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裁 定 書
(2019)最高法民申3517號
再審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上訴人):鄭某某。
再審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上訴人):梅縣松某某坑鐵礦。
法定代表人:鄭某某,該鐵礦總經理。
以上兩再審申請人共同委托訴訟代理人:丘國中,廣東義致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梅州市華銀礦業(yè)有限公司。
法定代表人:陳彩銀,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丘佳華,廣東日方升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張展源,廣東從信律師事務所律師。
再審申請人鄭某某、梅縣松某某坑鐵礦(以下簡稱寶坑鐵礦)因與被申請人梅州市華銀礦業(yè)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華銀公司)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2017)粵民終423號民事判決,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查,現(xiàn)已審查終結。
鄭某某、寶坑鐵礦申請再審稱:二審法院認定事實錯誤,適用法律不當。理由如下:(一)申請人作為案涉合同的守約方有權請求違約方華銀公司繼續(xù)履行合同到鐵礦開采完畢,二審法院認定涉案礦山事實上不能繼續(xù)履行的理由不能成立。1.華銀公司拒絕協(xié)助申請人辦理安全許可證已經被認定違約,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以下簡稱《合同法》)第一百零七條、一百一十條、一百一十四條的規(guī)定,作為守約方的申請人有權要求違約方繼續(xù)履行合同。2.申請人請求繼續(xù)履行合同至鐵礦開采完畢的理由充分。二審法院將2013年底作為案涉合同的到期時間進行認定,不妥當?!蛾P于對<梅縣寶坑錳鐵礦區(qū)礦產資源整合合同補充協(xié)議書>中期限的特別約定》(以下簡稱《特別約定》)中約定順延一年,本意是指將案涉礦區(qū)鐵礦開采完畢。況且礦山局部坍塌后,修復也需要時間。案涉礦區(qū)的采礦權價款為申請人所交,故開采權亦應屬于申請人。3.二審法院認定案涉礦山事實上不能繼續(xù)開采的理由不能成立。福建省第八地質大隊的報告顯示可采儲量還有68.57萬噸,退一步講,根據(jù)一審法院采信的《梅縣華銀礦業(yè)有限公司梅縣寶坑鐵錳礦采礦權價款支付的協(xié)議》及對應的《付款憑證》記載,2011年12月底,整個礦區(qū)儲量為364.7萬噸,屬于申請人名下的鐵礦儲量為63.1萬噸(申請人已繳納175.38萬元采礦權價款)。而根據(jù)一審法院采信的《梅縣華銀礦業(yè)有限公司梅縣寶坑鐵錳礦2012年度礦山儲量年報》記載,截至該年報之時,礦區(qū)已經消耗鐵礦25.39萬噸,假設這25.39萬噸均由申請人消耗,那么屬于申請人權屬范圍內的鐵礦尚存37.71萬噸?,F(xiàn)垮塌礦山并非無法修復,只是在本案糾紛未解決前不會花費資金去修復,且在未修復前,一、二審法院無理由認定扣減修復費用后,案涉礦山就不再具有開采價值。一審法院一直未同意申請人要求鑒定儲量的申請,二審法院對此不予糾正,等于是變相的維護了違約方的利益。(二)申請人主張賠償損失5508.04338萬元包括巷道修復費用2004.66萬元、日常維護費用204.40482萬元、可得利潤損失2998.97856萬元和井下設備損失300萬元。二審法院借口申請人在訴訟中使用了“可得利潤”的提法而故意繞開申請人主張的根據(jù)《梅縣寶坑錳鐵礦區(qū)礦產資源整合合同補充協(xié)議書》(以下簡稱《補充協(xié)議》)第十條計算出損失賠償是錯誤的。申請人認為,首先,損失的計算時間應為12個月,不管礦山是否垮塌,在華銀公司未協(xié)助辦理安全許可的情況下,申請人均不可能進行生產,故垮塌的損失由申請人承擔明顯不當。其次,申請人在二審時已經提交了停產前6個月平均鐵精礦產量為6508.19噸/月的證據(jù),且該證據(jù)在一審時就已經主張要進行審計,但一審法院未予理睬,二審法院認定逾期提交,明顯不當。關于巷道修復等其他費用,亦需通過鑒定才能確定。一審法院在申請人申請鑒定時,未依法組織鑒定,卻以申請人舉證不能的理由駁回申請人的該部分請求,明顯不公。綜上,鄭某某、寶坑鐵礦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二項、第五項、第六項申請再審。
本院認為,本案應審查的主要問題是:(一)華銀公司是否應協(xié)助鄭某某辦理安全生產許可證延期手續(xù)至合同約定范圍內的鐵礦開采完畢為止的問題;(二)鄭某某、寶坑鐵礦訴請的5508.04338萬元損失賠償數(shù)額能否支持,一、二審法院認定的損失賠償數(shù)額是否適當?shù)膯栴}。
(一)關于華銀公司是否應協(xié)助鄭某某辦理安全生產許可證延期手續(xù)至合同約定范圍內的鐵礦開采完畢的問題。
