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裁 定 書
(2019)最高法民申3382號
再審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上訴人):黑龍江省農業(yè)生產資料公司。住所地:黑龍江省哈爾濱市道外區(qū)景陽街181號。
法定代表人:杜志廣,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張國峰,黑龍江龍電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黑龍江省美龍牧業(yè)股份有限公司。住所地:黑龍江省哈爾濱市道里區(qū)機場路317號1棟。
法定代表人:安國鋒,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陳志華,黑龍江圣德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北京知之征信有限公司。住所地:北京市東城區(qū)建國門內大街18號辦三917、918室。
法定代表人:安國鋒,該公司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陳志華,黑龍江圣德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黑龍江寒地黑土農業(yè)物產集團有限公司。住所地:黑龍江省哈爾濱市道里區(qū)西二道街5號2樓。
法定代表人:蔣超,該公司總經理。
再審申請人黑龍江省農業(yè)生產資料公司(以下簡稱黑龍江農業(yè)公司)因與被申請人黑龍江省美龍牧業(yè)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美龍公司)、被申請人北京知之征信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知之征信公司)、被申請人黑龍江寒地黑土農業(yè)物產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寒地公司)公司減資糾紛一案,不服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2018)黑民終573號民事判決,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查,現已審查終結。
黑龍江農業(yè)公司申請再審稱:(一)原審判決認定的基本事實缺乏證據證明。1.寒地公司、知之征信公司和美龍公司三家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均是安國鋒,且知之征信公司和美龍公司均是寒地公司的股東,安國鋒與知之征信公司和美龍公司均構成關聯關系。安國鋒在未召開股東會、未經法定程序的情況下,利用關聯關系抽回知之征信公司和美龍公司全部出資,應當認定為抽逃出資。2.原審判決關于張文明代表公司出席股東會減資的行為認定錯誤。張文明參加股東會是職務行為,不存在其是否提出異議的問題。3.公司減資應當履行法定減資程序后方可進行。本案寒地公司的減資決議是美龍公司和知之征信公司已將全部出資從寒地公司賬戶轉出抽回后作出,明顯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三十五條的規(guī)定。知之征信公司和美龍公司在減資會議召開時,已在寒地公司無出資,不享有表決權,知之征信公司和美龍公司行使表決權違反《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的規(guī)定。原審判決認為本金退還,以及寒地公司制作資產負債表和財產清單,刊登減資公告均是在股東會決議形成前發(fā)生,股東會決議是對上述行為的確認,《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未對此作出禁止性規(guī)定,從而認定減資行為有效,該認定錯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一百七十七條的規(guī)定,公司減少注冊資本,必須按照法定程序進行。本案中,寒地公司經營虧損2000萬元,該虧損應當由股東按其認繳的出資額承擔責任。安國鋒利用關聯關系抽逃出資,將虧損額全部由黑龍江農業(yè)公司承擔,給黑龍江農業(yè)公司造成巨大損失。(二)原審判決適用法律確有錯誤。1.原審判決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二十二條第一款,認定本案減資行為未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屬于適用法律錯誤。根據該法條,應認定案涉減資決議違反法律規(guī)定,屬于無效決議。2.原審判決錯誤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一百七十七條。寒地公司、美龍公司、知之征信公司在股東減資過程中違反了法律規(guī)定,應認定無效。原審判決在存在抽逃出資的情形下,適用該條款確認減資決議有效,屬于適用法律錯誤。3.原審判決錯誤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四十三條。第四十三條是保密條款,本案根本不涉及合同秘密。4.原審判決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七十八條規(guī)定供用電合同條款錯誤,本案是減資和抽逃出資糾紛。綜上,黑龍江農業(yè)公司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二項、六項、第十一項的規(guī)定申請再審。
