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裁 定 書
(2018)最高法民申5935號
再審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上訴人):張安某,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住河南省商丘市民權縣城關鎮(zhèn)西郊北路。
委托訴訟代理人:常乾坤,北京市華泰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耿某某,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住河南省商丘市民權縣城關鎮(zhèn)莊周大道中段**號。
委托訴訟代理人:劉清華,河南廣民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民權縣莊周雙語小學。住所地:河南省商丘市民權縣莊周大道。
負責人:耿某某,該校校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劉清華,河南廣民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審第三人:河南民權農村商業(yè)銀行股份有限公司。住所地:河南省商丘市民權縣江山大道與莊周大道交叉口東南角。
法定代表人:張奉奎,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李清源,上海方銳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審第三人:民權縣城關鎮(zhèn)羅莊村委會。住所地:河南省商丘市民權縣城關鎮(zhèn)羅莊村。
負責人:李寶全,該村委會主任。
再審申請人張安某因與被申請人耿某某、民權縣莊周雙語小學(以下簡稱莊周小學)及原審第三人河南民權農村商業(yè)銀行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民權農商行)、民權縣城關鎮(zhèn)羅莊村委會(以下簡稱羅莊村委會)返還原物糾紛一案,不服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2018)豫民終251號民事判決,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查,現(xiàn)已審查終結。
張安某申請再審稱,一、原審認定耿某某對涉案不動產的占有使用是基于合理、正當?shù)睦碛?,不存在侵犯張安某權益的情形是錯誤的。耿某某、莊周小學沒有占有涉案不動產的合法依據(jù),屬于非法占有。案涉不動產是2007年3月耿某某從耿慶海手中用30萬元購買,而非羅莊村委會。張安某因欠民權縣城關信用合作社綠洲分社(以下簡稱綠洲分社)貸款而與綠洲分社達成執(zhí)行和解協(xié)議,到綠洲分社與羅莊村委會達成調解協(xié)議,該不動產歸羅莊村委會所有,再到該不動產通過羅莊村委會、耿慶海出賣給耿某某,上述系列民事行為均無效。二、再審申請人要求被申請人返還不動產及賠償損失有法律依據(jù)。2007年5月22日,民權縣房地產管理局作出《關于收回[2006]字第00015041號房屋所有權證的決定》,恢復了張安某對該房產的所有權。我國實行不動產登記制度,以產權登記證書確定不動產權利人。案涉不動產是張安某和案外人王鳳義、辛登峰與民權縣勞動服務公司簽訂房地產買賣合同,以150000元的價格購買,并依法辦理了土地使用權和房屋產權證。在不動產產權證沒有依法撤銷或者變更前,不改變涉案不動產的權屬性質。張安某與綠洲分社達成的以物抵債協(xié)議是另一法律關系,與本案無關。2005年3月28日張安某出具的證明,其內容與事實不相符,張安某并沒有和羅莊村委會達成任何土地使用、返還的協(xié)議。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一款第二項、第六項規(guī)定,請求本院依法再審本案。
耿某某、莊周小學向本院提交書面意見稱,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一、案涉房地產早在1996年和2001年已被張安某作抵押貸款,產權證換成為他項權證,產權脫離了張安某;二、雖然房地產管理局為綠洲分社收回土地使用證和房產證,但也沒有為張安某恢復頒發(fā)產權證。雖然民權縣人民法院(2007)民民初字第88號調解書被撤銷,但是綠洲分社與羅莊村委會的轉讓協(xié)議沒有被撤銷,綠洲分社收到的轉讓費沒有返還給羅莊村委會。根據(jù)民法誠實信用原則和民事權利自治原則,該抵償協(xié)議和轉讓協(xié)議有效;三、耿某某和莊周小學支付了合理對價,并有理由相信羅莊村委會對案涉房地產有處置權,依法獲得土地使用權和房產權。
再審審查查明,1985年1月12日,民權縣勞動服務公司與羅莊村委會、魯莊村民組達成《協(xié)議書》一份,協(xié)議約定:“國有土地四畝零二厘七毫五,由羅莊村委會、魯莊村民組轉交勞動服務公司。由勞動服務公司按照規(guī)定付給魯莊村民組土地耕種補償費。”1994年3月5日,張安某和案外人王鳳義、辛登峰與民權縣勞動服務公司簽訂《房地產買賣契約》,民權縣勞動服務公司自愿將上述案涉土地及附著物房產(其中土地使用面積2595.5平方米)以150000元的價格出售給張安某和案外人王鳳義、辛登峰,并依法辦理了土地使用權和房屋產權證。
2007年2月20日,甲方耿慶海、乙方耿某某、甲方代表監(jiān)督人羅莊村委會三方共同簽訂《房地產轉讓協(xié)議書》,主要內容如下:甲方愿意將自己受讓綠洲分社的案涉房地產在甲方監(jiān)督人的監(jiān)督下轉讓給乙方,由乙方在協(xié)議簽訂后一次性支付給甲方轉讓價款30萬元。監(jiān)督方僅出面協(xié)調相關轉讓事務,不承擔其他事務。甲方保證轉讓給乙方的房地產權屬清楚,因房地產權屬與他人發(fā)生的爭議由甲方出面解決。
