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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山松汀鋼鐵有限公司、浙江省迪某進出口有限公司買賣合同糾紛二審民事判決書

2019-09-22 塵埃 評論0

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9)最高法民終178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唐山松汀鋼鐵有限公司。
法定代表人:馬麗,執(zhí)行董事。
委托訴訟代理人:杜文鋒,河北冀華(唐山)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玉海,河北王玉海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浙江省迪某進出口有限公司。
法定代表人:胡齊揚,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韓瑩琪,浙江六和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陳嗣云,浙江六和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唐山丹陽實業(yè)有限公司。
法定代表人:高愛志,執(zhí)行董事。
上訴人唐山松汀鋼鐵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松汀公司)因與被上訴人浙江省迪某進出口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迪某公司)、唐山丹陽實業(yè)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丹陽公司)買賣合同糾紛一案,不服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2017)浙民初23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9年2月11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開庭進行了審理。松汀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杜文峰、王玉海及迪某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韓瑩琪、陳嗣云到庭參加訴訟。丹陽公司經本院依法公告送達未到庭應訴,本院依法缺席審理。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松汀公司不服一審判決,向本院上訴請求:依法改判1、違約金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標準計算。2、松汀公司不對丹陽公司向法院交納本案的受理費、財產保全申請費承擔連帶責任。事實與理由:一、一審法院認定的違約金計算標準過高,請二審法院調低違約金標準。本案系“買賣合同糾紛”,根據最高人民法院的相關司法解釋,買賣合同逾期的違約金應當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息計算。而年24%計算利息,是最高人民法院針對“民間借貸糾紛”案件的規(guī)定,各基層法院均無權作擴大解釋、擴展適用。本案中給被上訴人迪某公司造成的損失就是資金占用費,即利息的損失,當前的司法實踐中是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算違約金。法院如果按被上訴人迪某公司主張24%計算違約金,會遠遠大于造成損失的30%,如果本案長期不能結案,違約金如一直按年息24%計算,明顯畸高,顯失公平,二審法院依法應予調整。因受國家政策及鋼鐵市場大環(huán)境的影響,松汀公司作為鋼鐵生產企業(yè)近年來一直資金緊張,經營困難。