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9）最高法民終1119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黃某某，男，漢族，xxxx年xx月xx日出生，住重慶市渝北區(qū)。
委托訴訟代理人：潘令，貴州如松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葉崢嶸，重慶睿通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原審被告）：重慶市五一實業(yè)（集團）有限公司。住所地：重慶市涪陵區(qū)興華中路八段65號。
法定代表人：趙靜波，該公司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馮喬兵，重慶漢尊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楊何，重慶漢尊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審被告：獨山縣人民政府。住所地：貴州省獨山縣環(huán)東路縣委機關綜合大樓。
法定代表人：王裕民，該縣代理縣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吳宗節(jié)，貴州疆道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審被告：獨山大學城管理委員會。住所地：獨山大學城西校區(qū)內。
法定代表人：桑建安，該委員會主任。
委托訴訟代理人：吳宗節(jié)，貴州疆道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黃某某、重慶市五一實業(yè)（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五一公司）因與原審被告獨山縣人民政府（以下簡稱獨山縣政府）、獨山大學城管理委員會（以下簡稱獨山管委會）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一案，不服貴州省高級人民法院（2017）黔民初86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9日7月3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黃某某委托訴訟代理人潘令、葉崢嶸，五一公司委托訴訟代理人馮喬兵、楊何，獨山縣政府和獨山管委會的共同委托訴訟代理人吳宗節(jié)，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黃某某上訴請求：（1）五一公司在原審判決第一項認定工程款基礎上向黃某某增加支付42萬元工程款并支付逾期付款利息（利息以欠付工程款為基數，從2013年9月8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同類貸款利息計算至實際履行完畢之日止）;（2）一、二審訴訟費用由五一公司承擔。事實和理由：（一）原審判決依據五一公司提供的編號為第6號、第47號、第86-90號付款證據認定五一公司已支付黃某某42萬元工程款系事實認定錯誤。案涉第6號、第47號付款憑證僅有黃某某出具的領款單據，未附相關支付憑證，不能證明五一公司已支付黃某某30萬元工程款。原審判決僅以五一公司在領條上單方注明“現金付訖”將該兩筆款項視為已支付黃某某的工程款與客觀事實不符。五一公司舉示的第86-90號付款憑證既無黃某某出具的領條，也無實際支付給黃某某的轉款憑證，不能認定五一公司已支付給黃某某12萬元工程款。（二)原審判決以“雙方對付款的期限和方式未作約定，本案并不存在進度款利息問題，即黃某某主張的是結算款利息”，判決逾期付款利息的起息時間為2017年1月7日系適用法律錯誤。黃某某主張的是欠付工程款利息，而不是進度款利息或結算款利息。五一公司與黃某某未書面約定工程款支付時間。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十八條之規(guī)定，案涉獨山大學城一期工程已于2013年9月交付使用，本案工程款利息應從交付之日（2013年9月8日）開始起算。
五一公司辯稱，黃某某上訴理由不成立，應予駁回。
獨山縣政府及獨山管委會辯稱，本案是五一公司內部施工問題，獨山縣政府和獨山管委會不參與施工，對具體施工不知情。案涉項目尚未進行最終審計，政府不應支付黃某某工程款。
五一公司上訴請求：（1）撤銷原審判決，依法發(fā)回重審或改判五一公司向黃某某支付8719587.5元工程款。（2）一、二審訴訟費用由黃某某承擔。事實及理由:（一）原審判決認定黃某某為涉案工程的實際施工人是錯誤的。五一公司是涉案工程BT模式下的建設方，其與黃某某是發(fā)承包關系。作為承包人，黃某某向發(fā)包人主張工程款，應依法對其實際承包施工的工程內容、約定的工程價款負舉證證明責任，但黃某某舉示的證據不能證明該兩項事實。（二）原審判決對涉案工程單價認定錯誤。原審判決僅憑黃某某舉示的《通知》認定業(yè)主方審定的工程總價款5533.78萬元全部歸屬黃某某，該認定違背常理,也與五一公司分包模式以及五一公司與黃某某就二期工程單價約定相沖突；該認定讓五一公司倒貼近2000萬元，對雙方嚴重不公正。《通知》中“審計單位審計的結果”“確認”的“總價款”，是指五一公司與班組之間需按比例分配的總價款。