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9）最高法民終1714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廣東高銀房地產(chǎn)有限公司。住所地：廣東省韶關市南郊五公里松日科技城二樓。
法定代表人：鄭嘉欣，該公司總經(jīng)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曾贊新，北京市中倫（南京）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任凱，北京市中倫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天津海泰房地產(chǎn)開發(fā)有限公司。住所地：天津市濱海高新區(qū)華苑產(chǎn)業(yè)區(qū)（環(huán)外）海泰北道9號304。
法定代表人：鄧永海，該公司總經(jīng)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于娟娟，上海錦天城（天津）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尚麗娟，上海錦天城（天津）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審被告：高銀地產(chǎn)控股有限公司。住所地：香港特別行政區(qū)九龍灣啟祥道17號高銀金融國際中心25樓。
代表人：周曉軍，該公司董事。
委托訴訟代理人：曾贊新，北京市中倫（南京）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任凱，北京市中倫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審被告：高銀地產(chǎn)（天津）有限公司。住所地：天津市濱海高新區(qū)華苑產(chǎn)業(yè)區(qū)海泰華科九路16號B座302。
法定代表人：鄭嘉欣，該公司總經(jīng)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曾贊新，北京市中倫（南京）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任凱，北京市中倫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廣東高銀房地產(chǎn)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廣東高銀公司）因與被上訴人天津海泰房地產(chǎn)開發(f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以及原審被告高銀地產(chǎn)控股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高銀控股公司）、高銀地產(chǎn)（天津）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天津高銀公司）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天津市高級人民法院（2018）津民初13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9年9月17日受理本案,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19年11月7日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廣東高銀公司、原審被告高銀控股公司、天津高銀公司的共同委托訴訟代理人曾贊新、任凱，被上訴人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于娟娟、尚麗娟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廣東高銀公司上訴請求：依法撤銷天津市高級人民法院（2018）津民初13號民事判決第一項，改判廣東高銀公司給付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本金5900萬元、截至2019年5月30日逾期利息2552729元及至實際清償日的逾期利息（利息計算方法：以2900萬元為本金基數(shù)，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的標準，自2018年1月1日至實際清償日止的逾期利息，至2019年5月30日為1392806元；另以2900萬元為本金基數(shù)，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的標準，自2019年1月1日至實際清償日止的逾期利息，至2019年5月30日為1159924元）。一審、二審訴訟費由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承擔。事實和理由：（一）廣東高銀公司于2017年5月26日給付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的100萬元，應視為償還的本金，而不是利息，因為廣東高銀公司給付100萬元的依據(jù)是各方簽訂的《和解協(xié)議》，而《和解協(xié)議》第三條明確約定了廣東高銀公司先償還的是本金。（二）原審法院遺漏重要事實，在本案中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及其上級主管機構有重大違背承諾的情節(jié)。本審涉及的“117大廈”項目為天津市、天津市濱海高新區(qū)重點工程。在本項目立項初期，原天津市濱海高新區(qū)政府相關領導多次承諾將天津市濱海高新區(qū)管委會、行政服務中心等高新區(qū)主要辦事機構遷至本項目內，而現(xiàn)在又無法履行上述承諾。