若讓松汀公司連帶承擔丹陽公司過高的違約金,對于松汀公司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不僅影響松汀公司的正常生產運營,還會面臨大量勞動者失業(yè)、當地政府稅收減少等社會問題。二、因本案系丹陽公司違約所致,松汀公司無過錯。本案系因丹陽公司違約所致,松汀公司對丹陽公司的違約不存在過錯,因此松汀公司不應承擔丹陽公司向法院交納本案訴訟費用及保全費的責任。綜上,請二審法院支持松汀公司一審訴訟請求。后在2019年5月5日的庭審中,松汀公司當庭遞交《上訴補充》,變更上訴請求為:請求將本案發(fā)回重審或依法改判。并補充事實與理由:一、本案中所涉的貨物買賣,是迪某公司、丹陽公司以貨物買賣形式掩蓋的企業(yè)間的融資交易,迪某公司不具有從事融資貸款業(yè)務的資質,其與丹陽公司采用虛假貿易形式進行的借貸活動,違反了國家相關金融法規(guī)的禁止性規(guī)定,屬于以合法形式掩蓋非法目的的行為。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二條的規(guī)定,迪某公司、丹陽公司、松汀公司簽訂的《協(xié)議書》及補充協(xié)議、《最高額抵押合同》《商品購銷年度協(xié)議》《商品購銷合同》《不可撤銷擔保函》等合同均屬無效合同。迪某公司支付的預付款表面用于鋼坯采購,但兩個月的發(fā)貨期及收取丹陽公司資金占用費的事實可以證明迪某公司支付的預付款實質為借款。涉案《商品房購銷合同》雖約定迪某公司和丹陽公司是買賣合同,但是雙方并不進行直接交付貨物,而是由松汀公司將貨物交付給第三人。迪某公司支付丹陽公司的預付款來源于向金融機構的貸款,利息較低,遠低于丹陽公司支付的資金占用費用,這也說明迪某公司與丹陽公司之間的法律關系是“名為買賣、實為借貸”。本案已經涉嫌高利轉貸罪,根據法律規(guī)定,本案應移送公安機關或檢察機關。二、丹陽公司已經支付了迪某公司很大一部分款項。本案實際情況是迪某公司與丹陽公司簽訂名義上的商品購銷合同,迪某公司從銀行貸款再高利轉貸給丹陽公司進行融資拆借,丹陽公司與松汀公司簽訂商品購銷合同,丹陽公司再通過供應原材料或支付款項的方式向松汀公司購買鋼坯,松汀公司生產出鋼坯發(fā)往第三人。松汀公司通過發(fā)鋼坯或支付款項的方式與丹陽公司進行結算。松汀公司賬目顯示,截止2018年10月26日,松汀公司尚欠丹陽公司本金人民幣(以下幣種均為人民幣)865,106.9元(不包含違約金),既然松汀公司已經與丹陽公司結算了大部分款項,松汀公司有理由相信丹陽公司就本案合同已經償還了迪某公司大部分款項。
迪某公司辯稱:不同意松汀公司的上訴請求、事實和理由,請二審法院駁回上訴,維持原判。一、一審法院認定的違約金計算標準不違反法律規(guī)定。迪某公司與丹陽公司在兩份《商品購銷年度協(xié)議》及十二份《商品購銷合同》中均約定,如丹陽公司未能按協(xié)議約定履行供貨義務,應以其資金占用部分金額為基數按日利率1.5‰支付違約金?!蹲罡呷嗣穹ㄔ宏P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二十六條第一款規(guī)定:“借貸雙方約定的利率未超過年利率24%,出借人請求借款人按照約定的利率支付利息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梢娔昀?4%以內的民間借貸收益是合法的。迪某公司自愿將違約金按年利率24%計算,并不過高。一審判決并無不當,松汀公司關于違約金計算標準過高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二、迪某公司與松汀公司簽訂的《最高額抵押合同》明確約定松汀公司對丹陽公司違反相關協(xié)議及擔保合同約定,給迪某公司造成任何損失的,包括但不限于主債權、擔保債權、利息、違約金、賠償金、實現(xiàn)抵押權等各項費用提供擔保?!恫豢沙蜂N擔保函》再次確認其擔保責任。作為實現(xiàn)債權的費用的一部分,訴訟費與保全費當然屬于松汀公司承擔保證責任的范圍,與松汀公司是否存在過錯無關。三、針對松汀公司提交的《上訴補充》及相關意見,迪某公司辯稱,松汀公司當庭變更上訴請求并提出與一審審理過程中已經承認的事實和證據相悖的理由,違反禁反言原則,其上訴主張和理由均不應被采納。迪某公司與丹陽公司在案涉合同項下的貿易關系真實合法,并非松汀公司所稱的采用虛假貿易形式進行的借貸活動。涉案2份《商品購銷年度協(xié)議》項下55份單項購銷合同所涉的近10億元的交易已經實際履行,對此一審中迪某公司已經提交證明材料。丹陽公司并未履行案涉的12份《商品購銷合同》項下的交貨義務實際上是由于松汀公司停產引起。迪某公司與丹陽公司約定資金占用補償金,其本質是對于迪某公司提前付款給予的價格讓利,通過結算時的減價予以體現(xiàn),并不對涉案合同的真實性、合法性產生影響。綜上,請二審法院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丹陽公司未到庭應訴,也未提交答辯意見。