五一公司與其他各班組均約定以“審計單位審計的結果”來確認作為分配基數的總價款。針對大學城二期工程價款，五一公司與黃某某約定，黃某某分配總價款的62%，總價款表述為“按政府安排的第三方審計單位確定的工程價款”，與《通知》的文義一致。項目部系公司內部臨設機構，在公司未明確授權的情況下，無權就工程單價作出與公司相反或重大背離的約定或承諾。對《通知》理解存在分歧的根源是用語不嚴謹，但不能因此推論五一公司放棄約2000萬元權利。該《通知》落款時間不合情理，字體風格與項目部行文風格不一致，五一公司對其真實性存疑，黃某某僅以前述《通知》證明案涉工程計價標準，真?zhèn)挝疵?，應當?zhí)行雙方原口頭商定的固定單價20-21元/方或者參照市場價，但不超過其他班組或黃某某二期工程價格，認定黃某某班組工程單價。（三）五一公司在本案訴訟中就案涉工程向黃某某增加支付16302366.67元工程款，應依法認定。2014年11月27日，黃某某向劉云出具《欠條》載明：“今欠到劉云人民幣692萬元正，該借款按月利率2.5%計算，按月支付利息。”“此欠款在今后獨山大學城工程款拔付時還未歸還，在撥付的工程款中先期扣付該欠款本息”。五一公司憑該欠條主張扣付黃某某工程款7754500元，原審法院以五一公司“沒有提交證據證明該筆款項是否實際支付給劉云”為由，未予認定。2019年5月13日，劉云憑該欠條請求五一公司按黃某某的指示將該欠款本息代黃某某支付給劉云。同日，五一公司支付劉云欠款本息（利息計算至2019年5月13日）總計16302366.67元。該款應計入五一公司已付黃某某工程款。（四）原審判決認定“雙方對黃某某在案涉項目中實際施工的事實予以認可”，與事實不符。黃某某不是案涉三個單項工程唯一的施工班組，另有廖松濤、李勇、潘仁勇等三個班組完成相當部分。
黃某某辯稱，（一）五一公司主張其是案涉工程建設方與事實不符，案涉項目建設單位是獨山縣政府，五一公司系施工單位。（二）原審判決認定黃某某完成工程總價款為55337797.06元，是根據審計單位出具《竣工結算審計報告》，結合該報告形成過程中的證據鏈條和客觀事實綜合評價得出的正確結果，而非僅憑五一公司所稱《通知》孤證予以認定。黃某某與五一公司就案涉工程價款沒有約定固定單價或按比例分配，五一公司該主張系推論，無事實和證據根據。五一公司不收取黃某某管理費、黃某某墊資完成案涉項目，是五一公司著眼獨山縣整體項目的經營策略，五一公司不僅節(jié)約了大量融資成本，還獲得了獨山縣政府支付的該部分工程款的財務費用以及其他有形和無形收益，五一公司認為其不收取管理費違背常理的理由不成立。（三）五一公司于原審判決作出后支付給劉云的案涉16302366.67元款項不應認定為已付黃某某工程款。黃某某與劉云之間的民間借貸法律關系與本案無關，不屬于本案審理范圍。（四）原審判決認定案涉工程系黃某某獨立完成正確。黃某某組織施工得到五一公司認可并編制了結算書；五一公司要求黃某某提交審計資料的通知、大學城一期工程審計過程均證明案涉工程系黃某某獨立施工；廖松濤等班組與黃某某無任何合作協(xié)議，其與五一公司之間關系黃某某無從知曉，與案涉工程無關；五一公司該項主張亦未提交證據予以證明。
獨山縣政府與獨山管委會對五一公司上訴請求不持異議。
黃某某起訴請求：（1）五一公司向黃某某支付獨山大學城項目一期已完工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工程款50248631.06元；（2）五一公司向黃某某支付上述工程款截止2017年6月20日的利息10266312元；并以工程款50248631.06元為基數，按中國人民銀行發(fā)布的同期同類貸款利率支付自2017年6月21日起至所有款項付清之日止的利息；（3）獨山管委會及獨山縣政府在應付五一公司工程款范圍內對一、二項工程款及利息向黃某某承擔連帶清償責任；（4）黃某某有權就本案建設工程折價或拍賣的價款優(yōu)先受償；（5）五一公司、獨山縣政府、獨山管委會承擔本案全部訴訟費用。
原審法院認定:
2012年5月11日，獨山縣政府（甲方）與五一公司（乙方）簽訂《建設獨山大學城BT框架協(xié)議》,主要內容：（1）項目占地約2500畝，總投資約16億元，項目分兩期實施，其中一期工程總投資約7億元，二期工程總投資約9億元。（2）項目總工期為三年，其中一期工程在2013年8月10日前交付甲方使用。（3）該項目所有的工程款計價方式按2004版《貴州省建筑工程計價定額》相關規(guī)定及竣工前的最新配套文件執(zhí)行，材料、土石方的機械臺班等按現場簽證或施工期間貴州省造價站公布的《造價信息》計算調增。（4）一期工程款的支付方式：場平工程完工時支付工程總款的40%。甲方在180天內支付余款，逾期未付財務費用按12.5%計算，時間從場平工程完工時計算。
2012年5月3日，獨山縣委辦公室和獨山縣政府辦公室聯(lián)合通知，成立獨山大學城暨重點工程建設指揮部，負責項目建設。2012年12月18日，獨山大學城工程建設指揮部將上述通知告知五一公司。2014年4月21日，獨山縣委成立獨山委員會，管理案涉項目。
五一公司與黃某某之間沒有簽訂書面協(xié)議，據五一公司庭審陳述，量以審計為準，價以口頭約定為準。
獨山縣黨政信息網2014年2月2日發(fā)布題為“獨山大學城二期工程建設啟動預計8月底完工”的新聞，證明獨山大學城一期工程于2013年9月已竣工投入使用。