美龍公司、知之征信公司答辯稱:(一)關于案涉股東會決議是否有效的問題。該股東會會議召開前15日通知了全體股東,對所議事項制作會議記錄,并由全體股東在會議記錄上簽名并蓋章。從股東會決議的內容、參加人數、表決方式等情況看,均符合寒地公司的公司章程。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二十二條的規(guī)定,該股東會決議系全體股東的真實意思表示,并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規(guī)定,合法有效。股東會作出了減資的決議,編制了資產負債表及財產清單,通知了債權人,并于30日內在報紙上公告,在工商機關辦理了備案,寒地公司減資完成。(二)關于美龍公司、知之征信公司是否構成抽逃出資問題。抽逃出資是指在公司驗資注冊后,股東將所繳出資暗中撤回,卻仍保留股東身份和原有出資數額的一種違法行為。減資與抽逃出資無論從行為主體、構成要件、程序、法律后果均不相同。減資除需要召開股東大會、編制資產負債表及財產清單、通知或公告?zhèn)鶛嗳送猓€要辦理減資登記手續(xù),自登記之日起,減資生效。美龍公司、知之征信公司正常減資、并不構成抽逃出資。(三)關于美龍公司、知之征信公司應否承擔經營虧損的問題?!吨腥A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三條規(guī)定,有限責任公司的股東以其認繳的出資額為限對公司承擔責任,公司的虧損不應由股東承擔。黑龍江農業(yè)公司在股東會上同意以經營虧損減少其注冊資本2000萬元,系其真實意思表示,屬于對自己權利的處分,其要求美龍公司、知之征信公司共同負擔經營虧損,不符合法律規(guī)定,也不符合股東會決議。
寒地公司未提交答辯意見。
本院認為,本案的核心爭議焦點為:美龍公司、知之征信公司是否構成抽逃出資及應否承擔經營虧損問題。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三)》第十二條規(guī)定:“公司成立后,公司、股東或者公司債權人以相關股東的行為符合下列情形之一且損害公司權益為由,請求認定該股東抽逃出資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一)制作虛假財務會計報表虛增利潤進行分配;(二)通過虛構債權債務關系將其出資轉出;(三)利用關聯交易將出資轉出;(四)其他未經法定程序將出資抽回的行為?!?/div>
雖然寒地公司將美龍公司、知之征信公司出資款退回發(fā)生在股東會召開之前,但寒地公司進行了股東會決議,包括股東黑龍江農業(yè)公司在內的各方認可寒地公司轉給美龍公司、知之征信公司的款項為退還減資款。黑龍江農業(yè)公司在股東會決議上同意寒地公司減資,其現予以否認真實有效的意思表示,并無證據證明。黑龍江農業(yè)公司上述行為屬于對自身權益的處分,對于黑龍江農業(yè)公司來說,美龍公司、知之征信公司入股寒地公司時實際支付了4000萬元、2000萬元,減資時退還4000萬元、2000萬元,并未改變黑龍江農業(yè)公司作為公司股東面對的初始公司資本總額。黑龍江農業(yè)公司主張美龍公司、知之征信公司應承擔經營虧損,但并未提供證據證明案涉2000萬元虧損,產生于美龍公司、知之征信公司從出資寒地公司至減資的短期期間內。黑龍江農業(yè)公司的該主張,實質是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一百七十七條的規(guī)定,主張公司外的債權人權利,但黑龍江農業(yè)公司是寒地公司股東,并非寒地公司債權人,其處分自身權益在案涉股東會決議中,亦認可該減資行為符合寒地公司及自身真實意愿及利益。因此,黑龍江農業(yè)公司的該項主張,原審判決未予支持,并無不當。
綜上,黑龍江農業(yè)公司的再審申請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二項、第六項、第十一項規(guī)定。本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四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九十五條第二款之規(guī)定,裁定如下:
駁回黑龍江省農業(yè)生產資料公司的再審申請。
審判長 張代恩
審判員 仲偉珩
審判員 季偉明
二〇一九年十二月十八日
書記員 張 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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