迪某公司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解除迪某公司與丹陽公司之間所簽訂的編號為ZDGG15-165、ZDGG15-175的《商品購銷年度協(xié)議》以及編號為ZDGG15-410、ZDGG15-411、ZDGG15-412、ZDGG15-435、ZDGG15-438、ZDGG15-440、ZDGG15-460、ZDGG15-483、ZDGG15-490、ZDGG15-499、ZDGG15-547、ZDGG15-548的《商品購銷合同》;(2)丹陽公司立即向迪某公司返還貨款本金368446,096.07元,并按延期交貨部分金額的每日1.5‰向迪某公司支付從2016年1月5日起至實際返還全部貨款之日止的違約金(現(xiàn)暫按年利率24%計算至2017年8月28日,為146629,215.08元);以上兩項共計515075,311.15元。(3)迪某公司對松汀公司所有的列入編號為DDDY20150602號《最高額抵押合同》項下的抵押物1,抵押物2,經折價、拍賣、變賣后所得的價款優(yōu)先受償;(4)松汀公司向迪某公司對丹陽公司上述的所有債務承擔連帶保證責任;(5)丹陽公司、松汀公司承擔本案全部訴訟費用和保全費用。一審審理期間,迪某公司進一步明確起訴請求為“(1)解除迪某公司與丹陽公司之間所簽訂的編號為ZDGG15-410、ZDGG15-411、ZDGG15-412、ZDGG15-435、ZDGG15-438、ZDGG15-440、ZDGG15-460、ZDGG15-483、ZDGG15-490、ZDGG15-499、ZDGG15-547、ZDGG15-548的十二份《商品購銷合同》;(2)丹陽公司立即向迪某公司返還上述十二份《商品購銷合同》項下的預付貨款355490,000元;(3)丹陽公司立即向迪某公司返還編號為ZDGG15-165、ZDGG15-175的兩份《商品購銷年度協(xié)議》項下結余的貨款本金12956,096.07元;(4)丹陽公司以368446,096.07元為基數按年利率24%向迪某公司支付從2016年1月5日起至實際返還貨款之日止的違約金(暫計算至2017年8月28日為146629,215.08元)。原第(3)—(5)起訴請求不變,即(5)迪某公司對松汀公司所有的列入編號為DDDY20150602號《最高額抵押合同》項下的抵押物1、抵押物2,經折價、拍賣、變賣后所得的價款優(yōu)先受償;(6)松汀公司向迪某公司對丹陽公司上述的所有債務承擔連帶保證責任;(7)丹陽公司、松汀公司承擔本案全部訴訟費用和保全費用。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5年3月26日,迪某公司與丹陽公司、松汀公司簽訂編號為DDDY2015001《協(xié)議書》一份,約定迪某公司與丹陽公司就鋼材、礦石、焦炭、鐵精粉等所有貿易,松汀公司提供擔保等事項達成協(xié)議;期限自2015年3月6日至2018年12月31日;在上述期限內,迪某公司與丹陽公司就單筆業(yè)務簽訂包括但不限于具體合作協(xié)議、代理合同或買賣合同,均屬于本協(xié)議項下的授信事項;迪某公司根據業(yè)務合作經營具體情況給予丹陽公司授信額度的總金額不超過2億元;迪某公司同意由松汀公司為丹陽公司向迪某公司提供抵押擔保,松汀公司以其擁有完全所有權的固定資產向迪某公司提供抵押擔保;擔保的范圍為本協(xié)議及本協(xié)議項下的單項合同、補充協(xié)議、附件或合同履行中發(fā)生的迪某公司對丹陽公司享有的債權,包括但不限于主債權、擔保債權、利息、違約金、賠償金、實現(xiàn)擔保權利的費用等。同日,迪某公司與松汀公司簽訂了編號為DDDY2015002《最高額抵押合同》。