2014年6月，黃某某施工班組的宋成華作為編制人與編制單位五一公司貴州獨山項目經理部編制了《建設工程結算書》，其中獨山大學城醫(yī)專一期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造價為31208177.08元、師院一期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造價為25526153.3元、山塘安置區(qū)一期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造價為12116600.02元。
2014年8月28日，獨山管委會出具獨大管議〔2014〕5號專題會議紀要，第二項為：對于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施工隊提出管委會出具未付款支付時間書面承諾的要求，因大學城項目建設是直接與五一公司簽訂協(xié)議，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施工隊是與五一公司有分包關系的施工隊，獨山管委會與其沒有承包關系，無出具承諾的義務。第三項為：五一公司與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施工隊的分包關系及工程款支付等相關事宜，請雙方自行協(xié)商解決。
2014年8月28日，黃某某和五一公司貴州獨山項目經理部《對賬單》內容為：經核對確認，截至2013年7月31日，五一公司貴州獨山項目經理部（大學城土石方基礎工程班組分包人：黃某某）尚欠獨山中誠建材有限公司混凝土款269166元，分別為2013年6月，146330元；2013年7月，122836元。
2014年11月11日，獨山大學城一期、二期土石方場平工程及附屬施工隊黃某某向五一公司獨山項目部提交《關于請求支付一期、二期我方墊付工程款的報告》，請求按框架協(xié)議撥付1400萬元。
2015年4月8日，獨山縣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向五一公司開出的獨人社監(jiān)理字〔2015〕第01號《勞動保障監(jiān)察行政處理決定書》查明，五一公司于2018年8月[2012年8月]將獨山大學城項目的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非法發(fā)包給自然人黃某某，黃某某聘請宋成華、肖廷武、涂太江、黃茂等人到該工地從事技術負責、現場負責、施工管理等工作。該決定書最后要求五一公司于收到決定書之日起十日內支付宋成華等29人工資，并對五一公司作出罰款2000元的處罰決定。該決定書由冉建祥簽收，注明為五一獨山項目部辦公室副主任。
2015年8月3日，五一公司作為委托人向獨山管委會出具《付款委托書》，內容為：就獨山大學城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因我司差欠黃某某相關款項（涉及材料款及人工費等），請貴委依據本委托書，直接向黃某某支付450萬元（大寫肆佰伍拾萬元）的工程款。貴委依據本委托書向黃某某付款，視為對我司支付工程款。
2015年12月3日，五一公司貴州獨山項目經理部向大學城一期場平土石方班組（黃某某）發(fā)出《通知單》，內容為：根據審計工作聯(lián)系要求，建設單位在2015年12月3日下午3點組織召開會議，根據會議精神要求必須將師院一期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醫(yī)專一期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山塘安置區(qū)一期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缺[少的]以下資料，在2015年12月5日前提交給審計單位：（1）結算書計價軟件版（2015年12月5日前準備齊全）。（2）無方格網圖（2015年12月5日前準備齊全）。以上資料必須在規(guī)定時間內完成，未按規(guī)定時間內完成后果自負。
2015年12月5日，五一公司貴州獨山項目經理部向大學城一期場平土石方班組（黃某某）發(fā)出《通知》，內容為：根據審計工作需要，建設單位要求盡快提交給審計單位審計資料的《通知單》已發(fā)給你方，請及時將資料提交。你方承包的已完工程，在2014年6月提交給獨山項目經理部的師院一期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醫(yī)專一期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山塘安置區(qū)一期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按照《建設獨山大學城BT框架協(xié)議》及與建設單位簽證的人工費、材料費和相關配套文件編制的《結算書》總價款的確認，以審計單位審計結果為準。
2015年12月7日，黃某某、宋成華作為移交人，將《獨山大學城一期工程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施工結算資料移交清單》中的資料（包含第26組結算書）共計26組移交給貴州百勝工程建設咨詢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百勝公司）蔣怡鋅。
