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裁 定 書
(2019)最高法民申6283號
再審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上訴人):汕頭市澄海區(qū)建發(fā)手袋工藝廠。住所地:中華人民共和國廣東省汕頭市澄海區(qū)溪南鎮(zhèn)塘隴水南路咸園。
訴訟代表人:唐建忠,該廠廠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董詠宜,廣東三環(huán)匯華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羅江鋒,廣東三環(huán)匯華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邁克爾高司商貿(上海)有限公司。住所地:中華人民共和國上海市靜安區(qū)南京西路1539號二座1901-1904室。
法定代表人:LEESENGKIAT,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司義夏,北京市鑄成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付同杰,北京市鑄成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邁可寇斯(瑞士)國際股份有限公司[MICHAELKORS(SWITZERLAND)INTERNATIONALGMBH]。住所地:瑞士聯(lián)邦曼諾6928州立街18號(VIACANTONALE18,6928MANNO,SWITZERLAND)。
法定代表人:塞德里克﹒威爾摩特(CedricWilmotte),該公司主席和管理官。
委托訴訟代理人:司義夏,北京市鑄成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付同杰,北京市鑄成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浙江銀泰百貨有限公司。住所地:中華人民共和國浙江省杭州市延安路530號。
法定代表人:陳曉東,該公司董事長兼總經(jīng)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龔恩來,男,該公司員工。
委托訴訟代理人:蔣星照,女,該公司員工。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北京京東世紀貿易有限公司。住所地:中華人民共和國北京市北京經(jīng)濟技術開發(fā)區(qū)科創(chuàng)十一街18號C座2層201室。
法定代表人:劉強東,該公司董事長。
再審申請人汕頭市澄海區(qū)建發(fā)手袋工藝廠(以下簡稱建發(fā)廠)因與被申請人邁克爾高司商貿(上海)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邁克爾高司公司)、邁可寇斯(瑞士)國際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邁可寇斯公司)、浙江銀泰百貨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銀泰公司)、北京京東世紀貿易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京東公司)侵害商標權糾紛一案,不服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2018)浙民終157號民事判決,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查,現(xiàn)已審查終結。
