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裁 定 書
（2018）最高法民申2416號
再審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李某，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遼寧省大連市中山區(qū)。
委托代理人：李曉茜，遼寧昭明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上訴人）：天津德威涂料化工有限公司。住所地：天津市天津經(jīng)濟技術開發(fā)區(qū)第四大街57號。
法定代表人：李發(fā)明，該公司總經(jīng)理。
委托代理人：常春才，天津至大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李全勝，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遼寧省大連市中山區(q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李本生，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遼寧省大連市中山區(q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劉鋼，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遼寧省大連市中山區(q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大連眾和船務管理有限公司（曾用名：大連五泉船務管理有限公司）。住所地：遼寧省大連市中山區(qū)魯迅路35號盛世大廈1403室。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大連富而德海事咨詢有限公司。住所地：遼寧省大連市甘井子區(qū)軟件園路9A號3層23號。
再審申請人李某因與被申請人天津德威涂料化工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德威公司）、李全勝、李本生、劉鋼、大連眾和船務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眾和公司）、大連富而德海事咨詢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富而德公司）船舶物料和備品供應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天津市高級人民法院（以下簡稱二審法院）作出的（2017）津民終172號民事判決（以下簡稱二審判決），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查，現(xiàn)已審查終結。
李某申請再審稱：（一）天津海事法院（以下簡稱一審法院）、二審法院違反民事訴訟法關于送達的相關規(guī)定，致使李某未能參加庭審而缺席審理，剝奪了李某進行質證、辯論的權利。（二）二審判決適用法律錯誤?！吨腥A人民共和國公司法》（以下簡稱《公司法》）第六十三條是對第二十條作出的特別規(guī)定，適用第六十三條的前提是股東濫用公司法人獨立地位逃避債務嚴重損害債權人利益。眾和公司在李某受讓股權之前已經(jīng)資不抵債，德威公司的債務無法實現(xiàn)與李某受讓眾和公司股權無關。二審判決將《公司法》六十三條規(guī)定的一人有限責任公司股東擴大解釋為包括公司債務形成、存續(xù)期間擔任過一人有限公司股東的所有人員，沒有法律依據(jù)。（三）眾和公司與德威公司之間的糾紛產(chǎn)生于李某收購眾和公司股權之前，李某不清楚該情況。李某的財產(chǎn)獨立于眾和公司的財產(chǎn)，不存在財產(chǎn)混同的情況，李某不應承擔連帶責任。李某作為股東期間，眾和公司處于被法院強制執(zhí)行狀態(tài)，無法進行經(jīng)營活動，李某不可能轉移公司財產(chǎn)。李某與原股東未進行財務交接，且僅持有公司股份3個月，不足一個會計年度，沒有義務編制財務會計報告并進行審計。綜上，二審判決認定事實不清，適用法律錯誤，應予再審。
德威公司提交意見稱：（一）一、二審法院已經(jīng)依法送達傳票等訴訟文書，并依法作出缺席判決。（二）《公司法》第二十條和第六十三條不應同時適用，第六十三條為特別規(guī)定。德威公司根據(jù)《公司法》第六十三條的規(guī)定主張李某承擔連帶賠償責任，二審判決予以支持，適用法律正確。一人有限公司股東對公司債務承擔連帶責任是法定義務，只有股東證明公司財產(chǎn)獨立于股東財產(chǎn)，才能予以解除，股東轉讓股權不是法定的解除途徑，二審判決并未對一人有限責任公司的股東作出擴大解釋。（三）李某應舉證證明其財產(chǎn)獨立于眾和公司的財產(chǎn)，其以未接受公司財務資料為由，逃避舉證責任，無法律依據(jù)。李某在受讓眾和公司股權之前已經(jīng)注意到公司的負債問題，即使存在原股東拒絕財務交接、隱瞞公司債務的情況，李某對眾和公司債務承擔連帶賠償責任的法定義務不因此而消滅，李某可通過起訴原股東的途徑予以救濟。綜上，請求駁回李某的再審申請。