2015年6月29日,迪某公司與丹陽公司、松汀公司簽訂編號為DDDY20150601《關于變更DDDY2015001號<協(xié)議書>的補充協(xié)議》,約定DDDY2015001號《協(xié)議書》第三條“授信額度”變更為迪某公司根據業(yè)務合作經營具體情況給予丹陽公司授信額度的總金額不超過肆億元;DDDY2015001號《協(xié)議書》第四條“擔?!弊兏鼮樗赏」疽云鋼碛型耆袡嗟墓潭ㄙY產向迪某公司提供抵押擔保DDDY20150602號《最高額抵押合同》。同日,迪某公司與松汀公司解除了DDDY2015002號《最高額抵押合同》,并重新簽訂DDDY20150602號《最高額抵押合同》,約定松汀公司自愿為迪某公司對丹陽公司在上述合同項下的債權提供擔保;本合同設定的抵押物1,即唐山永信資產評估有限公司于2015年6月18日出具的唐永信評報字【2015】第129號《資產評估報告書》中所列資產明細表項下財產,包括松汀公司余熱發(fā)電、92.5燒結涉及設備類等合計421287,084元;本合同設定的抵押物2,即唐山永信資產評估有限公司于2015年3月30日出具的唐永信評報字【2015】第115號《資產評估報告書》中所列明資產明細表項下的2*25MW煤氣發(fā)電項目的部分資產,涉及設備類合計222732,450元;松汀公司自愿為迪某公司因主合同而產生的債權提供擔保,擔保的最高債權限額為4億元;最高額抵押擔保的債權確定期間即2015年3月6日至2018年12月31日;抵押擔保范圍包括丹陽公司與迪某公司于主合同項下應履行的全部債務,包括DDDY2015001號《協(xié)議書》及《關于變更DDDY2015001號<協(xié)議書>的補充協(xié)議》,以及上述協(xié)議項下所有單項合同、補充協(xié)議、附件或合同履行中發(fā)生的本合同項下迪某公司對丹陽公司享有的債權,包括但不限于主債權、擔保債權、利息、違約金、賠償金、實現(xiàn)抵押權的費用等。
2015年6月30日,河北省遷安市工商行政管理局對上述抵押物進行了動產抵押登記。
2015年4月13日至2015年11月5日期間,迪某公司與丹陽公司先后簽訂二份《商品購銷年度協(xié)議》及十二份《商品購銷合同》,約定迪某公司在本合同簽訂之日起10個工作日內以現(xiàn)款方式支付合同全款;丹陽公司在合同簽訂之日2個月內發(fā)貨完畢,每天向迪某公司均衡發(fā)貨;如丹陽公司未能按期交貨,應按每日1.5‰向迪某公司支付延期交貨部分金額的違約金。松汀公司在2015年4月13日至2015年11月5日期間也陸續(xù)出具了14份《不可撤銷擔保函》,松汀公司自愿作為保證人,承諾對上述二份《商品購銷年度協(xié)議》以及十二份《商品購銷合同》項下所有債務向迪某公司承擔連帶保證責任。
此后,迪某公司按約向丹陽公司支付十四份合同約定的款項,其中兩份《商品購銷年度協(xié)議》項下的結余貨款12956096.07元;支付十二份《商品購銷合同》項下的預付款355490000元。2015年12月18日,迪某公司向丹陽公司發(fā)函《往來款項詢證函》載明:截至2015年12月18日,丹陽公司欠迪某公司鋼坯預付賬款368446096.07元。丹陽公司在該《往來款項詢證函》“數據證明無誤”一欄內蓋具財務專用章。然丹陽公司未按約向迪某公司交付全部貨物,至今尚欠迪某公司預付賬款368446096.07元,松汀公司亦未承擔連帶擔保責任。
一審法院認為:本案主要爭議(1)案涉合同效力及認定;(2)丹陽公司延期返還預付賬款違約金計算標準的確定;(3)松汀公司擔保責任的認定。對此,一審法院評析如下:
(一)案涉合同效力及認定。迪某公司與丹陽公司、松汀公司簽訂的《協(xié)議書》《關于變更DDDY2015001號<協(xié)議書>的補充協(xié)議》《最高額抵押合同》《關于解除<最高額抵押合同>DDDY2015002的協(xié)議書》《商品購銷年度協(xié)議》《商品購銷合同》《不可撤銷擔保函》等合同均系各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且相關抵押物已辦理抵押登記手續(xù),故均應認定合法有效,各方均應依約履行。本案迪某公司已按約向丹陽公司支付了鋼坯等貨物的預付貨款,丹陽公司未按合同約定交付相應鋼坯貨物,以致迪某公司合同目的不能實現(xiàn),迪某公司請求解除十二份《商品購銷合同》,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九十四條第四項的規(guī)定。