建發(fā)廠申請再審稱,1.二審判決一方面認定邁可寇斯公司、邁克爾高司公司的行為不構成對建發(fā)廠“”商標(以下簡稱涉案商標)專用權的侵害,一方面又認為邁可寇斯公司、邁克爾高司公司使用被訴侵權標識要避讓建發(fā)廠的涉案商標,并要求邁可寇斯公司、邁克爾高司公司承擔部分訴訟費用,實際上即認定被訴侵權標識與涉案商標近似,二審法院的認定前后矛盾。2.二審法院關于普通字母構成的商標缺乏顯著性,因此在判斷商標近似時要比較兩者之間設計的觀點,是對法律的錯誤理解,進而導致其認定錯誤?!癿k”“MK”“”與涉案商標在視覺上基本無差別,依法應該被認定為相同商標,根據(jù)2013年修正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以下簡稱商標法)第五十七條第一項規(guī)定,應直接認定構成商標侵權。3.“”“”中“MK”在整體中所占的比例較大,構成上述標識的主要識別部分,與涉案商標構成混淆性近似。根據(jù)在案證據(jù)顯示,被訴侵權標識與涉案商標共存已經(jīng)造成相關公眾的混淆誤認,二審法院以被訴侵權商品與建發(fā)廠的商品價格差異大為由認定二者不會造成混淆沒有任何事實和法律依據(jù)。4.最高人民法院在在先判決中明確認為,若相關公眾將商標權人的商品誤認為被訴侵權人的商品或者誤認商標權人與被訴侵權人有某種聯(lián)系,妨礙商標權人行使其注冊商標專用權的,同樣屬于商標侵權行為(即“反向混淆”),本案與該案類似,應當作出同樣的認定。5.商標共存、包容性發(fā)展的前提應限于因復雜歷史因素或者其他客觀因素所導致的善意共存,本案明顯不屬于該種情況,故不存在共存的可能性。6.邁可寇斯公司、邁克爾高司公司具有高知名度的商標是“MICHAELKORS”,應當在商品上使用“MICHAELKORS”商標,而非使用“MK”標識。但事實上,在一審判決后,邁可寇斯公司、邁克爾高司公司大量生產(chǎn)銷售單獨使用“”標識的產(chǎn)品,其行為應當被制止。綜上,建發(fā)廠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二項、第六項的規(guī)定,向本院申請再審。
邁可寇斯公司提交意見稱,1.二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二審判決在明確認定被訴侵權標識與涉案商標未構成混淆性近似的基礎上作出司法建議,邏輯上并不矛盾;2.二審判決認定被訴侵權標識與涉案商標不構成相同或近似亦不構成反向混淆正確;3.建發(fā)廠主動放棄培育涉案商標和自身的發(fā)展空間,刻意摹仿邁可寇斯公司的標識和產(chǎn)品外觀,主動尋求市場混淆的后果,主觀惡意明顯,其訴訟請求不應得到支持。綜上,請求依法駁回建發(fā)廠的再審申請。
邁克爾高司公司、銀泰公司、京東公司均未提交書面意見。
本院經(jīng)審查認為,本案爭議焦點為:二審法院認定邁可寇斯公司、邁克爾高司公司、銀泰公司、京東公司的被訴行為不構成對建發(fā)廠涉案商標專用權的侵害是否正確。
商標法第五十七條第一項、第二項規(guī)定,未經(jīng)商標注冊人的許可,在同一種商品上使用與其注冊商標相同的商標的;未經(jīng)商標注冊人的許可,在同一種商品上使用與其注冊商標近似的商標,或者在類似商品上使用與其注冊商標相同或者近似的商標,容易導致混淆的,屬侵犯注冊商標專用權的行為。鑒于各方當事人對被訴侵權商品與涉案商標核定使用的商品構成相同或類似均無異議,故本案應當審查的主要問題是被訴侵權標識與涉案商標是否構成相同或近似商標。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商標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九條規(guī)定,商標相同,是指被控侵權的商標與原告注冊商標相比較,兩者在視覺上基本無差別。商標近似,是指被控侵權的商標與原告的注冊商標相比較,其文字的字形、讀音、含義或者圖形的構圖及顏色,或者其各要素組合后的整體結構相似,或者其立體形狀、顏色組合近似,易使相關公眾對商品的來源產(chǎn)生誤認或者認為其來源與原告注冊商標的商品有特定的聯(lián)系。第十條規(guī)定,人民法院認定商標相同或者近似,應當以相關公眾的一般注意力為標準;既要進行對商標的整體比對,又要進行對商標主要部分的比對,比對應當在比對對象隔離的狀態(tài)下分別進行;判斷商標是否近似,應當考慮請求保護注冊商標的顯著性和知名度。
本案中,建發(fā)廠主張邁可寇斯公司、邁克爾高司公司在產(chǎn)品金屬裝飾扣及相應的產(chǎn)品廣告、產(chǎn)品宣傳冊、專賣店店面裝潢、產(chǎn)品內襯、墊紙、會員計劃書、官網(wǎng)、微信客服短信等處使用“mk”“MK”“”“”“”標識,與涉案商標構成相同或近似,侵害了涉案商標的專用權。
本院認為,首先,涉案商標為m和k兩個小寫外文字母的簡單組合,其顯著性主要體現(xiàn)在字母的字體設計方面,因此,二審法院關于在認定被訴侵權標識與涉案商標的近似性時,不能僅以二者的字母是否相同作為判斷依據(jù)的觀點并無不當。經(jīng)比對,被訴侵權標識“mk”“MK”“”“”“”的字體設計均與涉案商標不相同,特別是“”“”“”標識,在設計上呈現(xiàn)出與涉案商標區(qū)別較為明顯的設計風格,故上述被訴侵權標識與涉案商標未構成相同商標。
