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裁 定 書
(2019)最高法民申2903號
再審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被上訴人):大連飛馳機械設備有限公司,住所地遼寧省大連市金州區(qū)大魏家鎮(zhèn)金龍村。
法定代表人:張世蘋,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鄭東東,遼寧法大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李陽,遼寧法大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大連宏孚企業(yè)集團有限公司,住所地遼寧省大連市甘井子區(qū)金南路七小區(qū)綜合樓5-17。
法定代表人:李明清,該公司總經(jīng)理。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大連華寶房地產(chǎn)開發(fā)有限公司,住所地遼寧省大連市中山區(qū)上海路51號。
法定代表人:李維林,該公司總經(jīng)理。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李宴清,男,漢族,1954年10月30日出生,住遼寧省大連市西崗區(qū)。
再審申請人大連飛馳機械設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飛馳公司)因與被申請人大連宏孚企業(yè)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宏孚公司)、大連華寶房地產(chǎn)開發(f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華寶公司)、李宴清借款合同糾紛一案,不服遼寧省高級人民法院(2018)遼民終736號民事判決,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查,現(xiàn)已審查終結。
飛馳公司申請再審稱,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二項、第六項申請再審。事實及理由:(一)二審判決認定宏孚公司支付的超過年利率36%部分利息先行沖抵本金,缺乏證據(jù)證明,適用法律錯誤。1.宏孚公司對飛馳公司的債務清償期限為2018年5月16日,二審判決認定2014年12月16日債務到期,缺乏證據(jù)證明。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二十六條規(guī)定,飛馳公司因約定的借款利率超過法定利率36%而對宏孚公司負有超額利息返還義務。但法律法規(guī)無明確規(guī)定,雙方亦未明確約定返還期限,應當視為未約定清償期限之債。只有在宏孚公司向飛馳公司主張其超過年利率36%部分多付的利息時,飛馳公司才負有給付該部分利息的義務。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二百零六條規(guī)定,應當認為上述超額利息自宏孚公司主張抵銷之日起屆清償期,抵銷權應自一審認定的宏孚公司于2018年5月16日主張抵銷之日產(chǎn)生。2.抵銷權系形成權,宏孚公司和飛馳公司據(jù)以抵銷的金額應當為截至2018年5月16日雙方互付的債權債務數(shù)額。3.二審判決認定超過年利率36%部分的利息先行沖抵本金,嚴重違背《還款協(xié)議書》第七條約定內(nèi)容。依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二十一條之規(guī)定,款項償還應當優(yōu)先適用雙方約定的償還順序。宏孚公司應當按照實現(xiàn)債權的費用、逾期還款利息、本金的順序償還欠付款項。抵銷權的行使不影響宏孚公司到期債務的履行清償順序。即宏孚公司超額支付的利息部分應優(yōu)先沖抵律師費、財產(chǎn)保全擔保保險費共計390576元,余下部分再沖抵欠付的逾期還款利息,仍有余額的,應當繼續(xù)沖抵本金。4.超過年利率36%部分利息優(yōu)先沖抵本金違反市場經(jīng)濟的基本邏輯,會嚴重影響交易秩序的穩(wěn)定,違反了公平正義的原則。(二)《還款協(xié)議書》系雙方對賬得出,系各方真實意思表示,貫徹了合同自由原則,雙方權利義務應當按照《還款協(xié)議書》約定內(nèi)容執(zhí)行。(三)二審判決更改雙方《還款協(xié)議書》約定的清償順序,導致飛馳公司應得的期待利益減少了1000萬元之多,嚴重侵害了飛馳公司的合法權益。
本院經(jīng)審查認為,飛馳公司申請再審的理由不能成立?!蹲罡呷嗣穹ㄔ宏P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二十六條規(guī)定:“借貸雙方約定的利率未超過年利率24%,出借人請求借款人按照約定的利率支付利息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借貸雙方約定的利率超過年利率36%,超過部分的利息約定無效。借款人請求出借人返還已支付的超過年利率36%部分的利息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睋?jù)此,貸款人已經(jīng)收取的超過年利率36%部分的利息,構成不當?shù)美?,借款人有權請求返還。在本案中,各方均認可截至2014年12月16日,宏孚公司向飛馳公司已支付的超過年利率36%部分的利息總額為641.67萬元。換言之,宏孚公司在2014年12月16日時點上對飛馳公司享有基于不當?shù)美颠€請求權的641.67萬元債權。另一方面,在2014年12月16日時點上,宏孚公司并未拖欠飛馳公司受法律保護的利息等其他債務,而僅僅欠飛馳公司案涉借款本金2000萬元,且該2000萬元借款本金系宏孚公司對2014年1月借款7000萬元償還5000萬元之后所余債務,屬于到期債務。合同法第九十九條規(guī)定,“當事人互負到期債務,該債務的標的物種類、品質(zhì)相同的,任何一方可以將自己的債務與對方的債務抵銷,但依照法律規(guī)定或者按照合同性質(zhì)不得抵銷的除外。當事人主張抵銷的,應當通知對方。通知自到達對方時生效。抵銷不得附條件或者附期限?!痹瓕徟袥Q認定宏孚公司在訴訟中主張將多支付的利息沖抵借款本金是其依法行使抵銷權,并無不當。宏孚公司行使抵銷權后,雙方的債權債務關系按照抵銷金額而變動,原審據(jù)此認定宏孚公司尚欠借款本金及利息,有事實和法律依據(jù),亦無不當。
飛馳公司申請再審提出的各項理由,核心觀點是認為其對宏孚公司負有的返還超付利息641.67萬元的債務,到期日為宏孚公司提出主張的2018年5月16日,只有在2018年5月16日之后才能發(fā)生債務抵銷。對此本院認為,如前所述,宏孚公司在2014年12月16日時點上對飛馳公司享有基于不當?shù)美颠€請求權的641.67萬元債權,該債權已確定發(fā)生且宏孚公司得隨時行使,此時雙方之間的債務已經(jīng)處于可抵銷狀態(tài)。飛馳公司主張其對宏孚公司負有的債務到期日為2018年5月16日,此時宏孚公司才能行使抵銷權,混淆了權利的產(chǎn)生與權利的行使,理由不能成立。
當事人各方雖于2017年12月28日簽訂了《還款協(xié)議書》,但在案涉?zhèn)鶆瞻l(fā)生抵銷的2014年12月16日時點上,宏孚公司并未拖欠飛馳公司受法律保護的利息等其他債務,而僅僅欠飛馳公司案涉借款本金2000萬元。因此,飛馳公司主張依據(jù)上述《還款協(xié)議書》的約定優(yōu)先充抵實現(xiàn)債權的費用和逾期還款利息等,缺乏事實依據(jù),原審不予支持,并無不當,不存在適用法律錯誤問題。
綜上,飛馳公司申請再審的理由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二項、第六項規(guī)定的情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四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九十五條第二款之規(guī)定,裁定如下:
駁回大連飛馳機械設備有限公司的再審申請。
審判長 王富博
審判員 張代恩
審判員 仲偉珩
二〇一九年九月二十五日
法官助理湯化冰
書記員劉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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