兩份《商品購銷年度協(xié)議》在簽訂后雙方已部分履行,自2016年起丹陽公司已不再履行協(xié)議規(guī)定的交付鋼坯貨物的義務,故該兩份協(xié)議應終止履行,經結算該兩份協(xié)議項下迪某公司結余貨款12956096.07元應由丹陽公司予以退還;十二份《商品購銷合同》依法解除后,丹陽公司亦應返還迪某公司預付貨款355490000元。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九十七條的規(guī)定,合同解除后,尚未履行的,終止履行;已經履行的,根據履行情況和合同性質,當事人可以要求恢復原狀、采取其他補救措施,并有權要求賠償損失。故迪某公司在合同解除和終止后,要求丹陽公司返還十二份《商品購銷合同》項下的預付貨款355490000元及兩份《商品購銷年度協(xié)議》項下結欠貨款12956096.07元,并支付相應的違約金符合法律規(guī)定,應予支持。
(二)丹陽公司延期返還預付賬款違約金計算標準的確定。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一十四條規(guī)定,當事人可以約定一方違約時應當根據違約情況向對方支付一定數額的違約金,也可以約定因違約產生的損失賠償額的計算方法。經審查,兩份《商品購銷年度協(xié)議》及十二份《商品購銷合同》均約定如丹陽公司未能按協(xié)議約定履行供貨義務,應以其資金占用部分金額為基數按每日利率1.5‰支付違約金。從最后一份合同的簽訂日2015年11月5日計算2個月的履行期,即從2016年1月5日起計算違約金?,F(xiàn)迪某公司自愿按年利率24%計算,不違反法律規(guī)定,對其要求丹陽公司支付違約金訴請予以支持。
(三)松汀公司擔保責任的認定。迪某公司與松汀公司簽訂《最高額抵押合同》明確約定松汀公司對丹陽公司違反相關協(xié)議及擔保合同約定,給迪某公司造成的任何損失,包括但不限于主債權、擔保債權、利息、違約金、賠償金、實現(xiàn)抵押權等各項費用提供抵押擔保。在該抵押合同中,松汀公司已承諾對丹陽公司違約責任承擔擔保責任,對此,十四份《不可撤銷擔保函》亦再次予以確認。松汀公司在庭審答辯中主張其對丹陽公司的過錯不應承擔擔保責任,與《最高額抵押合同》《不可撤銷擔保函》的約定不符,不予采納。據此,迪某公司依法可以享有該抵押合同項下抵押物1、抵押物2的優(yōu)先受償權。
綜上,依照《中國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六十條、第九十四條第(四)項、第九十七條、第一百一十四條、《中國人民共和國擔保法》第十八條、第四十六條、第五十三條、第五十九條、《中國人民共和國物權法》第一百七十九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四十四條之規(guī)定,一審法院判決如下:一、解除浙江省迪某進出口有限公司與唐山丹陽實業(yè)有限公司之間所簽訂的編號為ZDGG15-410、ZDGG15-411、ZDGG15-412、ZDGG15-435、ZDGG15-438、ZDGG15-440、ZDGG15-460、ZDGG15-483、ZDGG15-490、ZDGG15-499、ZDGG15-547、ZDGG15-548的十二份《商品購銷合同》;二、唐山丹陽實業(yè)有限公司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返還浙江省迪某進出口有限公司十二份《商品購銷合同》項下的預付貨款355490000元,并支付違約金(以355490000元為基數、按月利率2%的標準自2016年1月5日起計算至判決確定的給付之日止);三、唐山丹陽實業(yè)有限公司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返還浙江省迪某進出口有限公司兩份《商品購銷年度協(xié)議》項下的結余貨款12956096.07元,并支付相應違約金(以12956096.07元為基數、按照月利率2%的標準自2016年1月5日起計算至判決確定的給付之日止);四、唐山松汀鋼鐵有限公司對唐山丹陽實業(yè)有限公司的上述第二、三項應付款義務承擔連帶清償責任;五、浙江省迪某進出口有限公司對唐山松汀鋼鐵有限公司在河北省遷安市工商行政管理局依法登記的抵押物經折價、拍賣、變賣后所得的價款享有優(yōu)先受償權。