2015年12月31日，百勝公司出具《獨山縣大學城一期工程項目竣工結算初審報告》，其中《工程竣工結算審計匯總對比表》第16項醫(yī)專一期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送審金額31208177.08元，審定金額24437210.35元。第19項山塘安置區(qū)一期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送審金額12116600.2元，審定金額9897477.14元。第22項師院一期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送審金額25526153.3元，審定金額20087606.88元。
2016年3月7日，獨山管委會下發(fā)獨大管函〔2016〕3號《獨山大學城管理委員會關于對獨山大學城一期工程項目竣工結算初審報告征求意見的函》給五一公司，內容為：受我單位委托，百勝公司對貴單位實施的獨山大學城一期工程項目竣工結算進行審計，初審工作已完成，現將百勝公司提交的《結算初審報告》送給你們，請在收到《結算初審報告》后五日內提出書面意見送交審計機構，逾期不提出的視為無異議。
2016年3月16日，獨山管委會下發(fā)獨大管議〔2016〕5號《獨山大學城管理委員會關于對一期工程審計復核工作的專題會議紀要》，會議要求：一是此次復核時限為2個月（即2016年3月15日至5月15日）；二是因復核時間緊、任務重，獨山管委會、五一集團及百勝公司要明確專人負責，列出時間進度表，做到分工明確、責任明確，確保復核對量期間各負責人隨時到場。如因人員不到位，資料不齊全，不能在規(guī)定時限內完成復核的部分工程不再延期復核，將以審計結果為準。五一公司**、劉文杰、張利平、李玉國、游勝利、舒超參會。
2016年3月28日，黃某某出具委托書，委托蔡強基、宋成華就案涉項目同建設單位及百勝公司進行審計核價、量等相關工作。同日，游勝利在該委托書備注“五一集團獨山項目部成控部情況屬實”。
2016年3月28日至4月1日，百勝公司嚴桂云與宋成華對師院一期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醫(yī)專一期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山塘安置區(qū)一期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已完工程進行核對，三部分價款分別為：師院一期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25526153.3元，醫(yī)專一期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31208177.08元，山塘安置區(qū)一期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12116600.2元。
2017年1月6日，百勝公司出具《獨山縣大學城一期工程（東、西校區(qū)）結算審計報告》，審定案涉黃某某施工師院一期工程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工程價款為20434635.2元，醫(yī)專一期工程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工程價款為24693372.8元，山塘安置區(qū)一期工程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工程價款為10212789.06元，共計55337797.06元。該結算報告各方簽字蓋章，五一公司在簽字蓋章欄注明“同意審計結果”。
2017年2月18日，五一公司成控部游勝利與黃某某、宋成華進行核對形成《租用黃某某機械臺班核對說明》，內容為：在黃某某承包的獨山大學城一期工程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已完工工程經審計的價款為5533.78萬元；二期價款（未經審計）為2833.03萬元范圍之外機械臺班核對如下：一、公司項目部租賃機械設備用于房屋基礎及零星租用的臺班所產生的工作內容價款約為570萬元；注：一期審計金額為410萬，二期根據比例計算出為160萬。二、未簽證的用于醫(yī)專一期1#～7#宿舍樓、食堂、1#和2#教學樓共10棟房屋的獨立基礎，地梁使用的機械臺班，按《證明》所產生的工作內容價款為178萬元。游勝利在該核對說明上簽字。
根據對五一公司所舉付款證據的分析認定和黃某某自認，原審法院認定五一公司已付黃某某一期工程款金額為9287480元。
原審法院認為：
（一）關于黃某某是否為案涉土石方及附屬工程實際施工人問題。
雙方對黃某某在案涉項目中實際施工的事實予以認可，對黃某某是案涉工程實際施工人還是五一公司在該項目的內部施工班組，存在爭議。施工班組負責人是施工承包企業(yè)在案涉項目中內部施工組織的負責人，與施工承包企業(yè)之間建立勞動合同關系，接受施工承包企業(yè)的管理、指揮、監(jiān)督，并由施工承包企業(yè)支付勞動報酬，交納社會保險。而實際施工人是指違法轉包、違法分包合同關系中不具備施工資質的自然人或不具備相應施工資質的施工企業(yè)。具體到本案中，黃某某自行投資、組織機械設備和人員對案涉項目的土石方及附屬工程進行施工，并與五一公司之間進行獨立結算，由五一公司支付工程價款，雙方之間形成的是違法分包的合同關系，并非施工班組負責人的內部關系，故黃某某并非五一公司在案涉項目的施工班組負責人，而是案涉項目的實際施工人。因此，對五一公司關于黃某某系案涉項目內部施工班組的主張，不予采納；對黃某某系案涉工程實際施工人的身份予以確定。
（二）關于黃某某主張工程款所依據的百勝公司《竣工結算審計報告》能否作為結算依據問題。
