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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8）最高法民再367號
再審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上訴人）：上海鑫安船務有限公司。住所地：中華人民共和國上海市閔行區(qū)顓建路61號1幢-50。
法定代表人：花巧紅，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許光玉，廣東海建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韓克，上海市敏問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普羅旺斯船東2008-1有限公司（ProvenceShipowner2008-1Limited）。住所地：愛爾蘭共和國都柏林梅林廣場53號（53MerrionSquare,Dublin2Ireland）。
代表人：杰奎琳奧容克（JacquelineO’Rourke），該公司董事。
委托訴訟代理人：徐全忠，上海瀛泰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吳趕杰，上海瀛泰（寧波）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法國達飛輪船有限公司（CMACGMSA）。住所地：法蘭西共和國馬賽市13002郵區(qū)阿倫克碼頭4號（4,quaid′Arenc,13002,MarseilleFrance）。
代表人：法瑞德T.塞勒姆（FaridT.Salem），該公司總經(jīng)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徐全忠，上海瀛泰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吳趕杰，上海瀛泰（寧波）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羅克韋爾航運有限公司（RockwellShippingLimited）。住所地：馬紹爾群島共和國馬朱羅阿杰托克島阿杰托克路信托公司園區(qū)，MH96960（TrustCompanyComplex,AjeltakeRoad,AjeltakeIslandMajuro,MarshallIslandsMH96960，TheRepublicofMarshallIslands）。
代表人：史蒂夫徐吉金（SteveGee-KingHsu），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沈克，上海司盟律師事務所律師。
再審申請人上海鑫安船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鑫安公司）因與被申請人普羅旺斯船東2008-1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普羅旺斯公司）、法國達飛輪船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達飛公司）、羅克韋爾航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羅克韋爾公司）船舶污染損害責任糾紛一案，不服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以下簡稱二審法院）作出的（2017）浙民終579號民事判決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經(jīng)審查于2018年9月22日作出（2018）最高法民申3925號民事裁定，提審本案。本院提審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18年11月21日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鑫安公司委托訴訟代理人許光玉、韓克，普羅旺斯公司和達飛公司委托訴訟代理人徐全忠、吳趕杰，羅克韋爾公司委托訴訟代理人沈克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鑫安公司于2014年2月20日向寧波海事法院（以下簡稱一審法院）提起訴訟稱：2013年3月19日，普羅旺斯公司所有并由達飛公司光船租賃的“達飛佛羅里達”（CMACGMFlorida）輪在長江口燈船東北約124海里處與羅克韋爾公司所有的“舟山”(ChouShan)輪發(fā)生碰撞，“達飛佛羅里達”輪船體嚴重破損，泄漏大量燃油。事故發(fā)生后，鑫安公司參與由海事行政主管機關組織指揮的應急處置行動，采取了油污搜尋和清除等多項應急處置措施，由此產(chǎn)生處置費人民幣25276149元（本判決書所涉貨幣除特別注明其他幣種外，均為人民幣）。鑒于鑫安公司已獲得普羅旺斯公司和達飛公司支付款項5630980元，未受償金額為19645169元。鑫安公司請求法院判令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羅克韋爾公司連帶支付鑫安公司應急處置費19645169元及利息（自2013年3月19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確定的金融機構同期貸款基準利率計算至判決確定履行之日止），并承擔案件受理費和債權登記申請費等訴訟費用。