如未按一審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本案受理費2622177元,財產保全申請費5000元,合計2627177元,由唐山丹陽實業(yè)有限公司負擔,唐山松汀鋼鐵有限公司負連帶責任。
二審中,迪某公司對一審法院查明的事實沒有異議,松汀公司提出兩點異議:1、涉案合同名為買賣實為企業(yè)間的融資拆借,一審法院遺漏認定迪某公司與丹陽公司之間為融資拆借關系錯誤;2、丹陽公司已經另行償還了涉案兩份《商品購銷年度協(xié)議》及12份《購銷合同》項下款項,一審法院未予查明丹陽公司實際欠付款項金額。丹陽公司未到庭應訴,也未提交意見,視為對一審法院查明的事實沒有異議。
松汀公司二審庭審中提供三組證據:證據一、《產品購銷年度協(xié)議》及《商品購銷合同》的補充協(xié)議(共42份),擬證明補充協(xié)議均約定資金占用補償金按月1.2%或者1.3%計息。迪某公司與丹陽公司以貨物買賣形式掩蓋企業(yè)間的融資拆借,違反法律法規(guī)的效力性強制規(guī)定,屬于以合法形式掩蓋非法目的。涉案協(xié)議書及補充協(xié)議、《最高額抵押合同》等均應屬于無效合同,松汀公司不承擔擔保責任。證據二、松汀公司檢斤單據(復印件),擬證明丹陽公司與迪某公司之間并沒有發(fā)生真實的買賣交易,松汀公司直接將鋼坯發(fā)往第三人。進一步證明本案名為買賣,實為融資拆借、高利轉貸。證據三、松汀公司賬目顯示與丹陽公司的結算余額,擬證明在松汀公司賬目中顯示至2018年10月26日,松汀公司尚欠丹陽公司本金865,106.9元(不包括拖欠丹陽公司的利息及違約金)。證明松汀公司已經給丹陽公司結算了絕大部分款項,松汀公司有理由相信丹陽公司就本案合同已經償還了迪某公司大部分款項。
迪某公司發(fā)表如下質證意見:對證據一的真實性無異議,但對其合法性、關聯(lián)性及證明目的不予認可。證據一不屬于新證據,松汀公司二審中提交已經超過了舉證期限,法院依法不應予以采納。迪某公司確實曾與丹陽公司簽訂過補充協(xié)議,但迪某公司與丹陽公司約定資金占用補償金,實質是對于迪某公司提前付款的價格讓利,是通過結算時的減價予以體現(xiàn),并不對相關貿易的真實性產生任何影響。補充協(xié)議不對本案的基本事實和定性產生影響,也不能證明迪某公司與丹陽公司采用虛假貿易形式進行借貸活動。對證據二的真實性、關聯(lián)性無異議,但對其合法性、證明目的有異議。證據也并非二審新證據,松汀公司超出舉證期限提交,法院依法不應予以采納。此外,證據二上載明松汀公司的鋼坯直接發(fā)貨給迪某公司的客戶,恰恰說明本案案涉合同的真實貿易背景,迪某公司通過丹陽公司要求松汀公司將生產的貨物直接交付給下游客戶,是法定的交付方式之一。對證據三的真實性、合法性、關聯(lián)性和證明目的均不認可。證據三僅僅是松汀公司單方制作的單據,沒有丹陽公司的確認。該證據與本案也欠缺關聯(lián)性,即使丹陽公司與松汀公司結算了大部分款項,也不能證明丹陽公司償還了迪某公司的款項。
對于松汀公司提供的證據,迪某公司對證據一、證據二的真實性沒有異議,則對證據一、證據二的真實性可以確認。對于松汀公司提出異議的事實及證據認定如下:三份證據均不屬于法律規(guī)定的二審新的證據。一、第一組證據42份補充協(xié)議尚不足以證明丹陽公司與迪某公司之間的《商品購銷合同》和《商品購銷年度協(xié)議》名為買賣實為融資借貸,且根據一審法院查明的事實,《商品購銷年度協(xié)議》項下的部分貿易往來已經履行完畢,迪某公司關于資金占用利息本質是對迪某公司提前支付貨款的讓利的解釋具有一定合理性。二、第二組證據為松汀公司提供的檢斤單據,其上“收貨單位”一欄中包含“唐山丹陽實業(yè)有限公司(迪某)”的字樣。松汀公司生產的貨物直接運送給非涉案合同主體的第三人,并不能證明丹陽公司、迪某公司之間不存在真實的貿易關系。三、第三組證據僅是松汀公司單方制作的表格,即無丹陽公司確認也無其他證據補充說明數據的來源與真實性,迪某公司亦不予以認可,則對證據三的真實性本院無法采信。同時即使松汀公司與丹陽公司已經結算了大部分款項,也不足以證明丹陽公司償還了涉案貨款,兩者之間欠缺邏輯聯(lián)系。