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8)最高法民終1230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大商股份鄭州商業(yè)投資有限公司。住所地:河南省鄭州市二七區(qū)二七路200號B座903號。
法定代表人:王曉萍,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徐海龍,北京市金杜(濟南)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劉曉雯,北京市金杜(青島)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原審被告):河南省金博大投資有限公司。住所地:河南省鄭州市二七區(qū)二七路200號。
法定代表人:楊繼軍,該公司執(zhí)行董事。
委托訴訟代理人:毛明星,河南修謹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黃萍萍,河南修謹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大商股份鄭州商業(yè)投資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大商投資公司)因與上訴人河南省金博大投資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金博大投資公司)合同糾紛一案,不服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2017)豫民初26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8年10月31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大商投資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徐海龍、劉曉雯,上訴人金博大投資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毛明星、黃萍萍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大商投資公司上訴請求:1、撤銷一審判決第二、三項,依法改判支持其全部賠償請求;2、判令金博大投資公司承擔本案訴訟費用。事實和理由:一、取得案涉土地上共有權人的同意,是金博大投資公司的合同義務和法定義務,但金博大投資公司并未履行?!锻恋厥褂脵噢D讓協(xié)議》第6條“甲方權利義務”中第6.2條約定:“積極配合乙方完成本次土地交易后續(xù)工作,包括但不限于用地規(guī)劃、土地分割、過戶等事項”,《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第九十七條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城市房地產管理法》第三十八條等也明確規(guī)定了轉讓共有財產的法定條件,但截止到大商投資公司起訴之日,金博大投資公司不僅未取得補充協(xié)議明確約定的共有權人建設銀行金水支行的同意,更沒有取得土地上其他眾多共有權人的同意,造成案涉土地無法分割、過戶給大商投資公司。金博大投資公司應承擔案涉土地無法分割過戶的全部責任。二、金博大投資公司未將案涉土地“交付”大商投資公司。一審判決認定金博大投資公司已將案涉土地交付大商投資公司錯誤?!锻恋厥褂脵噢D讓協(xié)議》第8.1條約定:“甲方(金博大投資公司)應在轉讓價款支付到95%后5日內將土地相關權利移交給乙方?!币罁?jù)《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關于建設用地使用權的規(guī)定,土地使用權的轉讓以登記為要件,但由于金博大投資公司違約,導致案涉土地使用權無法依約轉讓,一審判決卻認定金博大投資公司已將案涉土地“交付”大商投資公司,不僅不符合事實,也違反了法律。三、一審判決大商投資公司對案涉土地的開發(fā)費用及其相應的利息損失,自行承擔20%,無任何事實和法律依據(jù)。一審認定“大商投資公司在未取得5.41畝土地使用權時即開始了施工,對這部分損失的發(fā)生亦存在過錯”錯誤。根據(jù)鄭州市人民政府于2012年10月8日作出的《關于鄭州市第06-512-K01街坊控制性詳細規(guī)劃的批復》(鄭政函[2012]327號),以及《國有建設用地使用權出讓合同》的約定,鄭州市人民政府有必須連片整體開發(fā)的規(guī)劃要求,鄭州市國土局也有開工和竣工的時間要求,大商投資公司按照政府要求開工建設,不存在任何過錯。金博大投資公司應賠償大商投資公司投入的案涉土地的全部開發(fā)費用及其相應的全部利息損失。四、金博大投資公司應依約支付未交付案涉土地的滯納金。如前述,金博大投資公司違法違約未向大商投資公司交付案涉土地,依據(jù)《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的約定,應承擔自2013年11月13日起的滯納金,暫計至起訴日2017年6月29日,滯納金為7770.74萬元。五、金博大投資公司應承擔案涉土地應付未付工程款。大商投資公司對包括案涉土地在內的“金博大城擴建項目”進行開發(fā)建設,從整體設計到已經開始的部分建設工程,均已簽訂相關的設計、施工等合同,且設計單位和部分工程項目的施工單位已依約履行,此部分工程款必然發(fā)生,而非一審法院認為的“處于不確定狀態(tài)”,金博大投資公司應予以全部賠償。