一審法院查明：
2013年3月19日0032時，普羅旺斯公司所有并由達飛公司光船租賃的“達飛佛羅里達”輪與羅克韋爾公司所有的“舟山”輪在長江口燈船東北約124海里的東海海域（概位為31°30.76′N,124°53.55′E）發(fā)生碰撞，致使“達飛佛羅里達”輪五號燃油艙嚴重破損，該艙燃油除少量流入四號、五號貨艙外，其余全部泄漏海中；該輪四號燃油艙也在事故中破損，其中少量燃油泄漏海中。上述泄漏燃油共計613.278噸。事故發(fā)生后，“達飛佛羅里達”輪將其進水和燃油泄漏情況向海事行政主管部門報告，上海海事行政主管部門隨即安排多艘船舶進行清污作業(yè)。3月21日0430時，為便于開展清污應急處置，“達飛佛羅里達”輪起錨向洋山港方向航行；1730時，“達飛佛羅里達”輪到達第一錨泊點（概位為31°00′N，124°00′E）錨泊，距離洋山港東北100海里。3月24日1310時，為躲避強風，“達飛佛羅里達”輪從第一錨泊點起錨。3月27日1210時，“達飛佛羅里達”輪靠泊洋山港冠東集裝箱碼頭，進行集裝箱卸載和破損貨艙油污水過駁。3月31日0214時，“達飛佛羅里達”輪移泊至洋山港應急錨地拋錨。4月3日1805時，“達飛佛羅里達”輪起錨前往浙江舟山。4月4日，“達飛佛羅里達”輪靠泊舟山中遠船務工程有限公司船廠碼頭。
2013年3月19日1530時，“鑫安019”輪接到海事行政主管部門通知，開始前往碰撞事故現(xiàn)場。3月20日1030時，該輪抵達事故現(xiàn)場進行清污作業(yè)；1220時，因風力較大，“鑫安019”輪頂風漂航。3月21日0440時至1840時，該輪噴灑消油劑進行清污。3月22日至23日，“鑫安019”輪在部分時間段使用消油劑、吸油氈等回收海面溢油。3月24日，因風浪大，“鑫安019”輪駛往洋山港靠泊小巖礁碼頭。3月25日1900時，該輪抵達洋山港檢驗錨地，開始進行清污作業(yè)。3月26日至27日，“鑫安019”輪前往外海巡視，發(fā)現(xiàn)油污進行清理。3月28日至30日，該輪駛往外海來回巡視搜尋油污，后靠泊小巖礁碼頭。3月31日至4月1日，“鑫安019”輪在碼頭靠泊。4月2日，該輪從洋山港駛往嵊山錨地。4月3日，“鑫安019”輪因舵機失靈，駛往上海港，結束清污作業(yè)，共作業(yè)14天，待命2天。“鑫安019”輪系油污水處理船，建成日期為2012年10月8日，總長49.36米、型寬9.20米、型深4.10米，總功率1200千瓦，所有人為鑫安公司。
2013年3月25日2200時，“鑫安018”輪接鑫安公司通知準備相應物資。3月26日至27日，“鑫安018”輪到達搶險現(xiàn)場，使用吸油氈、消油劑和吸油拖欄進行清污。3月28日，該輪在洋山港盛東碼頭靠泊，并前往小巖礁碼頭卸載污染物。3月29日至30日，“鑫安018”輪根據(jù)海事行政主管部門的指令巡視海面溢油，后返回小巖礁碼頭待命。3月31日至4月4日，該輪均在碼頭停泊待命。4月5日0805時，“鑫安018”輪接海事行政主管部門通知，解除應急待命，共作業(yè)6天，待命6天?！蚌伟?18”輪系油船，建成日期為2009年4月1日，總長53.2米、型寬9.2米、型深4.10米，總噸498、凈噸278，總功率218千瓦，所有人為鑫安公司。
2013年4月3日，包括鑫安公司在內(nèi)的各清污公司（以下簡稱甲方）與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以下簡稱乙方）簽署《現(xiàn)金預付協(xié)議》，約定：（一）乙方在協(xié)議簽訂之日起5日內(nèi)支付甲方2500萬元，作為案涉事故產(chǎn)生的除上海夕陽環(huán)?？萍加邢薰局獾墓矐碧幹觅M用的預付金，并于該協(xié)議簽訂之日起10日提供中國境內(nèi)銀行或者保險公司出具的最高賠償金額不超過4500萬元的信用擔保函，甲方收悉上述預付金、擔保函和達飛輪船（中國）有限公司出具的相關保證后，“達飛佛羅里達”輪被釋放并允許駛往船廠；（二）乙方最終應向甲方支付的公共應急處置費用應當由雙方簽訂和解協(xié)議或者由生效裁判文書確定，多退少補；（三）該協(xié)議不影響甲方就超過預付金的公共應急處置費用向乙方及相關利益方進行索賠的權利；（四）該預付金的支付不意味著乙方對任何責任的承認及抗辯權利的放棄等。同年4月18日，中國再保險（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出具《擔保函》，載明為案涉事故引起的全部應急處置費用在4500萬元范圍內(nèi)提供擔保。
