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月23日，渤海信托發(fā)起設立《信托計劃》，該計劃規(guī)模為人民幣3.5億元（其中2億元為優(yōu)先信托單位；1億元為夾層信托單位；5000萬元為劣后信托單位）。

2014年1月27日，渤海信托與浙江花園進出口有限公司簽訂《認購風險聲明書》、編號為bitc2014[t]-0239-1的《信托合同》。同日，渤海信托與花園集團有限公司簽訂了《認購風險聲明書》、編號為bitc2014[t]-0239-2的《信托合同》。編號為bitc2014[t]-0239-1的《信托合同》項下信托資金為5000萬元，編號為bitc2014[t]-0239-2的《信托合同》項下信托資金為1.5億元。兩份《信托合同》除當事人以及項下信托資金數(shù)額不同外，合同的其他內(nèi)容完全相同。兩份《信托合同》主要約定：“第1.6條由受托人按委托人的意愿，以受托人的名義為受益人的利益或者特定目的管理、運用和處分行為。……第1.12條信托利益：指信托財產(chǎn)扣除由信托財產(chǎn)承擔的信托費用、信托稅費后可供受益人分配的信托財產(chǎn)（包括現(xiàn)金及財產(chǎn)性權利）……第1.24條信托文件：指本合同、《信托計劃說明書》《認購風險申明書》?！诙l信托目的……渤海信托作為委托人，以自己的名義，將信托資金入伙寧波偉彤股權投資合伙企業(yè)（有限合伙）……變更后信托計劃占合伙企業(yè)98.591％的有限合伙份額。寧波偉彤將合伙企業(yè)資金主要用于受讓……江西金源農(nóng)業(yè)開發(fā)有限公司的33.39％股權，受讓金額為33290萬元整。合伙企業(yè)的閑置資金僅限于銀行存款和支付相關費用。金源農(nóng)業(yè)擬參與某上市公司重組，持有的重組后某上市公司限售期為36個月。受托人按照信托合同的約定持有、管理和處分以有限合伙企業(yè)合伙權益為主的信托財產(chǎn)，并以此作為信托利益來源，按照信托合同的約定向受益人分配信托利益?！?.2條本信托計劃期限自本信托計劃生效之日起至信托計劃終止之日的存續(xù)期間，為42個月。委托人認可：受托人可根據(jù)信托計劃資金運用……決定本信托計劃是否提前終止或者延期，如本計劃提前終止或者延期的，信托計劃期限以實際存續(xù)期限為準?！?.1.2條市場風險：……交易對手某上市公司由于前實際控制人造假，目前處于停盤狀態(tài)，面臨退市風險?！赡軙е轮亟M失敗，從而導致本信托計劃提前終止?！?.1.3條信用風險：……湖南湘暉資產(chǎn)經(jīng)營股份有限公司在信托存續(xù)期間可能存在經(jīng)營不善導致其無法履約以及其他諸多原因導致其不能按照承諾履行相關義務……第9.1.6條……從而影響信托的收益可能導致信托計劃期限屆滿時信托財產(chǎn)仍無法收回。如果出現(xiàn)該等情況，受托人可以信托期限屆滿時信托財產(chǎn)原狀的形式向受益人分配信托利益?！?.3條受托人違反本合同及信托計劃說明書的約定處理信托事務，致使信托財產(chǎn)遭受損失的，其損失的部分以受托人固有財產(chǎn)賠償……第11.2.1條受托人應當遵守信托文件的規(guī)定，必須恪盡職守，履行誠實、信用、謹慎、有效的管理義務，為受益人的最大利益處理信托事務?！?2.3條受益人有權了解其信托財產(chǎn)的管理、運用、處分及收支情況，并有權要求受托人作出說明。……第14.6條受益人大會應當有代表50％以上的信托單位的受益人參加，方可召開；大會就審議事項作出決定，應當經(jīng)參加大會的受益人所持表決權的三分之二以上通過；但更換受托人、改變信托財產(chǎn)運用方式，除本合同約定外提前終止信托合同或者延長信托合同期限應當經(jīng)參加大會的受益人全體通過?！?8.2.2.1條當本信托計劃成立后18個月內(nèi)，某上市公司未能完成重組，則本信托計劃提前終止，信托計劃進行清算，按信托計劃實際存續(xù)期，向優(yōu)先受益人優(yōu)先分配優(yōu)先信托單位及按15％每年分配信托收益。信托利益由湖南湘暉在信托計劃終止之日起5個工作日內(nèi)支付給寧波偉彤，由寧波偉彤向受托人分配，受托人在收到上述款項后5個工作日內(nèi)向優(yōu)先受益人進行分配。……第18.2.2.2條某上市公司如期完成重組，本信托計劃滿1.5年向優(yōu)先受益人按15％每年預分配信托收益，預分配的信托收益在信托計劃滿1.5年后……滿1.5年的優(yōu)先受益人預分配信托收益=優(yōu)先受益人的信托資金余額×15%每年×1.5年?！?8.2.2.4條本條款并不構成受托人對信托財產(chǎn)本金或信托利益不受損失，或者對信托財產(chǎn)產(chǎn)生最低收益的任何承諾?！?8.3.5條受托人以持有寧波偉彤的合伙份額而產(chǎn)生的現(xiàn)金分紅收益及非現(xiàn)金形式信托財產(chǎn)收益……當受托人以非現(xiàn)金形式向受益人分配信托利益時，信托財產(chǎn)原狀分配，信托利益分配比例在優(yōu)先受益人和一般劣后受益人之間按2:1比例進行分配。……第20.1條委托人、受托人應嚴格遵守本合同約定，任何一方違反本合同約定，均應向守約方承擔違約責任，并賠償因其違約給對方造成的損失?！！鄙鲜鲂磐泻贤姓憬▓@進出口有限公司、花園集團有限公司、渤海信托的印章及法定代表人或授權代表的簽字。