六、金博大投資公司應賠償大商投資公司的全部運維費用。大商投資公司是為了運作“金博大城擴建項目”專門成立的項目公司,其唯一的運營項目就是按照鄭州市人民政府的規(guī)劃要求進行包括案涉土地在內的擴建項目,該項目是一個整體項目,無法分割,一審法院違背鄭州市人民政府的規(guī)劃要求,認為案涉土地雖未過戶,但已取得另外一宗1#地塊,公司運營不受影響,顯然錯誤。由于金博大投資公司的原因導致“金博大城擴建項目”停滯,但大商投資公司卻仍需承擔人員工資、融資成本等運維費用,因此,金博大投資公司應承擔大商投資公司的全部運維費用。七、金博大投資公司應承擔全部逾期收益損失。大商投資公司主張的逾期收益損失,是按照大商投資公司母公司大商股份有限公司與金博大投資公司簽訂的金博大一期商場《租賃合同》約定的租金標準確定的,即如金博大投資公司履約,大商投資公司如期建設完成擴建項目,可以獲得的租金收益,并非是大商投資公司自行開設商城經營的商品銷售利潤,而該租金收益是確定能夠獲得的。因此,一審判決不予支持大商投資公司的逾期收益損失錯誤。八、原審判決遺漏了應當參加訴訟的當事人且程序錯誤。《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不是獨立存在的合同,而是《合作特別協(xié)議》的組成部分。因而對《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的違反同時構成對《合作特別協(xié)議》的違反。因此,《合作特別協(xié)議》的簽訂方即雙方當事人的母公司大商股份公司、信達投資公司與本案處理結果具有法律上的厲害關系,應當參加本案訴訟,原審遺漏了應當參加訴訟的當事人。原審法院未理睬大商投資公司對相應損失、可得利益進行鑒定的申請存在程序錯誤。
金博大投資公司針對大商投資公司的上訴請求和理由答辯稱:一、案涉合同明確約定負責土地分割及過戶等事宜的主體為大商投資公司,金博大投資公司僅承擔配合義務,大商投資公司認為金博大投資公司承擔土地共有人同意過戶的觀點錯誤。案涉土地的《國有土地使用證》載明的包含多種類型的土地用途、大商投資公司作為專業(yè)的商業(yè)地產開發(fā)經營者,對如此復雜用途的土地,尤其是包括住宅用地,必然涉及多個共有人的情況應當有合理的預見。大商投資公司自2006年起即開始承租金博大城,對涉案土地存在多個共有人的事實清楚。大商投資公司原法定代表人皇甫立志曾在金博大投資公司任職,皇甫立志對金博大投資公司房產出售事實清楚。案涉合同簽訂后,金博大投資公司出售案涉土地房產,大商投資公司積極參與房屋拍賣,從未提出任何異議,并購置了其中部分房產。因此,無論是案涉合同簽訂前還是簽訂后,大商投資公司對案涉土地上存在多名共有人的事實均明知且認可。大商投資公司對“案涉土地需要取得其他共有人同意分割的意見后,方能辦理過戶手續(xù)”的事實是明知的。案涉合同已明確約定由大商投資公司負責土地分割及過戶等事宜的辦理,金博大投資公司僅承擔配合義務。二、土地過戶需要政府批準,不是當事人之間能夠約定的,所以案涉合同辦理移交手續(xù)指的應是5.41畝土地使用權、收益權及管理權的移交,不是分割過戶,金博大投資公司已將5.41畝土地交付給大商投資公司,大商投資公司也接收土地并進行了圍擋施工。三、大商投資公司應自行承擔其所主張的開發(fā)費用及相應的利息損失。大商投資公司僅對案涉土地進行了圍擋、挖坑,并未進入真正的開發(fā)環(huán)節(jié),即使大商投資公司所主張的開發(fā)費用屬實,那么該費用也是開發(fā)14.9畝土地而產生的費用,與本案無關。本案中,大商投資公司未提供能通過消防設計審查的證據(jù),根據(jù)相關法律規(guī)定,大商投資公司在未經公安機關消防機構進行消防設計審核,且未取得建設工程施工許可證的情況下不得施工,大商投資公司違法施工,由此產生的建設費用及利息損失均應由其全部承擔。四、金博大投資公司已按約將案涉土地相關權利移交至大商投資公司,不存在向大商投資公司支付滯納金的義務。五、金博大投資公司在案涉合同簽訂、履行過程中均不存在任何過錯,大商投資公司違法施工,由此產生的工程款均應由大商投資公司自行承擔。六、運營費用是公司存續(xù)期間必然產生的費用,大商投資公司作為一個正常運營的法人企業(yè),本應承擔其運營期間所產生的全部運維費用。七、因“金博大城擴建項目”的停滯系由大商投資公司導致,且擴建項目能否盈利無法確定,故大商投資公司主張的逾期收益損失不應得到支持。八、大商投資公司和一審法院僅看到了大商投資公司的損失,忽視了信達投資公司和金博大投資公司的損失。如金博大投資公司沒有將5.41畝土地移交給大商投資公司,即使不擴建開發(fā),采用其他方法合理利用,也能給金博大投資公司帶來相應的收益。
金博大投資公司上訴請求:1、撤銷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2017)豫民初26號民事判決;2、駁回大商投資公司的全部訴訟請求;3、本案的一審案件受理費、保全費,二審上訴費全部由大商投資公司承擔。事實和理由:一、一審法院認定事實錯誤。合同義務只能來源于合同約定或者法律規(guī)定,而不能來源于裁判者事后的設定。大商投資公司明確知曉案涉土地使用權上存有其他共有人。《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項下土地尚無單獨土地證,實現(xiàn)土地使用權轉移需經一系列工作是協(xié)議簽署時雙方均認可的事實,故合同約定的交易方式為現(xiàn)狀交付,金博大投資公司在交付標的物后便已履行完畢主要合同義務,后續(xù)由大商投資公司自行運作并承擔風險,金博大投資公司僅負配合義務。從合同履行情況看,金博大投資公司已全面履行合同約定的土地交付、配合辦理、資料交付及金水建行的土地分割義務,無違約行為。