李某申請再審時向本院提交了兩組證據(jù)。第一組證據(jù)材料包括“中?怡和街9-043號”住房證、（中私有）2006106692號大連市房地產(chǎn)權證、大連市中山區(qū)虎灘街道辦事處迎賓社區(qū)居民委員會證明、大連佳宏物業(yè)管理有限公司證明各一份，以及物業(yè)費專用收款收據(jù)兩份，用以證明李某的經(jīng)常居住地不是其身份證記載的地址。第二組證據(jù)材料包括：李某與李本生、劉鋼的股權轉讓協(xié)議以及李某與李全勝的股權轉讓協(xié)議，大連瑞華會計師事務所出具的審計報告，本案二審庭審筆錄，魏某、李某、宋某出具的《“大連眾和船務管理有限公司”情況說明及證明》，（2015）大海執(zhí)字1號部分案卷資料，用以證明眾和公司和李某不存在財產(chǎn)混同情況。本院組織當事人對上述證據(jù)進行了質證。應李某的申請，證人王某、魏某出庭作證并接受了質詢。
證人王某出庭作證稱：其是東成船務大連有限公司總經(jīng)理，與李本生、李某均為校友關系，經(jīng)其介紹李某受讓了眾合公司的股份，由東成船務大連有限公司的會計魏某協(xié)助辦理相關手續(xù)。由于李本生拖延辦理財務交接，王某也獲知眾合公司存在債務，遂聯(lián)系李本生要求將公司股份退回，李本生指定將公司股份退給李全勝。再次辦理工商登記變更時，眾合公司的股份因另案強制執(zhí)行被凍結。在李某墊付20萬元執(zhí)行款后，公司股東由李某變更為李本生指定的李全勝。魏某出庭作證所做的陳述與王某的陳述一致。
本院經(jīng)審查認為，本案是船舶物料和備品供應合同糾紛申請再審案件，根據(jù)李某的再審申請和德威公司提出的意見，本案應重點審查二審法院對李某的送達是否違反法律規(guī)定并剝奪其辯論權利，判決李某對眾和公司的債務承擔連帶責任是否具有事實及法律依據(jù)。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九十二條第一款規(guī)定：“受送達人下落不明，或者用本節(jié)規(guī)定的其他方式無法送達的，公告送達。自發(fā)出公告之日起，經(jīng)過六十日，即視為送達。”本案中，一審法院于2016年3月15日向李某郵寄送達應訴通知書、起訴狀副本、傳票等訴訟文書及材料，寄送的地址為李某身份證中載明的地址“遼寧省大連市中山區(qū)魯迅路48號1-9-3”，郵寄回執(zhí)中記載因該地址查無此人郵件無人簽收而退回。在此情況下，一審法院于2016年4月13日通過人民法院報向李某公告送達相關訴訟文書及材料，符合前述法律規(guī)定。公告期滿后，即視為已向李某送達相關訴訟文書，李某無正當理由，未到庭參加訴訟，一審法院依法缺席判決，符合相關法律規(guī)定?！蹲罡呷嗣穹ㄔ宏P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五百三十七條規(guī)定：“人民法院一審時采取公告方式向當事人送達訴訟文書的，二審時可徑行采取公告方式向其送達訴訟文書，但人民法院能夠采取公告方式之外的其他方式送達的除外。”二審法院采用公告送達的方式，向李某送達上訴狀、傳票等訴訟文書，亦符合法律相關規(guī)定。李某關于二審法院未依法向其送達法律文書，剝奪其質證辯論權利的申請理由，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如果一人有限責任公司出現(xiàn)財產(chǎn)混同的情形，該一人公司股東轉讓股權后，其連帶責任不因股權轉讓而消滅。但如果該股東能夠證明其作為一人公司股東持股期間的公司財產(chǎn)獨立于股東個人財產(chǎn)，則無需對公司債務承擔連帶責任。一審、二審期間，均對李某采取公告方式進行送達，沒有證據(jù)顯示李某明知存在本案訴訟故意不參加訴訟，可以視為存在其未能舉證的客觀情況。李某申請再審時提交的魏某、李某、宋某出具的《“大連眾和船務管理有限公司”情況說明及證明》，以及王某、魏某的證人證言可以認定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一）項規(guī)定的“新的證據(jù)”。證人王某系李某受讓眾和公司股權的中間人，證人魏某是眾和公司股權先后兩次辦理工商變更登記及財務交接的經(jīng)辦人，二人實際參與了李某受讓眾和公司股權的相關事宜，其證言與眾和公司兩次股權轉讓變更登記的事實能夠相互印證，可以證明李某受讓眾和公司全部股權后，進行了工商變更登記，但未辦理公司財務交接，隨后又將全部股權轉讓給李全勝的辦理過程。提供了李某并未以眾和公司名義開展經(jīng)營活動，其個人財產(chǎn)獨立于公司財產(chǎn)的證據(jù)，本案存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一項規(guī)定的情形。
綜上，李某的再審申請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一項規(guī)定的情形，本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四條、第二百零六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九十五條第一款的規(guī)定，裁定如下：
一、指令天津市高級人民法院再審本案；
二、再審期間，中止原判決的執(zhí)行。
審判長 黃西武
審判員 郭載宇
審判員 李桂順
二〇一九年五月六日
法官助理張梅
書記員房建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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