2014年3月28日，花園集團有限公司、上海財通、渤海信托簽訂《集合信托受益權轉讓登記確認單》，確定花園集團有限公司將bitc2014[t]-0239-2號《信托合同》項下部分信托資金對應的信托受益權轉讓給上海財通，該部分信托資金為13685萬元。2014年4月25日，花園集團有限公司、上海財通、渤海信托簽訂《集合信托受益權轉讓登記確認單》，確定花園集團有限公司將bitc2014[t]-0239-2號《信托合同》項下部分信托資金對應的信托受益權轉讓給上海財通，該部分信托資金為1315萬元。

2014年4月25日，浙江花園進出口有限公司、上海財通、渤海信托簽訂了《集合信托受益權轉讓登記確認單》，確定浙江花園進出口有限公司將bitc2014[t]-0239-1號《信托合同》項下部分信托資金對應的信托受益權轉讓給上海財通，合同項下信托資金為5000萬元。

2015年7月29日，杭州汽輪與上海財通簽訂了兩份《轉讓協(xié)議》。第一份《轉讓協(xié)議》約定，上海財通將bitc2014[t]-0239-1號《信托合同》項下的5000萬元和bitc2014[t]-0239-2號《信托合同》項下的1315萬元信托資金對應的信托受益權轉讓給杭州汽輪；第二份《轉讓協(xié)議》約定上海財通將bitc2014[t]-0239-2號《信托合同》項下的13685萬元信托資金對應的信托受益權轉讓給杭州汽輪。杭州汽輪共支付溢價轉讓價款2.45億元，受讓了上海財通兩份《信托合同》的信托受益權。2015年7月29日，上海財通、杭州汽輪、渤海信托簽署《集合信托受益權轉讓登記確認單》。