大商投資公司的實際履行行為證明取得建設銀行金水支行同意以外的其他房產分割手續(xù)及過戶手續(xù)的主體是大商投資公司。合同履行不能的原因,在于大商投資公司遲遲無法確定土地分割過戶的具體方式,由此導致未能辦理分割手續(xù)的風險和損失應當由大商投資公司承擔。金博大投資公司一直積極履行合同義務,并得到大商投資公司的積極肯定和認定,大商投資公司以金博大投資公司違約為由主張解除合同,系大商投資公司違約并轉嫁損失和風險的惡意行為?!锻恋厥褂脵噢D讓協(xié)議》未約定限制金博大投資公司轉讓共有土地上的房產,金博大投資公司對外轉讓房產得到了大商投資公司的認可,且為土地分割預留了明確的空間,土地分割并非不能實現(xiàn)?!锻恋厥褂脵噢D讓協(xié)議》第8.1條明確約定后續(xù)可能存在的履行風險由大商投資公司承擔,且大商投資公司保證不因任何理由而退回轉讓標的,大商投資公司將其申請辦理協(xié)議轉讓過戶失敗的風險轉嫁給金博大投資公司,并且要求退回標的物,不僅違反了協(xié)議約定,構成惡意違約,而且是轉嫁經營失敗風險的不誠信行為。二、一審法院適用法律錯誤?!吨腥A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四十二條的規(guī)定是締約過失責任,大商投資公司的請求權基礎是違約責任,一審判非所訴。金博大投資公司積極履約,大商投資公司違反了《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第8.1條的約定,沒有合同解除權,所以本案不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九十四條的規(guī)定。三、一審法院對損失承擔的認定錯誤。無證據(jù)證明合同目的不能實現(xiàn),合同可以繼續(xù)履行,不應解除,自無返還5.41畝土地款及所產生利息的必要。關于5.41畝土地已開發(fā)費用1174.88萬元及利息106.688萬元,該部分費用主要是大商投資公司開發(fā)其他地塊所產生的費用,與案涉土地毫無關聯(lián),大商投資公司未經審批即行開發(fā),屬于行政違法行為。一審判決將單方違法行為的損失以合同信賴利益為由,判令金博大投資公司分擔80%,缺乏法律依據(jù)。金博大城擴建項目延期與否系大商投資公司自身原因造成,且泰康電影院并不在案涉土地上,太康電影院的逾期補償金求償主體亦與本案無關,故一審法院判令擴建項目延期期間賠付太康電影院的逾期補償金315萬元由金博大投資公司承擔錯誤。
大商投資公司針對金博大投資公司的上訴請求和理由答辯稱:一、大商投資公司在訂立合同時不知道案涉2#地塊存在除建設銀行金水支行之外的其他共有人,金博大投資公司關于大商投資公司“明確知曉案涉土地使用權上存在其他共有人”的主張無事實依據(jù)。第一,金博大投資公司是案涉土地使用權人,據(jù)此及《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中金博大投資公司的承諾,大商投資公司有理由相信案涉土地之上不存在其他共有人。第二,《補充協(xié)議》第3.2條特別約定,雙方已經認識到金博大城其他業(yè)主作為土地使用權共有人對土地使用權的轉讓有關鍵影響。如果大商投資公司知道還有其他共有人,雙方應當對其他共有人作出特別約定,以免產生爭議。僅從《補充協(xié)議》第3.2條約定沒有體現(xiàn)其他共有人這一點,就可以認定大商投資公司并不清楚存在其他共有人。第三,大商投資公司的母公司大商股份公司在合同訂立前承租了金博大城商場,同時大商投資公司租用金博大城部分住宅作為辦公用房,但不能據(jù)此推定大商股份有限公司和大商投資公司就明知金博大投資公司出售了部分住宅。據(jù)大商股份公司了解,金博大城住宅部分因建設手續(xù)等問題無法銷售,只能出租。第四,大商投資公司既沒有義務,也沒有渠道可以查證2#地塊土地使用權存在除建設銀行金水支行之外的其他共有人。相反,作為出讓人的金博大投資公司在簽訂合同時有義務對土地使用權的權屬狀況和共有情況向受讓方進行全面的披露。另外,2#地塊的使用證上登記的土地使用權人就是金博大投資公司,本案除了由金博大投資公司向大商投資公司進行披露外,大商投資公司對2#地塊的共有情況亦無從查起。第五,金博大城住宅轉讓給大商投資公司并不影響案涉土地的分割、轉讓,而出售給他人則會導致土地無法分割、轉讓,二者具有根本性的區(qū)別。不能以此作為大商投資公司明確知曉案涉土地上存在其他共有人,且同意金博大投資公司繼續(xù)出售住宅的依據(jù)。二、金博大投資公司在簽訂《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時未向受讓方大商投資公司完全披露案涉2#地塊真實的權屬狀況,違反了誠實信用原則,構成締約過失,應當承擔相應的損害賠償責任。三、在案涉2#地塊土地使用權存在其他共有人,金博大投資公司在未取得其他共有人同意的情況下即以有償方式轉讓2#地塊土地使用權屬無權處分,在2#地塊土地使用權因此無法完成轉讓的情況下,金博大投資公司應當承擔違約責任并在合同解除后承擔相應的損害賠償責任。四、案涉《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系典型的土地使用權轉讓合同,目的就是通過有償受讓的方式進行2#地塊的土地使用權轉讓,轉讓方金博大投資公司依法向受讓方大商投資公司轉讓土地使用權是其最主要義務。五、由于案涉2#地塊與3#地塊登記在同一個土地使用權證項下,且土地使用權存在其他共有人,金博大投資公司向大商投資公司轉讓2#地塊土地使用權的前提是進行土地分割并取得所有其他共有人對土地分割和轉讓同意的意見,此為金博大投資公司應當履行合同和法定義務。六、《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簽訂后,金博大投資公司明知2#地塊的土地使用權的分割和轉讓需取得其他共有人的同意,仍然繼續(xù)出售金博大城三幢塔樓的房產,不僅構成“一物二賣”,且導致2#地塊和3#地塊上土地共有人激增到500多戶,實際上造成無法取得其他共有人全體同意土地分割和轉讓意見的后果,致使《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無法繼續(xù)履行、合同目的無法實現(xiàn),其行為已經構成根本違約。七、在合同解除后,首先應當根據(jù)合同履行情況恢復原狀,如果因一方違約導致合同解除,造成對方損失的,違約方應當承擔損害賠償責任,賠償范圍包括合同履行的可得利益。
