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裁 定 書
(2018)最高法民申6260號
再審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上訴人):廊坊愉景房地產開發(fā)有限公司。
法定代表人:劉山,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劉艷敏,北京市北斗鼎銘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孫寶榮,女。
委托訴訟代理人:魏青達,河北天源通和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張滿良,河北三和時代律師事務所律師。
一審原告:楊某某,女。
委托訴訟代理人:鄭碧波,北京德祿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韓瑞軒,北京大銘律師事務所律師。
再審申請人廊坊愉景房地產開發(f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愉景公司)因與被申請人孫寶榮、一審原告楊某某公司增資糾紛一案,不服河北省高級人民法院(2018)冀民終790號民事裁定,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查,現已審查終結。
愉景公司申請再審稱,原審裁定認定事實和適用法律錯誤,應予撤銷。主要理由如下:1.原審裁定認定事實錯誤。最高人民法院(2015)民二終字第191號案件包含本訴和反訴。孫寶榮起訴愉景公司、楊某某的本訴,不是本案的前訴,楊某某提出的反訴才是本案的前訴。原審裁定把原審案件中的本訴當作本案的前訴是錯誤的。2.前訴案件與本案當事人不同。前訴案件即最高人民法院(2015)民二終字第191號案件中反訴當事人為原告楊某某,被告孫寶榮。愉景公司沒有提出反訴,不是反訴案件的當事人;本案原告為愉景公司、楊某某,被告為孫寶榮。兩案當事人明顯不同。3.兩案訴訟標的不同。前訴案件楊某某反訴中關于定金和違約金的訴訟請求依據的是《股權(土地使用權)轉讓意向書》;本案愉景公司要求孫寶榮支付違約金依據的是《投資入股協議書》。本案與前訴案件中楊某某反訴所依據的合同不同,法律關系不同,訴訟標的亦不相同,最高人民法院(2015)民二終字第191號判決已經作出明確認定。4.兩案訴訟請求不同,后訴的判決不可能否定前訴。在前訴案件中,楊某某的反訴請求是:判令楊某某不予返還孫寶榮定金2800萬元;不承擔返還股權轉讓款的利息;孫寶榮支付違約金3000萬元。本案愉景公司的訴訟請求是:判令被告向原告支付違約金58243200元。前訴的訴訟請求包含定金,后訴不包括定金,二者性質不同;前訴和后訴的金額不同。在前訴案件中,最高人民法院的判決只是認定孫寶榮實際向楊某某和愉景公司支付了1億元投資款的事實,并沒有對該事實是否構成違約作出認定,更沒有追究孫寶榮的違約責任。如果本案認定孫寶榮違約并判決其承擔違約責任,不會與最高人民法院的判決產生矛盾。最高人民法院判決駁回楊某某反訴請求是因其所依據的《股權(土地使用權)轉讓意向書》已經失效。而本案依據的是《投資入股協議書》,兩個訴所依據的不是一個法律文件,也不是同一個法律關系。5.雙方簽訂的《投資入股協議書》及《補充協議》約定,孫寶榮應在2011年11月27日前支付投資款1.32億元。最高人民法院(2015)民二終字第191號判決中認定孫寶榮實際只支付了1億元,沒有達到約定的出資數額,構成違約,應當向愉景公司承擔違約責任。綜上,本案與最高人民法院(2015)民二終字第191號案件中楊某某的反訴部分當事人不同,法律關系不同,訴訟標的不同,前訴后訴不存在矛盾,不存在后訴否定前訴的情況,不構成重復起訴。原審裁定認定事實錯誤,故請求依法撤銷。
孫寶榮辯稱,原審裁定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主要理由為:1.本案與前訴案件即最高人民法院(2015)民二終字第191號案件的當事人相同。兩個案件的當事人均為孫寶榮與楊某某、愉景公司,當事人訴訟地位不同不是當事人不同的構成要件。2.本案與前訴案件訴訟標的相同。兩案均是因《股權(土地使用權)轉讓意向書》、《投資入股協議書》和《投資入股補充協議》而發(fā)生的糾紛,訴訟標的均為公司增資法律關系。3.本案與前訴案件訴訟請求相同。本案楊某某、愉景公司的訴訟請求為判令孫寶榮向原告支付違約金58243200元,前訴案件中楊某某的反訴請求為判令孫寶榮支付違約金3000萬元。兩案的訴訟請求相同,訴訟請求金額不同不影響訴訟請求相同的認定。4.如本案繼續(xù)審理并支持楊某某、愉景公司的訴訟請求,將否定前訴最高人民法院的生效裁判結果。綜上,本案楊某某、愉景公司的起訴構成重復起訴,故請求駁回愉景公司的再審申請。
