴。知道或應當知道的對象是“民事權益受到了侵害，而不是可能受到侵害”，強調的是民事權益受到損害之日為除斥期間的起算日。本案中瑞某公司在收到5657號判決前其民事權益尚未受到損害，提起第三人撤銷之訴的條件沒有成就。一審裁定以重慶市高級人民法院(2015)渝高法民終字第00025號民事判決（以下簡稱00025號判決）作為判斷其知道或者應當知道權利受損的標準系對法律的錯誤理解。
（三）重慶市第五中級人民法院（2013）渝五中法民初字第00757號民事判決（以下簡稱00757號判決）、00025號判決認定的主要損害事實并不存在。瑞某公司請求撤銷135號裁定，改判撤銷00757號判決、00025號判決。
瑞某公司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一）依法撤銷00757號判決、00025號判決；（二）判令平偉公司、利寶公司承擔本案訴訟費用。事實和理由:2012年5月18日，平偉公司購買了兩套意大利帕爾帕斯公司生產的“龍門加工中心”，合同總價款200萬歐元，適用CIF重慶港價格術語，利寶公司承保，瑞某公司承運重慶港**平偉公司住所段&**;龍門加工中心”的陸路運輸。2013年4月28日，瑞某公司車輛運輸貨物途中意外側翻，“龍門加工中心”外部保護件局部受損。2013年5月27日，利寶公司向平偉公司發(fā)出了保險拒賠通知書，平偉公司隨后訴至人民法院要求利寶公司賠付3172258元。2014年4月20日，重慶華西資產評估房地產土地評估有限公司受重慶市第五中級人民法院委托出具報告稱，截至2013年11月28日，“龍門加工中心”的損失評估價值為3172258元，損失范圍包括維修、更換費用。00757號判決判令利寶公司賠付平偉公司2855032.2元。00025號判決維持了00757判決。2015年7月23日，利寶公司就該賠償款起訴瑞某公司追償，重慶市江北區(qū)人民法院作出(2016)渝0105民初12884號民事判決（以下簡稱12884號判決），判令瑞某公司賠償利寶公司2855032.2元。重慶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作出5657號判決維持原判。因我國現(xiàn)行法律法規(guī)規(guī)定，免稅商品的境外維修必須向我國海關報備，任何商品進出中國口岸，無論是否為免稅商品，均一律必須向中國海關申報。平偉公司進口的“龍門加工中心”系免稅商品，自2013年4月28日至今，海關沒有平偉公司進口“龍門加工中心”零部件的申報，也沒有“龍門加工中心”境外維修的記錄。損失評估報告引用的評估依據(jù)中并沒有平偉公司進口“龍門加工中心”零部件的發(fā)票、合同、裝箱單、報關單，也沒有平偉公司境外維修“龍門加工中心”的報備資料、維修合同、維修發(fā)票、付款憑證，不應予以采信。故利寶公司僅僅應當賠償平偉公司的實際損失。本案瑞某公司因不能歸責于自己的事由未能參加平偉公司訴利寶公司案的訴訟，而該案生效判決損害了瑞某公司的民事權益。根據(jù)《民事訴訟法》第五十六條的規(guī)定，00757號判決、00025號判決應當依法予以撤銷。
利寶公司辯稱，其已依據(jù)生效判決履行了賠償義務，若瑞某公司在本案中勝訴，其保留向責任人追償?shù)姆蓹嗬?/div>
平偉公司辯稱，瑞某公司不具備提起第三人撤銷之訴的條件。在平偉公司起訴利寶公司之前及在訴訟期間，瑞某公司均積極支持平偉公司進行訴訟，但瑞某公司沒有向法院申請以第三人身份參加訴訟。瑞某公司提起第三人撤銷之訴的時間已經(jīng)超過了其知道或應當知道撤銷事由之日起六個月的除斥期間，且瑞某公司沒有證據(jù)證明“發(fā)生法律效力的判決、裁定、調解書的全部或者部分內容錯誤”，不符合第三人撤銷之訴的起訴條件。