杭州汽輪（甲方）與渤海信托（乙方）簽訂《補充協(xié)議》，該協(xié)議主要約定：“……鑒于：1.乙方發(fā)起設立……信托計劃于2014年1月27日成立，信托計劃規(guī)模為人民幣三億五千萬元整，期限42個月。2.甲方作為委托人/受益人在充分了解乙方發(fā)起設立的信托計劃的信托目的以及相關風險的前提下受讓了……支付的轉讓價款總計人民幣貳億肆仟伍佰萬元整……補充協(xié)議主要內(nèi)容是：一、甲方預期收益率為11%每年。此條款并不構成乙方對信托財產(chǎn)本金或信托利益不受損失，或者對信托財產(chǎn)最低收益的任何承諾?！?。二、甲方作為信托計劃優(yōu)先受益人的信托利益在信托計劃終止清算時一次性優(yōu)先分配，計算方式為：優(yōu)先受益人的信托利益=優(yōu)先信托單位金額×（1+15%每年×1.5年）×（1+11%每年×受讓受益權之日起至信托計劃終止日之間的天數(shù)÷365）……。三、甲方已充分了解上述條款并不構成乙方對信托財產(chǎn)本金或信托利益不受損失，或者對信托財產(chǎn)最低收益的任何承諾……。”該協(xié)議有杭州汽輪、渤海信托的簽章及法定代表人或授權代表人的簽章。

另查明，渤海信托在庭審中提交了上海財通參加的第一次受益人大會決議，主要內(nèi)容為：“……形成如下決議：（一）審議并通過‘寧波偉彤與中捷資源的股權轉讓事宜’的議案，并授權渤海信托根據(jù)本決議內(nèi)容執(zhí)行相關事務。（二）審議并通過‘本信托計劃繼續(xù)存續(xù)，以寧波偉彤與中捷資源簽署的《股權轉讓協(xié)議》規(guī)定的股權轉讓價款實際支付到寧波偉彤賬戶后，寧波偉彤向信托計劃分配利益且款項到信托計劃信托專戶后之日為本信托計劃的終止、清算日’的議案，并授權渤海信托根據(jù)本決議內(nèi)容執(zhí)行相關事務……。”

另外，2017年7月25日，渤海信托向杭州汽輪發(fā)出《告知函》，主要內(nèi)容：“……（2）根據(jù)《信托計劃》第一次受益人大會決議決定，決定將寧波偉彤持有的金源農(nóng)業(yè)33.39%股權轉讓給中捷資源……轉讓價格為人民幣55093.50萬元?！豆蓹噢D讓協(xié)議》已于2015年6月19日簽署……目前該非公開發(fā)行股票事宜仍在積極推進之中……（3）2017年7月17日我司收到寧波偉彤執(zhí)行事務合伙人杭州索思邦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的通知：截止到2017年7月27日無法現(xiàn)金分配，特向我司申請召開受益人大會，通過受益人大會決議，延長信托計劃期限至2018年7月26日。我司已通知全體受益人召開受益人大會，但優(yōu)先受益人、一般劣后受益人一直未反饋結果。最劣后受益人贊成信托計劃延期，目前關于延長信托計劃期限或原狀分配無法達成一致意見……請各位受益人達成一致意見后，指令我司對信托財產(chǎn)進行處置?！焙贾萜喪盏皆摵?，沒有回復。

中捷資源公布的《中捷資源投資關于延長非公開發(fā)行股票股東大會決議及授權有效期的公告》顯示該股權收購計劃尚未完成，推遲至2018年11月16日。相關監(jiān)管單位未終止中捷資源股票發(fā)行。杭州汽輪認可該公告的真實性。

一審法院認為，各方當事人對兩份《信托合同》、第一次受益人大會決議、兩份《轉讓協(xié)議》《補充協(xié)議》的真實性不持異議，系當事人真實意思表示，內(nèi)容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應為合法有效。

本案的焦點問題為：一、上海財通參加的第一次受益人大會決議對杭州汽輪是否有效；二、杭州汽輪能否主張《信托合同》第18.3.5條系格式條款；三、渤海信托未要求湖南湘暉回購合伙份額是否存在過錯以及《信托合同》目前是否到期。

關于第一個焦點問題。杭州汽輪認可第一次受益人大會決議的真實性，雖對該形成決議的程序是否符合合同約定存在疑問，但未提供相反證據(jù)予以證明。故，一審法院對該決議的效力予以認定。杭州汽輪繼承《信托合同》后，即受讓了上海財通在《信托合同》中的全部權利義務。所以，杭州汽輪應受《信托合同》以及第一次受益人大會決議的約束。