黃某某提起本案訴訟主張工程價款所依據的結算資料為百勝公司出具的《竣工結算審計報告》，但五一公司認為，黃某某施工的工程包含一、二期工程，因工程量和工程價款尚未審定，其訴請不應支持。根據已查明事實，黃某某作為案涉工程實際施工人，其與五一公司之間并無書面協(xié)議對雙方權利義務進行約定，故黃某某在案涉工程中的施工內容、單價、結算方式及最終工程價款需通過其他證據佐證。就本案爭議的百勝公司出具的《竣工結算審計報告》能否作為黃某某與五一公司之間的結算依據問題，需結合本案雙方往來證據予以分析。
首先，關于黃某某的施工范圍和內容。從本案黃某某所舉的2015年12月3日五一公司貴州獨山項目經理部出具的《通知單》和2015年12月5日該項目部出具的《通知》內容看，五一公司認可黃某某施工工程主要包括三部分：一是師院一期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二是醫(yī)專一期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三是山塘安置區(qū)一期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且明確了該三部分工程為已完工程。
其次，關于黃某某與五一公司之間的單價和結算方式。2015年12月5日《通知》明確單價及結算方式為：按照《建設獨山大學城BT框架協(xié)議》及與建設單位簽證的人工費、材料費和相關配套文件編制的《結算書》總價款確認，以審計單位審計的結果為準。對此黃某某通過實際的履行行為予以認可，故雙方之間結算方式確定為以審計單位的審計結果為準。
最后，關于百勝公司出具的《竣工結算審計報告》是否能夠作為黃某某施工部分的結算依據問題?；谏鲜龇治觯S某某與五一公司之間約定的最終結算依據是以審計單位出具的審計結論為準，從2015年12月3日的《通知單》要求黃某某向審計單位提交資料和黃某某于2015年12月7日作為移交人將《獨山大學城一期工程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施工結算資料移交清單》中的資料（包含第26組結算書）共計26組移交給百勝公司及百勝公司系項目業(yè)主方代表獨山管委會委托的審計單位等事實來看，百勝公司即是五一公司通知中明確的結算審計單位。
就本案實際結算過程來看，第一步是黃某某的工作人員宋成華與五一公司之間就黃某某施工的案涉工程進行結算并編制《結算表》三份，其名稱與通知中黃某某已完工程的名稱相符。第二步是黃某某根據五一公司的《通知》要求，將《結算表》結算金額作為送審金額提交給百勝公司，百勝公司審計后出具了《獨山大學城一期工程項目竣工結算初審報告》。第三步是2016年3月7日，獨山管委會以《獨山大學城管理委員會關于對獨山大學城一期工程項目竣工結算初審報告征求意見的函》通知五一公司，并將百勝公司的《獨山大學城一期工程項目竣工結算初審報告》一并提交給五一公司，文件要求五一公司在收到報告后五日內提出書面意見送交審計機構。第四步是2016年3月16日，獨山管委會組織五一公司、百勝公司召開會議并形成會議紀要，五一公司游勝利、李玉國參會。紀要明確，復核工作在2個月內完成（2016年3月15日至5月15日），如因人員不到位、資料不齊全、不能在規(guī)定時限內完成復核的部分工程不再延期復核，將以審核結果為準。第五步是2016年3月28日，黃某某委托宋成華與百勝公司的審計人員嚴桂云就案涉工程進行復核，百勝公司于2017年1月6日出具了《獨山縣大學城一期工程（東、西校區(qū)）結算審計報告》，審定五一公司案涉工程中黃某某施工的師院一期工程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工程價款為20434635.2元，醫(yī)專一期工程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工程價款為24693372.8元，山塘安置區(qū)一期工程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工程價款為10212789.06元，共計55337797.06元。該結算報告經各方簽字蓋章，五一公司在簽字蓋章欄注明“同意審計結果”。
以上結算程序說明，送審金額是經雙方共同結算確認的，審計單位是項目業(yè)主方委托的，審計單位經過初審后得出初審結論，而獨山管委會也召開會議明確了復核時間及不配合復核的后果，審計單位經復核后得出了最終審計結果，該結論的得出符合法定程序，且與五一公司以通知方式告知黃某某，黃某某以實際履行行為予以配合達成的結算方式相符。此外，2017年2月18日，黃某某、宋成華作為核對人與游勝利（手書成控部）對《租用黃某某機械臺班核對說明》中說明，黃某某承包的案涉一期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已完工程經審計的價款為5533.78萬元，該份證據說明五一公司認可百勝公司的審計結果，且同意以該審計結果作為其與黃某某之間的結算依據。綜上，百勝公司出具的《竣工結算審計報告》應當作為本案結算依據，黃某某案涉一期工程工程價款為55337797.06元。
（三）關于五一公司是否欠付黃某某工程款及欠付工程款金額問題。
經雙方對賬，五一公司在案涉一期工程中支付給黃某某的工程款項金額為9287480元，結合前述關于案涉一期工程黃某某工程款的認定，五一公司欠付黃某某工程款的事實存在，欠付金額為55337797.06元-9287480元=46050317.06元。
（四）關于五一公司是否應支付欠付工程款的利息及利息的起算時間問題。