新區(qū)管委會、行政服務中心等高新區(qū)主要辦事機構是否在本項目區(qū)域內，將會給本項目的定位、形象帶來重大的影響，進而對項目的運營、銷售造成巨大的影響。在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嚴重違背承諾的情況下，無權向廣東高銀公司主張高額利息。（三）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為國有企業(yè)，不應該通過收取高額利息獲取巨額利潤，雖然本案中確定的違約金標準為日萬分之三，年化利率為10.95%，沒超過年利率24%的最高標準，但目前黨中央、中央政府、最高人民法院均多次明確指出要嚴厲打擊“高利貸”，因此請求降低違約金標準至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
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辯稱：（一）原審判決將100萬元誠意金沖抵利息符合法律規(guī)定，廣東高銀公司上訴無理應予駁回。廣東高銀公司長期拖欠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巨額債務并屢次違約，導致2016年12月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第一次訴至原審法院。期間，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與廣東高銀公司達成《和解協(xié)議》。依據(jù)《和解協(xié)議》，廣東高銀公司在給付100萬元誠意金及律師費、擔保費、訴訟費等費用后，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撤訴。而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撤訴后，廣東高銀公司仍不履行《和解協(xié)議》約定的義務，導致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2018年1月再次起訴至原審法院。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規(guī)定，原審法院將100萬元誠意金沖抵利息，判決廣東高銀公司給付本金6000萬元及逾期利息符合法律規(guī)定。（二）廣東高銀公司關于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嚴重違背承諾”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廣東高銀公司兩次在原審法院訴訟中從未提及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嚴重違背承諾”，亦沒有提交相關證據(jù)。本案系債務糾紛，廣東高銀公司關于不履行《合作協(xié)議書》《和解協(xié)議》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三）廣東高銀公司關于逾期利息過高的上訴請求于法無據(jù)，應予駁回?！逗徒鈪f(xié)議》約定，廣東高銀公司“逾期償還上述任何一期欠款則構成違約，除應當支付本合同第一條約定之遲延支付違約金外，還應當支付上述當期應付而未付金額的日萬分之三的利息”。原審判決認定的日萬分之三逾期利息符合《和解協(xié)議》約定，廣東高銀公司錯將逾期利息當成違約金請求降低，不符合《和解協(xié)議》約定。綜上，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請求依法駁回廣東高銀公司的上訴請求。
高銀控股公司、天津高銀公司述稱：同意廣東高銀公司的意見。
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向原審法院起訴請求：1.判令廣東高銀公司給付欠款80023240元及自2009年3月20日起至判決生效日止延遲付款違約金（從2009年3月20日起暫計算至2017年12月31日為24671455元);2.判令廣東高銀公司支付自2018年1月1日起至判決生效日止按日萬分之三計算的利息；3.判令廣東高銀公司給付律師費210000元；4.判令廣東高銀公司給付保函費84382.76元；5.判令高銀控股公司、天津高銀公司對上述款項承擔連帶給付責任。案件訴訟費、保全費由廣東高銀公司、高銀控股公司、天津高銀公司負擔。
原審法院認定事實：2008年12月19日，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作為甲方、高銀控股公司作為乙方簽訂《合作協(xié)議書》，約定：鑒于：甲方于2005年12月6日通過競價方式在土地公開市場競得津華苑（掛）2005-079號宗地，乙方愿意受讓或由其指定的控股子公司受讓該地塊之國有土地使用權；甲方愿意將標的地塊之國有土地使用權以中華人民共和國法律、法規(guī)準許的方式轉讓給乙方或由乙方指定的控股子公司，協(xié)議雙方同意，乙方為取得標的地塊之國有土地使用權需向甲方支付的全部對價為叁億叁仟肆佰壹拾陸萬元人民幣(RMB334160000.00)……第六條，違約責任3.若乙方違反本協(xié)議第三條之約定及第五條第3款的承諾，延遲支付轉讓價款，則每延遲一日，按應付未付款金額每日萬分之一標準向甲方支付違約金，如延遲支付三十日以上（含三十日），則甲方有權解除本協(xié)議（以解除通知到達乙方之日生效），乙方已支付的第一期轉讓價款作為違約金而不予返還。