大商投資公司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判令解除雙方簽訂的《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及《補充協(xié)議》,金博大投資公司返還土地轉讓款5860.29萬元;2.判令金博大投資公司賠償經濟損失2.5億元;3.金博大投資公司承擔本案訴訟費用。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1年11月29日,鄭州市二七拆遷安置補償事務所、鄭州市太康立體電影院、鄭州市二七區(qū)金博大城擴建項目指揮部三方簽訂《鄭州市太康立體電影院拆遷安置補償協(xié)議》,因鄭州市太康立體電影院一處977.01㎡的房產在此次拆遷范圍內,第三條約定,鄭州市二七拆遷安置補償事務所同意在拆遷項目面臨民主路的第一層予以安置,安置面積原則上不少于原被拆房產面積(977.01㎡)。鄭州市二七拆遷安置補償事務所在上述房產面積的基礎上,在項目開發(fā)的寫字樓15層以上給與鄭州市太康立體電影院安置100㎡的辦公用房。第四條第3項約定,鄭州市二七拆遷安置補償事務所保證在鄭州市太康立體電影院交付空房之日起30個月,對所有合同規(guī)定商業(yè)房產進行安置。由鄭州市二七拆遷安置補償事務所原因造成不能按期安置的,自逾期之日每月支付逾期補償金20萬元。鄭州市二七拆遷安置補償事務所保證在鄭州市太康立體電影院交付空房之日起36個月,對所有合同規(guī)定辦公房產進行安置。由鄭州市二七拆遷安置補償事務所原因造成不能按期安置的,自逾期之日每月支付逾期補償金1萬元。大商投資公司稱其向鄭州市二七區(qū)金博大城擴建項目指揮部交有保證金,按照上述約定,每逾期一年需向鄭州市太康立體電影院支付逾期補償金252萬元,指揮部每年結算一次,從保證金中扣除。大商投資公司提交了2015年10月19日和2016年10月17日兩張結算單,顯示自2014年12月1日至2016年11月30日,每年支付鄭州市太康立體電影院252萬元逾期補償金。
2013年5月22日,河南省金博大開發(fā)建設總公司(后更名為金博大投資公司)作為甲方,大商投資公司作為乙方,簽訂《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約定金博大投資公司將案涉5.41畝土地轉讓給大商投資公司,價款5860.29萬元。協(xié)議第6條金博大投資公司權利義務約定,6.2積極配合大商投資公司完成本次土地交易后續(xù)工作,包括但不限于用地規(guī)劃、土地分割、過戶等事項。協(xié)議第7條大商投資公司權利義務約定,7.1負責協(xié)調土地、規(guī)劃等行政主管部門辦理相關審批手續(xù),保證本次交易的合法性、合規(guī)性;7.3有權要求金博大投資公司及時提供土地相關權證資料,并要求金博大投資公司及時配合辦理土地轉讓過戶手續(xù)。第8條特別約定,8.1轉讓價款支付95%后,大商投資公司享有該地塊使用權、收益權及管理權……金博大投資公司應在轉讓價款支付到95%后5日內將土地相關權利移交給大商投資公司。第9條違約責任,9.2大商投資公司足額支付轉讓價款后,金博大投資公司未在本協(xié)議約定時間內辦理移交手續(xù)的,每逾期一日,應按轉讓價款的千分之一向大商投資公司支付滯納金。同日,雙方簽訂《補充協(xié)議》,其中第3.1條約定,金博大投資公司負責協(xié)調土地共有人建行金水支行同意土地分割事宜,大商投資公司予以配合。合同簽訂后,大商投資公司按照約定的時間和金額,于2013年5月24日付款4102.2萬元,2013年11月7日付款1465.08萬元,2014年3月31日付款293.01萬元。
2014年3月21日,大商投資公司通過招拍掛取得其所稱的1#地塊土地使用權,成交價18690萬元。2014年5月16日,大商投資公司取得該地塊的《建設用地規(guī)劃許可證》。
大商投資公司簽訂《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及《補充協(xié)議》后,為推進金博大城擴建項目,與第三方簽訂多份合同,金博大投資公司已將5.41畝土地交付給大商投資公司,大商投資公司已對5.41畝土地及拍得的1#地塊進行施工。
鄭州市國土資源局2016年10月31日印發(fā)的鄭國土資會紀[2016]74號會議紀要載明,同意金博大城項目宗地分割事宜由大商投資公司、金博大投資公司雙方申請,但用地單位申請時需提供建行金水支行、三幢住宅樓全體業(yè)主等其他共有人同意分割轉讓的意見(所有業(yè)主一致意見需經街道辦事處蓋章確認)。因無法取得全體業(yè)主等共有人同意分割轉讓的意見,引起本案訴訟。訴訟后,建行金水支行于2017年10月23日出具同意5.41畝土地對外轉讓的函。
