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裁 定 書
(2019)最高法民申6303號
再審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晟元集團有限公司。住所地:浙江省金華市解放西路233號。
法定代表人:應金良,該公司董事長。
再審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晟元集團有限公司江西分公司。住所地:江西省南昌市紅谷灘新區(qū)紅谷灘萬達廣場A區(qū)A2辦公樓—1014室(第10層)。
負責人:包忠文,該公司經(jīng)理。
被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上訴人):韋曉,男,1962年10月29日出生,漢族。
委托訴訟代理人:高樹林,北京市蘭臺(南京)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原宇輝,北京市蘭臺律師事務所律師。
一審被告:徐谷生,男,1970年2月2日出生,漢族,原晟元集團有限公司江西分公司負責人。
再審申請人晟元集團有限公司、晟元集團有限公司江西分公
司因與被申請人韋曉、一審被告徐谷生借款合同糾紛一案,不服本院(2018)最高法民終509號民事判決,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對本案進行了審查,現(xiàn)已審查終結。
晟元公司、晟元江西分公司申請再審稱:原判決認定事實錯誤。
第一,原判決認定晟元集團江西分公司與韋曉之間存在借
款合同關系錯誤。韋曉不是本案善意第三人,且徐谷生的借款行為也不能構成表見代理。因此,晟元集團江西分公司與韋曉之間不存在借款合同關系。第二,原判決認定韋曉對案涉款項的出借已經(jīng)充分注意,屬于借款行為中的善意第三人錯誤。韋曉不屬于本案的善意第三人。案涉26990萬元涉及的29張借條上,債權人與借款人之間沒有簽訂與之相應的借款合同,且借條之間存在欠債未清償,后債即發(fā)生的情況。韋曉從未到晟元集團核實借款用途。2015年2月12日韋曉第一次詢問筆錄記載,徐谷生在最初與韋曉接觸過程中便明確告知韋曉“其參與投標基本上不以晟元集團名義參與,而是掛靠到其他建筑公司”,證實韋曉出借款項初始就明知不是晟元集團或者晟元集團江西分公司借款。另外,徐谷生在銀行的開戶與晟元集團江西分公司在銀行的開戶代表不同的主體,不存在賬戶和財產(chǎn)混同。《企業(yè)內(nèi)部責任制承包協(xié)議》僅屬企業(yè)內(nèi)部管理性文件,不構成界定晟元集團江西分公司經(jīng)營范圍的法律依據(jù)。第三,原判決認定徐谷生個人向韋曉借款的行為系代表晟元集團江西分公司,構成表見代理錯誤。徐谷生個人行為不構成表見代理。晟元集團江西分公司沒有委托或授權徐谷生向韋曉借款,該公司的經(jīng)營范圍也不含此項內(nèi)容。刑事判決已經(jīng)認定徐谷生的行為是犯罪行為。況且,案涉借款全部匯入徐谷生個人賬戶。徐谷生用承包人賬戶與晟元集團或者晟元集團江西分公司發(fā)生往來,是企業(yè)內(nèi)部行為,與徐谷生個人向韋曉融資無關。從晟元集團江西分公司匯給韋曉的1100萬元,備注為“貨款”而非借款,不能體現(xiàn)民間借貸債權債務關系。第四,原判決認定韋曉的損失與晟元集團和晟元集團江西分公司之間的過錯有直接的因果關系錯誤。晟元集團已于2013年5月13日收回了徐谷生用的晟元集團江西分公司印章,對徐谷生私刻印章,向韋曉等人借款申請人均不知情。第五,原判決將晟元集團江西分公司認定為借款人,徐谷生認定為借款擔保人錯誤。根據(jù)江西高院2015年2月13日庭審筆錄可知,韋曉與徐谷生均認可案涉29張借條中“徐谷生個人為該借款歸還承擔連帶責任”的字樣與借條主文并非同一時間形成。最高院(2015)民一終字第225號民事裁定書也認定“借款人處是徐谷生簽名,經(jīng)雙方認可添加的內(nèi)容中徐谷生又為借款提供了擔?!???梢?,韋曉與徐谷生惡意串通篡改借條。況且,如果晟元集團江西分公司是真實借款人,全部借款僅支付給擔保人徐谷生不合理。
二、原判決適用法律錯誤。原審認定徐谷生的行為屬于表見代理,韋曉與晟元集團江西分公司成立有效的借款合同關系,并據(jù)此要判決晟元集團及晟元集團江西分公司承擔還款責任,違反《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經(jīng)濟糾紛案件中涉及經(jīng)濟犯罪嫌疑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五條的規(guī)定。
根據(jù)韋曉的借款利率為4%-5%,系典型的高利貸。其資金來源一是銀行貸款,二是向社會不特定對象非法吸儲,然后轉(zhuǎn)貸牟利,涉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和高利轉(zhuǎn)貸罪,原審應移送公安機關追究刑事責任。
韋曉提交書面意見稱:一、原審判決認定韋曉與晟元集團江西分公司存在借款合同關系正確。韋曉已對案涉款項的出借盡到合理注意義務,主觀上構成善意。刑事卷宗中徐谷生的訊問筆錄可以證實,韋曉在開始向晟元集團江西分公司出借款時已經(jīng)核實了江西分公司的注冊資料、營業(yè)執(zhí)照及徐谷生江西分公司負責人身份。因晟元集團從未對外公示分公司不得向外借款,故韋曉不能從經(jīng)營范圍推出江西分公司無對外簽訂借款合同權限的結論。況且,工商登記的經(jīng)營范圍并不體現(xiàn)企業(yè)投融資活動。韋曉曾堅持將借款轉(zhuǎn)入晟元集團江西分公司賬戶,后經(jīng)其負責人以便于工程投標為由提出要求,才匯入負責人賬戶。韋曉始終認為系晟元集團江西分公司借款,基于其綜合實力,才出借大額款項。韋曉有理由相信徐谷生有權代表晟元集團江西分公司。