黃某某與五一公司之間無任何書面協(xié)議，關于工程款的付款方式、期限沒有書面證據佐證，結合黃某某的訴訟主張，其主張的系法定利息。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十七條規(guī)定，五一公司和黃某某之間對付款利息未作約定，故利息標準應當按中國人民銀行發(fā)布的同期同類貸款利率計息，黃某某主張計算逾期付款的利息標準，予以支持。至于利息的起算時間問題，黃某某主張從實際交付之日起算?；陔p方對付款的期限和方式未作約定，本案并不存在進度款利息問題，即黃某某主張之利息實際是結算款利息。而結算款利息的前提是結算，基于前述關于《竣工結算審計報告》是否應當作為結算依據的論述，黃某某以其實際的履行行為認可通過審計確定雙方的工程價款，即結算確定工程款的時間即是《竣工結算審計報告》出具時間，故逾期付款利息應從結算報告出具之日起算，逾期付款利息的起息時間為2017年1月7日。
（五）關于獨山縣政府、獨山管委會對五一公司欠付黃某某的工程款及利息是否應承擔連帶責任的問題。
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二）》第二十四條之規(guī)定，發(fā)包人承擔欠付工程價款范圍內責任的前提是需要查明發(fā)包人與承包人之間的欠付工程款的數額。因獨山縣政府和五一公司之間均認為雙方之間并未最終結算審計，工程款的金額尚不確定，況且獨山縣政府在本案中所舉付款證據系其單方制作的統(tǒng)計表，不能證明其實際向五一公司支付工程款的金額，故其應當承擔舉證不能的法律后果。因此，黃某某主張獨山縣政府承擔責任的請求予以支持。前引司法解釋第二十四條明確發(fā)包人承擔的僅是支付欠付工程款的責任，并不包含利息。黃某某要求獨山縣政府在欠付五一公司工程款范圍內承擔五一公司欠付黃某某工程款承擔的逾期付款利息的支付責任，缺乏法律依據，不予支持。
獨山縣政府系案涉工程發(fā)包人，而獨山管委會系經獨山縣委、獨山縣政府成立的專門管理大學城建設的單位，其在案涉項目中是代為管理，即獨山管委會系獨山縣政府的委托管理單位，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第一百六十二條之規(guī)定，獨山管委會代理獨山縣政府對案涉工程進行管理并產生的法律責任，應由獨山縣政府承擔責任，故黃某某主張獨山管委會承擔責任缺乏事實依據，與法律規(guī)定不符，不予支持。
（六）關于黃某某對案涉工程折價或拍賣的價款是否享有優(yōu)先受償權問題。
根據前引司法解釋第二十二條規(guī)定，建設工程優(yōu)先受償權的行使期限為從應付工程款之日起六個月。本案應付款時間確定為百勝公司出具《竣工結算審計報告》的日期，即2017年1月7日，但從報告出具之日至黃某某提起本案訴訟的時間2017年8月2日已超過法定期限，黃某某的該項主張不予支持。
綜上，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第一百六十二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六十條、第一百零七條、第一百零九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十七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二）》第二十二條、第二十四條之規(guī)定，原審法院判決：
“一、重慶市五一實業(yè)（集團）有限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五日內向黃某某支付獨山大學城項目一期已完工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工程款46050317.06元及逾期付款利息（利息以欠付工程款為基數，從2017年1月7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同類貸款利率計算支付至實際履行完畢之日止）；
“二、獨山縣人民政府在欠付重慶市五一實業(yè)（集團）有限公司案涉項目工程款的范圍內對黃某某承擔工程款支付責任；
“三、駁回黃某某的其余訴訟請求?！?/div>
“案件受理費344375元，黃某某負擔72323.41元，重慶市五一實業(yè)（集團）有限公司負擔272051.59元。訴訟財產保全費5000元，由重慶市五一實業(yè)（集團）有限公司負擔。”
2019年8月12日，本院召開庭前會議，各方當事人參加了會議。當事人就本案爭議的問題進行了充分協(xié)商并達成一致協(xié)議。本案的爭點是：（1）五一公司舉示的案涉第6號、第47號付款憑證，能否證明五一公司已支付給黃某某工程款30萬元；（2）五一公司舉示的案涉第86-90號付款憑證，能否證明五一公司已支付給黃某某工程款12萬元；（3）案涉工程款利息應否從2017年1月7日起算；（4）案涉《竣工結算審計報告》能否作為黃某某與五一公司之間的結算依據；（5）2019年5月13日五一公司向劉云支付的案涉1630余萬元能否認定為五一公司支付給黃某某的案涉項目工程款。
當事人的上述訴訟行為合法有效，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
一、案涉第6號、第47號付款憑證等證據能夠證明五一公司已付工程款30萬元。