一審法院認為:一、關于大商投資公司請求解除雙方簽訂的《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及《補充協(xié)議》,金博大投資公司返還土地轉讓款5860.29萬元的訴訟請求。根據(jù)鄭州市國土資源局會議紀要的要求,涉案土地分割轉讓需提交建行金水支行、三幢住宅樓全體業(yè)主等其他共有人同意分割轉讓的意見(所有業(yè)主一致意見需經街道辦事處蓋章確認),現(xiàn)雙方均無法取得全體共有人同意分割過戶的意見,轉讓土地使用權的合同目的已不能實現(xiàn),因此雙方簽訂的《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及《補充協(xié)議》依法應當解除,金博大投資公司應返還土地轉讓款5860.29萬元,大商投資公司的該訴訟請求一審法院予以支持。
二、關于大商投資公司請求金博大投資公司賠償經濟損失2.5億元的訴訟請求。從雙方簽訂的《補充協(xié)議》看,約定金博大投資公司負責協(xié)調建行金水支行同意土地分割事宜,說明雙方簽訂合同時已經考慮到了土地分割需共有人同意的問題,但除建行金水支行外,《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及《補充協(xié)議》對其他共有人均未提及。金博大投資公司稱大商投資公司明知存在其他共有人,無證據(jù)證明,一審法院不予采信。且不論大商投資公司是否明知存在其他共有人,金博大投資公司作為出讓方,對出讓標的物信息應盡到全面的提示義務。在雙方已考慮到土地分割需共有人同意的情況下,金博大投資公司未主動披露存在其他共有人,即使不是故意隱瞞,也存在過失。由于雙方在《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及《補充協(xié)議》中未提及建行金水支行外的其他共有人,自然對誰負責取得其他共有人同意土地分割的意見無約定,雙方在本案訴訟中均主張對方負責取得其他共有人同意的意見,均缺乏依據(jù)。轉讓協(xié)議簽訂后,金博大投資公司繼續(xù)出售地上房產,造成共有人越來越多,雖然《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及《補充協(xié)議》未約定金博大投資公司不得繼續(xù)出售地上房產,但繼續(xù)出售地上房產客觀上增加了取得全體共有人同意土地分割的難度,使轉讓土地使用權的合同目的越來越難以實現(xiàn)。金博大投資公司稱其繼續(xù)出售地上房產時已向買受人披露了土地分割轉讓的事實,不會給大商投資公司造成障礙。但從其提交的合同看,僅是披露了土地證暫時無法分割的事實,不等于取得了買受人同意涉案土地分割轉讓的意見,因此金博大投資公司稱繼續(xù)出售地上房產不會給大商投資公司造成障礙的主張不能成立。綜上,金博大投資公司在本案合同簽訂及履行中,對造成轉讓協(xié)議難以履行存在過錯,應對大商投資公司的損失承擔賠償責任。
關于損失的賠償數(shù)額,大商投資公司請求的2.5億元損失包含四個部分,一是因5.41畝土地發(fā)生的損失11203.74萬元;二是擴建項目延期一年三個月公司的運維費用2716.94萬元;三是擴建項目延期一年三個月期間賠付太康電影院的逾期補償金315萬元;四是擴建項目延期一年三個月期間的預期收益損失10764.32萬元。
關于因5.41畝土地發(fā)生的損失11203.74萬元,包含五項。(一)5.41畝土地款產生的利息1197.19萬元,因雙方簽訂的轉讓協(xié)議解除,金博大投資公司應返還土地款5860.29萬元,同時應賠償資金占用的損失,大商投資公司按同期銀行貸款利率計算至2017年6月30日的利息為1197.19萬元,一審法院予以支持。(二)5.41畝土地已發(fā)生的開發(fā)費用1468.6萬元,大商投資公司簽訂轉讓協(xié)議后,基于對協(xié)議能夠履行的信賴,開始著手擴建項目的建設工作,金博大投資公司亦稱轉讓協(xié)議簽訂后,即將5.41畝土地交付給大商投資公司,大商投資公司進行了圍擋施工。如前所述,由于金博大投資公司在簽訂及履行協(xié)議中的過錯,導致轉讓協(xié)議履行不能,依法予以解除,大商投資公司投入的開發(fā)費用變?yōu)閾p失,故金博大投資公司應予賠償。但是,大商投資公司在未取得5.41畝土地使用權時即開始了施工,對這部分損失的發(fā)生亦存在過錯,一審法院酌定其自行承擔20%的損失,金博大投資公司應賠償1468.6萬元×80%=1174.88萬元。(三)開發(fā)費用1468.6萬元產生的利息133.36萬元,大商投資公司基于對轉讓協(xié)議能夠履行的信賴投入了1468.6萬元的開發(fā)費用,因協(xié)議履行不能而解除,那么開發(fā)費用的利息損失亦是大商投資公司的損失部分。同前所述,大商投資公司亦自行承擔20%的損失,金博大投資公司應賠償133.36萬元×80%=106.688萬元。(四)5.41畝土地滯納金7770.74萬元,大商投資公司該主張依據(jù)的是《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第9.2條,“大商投資公司足額支付轉讓價款后,金博大投資公司未在本協(xié)議約定時間內辦理移交手續(xù)的,每逾期一日,應按轉讓價款的千分之一向大商投資公司支付滯納金”。大商投資公司主張該條約定的辦理移交手續(xù)指的就是辦理分割過戶,因金博大投資公司在2013年11月12日之前未將土地分割過戶至大商投資公司名下,故從該時起計算滯納金。但是,結合轉讓協(xié)議的8.1條看,“轉讓價款支付95%后,大商投資公司享有該地塊使用權、收益權及管理權……金博大投資公司應在轉讓價款支付到95%后5日內將土地相關權利移交給大商投資公司”,協(xié)議9.2條中的辦理移交手續(xù)應指的是5.41畝土地使用權、收益權及管理權的移交,不是分割過戶,因為土地過戶需要政府批準,不是當事人之間能夠約定的。金博大投資公司已將5.41畝土地交付給大商投資公司,大商投資公司也進行了圍擋施工,故該訴訟請求缺乏依據(jù),該院不予支持。(五)5.41畝土地應付未付的工程款633.85萬元,該部分損失因尚未發(fā)生,處于不確定狀態(tài),一審法院不予支持,待損失明確后,大商投資公司可另行主張。