本院經審理查明,與本案相關的前訴案件為原告(反訴被告)孫寶榮訴被告楊某某(反訴原告)、愉景公司公司增資糾紛一案(即河北省高級人民法院(2014)冀民二初字第10號和最高人民法院(2015)民二終字第191號案件)。該案中,雙方當事人因履行《股權(土地使用權)轉讓意向書》、《投資入股協議書》及《投資入股補充協議》發(fā)生爭議,雙方互稱對方違約,孫寶榮起訴請求解除上述協議,并要求楊某某、愉景公司返還已給付的投資款及定金,楊某某反訴請求不予返還定金,并要求孫寶榮支付違約金。一審法院判決解除雙方簽訂的《股權(土地使用權)轉讓意向書》、《投資入股協議書》和《投資入股補充協議》,楊某某返還孫寶榮人民幣1.1億元,愉景公司在9091萬元范圍內與楊某某承擔共同返還責任。楊某某雙倍返還孫寶榮定金人民幣3000萬元,同時判決駁回楊某某的反訴請求。二審法院認定孫寶榮實際支付投資款本金1億元。在協議解除后,楊某某應返還孫寶榮1億元投資款,愉景公司在9091萬元范圍內與楊某某承擔共同返還責任。因《股權(土地使用權)轉讓意向書》被《投資入股協議書》代替而歸于消滅,且雙方在《投資入股協議書》中未約定定金擔保,故對孫寶榮請求楊某某雙倍返還定金的請求不予支持。二審法院據此改判維持一審法院判決第一項、第三項,即解除孫寶榮與楊某某簽訂的《股權(土地使用權)轉讓意向書》、《投資入股協議書》和《投資入股補充協議》;駁回楊某某的反訴請求。變更一審判決第二項為:“楊某某返還孫寶榮人民幣1億元,愉景公司在9091萬元范圍內與楊某某承擔共同返還責任”。
本院經審查認為,本案爭議焦點是楊某某、愉景公司的起訴是否構成重復起訴?!蹲罡呷嗣穹ㄔ宏P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二百四十七條第一款規(guī)定:“當事人就已經提起訴訟的事項在訴訟過程中或者裁判生效后再次起訴,同時符合下列條件的,構成重復起訴:(一)后訴與前訴的當事人相同;(二)后訴與前訴的訴訟標的相同;(三)后訴與前訴的訴訟請求相同,或者后訴的訴訟請求實質上否定前訴裁判結果”。本案中,楊某某、愉景公司一審訴訟請求為判令被告孫寶榮向楊某某、愉景公司支付違約金58243200元。原審法院認定楊某某、愉景公司的起訴構成重復起訴,裁定駁回楊某某、愉景公司的起訴。
在前訴孫寶榮與楊某某、愉景公司公司增資糾紛案件中,兩審法院均判決解除孫寶榮與楊某某簽訂的《股權(土地使用權)轉讓意向書》、《投資入股協議書》和《投資入股補充協議》,并對合同解除的法律后果作出了判定。關于違約責任,楊某某在前訴案件中提出反訴,請求判令孫寶榮支付違約金3000萬元,兩審法院對此進行了實體審理并判決駁回其反訴請求。楊某某、愉景公司又提起本案訴訟,請求孫寶榮支付違約金。本案愉景公司雖然不是前訴案件中的反訴原告,但據最高人民法院(2015)民二終字第191號民事判決書認定,“楊某某當時雖為愉景公司持股70%的控股股東,但并非愉景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也沒有證據證明愉景公司授權楊某某對外簽訂《投資入股協議書》。因此,楊某某訂立《投資入股協議書》的行為應屬無權代表。愉景公司知悉楊某某擅自同孫寶榮簽訂《投資入股協議書》后,未予否定,相反卻多次收受孫寶榮支付的投資款并出具收據。愉景公司的此種積極行為,應視為對楊某某無權代表行為的追認。因此,楊某某行為的法律后果應由愉景公司承擔”。據此可認定本案主體與前訴案件主體具有同一性;本案與前訴案件均是雙方因履行投資入股協議及補充協議產生的糾紛,兩案法律關系相同,本案楊某某、愉景公司的訴訟請求和前訴案件中楊某某的反訴請求均基于相同的事實和理由,訴訟標的具有同一性;本案楊某某、愉景公司的訴訟請求與前訴案件中楊某某的反訴請求均是要求孫寶榮支付違約金,訴訟請求具有同一性,兩案請求金額的差異不影響訴訟請求同一性的認定。綜上,本案楊某某、愉景公司的起訴符合《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二百四十七條第一款規(guī)定的情形,構成重復起訴,原審裁定駁回起訴并無不當。
綜上,廊坊愉景房地產開發(fā)有限公司申請再審的理由不能成立,不予支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四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九十五條第二款規(guī)定,裁定如下:
駁回廊坊愉景房地產開發(fā)有限公司的再審申請。
審判長 楊國香
審判員 李惠清
審判員 孫曉光
二〇一九年八月九日
書記員 席林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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