關于第二個焦點問題。由于上海財通認可《信托合同》的全部條款，未就格式條款的問題提出異議。杭州汽輪繼承了上海財通的全部權利義務，故杭州汽輪無權再對《信托合同》的相關條款提出異議。

關于第三個焦點問題?！缎磐泻贤返?8.2.2.1條以及渤海信托與湖南湘暉簽訂的《有限合伙份額受讓協(xié)議》和渤海信托出具的《盡調(diào)報告》雖載明由湖南湘暉回購合伙份額，但第一次受益人大會決議決定“本信托計劃繼續(xù)存續(xù)，以寧波偉彤與中捷資源簽署的《股權轉讓協(xié)議》規(guī)定的股權轉讓價款實際支付到寧波偉彤賬戶，寧波偉彤向信托計劃分配利益且款項到信托計劃信托專戶后之日為本信托計劃的終止、清算日”。也就是說，該決議將回購主體確定為中捷資源，并非湖南湘暉。杭州汽輪在庭審時表示湖南湘暉屬于擔保人，渤海信托向杭州汽輪賠償后，再向湖南湘暉追償，即湖南湘暉是否回購合伙份額并非渤海信托承擔賠償責任的前提條件，也不是股權回購的主體。因此，從《盡調(diào)報告》《信托合同》以及《有限合伙份額受讓協(xié)議》的內(nèi)容和關系來看，湖南湘暉的回購行為，僅是一種增信措施，并非《信托合同》約定的義務。因此，在中捷資源不能回購股權之前，渤海信托未要求湖南湘暉回購合伙份額不存在過錯。

《中捷資源投資股份有限公司關于延長非公開發(fā)行股票股東大會決議及授權有效期的公告》顯示，中捷資源目前處于延長股票發(fā)行時間的狀態(tài)，并非停止發(fā)行，并有明確的延長時間（截止日期為2018年11月16日）。各方當事人均沒有證據(jù)證明中捷資源已不具備發(fā)行股票的條件，或被監(jiān)管單位停止發(fā)行股票。同時，第一次受益人大會決議已變更了《信托合同》的履行期限，《信托合同》的期限已不是42個月，而是寧波偉彤向信托計劃分配利益且款項到信托計劃信托專戶后之日。杭州汽輪主張《補充協(xié)議》的“鑒于部分”寫明了合同期限為42個月，故合同期限沒有變更，渤海信托也從未就期限變更作出過提示。一審法院認為，《補充協(xié)議》的“鑒于部分”僅是對《信托合同》的一種表述，并非該協(xié)議確定的渤海信托的合同義務。杭州汽輪對第一次受益人大會的決議應當明知，渤海信托也有理由相信杭州汽輪明知。故，杭州汽輪以《補充協(xié)議》和渤海信托未盡提示義務為由，認為合同期限沒有變更的主張不能成立。因此，在杭州汽輪提起訴訟之前，《信托合同》還未到期。退一步講，即使《信托合同》的期限仍為42個月，根據(jù)《信托合同》第5.2條的約定，渤海信托也有權決定信托計劃是否延期。綜上，渤海信托在委托人未明確指示或形成受益人大會決議之前，在中捷資源未停止發(fā)行股票并有明確的延長截止日期的情況下，未要求湖南湘暉回購合伙份額，不存在《信托合同》約定的違約行為。

杭州汽輪如終止合同的履行，可以根據(jù)《信托合同》約定的程序召開受益人大會并形成決議，也可由委托人提出終止合同履行的指示。渤海信托向杭州汽輪發(fā)出的《告知函》載明截止2017年7月27日（合同原期限42個月）無法現(xiàn)金分配，要求受益人達成一致意見后指令渤海信托對財產(chǎn)如何處置。杭州汽輪接到該函后，沒有做出指令。從該函內(nèi)容以及杭州汽輪未做出指令的行為來看，渤海信托提到42個月僅是對階段性時間的提示，并非認可合同期限仍為42個月，更證明了渤海信托盡到了提示義務。

