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裁 定 書
（2019）最高法民申1694號
再審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冀中能源國際物流集團有限公司。住所地：河北省邯鄲市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聯(lián)紡東路**號總部基地**號樓**層。
法定代表人：許登旺，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馮新祥，河北正大祥實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姚娟，河北正大祥實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被上訴人）：廣州中信信通物流有限公司。住所地：廣東省廣州市黃埔區(qū)中新知識城**佛建設路**號**房。
法定代表人：王萌，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孫為，北京市中倫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許東偉，北京市中倫律師事務所律師。
再審申請人冀中能源國際物流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冀中能源公司）因與被申請人廣州中信信通物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信信通公司）買賣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作出的（2017）粵民終436號民事判決（以下簡稱原判決），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對本案進行了審查，現(xiàn)已審查終結(jié)。
冀中能源公司申請再審稱：本案存在新的證據(jù)足以推翻原判決。證據(jù)一是河北省邯鄲經(jīng)濟技術(shù)開發(fā)區(qū)人民法院于2018年10月31日作出的（2018）冀0491刑初21號刑事判決書與河北省邯鄲市中級人民法院于2019年2月14日作出的（2019）冀04刑終38號刑事裁定書。上述刑事判決書與刑事裁定書可以證明冀中能源公司與中信信通公司之間沒有實際貨物交易，不存在中信信通公司向冀中能源公司實際交付15萬噸煤炭的事實。雙方當事人之間不存在真實煤炭貨物交易意愿，簽訂《煤炭購銷合同》的目的只是走資金、開發(fā)票，虛增業(yè)績。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第一百四十六條第一款的規(guī)定，行為人與相對人以虛假的意思表示實施的民事法律行為無效。涉案《煤炭購銷合同》應為無效合同。證據(jù)二是《河北省行政事業(yè)單位資金往來結(jié)算票據(jù)》（以下簡稱《結(jié)算票據(jù)》）。該證據(jù)證明冀中能源公司因參與涉案虛假交易行為被判處罰金15萬元。證據(jù)三是《情況說明》。地。地方煤炭公司在該證據(jù)中明確說明其未收到冀中能源公司或中信信通公司交付的貨物述三份證據(jù)足以推翻原判決關(guān)于中信信通公司向冀中能源公司實際交付15萬噸煤炭的事實認定。綜上，冀中能源公司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一項的規(guī)定向本院申請再審。
中信信通公司提交意見稱：冀中能源公司申請再審提交的證據(jù)不足以推翻原判決。第一，（2018）冀0491刑初21號刑事判決書未對中信信通公司無煤炭交易意愿進行認定。從相關(guān)人員的證言來看，中信信通公司存在煤炭交易意愿，且對冀中能源公司沒有煤炭交易意愿不知情。無論冀中能源公司是否存在煤炭交易意愿，該公司根據(jù)《煤炭購銷合同》及《收貨確認函》付款是冀中能源公司真實明確的意思表示。上述刑事判決書不能證明《煤炭購銷合同》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第一百四十六條第一款規(guī)定的虛假表示行為而當然無效的合同，最多可以據(jù)此認定中信信通公司因受冀中能源公司的誤導對《煤炭購銷合同》享有撤銷權(quán)。在中信信通公司不行使撤銷權(quán)的情形下，《煤炭購銷合同》仍應有效。