2017年1月4日，原審法院受理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對廣東高銀公司、高銀控股公司、天津高銀公司的起訴，訴訟期間，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作為甲方、高銀控股公司作為乙方、廣東高銀公司作為丙方、天津高銀公司作為丁方，四方當事人于同年5月24日簽訂《和解協(xié)議》，約定：“鑒于：1.2005年12月，甲方通過競價方式競得津華苑（掛）2005-079宗地土地使用權，甲方支付了土地價款并取得購地款發(fā)票。因乙方愿受讓該土地使用權，為此，甲方出資1000萬元設立天津海泰高銀投資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海泰高銀）并將土地使用權調整至該公司。2.2008年12月19日，甲方與乙方簽訂《合作協(xié)議書》，約定甲方將海泰高銀股權以掛牌方式轉讓給乙方或乙方指定的控股子公司，乙方應向甲方支付股權轉讓價款33416萬元，乙方對于指定的控股子公司受讓甲方股權承擔連帶責任。甲方與乙方簽訂了《保證擔保協(xié)議書》。3.2009年1月15日，甲方在天津產(chǎn)權交易中心公開掛牌轉讓海泰高銀股權。丙方以33416萬元競價成功，與甲方簽訂《天津市產(chǎn)權交易合同》。4.2009年4月21日，丙方將海泰高銀的股權轉讓給保萬國際有限公司。5.2009年8月，海泰高銀股權及其名下土地使用權被整合至丁方。6.2016年12月，鑒于丙方未償還欠款及乙方未承擔擔保責任，甲方不得已向天津市高級人民法院提起訴訟。現(xiàn)經(jīng)各方友好協(xié)商，合意締結如下條款，以期各方遵照執(zhí)行：第一條、各方確認：依據(jù)《天津市產(chǎn)權交易合同》第3條及2008年12月19日《合作協(xié)議書》第6條第3款之約定，丙方欠付甲方股權轉讓款本金8002.324萬元（8991.224-988.9）及自2009年3月20日起應付未付款的延遲支付違約金。第二條、各方簽訂本和解協(xié)議并且丙方向甲方支付下列款項后三日內，甲方向天津市高級人民法院申請解除財產(chǎn)保全并且撤訴：1.丙方向甲方支付人民幣100萬元（壹佰萬元整）作為履行本和解協(xié)議的誠意金，以此沖抵欠款。2.丙方向甲方支付本案訴訟費370265元、保全費5000元、擔保費112327.02元、律師費210000元，共計697592.02（陸拾玖萬柒仟伍佰玖拾貳元零貳分）元。第三條、丙方承諾償還甲方債務的時間和金額如下：1.2017年12月31日前，丙方向甲方支付人民幣3000萬元；2.2018年12月31日前，丙方向甲方支付人民幣3000萬元；3.2019年12月31日前，丙方將本金余款1902.324萬元及《合作協(xié)議書》第6條第3款約定之逾期付款違約金全部還清。乙方和丁方作為丙方的保證人承擔償還欠款的連帶責任，擔保范圍包括但不限于本金、逾期付款違約金、利息和甲方實現(xiàn)債權的全部費用（包括但不限于訴訟費、保全費、擔保費、律師費等），擔保期限至2021年12月31日止。丙方、乙方、丁方逾期償還上述任何一期欠款則構成違約，除應支付本合同第一條約定之延遲支付違約金外，還應支付上述當期應付而未付金額的日萬分之三利息，甲方并有權選擇提起訴訟。第四條、丙方支付第一期3000萬元債務后的10日內，甲方將土地出讓金發(fā)票原件交付丙方，并將土地使用權的取得及發(fā)票情況以書面方式列明。甲方按照2008年12月19日《合作協(xié)議書》之約定‘保證在標的地塊之賬面價值不低于人民幣99912240元’，如因標的地塊之賬面價值少于99912240元而導致丁方將來的稅務支出增加，所有由此而產(chǎn)生的費用及稅費均由甲方承擔。第五條、為履行本協(xié)議發(fā)生爭議而協(xié)商不成時，由甲方住所地人民法院管轄。第六條、本和解協(xié)議自甲方、乙方、丙方、丁方蓋章并經(jīng)甲方上級主管機關批準之日起生效。本和解協(xié)議一式四份，四方各執(zhí)一份，具有同等法律效力?！?/div>
2017年5月26日，廣東高銀公司向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支付誠意金、訴訟費、保全費、擔保費及律師費共計1697592.02元。5月27日，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向原審法院申請撤訴，原審法院于5月31日作出(2017)津民初1號之二號裁定，準予撤訴。天津高銀公司、高銀控股公司、廣東高銀公司均未履行《和解協(xié)議》項下其他義務。
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就其所主張的律師費、擔保費，向原審法院提交了國浩律師（天津）事務所向其開具的210000元律師費發(fā)票、陽光財產(chǎn)保險股份有限公司天津市分公司向其開具的84382.76元保險服務費發(fā)票及相應的付款憑證。
原審法院認為，高銀控股公司系在香港特別行政區(qū)注冊的企業(yè)，本案為涉港合同糾紛案件，應當參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涉外民事關系法律適用法》的規(guī)定明確應當適用的法律。《中華人民共和國涉外民事關系法律適用法》第四十一條規(guī)定，當事人可以協(xié)議選擇合同適用的法律，當事人沒有選擇的，適用履行義務最能體現(xiàn)該合同特征的一方當事人經(jīng)常居所地法律。庭審中，到庭各方當事人均選擇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內地法律，廣東高銀公司為合同主債務人，系在我國內地注冊的企業(yè)，故本案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內地法律。
本案爭議焦點為：1.廣東高銀公司應否償還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訴請的本金、利息及遲延付款違約金；2.高銀控股公司、天津高銀公司應否承擔連帶保證責任；3.天津高銀公司、高銀控股公司、廣東高銀公司應否連帶給付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律師費、保函擔保費。
