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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蘇黃金有限公司合同糾紛再審審查與審判監(jiān)督民事裁定書

2020-04-06 塵埃 評論0

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裁 定 書
(2019)最高法民申6879號
再審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上訴人):江蘇黃金有限公司,住所地江蘇省南京市秦淮區(qū)苜蓿園大街7號。
法定代表人:王進平,執(zhí)行董事兼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徐瑋,國浩律師(南京)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張志學,國浩律師(南京)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江西省瑞昌市吳家金礦,住所地江西省瑞昌市白楊鎮(zhèn)。
法定代表人:劉福林,礦長。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江西銅業(yè)集團有限公司,住所地江西省鷹潭市貴溪市冶金北路28號。
法定代表人:龍子平,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劉文武,江西中律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余妍,江西中律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江西銅業(yè)股份有限公司,住所地江西省鷹潭市貴溪市冶金大道15號。
法定代表人:龍子平,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劉文武,江西中律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張穎,江西中律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瑞昌市黃金公司,住所地江西省瑞昌市赤烏中路1號。
法定代表人:陳強,經理。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江西銅業(yè)集團有限公司武銅分公司,住所地江西省瑞昌市白楊鎮(zhèn)。
負責人:聶震,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齊德勇,該公司員工。
委托訴訟代理人:劉文武,江西中律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江西銅業(yè)股份有限公司武山銅礦,住所地江西省瑞昌市白楊鎮(zhèn)。
法定代表人:聶震,礦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齊德勇,該公司員工。
委托訴訟代理人:劉文武,江西中律律師事務所律師。
再審申請人江蘇黃金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江蘇黃金公司)因與被申請人江西省瑞昌市吳家金礦(以下簡稱吳家金礦)、江西銅業(yè)集團有限公司、江西銅業(yè)股份有限公司、瑞昌市黃金公司、江西銅業(yè)集團有限公司武銅分公司(以下簡稱武銅分公司)、江西銅業(yè)股份有限公司武山銅礦(以下簡稱武山銅礦)其他合同糾紛一案,不服江西省高級人民法院(2019)贛民終491號民事判決,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對本案進行審查,現(xiàn)已審查終結。
江蘇黃金公司申請再審稱,本案二審判決存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六項規(guī)定的情形,應予再審。事實與理由:(一)本案適用訴訟時效制度的事實依據(jù)。2017年7月12日,吳家金礦、瑞昌市黃金公司、武山銅礦向江蘇黃金公司簽章出具《關于對吳家金礦撥改貸債務的處理建議》(以下簡稱《處置建議》);2017年7月20日,吳家金礦、瑞昌市黃金公司、武銅分公司向江蘇黃金公司簽章出具《關于江西省瑞昌市吳家金礦申請減免地勘基金有關問題的請求》(以下簡稱《減免請求》)。《處置建議》《減免請求》所涉?zhèn)鶆沾_認、同意履行等與適用訴訟時效制度相關的內容如下:1.《處置建議》“一、吳家金礦基本情況”之“6.