另外，《有限合伙份額受讓協(xié)議》系渤海信托與湖南湘暉簽訂的，杭州汽輪不是當事人。杭州汽輪在庭審中表示渤海信托向杭州汽輪賠償后，渤海信托再向湖南湘暉追償。因此，在湖南湘暉不是第一次受益人大會決議確定的股權回購主體的情況下，杭州汽輪無權根據(jù)《有限合伙份額受讓協(xié)議》的約定，要求渤海信托向湖南湘暉主張權利。

綜上，渤海信托、杭州汽輪均應按照《信托合同》的約定以及第一次受益人大會決議確定的內(nèi)容，履行各自的權利義務?！缎磐泻贤返钠谙抟炎兏鼮閷幉▊ネ蛐磐杏媱澐峙淅媲铱铐椀叫磐杏媱澬磐袑艉笾?，在中捷資源準備發(fā)行股票的期間，渤海信托在委托人未明確指示或形成受益人大會決議決定終止合同之前，等待中捷資源回購股權不存在過錯。杭州汽輪目前以渤海信托未要求湖南湘暉回購合伙份額構成違約為由，認為渤海信托存在違約行為，應承擔賠償責任的主張，沒有合同、事實和法律依據(jù)。一審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三十九條、第三百九十九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的規(guī)定，判決駁回杭州汽輪的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1411402元，由杭州汽輪負擔。

除將一審判決認定的“渤海信托與湖南湘暉簽訂《有限合伙份額受讓協(xié)議》第二條約定，在信托計劃屆滿36個月后”更正為“渤海信托與湖南湘暉簽訂《有限合伙份額受讓協(xié)議》第二條約定，在信托計劃成立36個月后”外，本院對一審法院查明的其他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二審期間，杭州汽輪提交了兩份證據(jù)。第一份證據(jù)為《中捷資源投資股份有限公司關于終止公司非公開發(fā)行股票事項并撤回申請文件的公告》，用于證明中捷資源于2018年3月8日發(fā)布公告，終止非公開發(fā)行股票并撤回申請文件。第二份證據(jù)為新聞報道《中捷資源撤回6000余萬元股權收購被起訴》，用于證明渤海信托與實際融資人存在特殊利益關系，違反信托管理人誠實、信用、謹慎、有效管理義務，導致杭州汽輪無法獲得信托利益。經(jīng)本院組織質證，渤海信托對證據(jù)1的真實性沒有異議，對信托計劃終止的事實予以認可，但認為該證據(jù)不能實現(xiàn)渤海信托應承擔違約責任的證明目的；對證據(jù)2的真實性不予認可，認為新聞報道沒有證據(jù)的證明力，且其內(nèi)容主要針對案外人中捷資源，與本案沒有關聯(lián)性，亦不能達到渤海信托應承擔違約責任的證明目的。本院對第一份證據(jù)所載事實予以認定。

本院二審另查明：

一審審理過程中，渤海信托關于召開第四次受益人大會的通知寫明，受托人于2017年9月18日向湖南湘暉郵寄送達了《關于要求受讓有限合伙份額函》。通知列明了三種信托計劃后續(xù)處理的方案供受益人大會決議，其中包括向湖南湘暉主張回購權利，終止信托計劃的方案。杭州汽輪投票時對三種方案均表明不同意。因第四次受益人大會全體受益人未能達成一致意見，故信托計劃持續(xù)存續(xù)，未終止。

《盡調(diào)報告》載明，湖南湘暉回購為增信措施，另一項增信措施是某上市公司的實際控制人作出回購承諾?！缎磐泻贤分袥]有關于某上市公司的實際控制人作出回購承諾的約定。