一、關于廣東高銀公司應否承擔支付本金、利息及違約金的責任
案涉《合作協(xié)議書》《和解協(xié)議》系各方真實意思表示，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強制性規(guī)定，依法有效，各方均應按照合同約定全面履行自己的義務。《和解協(xié)議》確認了《合作協(xié)議書》約定的本金數(shù)額及遲延付款違約金的計算方法。根據(jù)《和解協(xié)議》的約定，廣東高銀公司應當于2017年12月31日前支付3000萬元，于2018年12月31日前支付3000萬元，現(xiàn)廣東高銀公司未能按照約定的期限支付上述款項，構成違約，其應當立即支付上述本金6000萬元，并應承擔協(xié)議約定的違約責任。《和解協(xié)議》中各方對逾期付款的違約責任承擔方式約定明確具體，即“逾期償還上述任何一期欠款則構成違約，除應支付本合同第一條約定之延遲支付違約金外，還應支付上述應付而未付金額的日萬分之三利息”，故廣東高銀公司應以3000萬為本金基數(shù)，按照日萬分之三的標準，支付自2018年1月1日計算至實際清償日止的逾期利息；并應以3000萬為本金基數(shù)，按照日萬分之三的標準，支付自2019年1月1日計算至實際清償日止的逾期利息。廣東高銀公司、高銀控股公司、天津高銀公司雖主張《和解協(xié)議》約定的利息計算標準過高，但沒有提供事實及法律依據(jù)，對其主張原審法院不予支持。
《和解協(xié)議》簽訂后，廣東高銀公司向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支付了100萬元誠意金，各方當事人未約定該筆款項性質，現(xiàn)對于該款項應當?shù)殖浔窘疬€是利息產(chǎn)生爭議。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二十一條的規(guī)定，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主張將廣東高銀公司支付的100萬元誠意金先行抵充利息，原審法院予以支持。
依據(jù)《和解協(xié)議》的約定，廣東高銀公司應于2019年12月31日前，將本金余款1902.324萬元及《合作協(xié)議書》第6條第3款約定的逾期付款違約金全部還清。該筆債務目前尚未到期，故對于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的該項訴請，原審法院不予支持。
二、關于高銀控股公司、天津高銀公司對廣東高銀公司上述給付義務應否承擔連帶清償責任
《和解協(xié)議》第三條約定，高銀控股公司、天津高銀公司作為廣東高銀公司的保證人承擔償還欠款的連帶責任。擔保范圍包括但不限于本金、逾期付款違約金、利息和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實現(xiàn)債權的全部費用（包括但不限于訴訟費、保全費、擔保費、律師費等），擔保期限至2021年12月31日止。高銀控股公司、天津高銀公司應當依照約定對廣東高銀公司的上述債務承擔連帶清償責任。
三、關于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主張的律師費及保函擔保費
因在《和解協(xié)議》中對主債務人廣東高銀公司承擔律師費、保函擔保費沒有明確約定，且律師費和保函擔保費并非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必要支出的費用，故廣東高銀公司、高銀控股公司、天津高銀公司的相關抗辯理由成立，對于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主張的律師費及保函擔保費，原審法院不予支持。
綜上，該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涉外民事關系法律適用法》第四十一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六十條、第一百零七條、第二百零五條、第二百零六條、第二百零七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第十八條第一款、第二十一條第一款、第三十一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四十四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涉外民事關系法律適用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一）》第十九條規(guī)定，判決：一、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廣東高銀房地產(chǎn)有限公司支付天津海泰房地產(chǎn)開發(fā)有限公司本金6000萬元及逾期付款利息（利息計算方法：以3000萬元為本金基數(shù)，按照日萬分之三的標準，計算自2018年1月1日至實際清償日止的逾期利息；另以3000萬為本金基數(shù)，按照日萬分之三的標準，計算自2019年1月1日至實際清償日止，前述利息數(shù)額之和再減除100萬元為最終應支付的逾期付款利息數(shù)額）；二、高銀地產(chǎn)控股有限公司及高銀地產(chǎn)（天津）有限公司對第一項給付義務承擔連帶清償責任，在承擔保證責任后，有權向廣東高銀房地產(chǎn)有限公司追償；三、駁回天津海泰房地產(chǎn)開發(fā)有限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如果未按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案件受理費566779元，由天津海泰房地產(chǎn)開發(fā)有限公司負擔209709元，由廣東高銀房地產(chǎn)有限公司、高銀地產(chǎn)控股有限公司、高銀地產(chǎn)（天津）有限公司共同負擔357070元。保全申請費5000元，由廣東高銀房地產(chǎn)有限公司、高銀地產(chǎn)控股有限公司、高銀地產(chǎn)（天津）有限公司共同負擔。