一審法院查明：2012年5月18日，平偉公司與案外人大昌華嘉香港有限公司（賣方）、意大利帕爾帕斯公司（制造商）簽訂合同，約定平偉公司向大昌華嘉香港有限公司購買意大利帕爾帕斯公司生產的“龍門加工中心”兩套，總價款200萬歐元。隨后，平偉公司與重慶高仕供應鏈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高仕公司）簽訂《國際貨物運輸代理合同》，約定平偉公司委托高仕公司辦理投保、提貨、送貨至平偉公司工廠等相關運輸事宜。高仕公司與瑞某公司簽訂《集裝箱貨物運輸協(xié)議》，約定了高仕公司委托瑞某公司運輸貨物。隨后，高仕公司與利寶公司簽訂財產保險合同，為涉案兩套設備投保。瑞某公司駕駛員在運輸涉案設備過程中，發(fā)生了交通事故。據(jù)《重慶市公安局江北分局交通巡邏警察支隊道路交通事故認定書》記載，運輸車輛駕駛員因操作不當至車輛側翻，造成車輛和貨物損失，駕駛員對此次事故負全部責任。事故發(fā)生后，因平偉公司與利寶公司對保險賠償事宜發(fā)生糾紛，平偉公司訴至重慶市第五中級人民法院，請求利寶公司賠償3172258元。重慶市第五中級人民法院經(jīng)平偉公司申請，委托鑒定機構對集裝箱所裝的涉案設備因交通事故損害產生的損害范圍及維修、更換費用等經(jīng)濟損失進行司法鑒定。該鑒定機構隨后出具鑒定報告，結論為：截至2013年11月28日，該交通事故經(jīng)濟損失評估價值為3172258元。該報告經(jīng)庭審質證，平偉公司和利寶公司均無異議。重慶市第五中級人民法院遂作出00757號判決，判令利寶公司賠償平偉公司2855032.2元。利寶公司對該判決不服，向重慶市高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重慶市高級人民法院以00025號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利寶公司于2016年向重慶市江北區(qū)人民法院提起保險人代位求償權糾紛訴訟，請求法院判令高仕公司和瑞某公司連帶支付利寶公司保險代償款3049388.20元。2017年6月1日，重慶市江北區(qū)人民法院作出12884號判決，依據(jù)已發(fā)生效力的00757號判決、00025號判決等證據(jù)，判令瑞某公司向利寶公司支付代償保險金2855032.20元。瑞某公司不服，向重慶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該院作出5657號判決駁回瑞某公司的上訴，維持原判。
瑞某公司在庭審中陳述，其在利寶公司2016年起訴高仕公司和瑞某公司要求二公司支付保險代償款時知道了已發(fā)生效力的00757號判決、00025號判決，且因00757號判決陳述了瑞某公司駕駛員操作不當造成損害事故的發(fā)生，故瑞某公司應當是平偉公司與利寶公司財產保險合同糾紛案件的第三人。在該保險人代位求償權糾紛案件二審審理過程中，瑞某公司提出了00757號判決、00025號判決認定事實有誤的抗辯。
一審法院另查明，重慶平偉汽車模具股份有限公司于2015年7月16日經(jīng)工商行政管理部門核準變更企業(yè)名稱為“重慶平偉汽車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以上事實，有00757號判決、00025號判決、12884號判決、5657號判決，00757號案件案卷中的評估報告、貨物進口報送單、《道路交通事故認定書》、《準予變更登記通知書》等證據(jù)及當事人陳述在卷佐證。