松汀公司二審提供的證據均不能達到其證明目的,本院不予采納。松汀公司對一審法院查明的事實的異議不能成立,本院對一審法院查明的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另查明,松汀公司向一審法院提交的落款日期為2018年9月14日《情況說明》載明“經我公司與唐山丹陽實業(yè)有限公司核實,浙江省迪某進出口有限公司在庭審中出具的往來款項征詢函上所載的唐山丹陽實業(yè)有限公司尚欠浙江省迪某進出口有限公司368446096.07元貨款與唐山丹陽實業(yè)有限公司賬面所載金額一致。我司認可浙江省抵達(情況說明原文如此,應為筆誤)進出口有限公司在訴請中所主張的應返還貨款本金金額?!?/div>
本院歸納二審爭議焦點如下:一、《協(xié)議書》《關于變更DDDY2015001號<協(xié)議書>的補充協(xié)議》《最高額抵押合同》《關于解除<最高額抵押合同>DDDY2015002的協(xié)議書》《商品購銷年度協(xié)議》《商品購銷合同》《不可撤銷擔保函》等涉案合同的效力;二、一審法院認定的違約金標準是否過高并需要調整;三、松汀公司承擔連帶保證責任的范圍。對此,本院認為:
一、松汀公司上訴主張丹陽公司與迪某公司之間的《商品購銷年度協(xié)議》《商品購銷合同》及相關補充協(xié)議名為買賣實為企業(yè)間融資拆借。涉案《商品購銷年度協(xié)議》客觀上已經履行了部分,且松汀公司提供的檢斤單據更顯示松汀公司實際發(fā)出了貨物,不論收貨單位是否直接是迪某公司,并不能以收貨單位并非迪某公司而否認涉案《商品購銷年度協(xié)議》《商品購銷合同》及相關補充協(xié)議的真實性、合法性。就企業(yè)間的購銷往來而言,購買商品的資金是自有資金還是向銀行借貸而來,并不能影響買賣法律關系的性質。松汀公司一審中對涉案《商品購銷年度協(xié)議》《商品購銷合同》及相關補充協(xié)議等合同并未提出異議,二審雖主張前述合同名為買賣實為企業(yè)間融資拆借,但并未提供充分證據予以證明,該上訴主張不應予以采納?!秴f(xié)議書》《關于變更DDDY2015001號<協(xié)議書>的補充協(xié)議》《最高額抵押合同》《關于解除<最高額抵押合同>DDDY2015002的協(xié)議書》《商品購銷年度協(xié)議》《商品購銷合同》《不可撤銷擔保函》等涉案合同合法有效,對合同主體具有約束力。
二、涉案《商品購銷年度協(xié)議》及《商品購銷合同》均約定,若丹陽公司未能按照協(xié)議約定履行供貨義務,應以其資金占用部分金額為基數按照日利率1.5‰支付違約金。迪某公司起訴自愿將違約金的標準調整為按照年利率24%計算,系其對自身權利的處分,且已經相較于合同而言調低了違約金的標準,一審法院予以采納并無不當。
三、本案一審中松汀公司已經以書面材料的形式明確,其通過與丹陽公司核實確認迪某公司于本案中主張的未返還貨款本金與丹陽公司賬目上載明的金額一致。該行為構成法律上的自認。松汀公司二審中主張未返還的貨款本金金額并非其一審中認可的368446096.07元,但并未提供充分證據予以證明,不足以推翻其一審中自認產生的法律效果。《最高額抵押合同》明確抵押擔保范圍包括但不限于主債權、擔保債權、利息、違約金、賠償金、實現(xiàn)抵押權的費用等,《不可撤銷擔保函》中松汀公司亦向迪某公司承諾承擔的連帶保證范圍為對丹陽公司未履行或未完全履行相應《商品購銷年度協(xié)議》《商品購銷合同》給迪某公司造成的一切經濟損失。因丹陽公司未履行合同而產生的本案訴訟,案件受理費、保全費等屬于迪某公司的經濟損失及為實現(xiàn)權利而支出的費用,松汀公司二審辯稱其不應對案件受理費及保全費承擔連帶責任缺乏依據。
綜上所述,松汀公司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2622177元,由上訴人唐山松汀鋼鐵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尹穎舜
審判員  賈清林
審判員  張 穎
二〇一九年五月三十一日
法官助理徐晨
書記員陳則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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