本院二審期間，各方當事人均沒有提交新證據(jù)。對原審判決查明的事實，各方均無異議，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根據(jù)各方當事人的訴辯意見，本案二審爭議焦點為：（一）廣東高銀公司于2017年5月26日向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支付的100萬元誠意金應抵充本金還是利息；（二）原審判決按日萬分之三確定利率標準是否正確。
高銀控股公司系在香港特別行政區(qū)注冊的公司，本案為涉港合同糾紛案件。原審庭審中，到庭各方當事人均選擇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法律（高銀控股公司未到庭參加訴訟），廣東高銀公司為合同主債務人，系在我國內地注冊的公司。因此，原審法院參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涉外民事關系法律適用法》第四十一條規(guī)定，本案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法律正確，本院予以確認。
關于100萬元誠意金的性質問題。案涉《和解協(xié)議》系各方當事人真實意思表示，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強制性規(guī)定，合法有效?！逗徒鈪f(xié)議》第二條第1項約定：“丙方（廣東高銀公司）向甲方（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支付人民幣100萬元（壹佰萬元整）作為履行本和解協(xié)議的誠意金，以此沖抵欠款?！币蛟摋l只約定以100萬元誠意金“沖抵欠款”，對抵充本金還是利息未明確約定，故雙方當事人對廣東高銀公司已經(jīng)向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支付的100萬元誠意金應抵充本金還是利息產(chǎn)生爭議。廣東高銀公司上訴主張，《和解協(xié)議》第三條約定先償還的是本金，據(jù)此應將100萬元誠意金視為本金而非利息。但是，《和解協(xié)議》第三條系對廣東高銀公司向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償還債務的時間和金額的約定，廣東高銀公司依據(jù)該條主張100萬元誠意金的性質為本金，缺乏事實依據(jù)?！蹲罡呷嗣穹ㄔ宏P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二十一條規(guī)定：“債務人除主債務之外還應當支付利息和費用，當其給付不足以清償全部債務時，并且當事人沒有約定的，人民法院應當按照下列順序抵充：（一）實現(xiàn)債權的有關費用；（二）利息；（三）主債務?！焙Ｌ┓康禺a(chǎn)公司主張將100萬元誠意金先行抵充利息符合上述司法解釋的規(guī)定，本院予以支持。廣東高銀公司上訴主張該款應先抵充本金，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jù)，本院不予支持。
關于利率標準問題。本案系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因廣東高銀公司未履行《和解協(xié)議》約定的付款義務而提起的訴訟，在原審中，廣東高銀公司并未主張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及其上級主管機構違背承諾構成違約，并以此抗辯其不應支付高額利息。原審法院不存在廣東高銀公司上訴所述遺漏案件重要事實的問題?！逗徒鈪f(xié)議》第三條約定：“丙方（廣東高銀公司）、乙方（高銀控股公司）、丁方（天津高銀公司）逾期償還上述任何一期欠款則構成違約，除應支付本合同第一條約定之延遲支付違約金外，還應支付上述當期應付而未付金額的日萬分之三利息，甲方（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并有權選擇提起訴訟。”原審法院按日萬分之三計算利息符合當事人約定的利率標準，并無不當。根據(jù)廣東高銀公司上訴所述，按日萬分之三計算的年化利率為10.95%。按該利率計算的利息并不屬于“高額利息”。廣東高銀公司以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違背承諾為由，認為海泰房地產(chǎn)公司公司無權向其主張“高額利息”，理由不能成立。廣東高銀公司以當事人約定的利率過高為由，主張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算利息，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jù)，本院不予支持。
綜上所述，廣東高銀公司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本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42042元，由廣東高銀房地產(chǎn)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奚向陽
審判員 李桂順
審判員 馬東旭
二〇一九年十二月六日
法官助理馮哲元
書記員肖伯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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