吳家金礦建設使用基金情況”,確認吳家金礦使用國家黃金基金,確認原國家撥付給吳家金礦的黃金基金自1994年轉為貸款?!稖p免請求》“一、吳家金礦基本情況”之第一段,再次確認“利用國家黃金地勘基金用于吳家金礦的基建和技改”的事實。2.《處置建議》“二、江蘇黃金公司追償黃金生產開發(fā)基金情況”中,確認中國黃金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國黃金集團)依據(jù)國務院國函〔2002〕102號、財政部財建〔2003〕272號政策文件,成為吳家金礦“撥改貸”的債權人,享受對吳家金礦的基金追償權;確認經中國黃金集團授權,江蘇黃金公司每年派人或發(fā)出催收函催收此筆黃金基金?!稖p免請求》“二、基金多年占用情況”中,再次確認上述事實,并進一步確認“根據(jù)集團公司授權同意,江蘇黃金公司同時成為吳家金礦債權人”。3.《處置建議》“三、解決辦法”之“1.尊重歷史”中,明確“雖然此筆債務歷史久遠,還是由撥款改為貸款,既然是國家政策調整所致,我們必須認賬,承認此筆債務”。《減免請求》“三、建議”中,再次確認“此筆債務歷史久遠,據(jù)現(xiàn)有材料顯示吳家金礦建設前后兩次使用黃金地勘基金共774萬元,但財建〔2003〕272號文件顯示吳家金礦占用黃金地質勘探基金776.25萬元,我們承認此筆債務?!?.《處置建議》“三、解決辦法”之“3.參照慣例”中,明確“建議此筆債務能否也按貸款本金的11.5%進行回購,確保此筆債務得到有效的處理?!薄稖p免請求》再次提出“按貸款本金的11.5%進行回購”的建議及請求。(二)本案適用訴訟時效制度的法律依據(jù)。1.《處置建議》《減免請求》均明確,“建議此筆債務能否也按貸款本金的11.5%進行回購,確保此筆債務得到有效的處理?!痹撽愂鰳嫵蓞羌医鸬V、瑞昌市黃金公司、武山銅礦、武銅分公司向江蘇黃金公司作出同意履行義務的意思表示。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事案件適用訴訟時效制度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二十二條,各債務人“又以訴訟時效期間屆滿為由進行抗辯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2.基于“每年派人或發(fā)出催收函催收此筆債務”的事實,《處置建議》《減免請求》均明確“承認此筆債務”。該等表述屬于“對原債務的重新確認”。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超過訴訟時效期間后債務人向債權人發(fā)出確認債務的詢證函的行為是否構成新的債務的請示的答復》《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超過訴訟時效期間借款人在催款通知單上簽字或者蓋章的法律效力問題的批復》,該等經債務人重新確認的債權債務關系,應受法律保護。(三)本案適用訴訟時效制度的基本價值。案涉國家黃金基金,經歷了計劃經濟、商品經濟和市場經濟這些不同的歷史階段,國家的相關政策、相關機構也在不斷地調整。因此,對本案訴訟時效制度的適用,既要尊重政策的沿革,又要遵從當事人的意思自治。二審法院支持各債務人“訴訟時效期間屆滿”的抗辯意見,不僅違反法律規(guī)定,還違背訴訟時效制度的基本價值取向。
江西銅業(yè)集團有限公司、江西銅業(yè)股份有限公司、武銅分公司、武山銅礦提交書面意見稱,江蘇黃金公司的再審申請事由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之規(guī)定,應予駁回。事實與理由:(一)江蘇黃金公司以借款合同為由主張的吳家金礦權益,實際為中國有色金屬工業(yè)總公司(以下簡稱中國有色總公司)對吳家金礦的投資撥款。江蘇黃金公司未提供其或中國黃金集團取得本案債權的借款合同基礎及法律關系的相關證據(jù),故本案江蘇黃金公司主張本案債權沒有事實依據(jù)。(二)中國黃金集團不僅沒有取得本案中國有色總公司對吳家金礦投資的權屬,更無權利將未取得合法權益的權屬轉讓給第三方江蘇黃金公司。(三)江蘇黃金公司起訴的款項系1988年發(fā)生的中國有色總公司政策性撥款,迄今已三十余年,故本案已過法定訴訟時效。(四)江蘇黃金公司再審申請?zhí)峤坏膬煞荨白哉J”債務文件,即《處置建議》、《減免請求》均無效,不能作為其主張所謂債權及訴訟時效中斷或重新計算的依據(jù)。
本院經審查認為,本案再審審查重點是二審法院關于江蘇黃金公司提起本案訴訟超出訴訟時效的認定是否屬于法律適用錯誤。