杭州汽輪提起本案訴訟的時間為2017年9月。渤海信托向湖南湘暉提起訴訟的時間為2018年4月，其提起該訴訟是在取得全部受益人同意之后。

一、杭州汽輪是否有權請求確認《信托合同》第18.3.5條無效以及該條的效力認定

《信托合同》第18.3.5條約定：“受托人以持有寧波偉彤的合伙份額而產(chǎn)生的現(xiàn)金分紅收益及非現(xiàn)金形式信托財產(chǎn)收益，如合伙企業(yè)份額等信托財產(chǎn)原狀均可向受益人分配信托利益。當受托人以現(xiàn)金形式向受益人分配信托利益時，受托人按照18.2約定將信托利益劃付至受益人的信托利益賬戶；當受托人以非現(xiàn)金形式向受益人分配信托利益時，信托財產(chǎn)原狀分配，信托利益分配比例在優(yōu)先受益人和一般劣后受益人之間按2:1比例進行分配?！薄吨腥A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三十九條規(guī)定：“采用格式條款訂立合同的，提供格式條款的一方應當遵循公平原則確定當事人之間的權利和義務，并采取合理的方式提請對方注意免除或者限制其責任的條款，按照對方的要求，對該條款予以說明。格式條款是當事人為了重復使用而預先擬定，并在訂立合同時未與對方協(xié)商的條款?！币话愣?，在結構性信托計劃中，受托人根據(jù)受益人的不同，與各受益人之間關于權利實現(xiàn)順位和實現(xiàn)范圍的約定，是當事人基于其自主意思表示對于其權利義務責任的自主安排，并非加重某一受益人的責任、排除其主要權利。本案中，杭州汽輪所享有的優(yōu)先受益權是從浙江花園進出口有限公司和花園集團有限公司繼受而來，因此，其依法承繼原權利人的權利和義務。浙江花園進出口有限公司與渤海信托簽訂的《認購風險聲明書》落款“委托人聲明”部分，浙江花園進出口有限公司蓋章，其法定代表人厲惠英簽字并手寫注明：“已經(jīng)受托人提示，認真閱讀并理解所有信托文件的內(nèi)容，愿意承擔相應的信托投資風險，簽署信托合同是自愿的，是本委托人真實意思的表示”。花園集團有限公司與渤海信托簽訂的《認購風險聲明書》落款“委托人聲明”部分，花園集團有限公司蓋章，其法定代表人邵欽祥簽字并手寫注明：“已經(jīng)受托人提示，認真閱讀并理解所有信托合同是自愿的，愿意承擔相應的信托投資風險，簽署信托合同是自愿的，是本委托人真實意思的表示”。由上述內(nèi)容可見，浙江花園進出口有限公司、花園集團有限公司在與渤海信托訂立案涉《信托合同》時，明確其已認真閱讀且理解所有信托文件內(nèi)容，并沒有對爭議條款內(nèi)容提出異議。杭州汽輪在受讓上述優(yōu)先受益權時，也沒有對上述條款提出異議。杭州信托并無證據(jù)證明渤海信托與上述轉讓人惡意串通未對上述條款進行自主協(xié)商，故《信托合同》第18.3.5條合法有效，杭州汽輪作為權利義務的承繼主體，應受該條款約束。

二、渤海信托是否應當賠償杭州汽輪所主張的優(yōu)先信托利益損失27195萬元及相應利息

《信托合同》第9.3條約定，受托人違反本合同及信托計劃說明書的約定處理信托事務，致使信托財產(chǎn)遭受損失的，其損失的部分以受托人固有財產(chǎn)予以賠償。根據(jù)當事人的上訴理由和答辯意見，主要從兩個方面進行分析：

（一）一審判決是否認定事實不清

1.一審判決關于《有限合伙份額受讓協(xié)議》第二條約定“信托計劃期滿36個月后”湖南湘暉受讓有限合伙份額的認定是否錯誤?！队邢藓匣锓蓊~受讓協(xié)議》第二條約定：“在信托計劃成立36個月后，渤海信托有權要求湖南湘暉按52100萬元的受讓價款受讓渤海信托持有的寧波偉彤的全部有限合伙份額?！睋?jù)此，湖南湘暉應受讓寧波偉彤全部有限合伙份額的時間為“信托計劃成立36個月后”，一審判決認定的“信托計劃期滿36個月后”有誤，本院予以糾正。