其次,判斷被訴侵權標識與注冊商標是否構成近似商標,不僅要考察標識本身各構成要素的近似程度,而且還要考察是否會造成相關公眾的混淆誤認。在判斷是否會造成相關公眾混淆誤認時,既要考慮被訴侵權標識的實際使用情況,還應結合注冊商標的顯著性和知名度予以評判,在判斷反向混淆時亦應如此。本案中,第一,如前所述,涉案商標由兩個小寫外文字母構成,顯著性較弱;而且,根據(jù)現(xiàn)有證據(jù),雖然涉案商標于1999年即獲準注冊并投入使用,但其所使用的商品多用于出口,在中國境內的銷量數(shù)量及影響十分有限,故無法證明經(jīng)過建發(fā)廠對涉案商標的使用能夠使涉案商標獲得較強的顯著性及知名度。第二,經(jīng)查,邁可寇斯公司在2008年即已將被訴侵權標識“”使用在箱包類商品的金屬扣上,在2011年“MICHAELKORS”品牌進入中國市場后,邁可寇斯公司延續(xù)了上述使用形式,并在其商品、專賣店、專柜,官網(wǎng)、微信店鋪等銷售渠道中,將“MK”作為“MICHAELKORS”的首字母簡稱,與“MICHAELKORS”商標同時進行使用。自“MICHAELKORS”品牌進入中國市場以來,經(jīng)過邁可寇斯公司、邁克爾高司公司的長期大量使用,被訴侵權標識已經(jīng)能夠與“MICHAELK0RS”品牌形成對應關系,并獲得了一定知名度。第三,邁可寇斯公司、邁克爾高司公司將“MK”作為其主營商標“MICHAELKORS”的首字母簡稱進行使用,具有一定合理性,且被訴侵權標識在實際使用中通常與“MICHAELKORS”同時使用,字體設計上亦與涉案商標存在區(qū)別,可見邁可寇斯公司、邁克爾高司公司主觀上并無借用涉案商標商譽的意圖。第四,從被訴侵權行為的表現(xiàn)形式看,被訴侵權標識通常與“MICHAELKORS”同時使用,客觀上足以實現(xiàn)對商品來源的區(qū)分,不會導致相關公眾誤認被訴侵權產(chǎn)品來源于建發(fā)廠的后果。第五,涉案商標使用的商品主要銷往中國境外,且商品價格較低;被訴侵權商品主要通過國內專賣店以及專柜的形式銷售,價格較高,普通消費者在購買時通常會施以較高的注意力。故二者的消費群體區(qū)別度較大。綜合上述因素,相關公眾不易對被訴侵權標識與涉案商標及其相應商品的來源產(chǎn)生混淆或誤認。
再有,根據(jù)現(xiàn)有證據(jù),建發(fā)廠在2015年后即開始出現(xiàn)不規(guī)范使用涉案商標的情形,其在自身生產(chǎn)的商品上使用與被訴侵權標識相近似的標識,還于同年在第18類商品上申請注冊“”及“”商標,可見建發(fā)廠自身也開始刻意接近、模仿被訴侵權標識,攀附被訴侵權標識的商譽,主動尋求市場混淆效果。
綜上,二審判決認定邁可寇斯公司、邁克爾高司公司的行為不構成對建發(fā)廠涉案商標專用權的侵害,且未支持建發(fā)廠關于反向混淆的主張并無不當,建發(fā)廠的相應再審申請理由不能成立。
此外,二審判決認定被訴侵權標識不會造成相關公眾的混淆、誤認,是基于案件事實和證據(jù),綜合考慮涉案商標顯著性、知名度以及被訴侵權標識實際使用情況等相關因素后作出的認定;二審判決同時指出邁可寇斯公司、邁克爾高司公司使用被訴侵權標識要對涉案商標進行避讓,系根據(jù)商標法及相關法律對邁可寇斯公司、邁克爾高司公司賦予的法律負擔并無不當,。建發(fā)廠認為系二審判決自相矛盾的主張不能成立。此外,關于訴訟費承擔方式的問題并不屬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規(guī)定的申請再審的情形,故不屬于本案的再審審查范圍。
綜上,建發(fā)廠的再審申請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規(guī)定的情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四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九十五條第二款的規(guī)定,裁定如下:
駁回汕頭市澄海區(qū)建發(fā)手袋工藝廠的再審申請。
審判長 王艷芳
審判員 晏 景
審判員 張玲玲
二〇二〇年三月三十日
法官助理曹佳音
書記員張栗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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