一審法院認為：根據(jù)《民事訴訟法》第五十六條第三款的規(guī)定，第三人因不能歸責于本人的事由未參加訴訟，但有證據(jù)證明發(fā)生法律效力的判決、裁定、調解書的部分或者全部內容錯誤，損害其民事權益的，可以自知道或者應當知道其民事權益受到損害之日起六個月內，向作出該判決、裁定、調解書的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請求改變或撤銷原判決、裁定、調解書。本案中，在瑞某公司請求撤銷的平偉公司訴利寶公司財產保險合同糾紛的生效判決中查明并陳述了瑞某公司系事故的責任方，故平偉公司訴利寶公司財產保險合同糾紛案件的處理結果同瑞某公司有法律上的利害關系，瑞某公司應當是該案的無獨立請求權第三人。在平偉公司訴利寶公司財產保險合同糾紛案件審理中，瑞某公司未能參加訴訟，法院未追加瑞某公司為第三人，故瑞某公司未參加訴訟不能歸責于該公司。在利寶公司2016年7月28日起訴高仕公司和瑞某公司要求二公司支付保險代償款的案件審理中，利寶公司將00757號判決、00025號判決作為證據(jù)提交，故瑞某公司在該案審理中即知道了其民事權益受到了損害，瑞某公司應在六個月內提起第三人撤銷之訴。因重慶市江北區(qū)人民法院于2017年6月1日即對該保險人代位求償權糾紛案件作出了一審判決，而瑞某公司實際在該案一審判決作出前已知曉其民事權益受損，故即使從2017年6月1日起算，瑞某公司于2018年4月提起第三人撤銷之訴的時間也已經(jīng)超過了六個月的除斥期間，不符合第三人撤銷之訴的起訴條件。根據(jù)《民事訴訟法司法解釋》第二百九十二條、第二百九十三條之規(guī)定，瑞某公司的起訴應予以駁回。一審法院裁定駁回了瑞某公司的起訴。
本院對一審查明的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本案二審的爭議焦點為瑞某公司提起第三人撤銷之訴是否符合法定條件。
（一）《民事訴訟法》第五十六條第三款規(guī)定，第三人因不能歸責于本人的事由未參加訴訟，但有證據(jù)證明發(fā)生法律效力的判決、裁定、調解書的部分或者全部內容錯誤，損害其民事權益的，可以自知道或者應當知道其民事權益受到損害之日起六個月內，向作出該判決、裁定、調解書的人民法院提起訴訟。瑞某公司請求撤銷的是平偉公司訴利寶公司財產保險合同糾紛的00757號判決和00025號判決。經(jīng)查明，上述判決確認了瑞某公司在運輸過程中致車輛側翻，設備受損的事實，陳述了瑞某公司系事故的責任方。故平偉公司訴利寶公司財產保險合同糾紛案的處理結果同瑞某公司有法律上的直接利害關系，瑞某公司因不能歸責于本人的原因未參加訴訟，符合《民事訴訟法》第五十六條第三款規(guī)定的第三人撤銷之訴主體資格。
（二）00757號判決和00025號判決系判令保險人利寶公司承擔賠償責任。利寶公司履行了該生效判決確定的給付義務后當然取得了向實際責任人追償?shù)臋嗬?。因此，?0757號判決和00025號判決存在錯誤，必然損害瑞某公司的合法權益。故瑞某公司提起第三人撤銷之訴的期限應當自其知道或者應當知道00757判決和00025號判決之日起算。根據(jù)查明的事實，利寶公司2016年7月28日起訴瑞某公司要求支付保險代償款，重慶市江北區(qū)人民法院于2017年6月1日對該案作出了12884號判決。而瑞某公司自認其在該案的審理過程中即已經(jīng)知道00757號判決和00025號判決。故即使從2017年6月1日起算，瑞某公司于2018年4月向一審法院提起第三人撤銷之訴的時間已經(jīng)超過了《民事訴訟法》第五十六條第三款規(guī)定六個月的除斥期間。
綜上，一審裁定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瑞某公司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guī)定，裁定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裁定。
本裁定為終審裁定。
審判長 魏文超
審判員 司 偉
審判員 葛洪濤
二〇一九年三月十一日
法官助理葉陽
書記員朱小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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