2．一審判決關于第一次受益人大會決議已變更了《信托合同》的履行期限、杭州汽輪起訴時《信托合同》未到期的認定是否背離客觀事實?！缎磐泻贤返?8.2.2.1條載明：“當本信托計劃成立后18個月內(nèi)，某上市公司未能完成重組，則本信托計劃提前終止，信托計劃進行清算，按信托計劃實際存續(xù)期，向優(yōu)先受益人優(yōu)先分配優(yōu)先信托單位及按15％每年分配信托收益。信托利益由湖南湘暉在信托計劃終止之日起5個工作日內(nèi)支付給寧波偉彤，由寧波偉彤向受托人分配，受托人在收到上述款項后5個工作日內(nèi)向優(yōu)先受益人進行分配?！毙磐杏媱澇闪⒑?8個月的到期日為2017年7月27日。2017年7月24日召開了第一次受益人大會作出決議決定：“本信托計劃繼續(xù)存續(xù)，以寧波偉彤與中捷資源簽署的《股權轉讓協(xié)議》規(guī)定的股權轉讓價款實際支付到寧波偉彤賬戶，寧波偉彤向信托計劃分配利益且款項到信托計劃信托專戶后之日為本信托計劃的終止、清算日”。由上述決議內(nèi)容可見，第一次受益人大會決議將《信托合同》約定的信托計劃提前終止日變更為寧波偉彤向信托計劃分配利益且款項到信托計劃信托專戶后之日。杭州汽輪于2017年7月29日與上海財通簽訂兩份《轉讓協(xié)議》，受讓案涉信托受益權。上海財通作為受益人參加了第一次受益人大會，并同意決議內(nèi)容。因此，作為信托受益權的受讓人，杭州汽輪承繼應由上海財通享有的《信托合同》項下的權益和義務，其應接受第一次受益人大會決議的決定。盡管杭州汽輪與渤海信托簽訂的《補充協(xié)議》寫明信托計劃期限為42個月，但這只是為對《信托合同》第5.2條寫明的信托計劃的存續(xù)期間為42個月的一般性陳述，并非表明信托計劃期限就是42個月，不存在變更情形。渤海信托向杭州汽輪發(fā)出的《告知函》載明，截止2017年7月27日（合同原期限42個月）無法現(xiàn)金分配，要求受益人達成一致意見后指令渤海信托對財產(chǎn)如何處置。杭州汽輪接到該函后，沒有做出指令。從該函內(nèi)容以及杭州汽輪未做出指令的行為來看，渤海信托提到42個月也非表明信托計劃期限就是42個月，不存在延期的情形。因此，一審法院認定第一次受益人大會決議已變更了《信托合同》的履行期限、杭州汽輪起訴時《信托合同》未到期正確。