民權縣人民法院(2007)民民初字第88號調解書作出后,張安某作為案外人以該調解書涉及到其財產權利為由向民權縣人民法院申訴。2007年4月10日,該院作出(2007)民民監(jiān)字第1號裁定,裁定再審該案。2007年4月13日,該院作出(2007)民民再字第3-1號民事裁定書,裁定將位于民權縣西郊北路東、西、南三面臨路,北臨耿某某的土地及土地上的附屬物維持現(xiàn)狀,并停止施工。該案再審審理中,羅莊村委會申請撤回對綠洲分社的起訴。2007年4月27日,該院作出(2007)民民再字第3號裁定,裁定準許羅莊村委會撤回起訴,并撤銷(2007)民民初字第88號調解書。
本院經審查認為,綜合本案再審申請人主張及被申請人的陳述意見,確認本案的焦點問題是:1.再審申請人張安某是否為案涉不動產的權利人;2.耿某某、莊周小學是否應當向張安某返還案涉不動產并賠償損失。
一、張安某是否為案涉不動產的權利人。1994年,再審申請人張安某和案外人王鳳義、辛登峰與民權縣勞動服務公司簽訂《房地產買賣合同》,以150000元的價格從民權縣勞動服務公司處購買該土地及其上所附著的房屋,并依法辦理土地使用權證。之后,案外人王鳳義、辛登峰退出,張安某成為該爭議案涉土地的登記權利人。雖然案涉不動產現(xiàn)為莊周小學占有,其上建有該校教學設施,但無論是耿某某或者莊周小學都不是案涉土地的登記權利人,案涉土地使用權證上的登記權利人是張安某。《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第九條規(guī)定:“不動產物權的設立、變更、轉讓和消滅,經依法登記,發(fā)生效力;未經登記,不發(fā)生效力,但法律另有規(guī)定的除外?!庇捎诿駲嗫h人民法院(2005)民民執(zhí)字第19號執(zhí)行和解裁定、(2007)民民初字第88號民事調解書均被撤銷,且民權縣房管局作出收回[2006]字第00015041號房屋所有權證的決定,以上法律文書產生的物權變動效力歸于無效。圍繞爭議土地雖有相關協(xié)議、證明等存在,但均不產生物權變動的效力,故張安某仍是案涉土地的登記權利人。
二、耿某某、莊周小學是否應當向張安某返還案涉不動產并賠償損失。莊周小學由耿某某開辦并擔任校長,該校對案涉土地的占有和使用從耿某某處繼受,莊周小學是否有權占有使用案涉土地取決于耿某某是否有權占有使用案涉土地。本院認為,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第二百四十一條規(guī)定:“基于合同關系等產生的占有,有關不動產或者動產的使用、收益、違約責任等,按照合同約定;合同沒有約定或者約定不明確的,依照有關法律規(guī)定。”耿某某占有使用案涉土地系基于合同關系產生的有權占有,耿某某、莊周小學可以不向張安某返還案涉不動產。第一,本案中三個基礎法律關系仍然有效。本案存在三個基礎合同,即張安某和綠洲分社之間的以物抵債協(xié)議、綠洲分社和羅莊村委會之間的代償退還土地協(xié)議,以及羅莊村委會和耿某某之間的不動產轉讓協(xié)議。雖然民權縣人民法院(2005)民民執(zhí)字第19號執(zhí)行和解裁定、(2007)民民初字第88號民事調解書被撤銷,但上述三份協(xié)議是當事人真實的意思表示,不存在違反法律、法規(guī)效力性禁止性規(guī)定,合法有效。第二,張安某受與綠洲分社之間訂立的以物抵債協(xié)議效力的約束,有辦理案涉土地變更登記的合同義務。事實上,除了未辦理案涉不動產變更登記,以上協(xié)議均已履行。其中,張安某和綠洲分社之間的以物抵債協(xié)議清償了張安某欠綠洲分社的貸款本息。故張安某應依法履行出讓人義務,而不是請求耿某某返還轉讓標的物。第三,耿某某基于有效合同合法占有案涉房地產。羅莊村委會在訂立《房地產轉讓協(xié)議書》時,向耿某某提交了案涉土地使用權證、房產證等,能夠向買受人說明案涉土地從張安某、到綠洲分社、再到羅莊村委會的流轉過程,使買受人有理由相信羅莊村委會有權處分案涉土地,故耿某某對取得案涉土地所有權具有合理信賴。盡管(2007)民民初字第88號民事調解書被撤銷,但不影響耿某某和羅莊村委會之間《房地產轉讓協(xié)議書》的效力。由于羅莊村委會和綠洲分社之間存在代償、退還土地協(xié)議,而綠洲分社和張安某之間又有以物抵債協(xié)議,羅莊村委會處分案涉不動產的行為有綠洲分社的協(xié)議認可,且存在張安某向羅莊村委會出具退還土地證明的事實。故耿某某在支付了合理對價之后,對案涉土地實施占有,該占有系有權占有。第四,張安某向耿某某請求返還案涉土地沒有法律依據(jù),有違誠信原則。前文已述,在本案存在三個基礎合同前提下,張安某雖然是案涉不動產的登記權利人,但負有變更登記案涉不動產等合同義務?,F(xiàn)張安某向耿某某請求返還土地,違反了和綠洲分社之間以物抵債的合同義務。耿某某基于合同關系支付對價后合法占有案涉土地,對案涉土地具有使用、收益的權利。原審已判決耿某某對超出張安某抵償給綠洲分社的房屋和物品進行了賠償,張安某無權再向耿某某請求其他損害賠償。
綜上,再審申請人張安某的再審申請不符合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一款第二項、第六項規(guī)定的應當再審的情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四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九十五條第二款規(guī)定,裁定如下:
駁回張安某的再審申請。
審判長 寧 晟
審判員 劉雪梅
審判員 劉崇理
二〇一九年四月十六日
書記員 張曉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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