根據(jù)江蘇黃金公司的主張,其對吳家金礦的債權來源于1987年五家金礦對國家黃金勘探基金的使用。吳家金礦認為其使用的黃金生產開發(fā)基金,無論是國家黃金勘探基金還是黃金生產開發(fā)基金均屬于國家財產?!蹲罡呷嗣穹ㄔ宏P于貫徹執(zhí)行〈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若干問題的意見》第170條規(guī)定,“未授權給公民、法人經營、管理的國家財產受到侵害的,不受訴訟時效期間的限制?!睋?jù)此,在上述基金未授權給法人經營之前,國家基于該基金所享有的權利不受訴訟時效期間的限制。2002年11月6日國務院下發(fā)國函〔2002〕102號《關于組建中國黃金集團公司有關問題批復》以及財政部2003年7月2日相應下發(fā)財建〔2003〕272號《關于黃金生產開發(fā)基金和黃金地質勘探基金有關問題的通知》,明確將原由國家投入的黃金生產開發(fā)基金和黃金地質勘探基金轉為中國黃金集團的國家資本金,即自財政部上述文件下發(fā)之日起國家將上述基金授權給中國黃金集團經營管理。故二審判決認定本案訴訟時效應從2003年7月2日起計算并無不當?!吨腥A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三十五條規(guī)定:“向人民法院請求保護民事權利的訴訟時效期間為二年,法律另有規(guī)定的除外”。江蘇黃金公司在本案中并未提交任何證據(jù)證明中國黃金集團或其授權的第三人曾在2005年7月2日之前向吳家金礦主張權利。因此,案涉?zhèn)鶛嘣V訟時效屆滿日為2005年7月2日。
江蘇黃金公司主張本案沒有超過訴訟時效的依據(jù)是吳家金礦曾于2017年7月出具《處置建議》《減免請求》,其認為該兩份文件構成債務人在訴訟時效屆滿后對債務的重新確認?!蹲罡呷嗣穹ㄔ宏P于審理民事案件適用訴訟時效制度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二十二條規(guī)定:“訴訟時效期間屆滿,當事人一方向對方當事人作出同意履行義務的意思表示或者自愿履行義務后,又以訴訟時效期間屆滿為由進行抗辯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據(jù)此,訴訟時效期間屆滿后,債務人重新作出同意履行義務意思表示的,訴訟時效重新起算。經查:吳家金礦出具的《處置建議》及《減免請求》內容大致相同,主要內容包括對吳家金礦基本情況、江蘇黃金公司追償開發(fā)基金情況以及基金占用情況客觀描述,并對債務清償提出處理建議。首先,吳家金礦對既往發(fā)生的欠款事實進行客觀陳述并不等同于其作出同意履行義務的意思表示。其次,吳家金礦在事實陳述中提到“江蘇黃金公司每年派人或發(fā)出催收函催收此筆黃金基金”,該陳述能夠證明江蘇黃金公司在其接受中國黃金集團委托后曾向吳家金礦主張權利。但結合中國黃金集團于2008年9月25日才出具委托函的事實,可以印證江蘇黃金公司向吳家金礦主張權利最早是在2008年,而此時訴訟時效已經屆滿。債權人在訴訟時效屆滿后向債務人主張權利本身并不能產生訴訟時效中斷法律效果。再次,五家金礦在上述兩份文件中雖明確表示“我們必須認賬,承認此筆債務”,但同時表示“五家金礦成立后,其生產的黃金由國家按低價統(tǒng)一收購,企業(yè)沒有直銷權,因此,企業(yè)除了維護正常運轉的資金外,沒有額外的資金用于還債。而隨著企業(yè)資源枯竭,已經關閉,要求企業(yè)按貸款本金及利息足額償還此債務已不現(xiàn)實”。綜合該兩處陳述,五家金礦雖承認債務,但其明確表示不可能清償全部債務,不能據(jù)此認定其作出同意履行全部債務的意思表示。最后,五家金礦出具《處置建議》及《減免請求》的核心在于最后的建議即“建議此筆債務能否也按貸款本金11.5%進行回購”。在訴訟時效屆滿后,五家金礦作出上述按本金11.5%進行回購的意思表示,構成一項新的要約。江蘇黃金公司在收到該要約后,并未在合理期間作出承諾的意思表示,故五家金礦的要約已經失去法律效力。因此,二審判決認定五家金礦出具《處置建議》及《減免請求》不構成債務人重新作出同意履行義務的意思表示,并無明顯不當。
綜上,江蘇黃金公司的再審申請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規(guī)定的情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四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九十五條第二款之規(guī)定,裁定如下:
駁回江蘇黃金有限公司的再審申請。
審判長 何 抒
審判員 賈清林
審判員 王成慧
二〇一九年十二月三十日
法官助理夏敏
書記員王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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