關于擴建項目延期一年三個月公司的運維費用2716.94萬元,運維費用是公司存續(xù)經營必然發(fā)生的費用,大商投資公司通過招拍掛取得了1#地塊的使用權,不會因為5.41畝土地未過戶而解散,運維費用必然發(fā)生,大商投資公司要求金博大投資公司承擔該費用無依據(jù),該請求一審法院不予支持。
關于擴建項目延期一年三個月期間賠付太康電影院的逾期補償金315萬元,根據(jù)《鄭州市太康立體電影院拆遷安置補償協(xié)議》,大商投資公司需為鄭州市太康立體電影院安置商業(yè)和辦公用房,由于金博大投資公司的過錯,5.41畝土地不能分割過戶,金博大城擴建項目無法實施,則安置用房無法實現(xiàn),大商投資公司需向鄭州市太康立體電影院每年支付252萬元逾期補償金。根據(jù)大商投資公司提交的結算單,該費用已經發(fā)生,大商投資公司僅主張了315萬元,對該訴訟請求一審法院予以支持。
關于擴建項目延期一年三個月期間的預期收益損失10764.32萬元,據(jù)大商投資公司稱,其母公司大商股份公司租賃現(xiàn)金博大城,因受電商及周圍商場競爭等原因,經營狀況并不樂觀,希望通過擴建項目提升金博大商場競爭力。因此,即使5.41畝土地能夠分割過戶,金博大城擴建項目順利進行,該項目能否盈利尚不確定,大商投資公司的該訴訟請求一審法院不予支持。
綜上所述,一審法院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四十二條第三項、第九十四條第四項、第九十七條之規(guī)定,判決:一、解除大商投資公司與金博大投資公司簽訂的《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及《補充協(xié)議》,金博大投資公司于判決生效后十日內返還大商投資公司土地轉讓款5860.29萬元;二、金博大投資公司于判決生效后十日內賠償大商投資公司經濟損失2793.758萬元;三、駁回大商投資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1584814.5元,保全費5000元,由大商投資公司負擔1139814.5元,由金博大投資公司負擔450000元。
本院二審期間,當事人圍繞上訴請求依法提交了證據(jù)。本院組織當事人進行了證據(jù)交換和質證。大商投資公司提交三組新證據(jù):第一組:1.關于“河南金融中心設計要點”的批復(鄭城規(guī)建字[91]第11號);2.關于河南金融中心設計方案的批復(鄭城規(guī)建字[92]第11號);3.建設用地規(guī)劃許可證([1992]鄭城規(guī)規(guī)管許字0184號);4.國有土地使用權出讓合同;5建設工程規(guī)劃許可證([1995]鄭城規(guī)建管許字0548號);6.金博大城擴建項目合作協(xié)議書;7.金博大城擴建項目拆遷安置補償協(xié)議書;8.鄭州市人民政府4.28控制性詳細規(guī)劃聯(lián)審聯(lián)批會議紀要([2011]10號);9.鄭州市城鄉(xiāng)規(guī)劃局局長辦公會會議紀要([2011]46號);10.金博大城項目合作特別協(xié)議;11.私營企業(yè)基本注冊信息查詢單及營業(yè)執(zhí)照。擬證明《合作特別協(xié)議》的簽署過程及其背景。第二組:12.鄭州市控制性詳細規(guī)劃專家評審會會議紀要([2012]9號);13.鄭州市城鄉(xiāng)規(guī)劃局局長辦公會會議紀要([2012]22號);14.鄭州市人民政府市長辦公會會議紀要([2012]160號);15.鄭州市人民政府專題會議紀要(鄭政會記[2015]6號)。擬證明金博大城的改擴建方案已經政府審批并同意。第三組:16.《河南金博大城商場四年期租賃合同》,擬證明:大商投資公司與金博大投資公司按照《合作特別協(xié)議》的約定簽署各項分合同,包括四年期租賃合同、十年期租賃合同、《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及《補充協(xié)議》;17.擴建項目受讓款支付憑證,擬證明大商投資公司按照《合作特別協(xié)議》約定支付項目受讓款7500萬元;18.租金支付憑證(2009年10月—2017年12月),擬證明大商投資公司一直在支付高額租金,至2017年12月累計支付租金1067533286.44元。第四組:19.民事起訴狀(2018)豫01民初4650號。20.(2018)豫01民初4650號應訴通知書;21.(2018)豫民初33號民事判決書;22.(2018)豫01民初1537號民事判決書。擬證明上述一系列糾紛都源于本案的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不能履行。