鄭某某、寶坑鐵礦主張繼續(xù)履行合同的主要理由是認為雙方約定案涉鐵礦開采到2013年12月底的本意是合同履行到鐵礦開采完畢,案涉礦山雖然垮塌,但依然可以修復,現(xiàn)有的儲量亦具備開采的價值,華銀公司應按照合同約定繼續(xù)履行至鐵礦開采完畢。本院認為,雙方就合同履行期限問題簽訂的《特別約定》明確約定,若鄭某某在合同期限內未能采完《補充協(xié)議》所約定范圍且已交采礦權價款的礦產資源,華銀公司同意順延開采時間至2013年12月底為止。從該約定的內容看,正是考慮到《補充協(xié)議》約定的履行期限內鄭某某可能開采不完合同約定范圍內的鐵礦,華銀公司才在《特別約定》中同意在鐵礦未開采完的情況下將合同履行期限順延一年,但無論是合同的字面解釋還是目的解釋,都不能得出雙方對合同履行至鐵礦開采完畢達成了合意。且案涉寶坑鐵錳礦北采區(qū)的巷道和礦井已經垮塌和水淹,沒有證據(jù)表明案涉礦區(qū)目前客觀具備可以或可能繼續(xù)開采的條件,同時鄭某某、寶坑鐵礦也未提供充分證據(jù)證明案涉礦區(qū)在其剩余開采期限內扣除其主張的修復費用后仍有開采價值。一、二審法院據(jù)此未支持鄭某某、寶坑鐵礦關于合同應當履行至開采完畢為止的主張,同時認定案涉合同客觀上不能繼續(xù)履行并無不當。
(二)鄭某某、寶坑鐵礦訴請的5508.04338萬元損失賠償能否支持,一、二審法院認定的損失賠償數(shù)額是否適當?shù)膯栴}。
鄭某某、寶坑鐵礦訴請的5508.04338萬元主要是建立在合同繼續(xù)履行的情況下,華銀公司應當承擔的賠償責任。其中礦山修復費用系將來修復礦山的預估費用,并未實際支出,在合同不再繼續(xù)履行的情況下,鄭某某、寶坑鐵礦主張該項損失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jù);關于礦山日常維護費用和井下設備損失,鄭某某、寶坑鐵礦并未提供充分證據(jù)支持其主張的費用和損失,同時考慮鄭某某實際負責的采礦區(qū)域巷道垮塌和礦井水淹的事實,鄭某某所主張的礦山日常維護的費用支出亦難以支持,且華銀公司未依約辦理安全生產許可手續(xù),與巷道垮塌和礦井水淹不存在必然關系,由此產生井下設備損失難以歸因于華銀公司,一、二審法院未支持鄭某某、寶坑鐵礦的上述訴請并無不當。在華銀公司違約在先,合同不再繼續(xù)履行的情況下,根據(jù)雙方簽訂的《補充協(xié)議》第十條關于“因一方的過錯導致另一方無法履行本合同的,有過錯的一方應當賠償對方合同不能履行期間的損失,按月計算。月?lián)p失為:無過錯一方在不能履行合同時的前六個月生產的鐵精礦平均產量×三明鋼鐵廠結算單價×40%的毛利”的約定,雙方已經對違約損失賠償額的確定約定了明確的計算方法,鄭某某、寶坑鐵礦可以據(jù)此主張華銀公司承擔相應的違約損失賠償責任。鄭某某、寶坑鐵礦的訴訟請求雖然使用“可得利潤損失”的表述,但其主張的計算方式實質上仍然是《特別約定》第十條約定的損失計算方法。雖然對該項訴請是適用《合同法》第一百一十三條第一款規(guī)定的可得利益損失賠償規(guī)則還是第一百一十四條第一款規(guī)定的違約損失賠償規(guī)則的理解不同,但考慮到雙方當事人已經明確約定了違約損失的計算方法,一、二審法院也是根據(jù)該約定進行違約損失賠償額的計算,對該項訴請表述的不同理解不影響損失賠償額的最終確定,故鄭某某、寶坑鐵礦認為一、二審法院繞開其實質損失賠償請求的理由不能成立。
關于具體的違約損失賠償數(shù)額的問題。鄭某某、寶坑鐵礦主張平均月銷量應按6508.19噸/月及賠償?shù)脑聰?shù)按12個月來計算,并提交了2012年6月-11月鐵精礦產量的材料作為證據(jù)。首先,鄭某某、寶坑鐵礦提供的證據(jù)無法證實其主張的鐵精礦均產自案涉礦區(qū);其次,一審法院依職權從三鋼閔光公司(即三明鋼鐵廠)處調取了梅縣盛寶礦業(yè)有限公司(鄭某某、寶坑鐵礦的銷售公司,以下簡稱盛寶公司)銷售給三鋼閔光公司的到貨結算情況,即《梅縣盛寶2012年7月-2013年3月到貨結算情況》,該結算情況包括盛寶公司與分宜宏達公司銷售給三鋼閔光公司的數(shù)額。盛寶公司與分宜宏達公司均為鄭某某的公司,一審在查明的事實中確認盛寶公司負責鄭某某、寶坑鐵礦所產礦石的銷售。而分宜宏達公司系其在江西設立的公司,其銷售的礦石是否為案涉礦區(qū)所產,鄭某某未提供相應的證據(jù)證實。故在一審法院依職權調取,并經各方質證對真實性無異議的情況下,以盛寶公司銷售的數(shù)量為準,認定鄭某某前六個月的平均月銷售量為976.58干噸,是較為恰當?shù)挠嬎惴绞?。因巷道垮塌和礦井水淹與華銀公司的違約行為并無直接因果關系,此后礦區(qū)客觀上已經無法繼續(xù)開采,故一、二審法院以礦區(qū)垮塌前作為損失計算的截止點亦無明顯不當。
綜上,鄭某某、寶坑鐵礦的再審申請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二項、第五項、第六項規(guī)定的情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四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九十五條第二款之規(guī)定,裁定如下:
駁回鄭某某、梅縣松某某坑鐵礦的再審申請。
審判長 武建華
審判員 李 濤
審判員 楊 迪
二〇一九年九月二十九日
法官助理陳中原
書記員齊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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