二、原審判決將晟元集團江西分公司認定為借款人,徐谷生認定為擔保人正確。韋曉與晟元集團江西分公司成立借款關系,后因還款出現(xiàn)延遲,徐谷生作為擔保人在借條上簽字,徐谷生從而成為擔保人。
本院經(jīng)審查認為,晟元集團有限公司、晟元集團有限公司江西分公司的再審事由不能成立。
一、原判決認定事實具有證據(jù)支持
首先,申請人晟元集團有限公司、晟元集團有限公司江西分公司認為韋曉在借款行為中并非善意第三人,其行為不能構成表見代理,韋曉的損失與其之間無直接因果關系。因此,晟元集團江西分公司與韋曉之間不存在借款合同關系。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四十九條規(guī)定:“行為人沒有代理權、超越代理權或者代理權終止后以被代理人名義訂立合同,相對人有理由相信行為人有代理權的,該代理行為有效?!苯?jīng)查,本案中,對內(nèi),根據(jù)徐谷生與晟元公司簽訂的《內(nèi)部責任制承包協(xié)議》徐谷生與晟元公司之間成立以內(nèi)部承包形式的掛靠關系。對外,徐谷生的身份是晟元公司任命的晟元江西分公司的經(jīng)理,其以晟元江西分公司的名義多次向韋曉借款以及還款,使韋曉有理由相信徐谷生的行為屬晟元江西分公司的行為。具體分析如下:第一,在本案借款發(fā)生之前自2012年12月起,徐谷生就曾經(jīng)多次以晟元江西分公司名義向韋曉借款,并以該分公司名義歸還部分借款。因此,本案借款徐谷生仍以晟元江西分公司名義向韋曉借26990萬元符合雙方交易習慣。第二,本案所涉29張借條,均以晟元江西分公司名義出具,且借款用途均為工程項目投標保證金,該用途屬于上述《內(nèi)部責任制承包協(xié)議》約定的晟元江西分公司的業(yè)務范圍。第三,晟元江西分公司自2008年9月2日設立后,徐谷生刻制了兩枚該分公司印章,其中一枚于同年9月18日在晟元公司辦理了領用手續(xù),后晟元公司雖于2013年5月13日以嚴格管理為由收回了該枚辦理了領用手續(xù)的印章,但晟元公司未提交證據(jù)證明其已向社會公示上述事宜。因此,有理由相信韋曉并不知曉徐谷生在案涉29張借條上加蓋的公章是否系私刻。第四,根據(jù)原審查明的事實,自2008年12月至2014年4月,晟元江西分公司與晟元公司之間所涉工程款結算、繳交投標保證金、退還投標保證金、內(nèi)部借款等資金往來,均通過徐谷生個人賬戶進行。這些事實表明晟元江西分公司與晟元公司之間的資金往來亦通過徐谷生個人賬戶進行。因此,案涉借款根據(jù)徐谷生的指令進入其個人賬戶的事實并不能證明該款屬徐谷生個人借款。第五,從晟元公司報案情況看,本案訴訟后的2014年10月9日,晟元公司向公安機關報案,稱徐谷生用晟元公司賬戶,以晟元江西分公司名義借款供個人揮霍或歸還以前的借款、支付高利貸,行為構成職務侵占罪。這也表明,晟元公司自己亦認為徐谷生的行為系代表晟元江西分公司。因此,原審根據(jù)上述法律及事實認定韋曉在本案中是善意第三人,徐谷生以晟元集團江西分公司的名義向韋曉借款構成表見代理,晟元集團、晟元集團江西分公司應當承擔直接向韋曉還款的責任,具有證據(jù)支持?;谏鲜龇治觯f曉系與晟元江西分公司成立借款合同關系,且借款合同合法有效。原審根據(jù)徐谷生在案涉借條上承諾為借款提供擔保的意思表示,認定晟元集團江西分公司在本案中為借款人,徐谷生為擔保人,并無不當。
二、原判決適用法律正確
首先,申請人認為應當適用《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經(jīng)濟糾紛案件中涉及經(jīng)濟犯罪嫌疑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五條。經(jīng)審查,本案不適用該條規(guī)定。徐谷生作為晟元集團江西分公司的負責人,其代表晟元集團江西分公司向韋曉借款,符合《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經(jīng)濟糾紛案件中涉及經(jīng)濟犯罪嫌疑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三條“單位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以該單位的名義對外簽訂經(jīng)濟合同,將取得的財物部分或全部占為己有構成犯罪的,除依法追究行為人的刑事責任外,該單位對行為人因簽訂、履行該經(jīng)濟合同造成的后果,依法應當承擔民事責任?!辈⑶倚旃壬男袨橐鄻嫵杀硪姶?,故對申請人的此項主張不予支持。
另外,申請人認為韋曉涉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和高利轉(zhuǎn)貸罪、轉(zhuǎn)貸牟利罪。經(jīng)審查,未有相關部門對韋曉追究犯罪的事實,且現(xiàn)有證據(jù)不能證明韋曉涉嫌犯罪,徐谷生刑事案件亦將韋曉認定為被害人,故對申請人的此項主張不予支持。
綜上,晟元集團公司、晟元集團有限公司江西分公司的再審申請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二)項規(guī)定的情形。本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四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九十五條第二款之規(guī)定,裁定如下:
駁回晟元集團有限公司、晟元集團有限公司江西分公司的再審申請。
審判長 張能寶
審判員 王 濤
審判員 王云飛
二〇一九年十二月二十七日
書記員 舒 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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