第二，中信信通公司在本案一審、二審過程中已提供QD201301《煤炭購銷合同》《物流服務合同》《委托代理服務合同》《貨運服務協(xié)議》《煤炭貨物儲運協(xié)議》等證據(jù)證明中信信通公司向冀中能源公司實際交付15萬噸煤炭的事實。上述刑事判決書、結(jié)算票據(jù)以及《情況說明》不足以否定中信信通公司向冀中能源公司實際交付15萬噸煤炭的事實。第三，即使涉案交易不存在煤炭實際交付，且中信信通公司對此知情，冀中能源公司依據(jù)《煤炭購銷合同》和《收貨確認函》付款是冀中能源公司真實的意思表示，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效力性強制性規(guī)定。根據(jù)誠實信用原則，冀中能源公司應向中信信通公司支付貨款。綜上，冀中能源公司的再審申請應予駁回。
本院認為，本案系當事人申請再審案件，本院應當圍繞當事人申請再審的理由是否成立進行審查。
關(guān)于涉案合同的效力。冀中能源公司提交的（2018）冀0491刑初21號刑事判決書認定冀中能源公司邯鄲分公司以冀中能源公司的名義在沒有實際貨物交易的情況下開具增值稅專用發(fā)票，犯虛開增值稅專用發(fā)票罪，判處罰金人民幣15萬元。本案合同是買賣合同，開具增值稅專用發(fā)票與買賣合同的履行有關(guān)，但合同履行過程中的犯罪行為并不當然導致合同無效。上述刑事判決書認定構(gòu)成犯罪的主體是冀中能源公司邯鄲分公司，而不是本案的當事人。因此，上述刑事判決書的認定不影響本案買賣合同的效力。
關(guān)于涉案貨物是否交付。冀中能源公司分別于2013年8月27日和2013年9月3日向中信信通公司出具《收貨確認函》，確認收到5萬噸、10萬噸煤炭。冀中能源公司于2013年10月23日向中信信通公司支付部分貨款5823742.50元。冀中能源公司于2013年11月25日向中信信通公司出具《結(jié)算單》，明確中信信通公司已與冀中能源公司完成涉案購銷業(yè)務，載明該15萬噸煤炭單價為441.30元/噸，金額為66195008.83元。原判決根據(jù)《煤炭購銷合同》的約定以及《收貨確認函》《結(jié)算單》等證據(jù)，認定中信信通公司已經(jīng)實際交付15萬噸煤炭有事實依據(jù)。冀中能源公司確認的實際收貨人河北省地方煤炭工業(yè)公司（以下簡稱地方煤炭公司）分別于2013年8月27日和2013年9月3日向冀中能源公司出具了《收貨確認函》，確認收到由中信信通公司發(fā)來的15萬噸煤炭。冀中能源公司申請再審期間提交了地方煤炭公司出具的《情況說明》，稱地方煤炭公司未在天津港收到冀中能源公司或中信信通公司交付的煤炭。該《情況說明》與地方煤炭公司此前出具的兩份《收貨確認函》內(nèi)容相矛盾，兩份《收貨確認函》明確載明收貨時間、收貨地點、標的物和數(shù)量，是交易當時形成的原始證據(jù)，具有較強的證明力。冀中能源公司和地方煤炭公司未就《情況說明》與《收貨確認函》內(nèi)容相矛盾的原因作出合理解釋，《情況說明》不足以推翻原判決根據(jù)《收貨確認函》認定的事實。
即使如冀中能源公司申請再審所稱本案不存在實際貨物交易，在雙方當事人已簽訂《煤炭購銷合同》成立買賣合同關(guān)系，且冀中能源公司已向中信信通公司出具《收貨確認函》、交付部分貨款、出具《結(jié)算單》的情況下，不能僅依據(jù)冀中能源公司未實際收取貨物即否定雙方當事人之間業(yè)已形成的買賣合同關(guān)系。我國現(xiàn)行法律、行政法規(guī)對所謂“走單、走票、不走貨”的交易方式未明確禁止，且本案沒有證據(jù)證明中信信通公司對貨物的客觀狀態(tài)知情，冀中能源公司主張其不受《煤炭購銷合同》的約束、不應向中信信通公司支付貨款，不應予以支持。
綜上，冀中能源公司的再審申請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一項規(guī)定的情形。本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四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guān)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九十五條第二款的規(guī)定，裁定如下：
駁回冀中能源國際物流集團有限公司的再審申請。
審判長 楊 蕾
審判員 江顯和
審判員 高燕竹
二〇一九年六月十二日
法官助理李娜
書記員林文婷
成為第一個評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