3.一審判決關于“相關監(jiān)管單位未終止中捷資源股票發(fā)行”的認定是否錯誤。一審判決的作出時間為2018年1月11日。中捷資源是于2018年3月8日發(fā)布的《關于終止公司非公開發(fā)行股票事項并撤回申請文件的公告》。盡管該公告表明，截止一審判決前，中捷資源已終止相關項目，但杭州汽輪并無充分證據(jù)證明一審法院是在一審判決作出之前就知曉中捷資源已終止相關項目的事實。因此，其該上訴理由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4.一審判決以“湖南湘暉是否回購合伙份額并非渤海信托承擔賠償責任的前提條件”來認定“渤海信托未要求湖南湘暉回購合伙份額不存在過錯”是否錯誤。一審判決認為：“杭州汽輪在庭審時表示湖南湘暉屬于擔保人，渤海信托向杭州汽輪賠償后，再向湖南湘暉追償。即，湖南湘暉是否回購合伙份額并非渤海信托承擔賠償責任的前提條件，也不是股權回購的主體。”本院認為，該判決是從杭州汽輪在庭審時表示湖南湘暉屬于擔保人這一角度對湖南湘暉是否回購合伙份額與渤海信托承擔賠償責任的關系進行的闡釋。本案當事人二審爭議的核心問題是渤海信托是否無需經(jīng)過受益人大會決議而應直接向湖南湘暉行使回購權，其未直接向湖南湘暉行使回購權是否應承擔賠償責任問題。因此，關于渤海信托應否承擔案涉賠償責任，應對前述爭議問題進行分析。《信托合同》第11.2.2條約定，受托人應當遵守信托文件的規(guī)定，必須恪盡職守，履行誠實、信用、謹慎、有效的管理的義務，為受益人的最大利益處理信托事務。第5.2條約定，委托人認可：受托人可根據(jù)信托計劃資金運用自行決定本信托計劃是否提前終止或者延期，如本計劃提前終止或者延期的，信托計劃期限以實際存續(xù)期限為準。第14.2條約定，出現(xiàn)以下事項而信托計劃文件未有事先約定的，應當召開受益人大會審議決定：1.改變信托財產(chǎn)運用方式；2.更換受托人；3.提高受托人的報酬標準；4.除本信托合同約定外提前終止信托合同或者延長信托期限。如前所述，在杭州汽輪提起本案訴訟前，信托計劃并未終止。根據(jù)《有限合伙份額受讓協(xié)議》約定，湖南湘暉回購價格為人民幣52100萬元，而第一次受益人大會確定的中捷資源受讓股權價格為人民幣55093.50萬元。價格差異將影響到全體受益人的利益，故渤海信托關于應由受益人大會決議其是否向湖南湘暉行使回購權利后其方應行使回購權的主張有利于保護全體受益人權益，不違反信托義務和信托合同的約定。渤海信托在第四次受益人大會通知中列明了三種信托計劃后續(xù)處理方案供受益人大會決議，其中包括了向湖南湘暉行使回購權、終止信托計劃的方式，但杭州汽輪表決時表明不同意該方案，第四次受益人大會未能達成一致意見，信托計劃繼續(xù)存續(xù)，未終止。后全體受益人同意向湖南湘暉主張回購權利后，渤海信托已向湖南湘暉提起訴訟，其未在一審起訴前向湖南湘暉主張回購權利并不違反為受益人最大利益對信托財產(chǎn)進行管理和處理義務，不存在過錯。一審判決關于“湖南湘暉是否回購合伙份額并非渤海信托承擔賠償責任的前提條件”的表述雖不夠妥當，但最終處理結果并無實質錯誤，本院予以維持。

5.一審判決認定第一次受益人大會決議確定回購主體為中捷資源，并非湖南湘暉，是否屬于認定事實錯誤。第一次受益人大會確定中捷資源為股權受讓主體，即中捷資源受讓寧波偉彤持有的江西金源農(nóng)業(yè)開發(fā)有限公司33.39%股權。本案中，湖南湘暉是回購渤海信托持有的寧波偉彤98.591%的有限合伙份額的相關單位或個人。因此，一審判決認定股權回購主體是中捷資源，而非湖南湘暉并無錯誤。

（二）一審判決是否適用法律不當

該問題主要涉及一審法院對第一個焦點問題的舉證責任分配是否不符合法律規(guī)定。一審判決認為：“杭州汽輪……雖對該形成決議的程序是否符合合同約定存在疑問，但未提供相反證據(jù)予以證明?！薄吨腥A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規(guī)定：“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主張，有責任提供證據(jù)?！币虼耍贾萜唽Φ谝淮问芤嫒舜髸Q議程序提出了異議，應在其舉證能力范圍內(nèi)承擔舉證責任。盡管其未參加第一次受益人大會，但其是從上海財通處受讓案涉信托優(yōu)先受益權，故其可以通過向上海財通請求提供相關證據(jù)的方式盡到舉證責任。此外，依據(jù)證據(jù)法法理，誰占有證據(jù)誰負有提交證據(jù)的義務?！缎磐泻贤返?4.3條約定，受益人大會由受托人負責召集，受托人未按規(guī)定召集或不能召集時，代表信托單位10%以上的受益人有權自行召集。第一次受益人大會系由渤海信托召集，故其占有相關證據(jù)，在其作出相應抗辯的情形下，其也承擔相應的舉證證明責任。渤海信托承擔舉證證明責任并不能排除杭州汽輪的舉證證明責任，一審法院依據(jù)“誰主張誰舉證”的舉證責任分配原則，要求杭州汽輪承擔相應的舉證責任并不存在本質不當。

綜上所述，杭州汽輪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盡管存在部分事實認定不清問題，但案件的審理結果并無錯誤，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王富博

審判員　　張雪楳

審判員　　葛洪濤

二〇二〇年一月二十日

法官助理孫德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