金博大投資公司發(fā)表質證意見稱:對第一組證據(jù)的真實性無異議。證據(jù)6、7與本案上訴請求無關聯(lián)性;證據(jù)8、9僅是對當時有關事實的意向性描述,無法達到其證明目的;對證據(jù)10的證明目的有異議,大商投資公司歪曲了協(xié)議內容,協(xié)議原文約定的是雙方采用有力的措施力求將2#地塊通過股權轉讓方式轉讓給大商投資公司。但是大商投資公司將力求修改成了負責,而且大商投資公司杜撰了租賃合同生效條件,《合作特別協(xié)議》中并沒有約定第二段租期的租賃合同在擴建項目接受完成后方能生效。對第二組證據(jù)的真實性無異議,但無法達到其證明目的。政府的會議紀要顯示同意06-512-K01街坊性詳細控制規(guī)劃,只是一個原則性的前期的規(guī)劃,沒有規(guī)劃局專門的同意,也沒有消防部門的同意。此外大商投資公司將該地塊規(guī)劃成連片開發(fā)的目的是要阻止其他競拍者來競拍這18畝土地。對第三組證據(jù)的真實性無異議,但這幾個協(xié)議間不存在總分關系。對第四組證據(jù)的真實性無異議,對其證明目的有異議,相關判決書非生效判決,且人民法院經審理,駁回了大商投資公司的訴訟請求,說明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大商投資公司的起訴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jù)。
金博大投資公司提交了以下新證據(jù):第一組:涉案土地《國有土地使用證》、《四年期租賃合同》、《十年期租賃合同》、記賬憑證及原始單據(jù)6份、發(fā)票2張、關于皇甫立志同志職務任免的通知四份、《房屋預售合同》四份、大商投資公司工商登記檔案。擬證明:大商投資公司不但對案涉土地存在多個共有人的情況應當知曉,而且對這一情況是明知且認可的。第二組:《合作特別協(xié)議》、《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成交確認書、編號410100—CR—2014—0670—9629《國有建設用地使用權出讓合同》、鄭規(guī)地字第410100201409056號《土地建設規(guī)劃許可證》一份、鄭國用(2014)第0260號《國有土地使用證》。擬證明對于案涉18畝土地使用權可能無法取得,5.41畝土地可能無法完成分割的風險,大商公司是明知的,且其自愿承擔上述風險。
大商投資公司發(fā)表質證意見稱,對第一組證據(jù)的真實性無異議,該組證據(jù)僅強調大商公司對土地權屬狀況應當知曉,而無法證明金博大投資公司已經向大商投資公司履行了告知義務。金博大投資公司與大商投資公司簽訂的土地使用權轉讓合同屬于無權處分,不但導致合同不能履行,而且金博大公司還在繼續(xù)出售房產,增加共有人,致使合同履行難度不斷增加。對第二組證據(jù)的真實性無異議,對其證明目的有異議。該組證據(jù)可以證明大商投資公司為了履行《合作特別協(xié)議》拿下了1#地塊,用于跟2#地塊一并開發(fā)。協(xié)議中的相關約定只能說明雙方對于大商投資公司拿不到1#地塊的后果做了安排,但是后續(xù)安排沒有生效。
對上述新證據(jù)的認定,本院將在本院認為部分一并予以論述。本院對一審法院查明的其他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根據(jù)雙方的上訴請求和理由,本案二審爭議的焦點問題是:一、案涉協(xié)議應否解除;二、金博大投資公司未披露標的物存在共有人是否違反了《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及《補充協(xié)議》的約定;三、金博大投資公司在合同簽訂后繼續(xù)出售房屋的行為與大商投資公司的損失之間是否存在因果關系;四、一審判決認定的損失賠償數(shù)額是否適當;五、本案是否遺漏應當參加訴訟的當事人。
關于案涉協(xié)議應否解除的問題。本院認為,根據(jù)雙方所簽協(xié)議的內容可知,大商投資公司的目的是為了取得案涉土地的建設用地使用權,但本案已查明,案涉地產今已存在500余名共有人,其中部分共有人無法取得聯(lián)系,取得全體共有人同意分割過戶的意見僅存在理論上的可能性,且投入成本巨大,對大商投資公司而言不具備現(xiàn)實的可操作性,故原審依據(jù)本案已查明的事實和本案的客觀實際,認定大商投資公司簽訂《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及《補充協(xié)議》的目的已經無法實現(xiàn),雙方簽訂的《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及《補充協(xié)議》應當依法解除,并無不當。上訴人金博大投資公司關于原審認定合同應當解除錯誤的理由不能成立。
關于金博大投資公司未披露標的物存在共有人是否違反了《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及《補充協(xié)議》的約定問題。本院認為,對案涉土地權屬信息的全面告知是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中出讓方的義務。該義務不僅產生自交易習慣,派生于誠實信用原則,更是一項法定的義務。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七十四條的規(guī)定,法律對其他有償合同沒有規(guī)定的,參照買賣合同的有關規(guī)定;而參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五十條的規(guī)定,金博大投資公司應當承擔對案涉土地權利的瑕疵擔保責任,即應全面告知大商投資公司案涉土地權屬信息的情況。根據(jù)本案已查明的事實,作為出讓方的金博大投資公司并未盡到上述對出讓標的物權屬信息的全面告知義務。雖然其提交了相關證據(jù)擬證明大商投資公司對標的物存在共有人的情況是明知的,且不會因金博大投資公司未披露而產生誤解進而導致《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及《補充協(xié)議》履行困難。但本院認為,金博大投資公司所提交的相關證據(jù)均不能證明其上述主張。第一,大商投資公司雖知悉涉案土地的《國有土地使用證》記載了該宗土地用途包括商業(yè)、辦公、住宅等多種類型,但不等于其能夠得知土地存在其他共有人;第二,判定受讓人是否知道或者應當知道案涉土地存在其他權利人的時間節(jié)點是合同簽訂之時即2013年5月22日,而大商投資公司在2015年購買3號樓8棟房屋并不構成在簽訂《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及《補充協(xié)議》時對案涉土地存在其他共有人的明知。因此,原審認定金博大投資公司未盡到對案涉土地權屬信息的全面告知義務,應承擔相應違約責任正確,金博大投資公司該項上訴理由亦不能成立。