本院查明，案涉第6號憑證為《借（領）款單據》。該單據記載事由為“領在獨山工程款”，金額20萬元。黃某某在“借款人”處簽字并捺印，但無簽注日期。2014年1月29日，**在“領導批準金額”處簽署“同意支付黃俊華（黃某某）工程款貳拾萬元整。”同日，余江在單據右上側簽名。五一公司加蓋“現金付訖”印章。五一公司2014年2月28日《記賬憑證》記載：摘要為“領款（黃某某）2014.1.29，2014.02.28”，會計科目為“預付賬款（1123）土石方-黃某某”，借方金額：20萬元。
案涉第47號憑證為五一公司2015年5月5日《付款審批單》。該審批單記載單位為獨山大學城，付款事由為工程款（一期），實付金額10萬元。黃某某在“經辦人”處簽字。2015年5月5日**在“領導審批”處簽署“同意支付黃某某工程款壹拾萬元整?！?015年8月12日，余江在單據右上側簽字。五一公司加蓋“現金付訖”印章。五一公司2015年8月19日《記賬憑證》記載：摘要為“領款（一期）（黃某某）2015.5.5，2015.08.19”，會計科目為“預付賬款土石方-黃某某”，借方金額10萬元。
本院認為，第6號和第47號憑證分別為《借（領）款單據》和《付款審批單》，與五一公司會計記賬憑證相互印證，并非黃某某所稱請求付款審批單。黃某某僅以該付款憑證為領款單據，未附支付憑證為由，上訴否認受領該款項，理據不足，不予支持。
二、案涉第86-90號付款憑證，不足以證明五一公司已支付給黃某某工程款12萬元。
案涉第86-90號付款憑證等5份銀行流水摘要載有“代黃某某還借款”“扣黃某某稅款”“黃某某土石方工程款”等字樣，但該等付款憑證記載的付款人為貴州獨山云平房地產開發(f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云平公司），收款人為龐珍珍、劉文杰、岑天國、劉云、劉波等，并非黃某某。五一公司未舉示證據證明云平公司系基于黃某某委托向上述收款人付款。前述銀行流水摘要標注，是付款人云平公司通過銀行對付款用途和性質作出的單方標注，黃某某不予追認。收款人龐珍珍、劉云是否與黃某某存在真實借款關系，收款人劉文杰是否與黃某某存在真實稅款債務關系，收款人劉波、岑天國與黃某某是否存在真實工程款收支關系等均缺乏證據證明。原審判決以該等銀行流水發(fā)生在雙方產生爭議前且款項系案外人云平公司支付為由，認定系爭款項為五一公司已付工程款，證據不足，應予糾正。
三、案涉工程款利息應自2013年10月1日起算。
五一公司在二審庭審中自認案涉獨山大學城一期工程已于2013年9月交付獨山縣政府，但具體時間不能確定。2014年2月20日，中共獨山縣委、獨山縣人民政府主辦，獨山縣新聞傳媒中心承辦的“獨山縣黨政信息網”發(fā)布題為“獨山大學城二期工程建設啟動預計8月底完工”的新聞（記者：韋亞軍，來源：新聞中心），載明：“繼2013年9月獨山大學城一期竣工并順利實現開園后，2014年2月20日，備受矚目的二期工程建設在大學城悄然啟動?！秉S某某主張案涉工程于2013年9月8日已交付，但未提交相應證據。據此，可以認定案涉獨山大學城一期工程在2013年9月份已交付。黃某某與五一公司未就支付工程價款具體時間作出約定，依據本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十八條規(guī)定，黃某某請求五一公司應自案涉工程交付之日起支付利息，應予支持。鑒于雙方未進一步提交能夠證明案涉工程具體交付日期的證據，本院推定案涉工程至遲于2013年9月30日交付，因此，案涉工程款起息日期為2013年10月1日。
四、黃某某與五一公司工程款結算應以案涉《竣工結算審計報告》為依據。
五一公司上訴稱，案涉《竣工結算審計報告》是五一公司與政府之間對案涉工程的結算約定，不是五一公司與黃某某間的結算約定。黃某某作為承包人，應對工程款計價方式承擔證明責任。
黃某某為證明其在獨山大學城一期工程的施工范圍及工程款結算依據，在原審中舉示了2015年12月3日《通知單》、2015年12月5日《通知》以及《獨山大學城一期工程已完成工程量》《獨山大學一期工程場平土石方及附屬施工隊結算資料移交清單》《獨山大學城一期工程（醫(yī)專一期工程場平土石方及附屬）結算書》、2017年2月18日黃某某與游勝利等簽署的《租用黃某某機械臺班核對說明》等證據。原審判決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2015年12月5日，五一公司貴州獨山項目經理部向黃某某發(fā)出的《通知》主要載明兩項內容：一是“根據審計工作需要，建設單位要求盡快提交給審計單位審計資料的《通知單》已發(fā)給你方，請及時將資料提交?！倍恰澳惴匠邪囊淹旯こ?，在2014年6月提交給獨山項目經理部的師院一期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醫(yī)專一期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山塘安置區(qū)一期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按照《建設獨山大學城BT框架協(xié)議》及與建設單位簽證的人工費、材料費和相關配套文件編制的《結算書》總價款的確認，以審計單位審計的結果為準。”前述第一項內容與2015年12月3日《通知單》相互印證。第二項內容明確了黃某某已完成的案涉工程及總價款的確認方式。該通知的發(fā)出者系五一公司，加蓋五一公司貴州獨山項目經理部印章，接收者是黃某某，應當認定是五一公司關于工程結算總價款的真實意思表示。黃某某實際履行了配合審計等工作，認可《通知單》載明的工程總價款結算方式。
五一公司又稱，2015年12月5日《通知》載明的需確認的“總價款”，是五一公司與黃某某口頭約定的按比例分配工程款時作為基數的總價款，不能證明五一公司同意將政府BT價款全部結算給黃某某，五一公司與黃某某類似的其他分包商的工程款結算，包括其與黃某某就案涉項目二期工程款的結算，均約定結算金額為審計確定的總價款的62%。為此，五一公司在原審中舉示了2012年8月15日《會議紀要》、2011年12月25日其與案外人熊永模訂立的《鄢家山安置房項目內部經濟責任承包合同》，經質證，原審法院未予采信。本案二審中，五一公司舉示了2018年11月29日其與黃某某簽訂的《協(xié)議書》，擬證明雙方當事人就獨山大學城二期項目結算方式的約定與2015年12月5日《通知》精神一致，五一公司應按照審計單位確定的工程價款的62%結算給黃某某。黃某某質證認為，該《協(xié)議書》系就案涉項目二期工程的約定，與本案系爭一期工程無關聯(lián)性。
本院認為，五一公司新提供的反證非直接證據，與訴爭一期工程計價缺乏關聯(lián)性，其證明力不足以支持其與黃某某之間就系爭的獨山大學城一期工程存在該等口頭約定的主張，不能推翻原審判決關于工程款結算依據的事實認定。該上訴主張不成立，本院不予支持。原審判決認定五一公司與黃某某之間的單價和結算方式為“按照《建設獨山大學城BT框架協(xié)議》及與建設單位簽證的人工費、材料費和相關配套文件編制的《結算書》總價款的確認，以審計單位審計的結果為準”，并無不當。
五、五一公司上訴主張2019年5月13日向劉云支付的1630余萬元為五一公司支付給黃某某的案涉項目工程款，理由不成立。
五一公司舉示新證據，即2014年11月27日黃某某出具給劉云的《欠條》，2019年5月13日劉云出具給五一公司的《收條》、當日五一公司的《記賬憑證》以及當日中國建設銀行《進賬單（回單）》《轉賬支票存根》各2份，擬證明：2019年5月13日，五一公司分兩筆向劉云轉賬800萬元、8302366.67元，共計16302366.67元，該款項為五一公司支付黃某某的工程款。經質證，黃某某對中國建設銀行《進賬單（回單）》《轉賬支票存根》的真實性無異議，但對與本案的關聯(lián)性有異議，對證明目的不認可；對《欠條》真實性無異議，對本金及利息計算有異議，且認為劉云對該欠條所載債權已過訴訟時效；對《收條》《記賬憑證》的“三性”有異議。
本院查明，2014年11月27日黃某某出具的《欠條》記載：“今欠到劉云人民幣692萬元正，該借款按月利率2.5%計算，按月支付利息?！薄按饲房钤诮窈螵毶酱髮W城工程款撥付時還未歸還，在撥付的工程款中先期扣付該欠款本息?！?/div>
本院認為，該《欠條》記載的是黃某某與劉云之間的民間借貸關系，五一公司在該欠條中既不享有權利也不承擔還款義務。當事人均認可劉云系五一公司的大股東、實際控制人，但不能據此推定黃某某向劉云作出的意思表示對五一公司產生法律效力。黃某某在《欠條》中允諾：“此欠款在今后獨山大學城工程款撥付時還未歸還，在撥付的工程款中先期扣付該欠款本息”，是黃某某對還款資金來源的意思表示，五一公司主張該語句系黃某某向五一公司作出的委托付款意思表示，超出其可能的文義范圍，黃某某在本案訴訟中對該主張也不予認可。五一公司此項上訴理由不成立。
綜上所述，本案應當以《竣工結算審計報告》為黃某某與五一公司工程款的結算依據。五一公司已支付案涉一期工程款項金額為原審認定的9287480元減去12萬元，即9167480元。五一公司欠付黃某某案涉一期工程款金額為46170317.06元（即55337797.06元-9167480元），該欠付工程款利息應自2013年10月1日起算。黃某某上訴請求部分成立，應予支持。五一公司上訴理由均不成立，其上訴請求，不予支持。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維持貴州省高級人民法院（2017）黔民初86號民事判決第二項，即“獨山縣人民政府在欠付重慶市五一實業(yè)（集團）有限公司案涉項目工程款的范圍內對黃某某承擔工程款支付責任”；
二、撤銷貴州省高級人民法院（2017）黔民初86號民事判決第三項，即“駁回黃某某的其余訴訟請求”；
三、變更貴州省高級人民法院（2017）黔民初86號民事判決第一項為“重慶市五一實業(yè)（集團）有限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五日內向黃某某支付獨山大學城項目一期已完工場平土石方及附屬工程工程款46170317.06元及利息（利息以欠付工程款為基數，從2013年10月1日起至2019年8月19日，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同類貸款利率計算；從2019年8月20日至實際履行完畢之日止，按全國銀行間同業(yè)拆借中心公布的貸款市場報價利率計算）”；
四、駁回黃某某的其他訴訟請求。
一審案件受理費344375元，由黃某某負擔34437.5元，重慶市五一實業(yè)（集團）有限公司負擔309937.5元。訴訟財產保全費5000元，由重慶市五一實業(yè)（集團）有限公司負擔。
二審案件受理費408157元，由黃某某負擔5501.95元，重慶市五一實業(yè)（集團）有限公司負擔329817.94元；退回重慶市五一實業(yè)（集團）有限公司預交受理費72837.11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馮文生
審判員 孫曉光
審判員 馬 嵐
二〇一九年十一月二十九日
法官助理仇彥軍
書記員伍齊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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