關于金博大投資公司在合同簽訂后繼續(xù)出售房屋的行為與大商投資公司的損失之間是否存在因果關系問題。本院認為,金博大投資公司提交的房屋買賣合同中僅披露了土地證暫時無法分割的事實,既沒有披露土地分割轉讓的情況,也沒有在出售房產時取得買受人同意案涉土地分割轉讓的意見。雖然雙方所簽協(xié)議并未約定金博大投資公司不得繼續(xù)出售房產,但金博大投資公司的上述售房行為,在客觀上增加了未同意分割的共有人數(shù)量,使得大商投資公司取得全體共有人同意的難度增大。因此,金博大投資公司在《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及《補充協(xié)議》簽訂后,繼續(xù)出售房產的行為與大商投資公司的損失之間存在因果關系。
關于一審判決認定的損失賠償數(shù)額是否適當問題。本院認為,第一,因案涉《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及《補充協(xié)議》前述已被認定應予解除,故金博大投資公司應當返還大商投資公司的土地款5860.29萬元及利息,利息按同期銀行貸款利率計算至2017年6月30日為1197.19萬元。關于擴建項目延期一年三個月期間賠付太康電影院的逾期補償金315萬元。根據(jù)《鄭州市太康立體電影院拆遷安置補償協(xié)議》,大商投資公司需為鄭州市太康立體電影院安置商業(yè)和辦公用房,但由于金博大投資公司的原因致使5.41畝土地不能分割過戶,擴建項目無法實施,大商投資公司需向鄭州市太康立體電影院每年支付相應逾期補償金。根據(jù)大商投資公司提交的結算單,該315萬元的費用已經發(fā)生,故對該項請求應當予以支持,一審法院予以支持亦無不當。第二,關于5.41畝土地已發(fā)生的開發(fā)費用1468.6萬元及其利息133.36萬元。經查,大商投資公司雖然基于協(xié)議能夠履行以及對政府相應文件的信賴才投入了上述費用進行圍擋施工,但大商投資公司在施工時未取得5.41畝土地的使用權。在未取得使用權的情形下先行施工,本身存在過錯,故一審法院酌定其自行承擔20%的損失并無不當。第三,關于5.41畝土地滯納金7770.74萬元、擴建項目延期一年三個月公司的運維費用2716.94萬元、5.41畝土地應付未付的工程款633.85萬元以及擴建項目延期一年三個月期間的預期收益損失10764.32萬元的問題。根據(jù)《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相關條款的文義,協(xié)議9.2條中的辦理移交手續(xù)應指的是5.41畝土地現(xiàn)實管理權益的移交而非物權上的分割過戶,而金博大投資公司已按照約定將5.41畝土地交付給大商投資公司,大商投資公司也進行了圍擋施工,故其要求金博大投資公司支付土地滯納金7770.74萬元的訴訟請求缺乏事實依據(jù);運維費用是公司存續(xù)經營必然發(fā)生的費用,大商投資公司要求金博大投資公司承擔該2716.94萬元的費用缺乏依據(jù);大商投資公司主張的5.41畝土地應付未付的工程款633.85萬元,因該部分損失尚未發(fā)生,處于不確定狀態(tài),對此,大商投資公司可待損失明確后另行主張;此外,即使5.41畝土地能夠分割過戶,金博大城擴建項目順利進行,該項目能否盈利亦不確定,故大商投資公司主張其在擴建項目延期的一年三個月期間能夠從相應商鋪租售中獲取的預期收益10764.32萬元,亦缺乏事實依據(jù),原審對此未予支持并無不當。
關于本案原審是否遺漏應當參加訴訟的當事人。本院認為,本案已查明,《土地使用權轉讓協(xié)議》并非為《合作特別協(xié)議》的組成部分,前者與后者雖然在主體和標的上存在關聯(lián),但為彼此獨立的兩個合同,《合作特別協(xié)議》的主體即本案雙方當事人的母公司信達投資公司、大商股份有限公司,其可依據(jù)該協(xié)議主張自己的權利,無需參與到本案的訴訟中來,故大商投資公司關于原審遺漏了應當參加訴訟當事人的理由不能成立。
綜上,大商投資公司、金博大投資公司的上訴理由均不能成立,本院予以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審判程序合法,應予維持。本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一審案件受理費、保全費按照一審判決執(zhí)行。二審案件受理費1584814.5元,由大商股份鄭州商業(yè)投資有限公司負擔1134814.5元,由河南省金博大投資有限公司負擔450000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李相波
審判員 方 芳
審判員 寧 晟
二〇一九年九月二十九日
法官助理李大何
書記員王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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