2013年5月21日，羅克韋爾公司因案涉船舶碰撞損害賠償責任糾紛在一審法院對達飛公司、普羅旺斯公司提起訴訟。2016年5月30日，二審法院作出（2015）浙海終字第319號民事判決，終審認定“達飛佛羅里達”輪與“舟山”輪對案涉碰撞事故各承擔50%的責任。
2013年7月10日，一審法院作出（2013）甬海法限字第1號民事裁定，準許羅克韋爾公司設立非人身傷亡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鑫安公司在債權登記期間就案涉費用申請債權登記并得以準許。2015年10月15日，一審法院作出(2015)甬海法限字第4號民事裁定，準許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設立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基金總額為8132125特別提款權及其利息（自2013年3月19日起至基金設立之日止，按中國人民銀行確定的金融機構同期一年期貸款基準利率計算），鑫安公司在債權登記期間就案涉費用申請債權登記并得以準許，為此產(chǎn)生債權登記申請費1000元。本案訴訟中，鑫安公司自認在普羅旺斯公司和達飛公司支付的預付金中已扣除5630980元。
一審法院經(jīng)審理認為：
本案系船舶污染損害責任糾紛。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和羅克韋爾公司均系境外公司，本案屬于涉外糾紛。各方在庭審中均確認本案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法律，故本案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法律。
案涉船舶碰撞事故致使“達飛佛羅里達”輪燃油艙受損，部分燃油泄漏入海。鑫安公司根據(jù)海事行政主管部門安排，對漏油船舶“達飛佛羅里達”輪開展防污清污作業(yè)，鑫安公司與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羅克韋爾公司之間不存在防污清污合同關系。鑫安公司為防止或者減輕案涉碰撞事故所致的污染損害，派遣兩艘船舶對碰撞事故引發(fā)的污染損害采取較為有效的防污清污措施，有權向責任方主張由此產(chǎn)生的合理費用。
鑫安公司為主張案涉費用的合理性，提供上海裕曦保險公估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裕曦公司）出具的評估報告，但該報告采用中國航海學會《水上污染防備和應急處置收費推薦標準》（以下簡稱航海學會推薦標準），其中關于船舶費用的收費標準明顯偏高；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羅克韋爾公司提供的各評估報告和專家意見也存在重大瑕疵，各方均確認中國國內(nèi)沒有官方公布的清污費費率標準，也沒有統(tǒng)一適用的行業(yè)標準，各方經(jīng)一審法院釋明后亦未申請法院委托客觀獨立的第三方對鑫安公司的費用進行評估，一審法院結合全案證據(jù)材料，參考參與該次應急處置行動的其他船舶費用情況，對鑫安公司主張的各項費用認定如下：1．關于船舶費用，認定“鑫安019”輪、“鑫安018”輪船舶使用費費率分別為6萬元/天、2萬元/天，待命期間費用減半收取，結合該兩輪作業(yè)和待命天數(shù)，確認其使用費為108萬元；根據(jù)該兩輪輪機日志記載以及鑫安公司主張合理燃油數(shù)量和價格，計算燃油費為498846元；認定合理人員人數(shù)和費用標準分別為該兩輪高級指揮各1名（6000元/天/人）、現(xiàn)場指揮各2名（3000元/天/人）、應急操作人員17名（“鑫安019”輪上11名、“鑫安018”輪上6名，800元/天/人），周末和節(jié)假日加班分別為上述標準兩倍和三倍，結合該兩輪作業(yè)天數(shù)，認定作業(yè)人員費用為684800元。據(jù)此，該兩輪費用總計2263646元。2．關于清污設備費用，根據(jù)各方主張和其他船舶設備費用費率情況，結合各設備作業(yè)待命情況，認定船用噴灑裝置、轉盤式收油機、手持噴灑裝置和充氣圍油欄的費用共計622800元。鑫安公司主張船用熱水清洗裝置費用16800元基本合理。據(jù)此認定清污設備費用共計639600元。3．關于清污耗材費用，鑫安公司主張在清污過程中使用消油劑3200公斤（100元/公斤，計32萬元）、吸油氈6600公斤（42元/公斤，計277200元）、吸油拖欄2202米（134元/米，計295068元）以及棉手套、垃圾袋和橡皮手套等（計15780元），全部清污耗材費用共計908048元。經(jīng)審查，鑫安公司主張使用消油劑數(shù)量合理，但單價過高，結合市場詢價和合理運輸倉儲成本，認定合理價格為60元/公斤，據(jù)此計算消油劑費用為192000元。鑫安公司主張其余清污耗材費用能夠與案涉船舶作業(yè)內(nèi)容基本吻合。據(jù)此認定清污耗材費用共計780048元。4．關于雜費、通訊器材和車輛費用，根據(jù)各方主張和市場行情，認定雜費、通訊器材和車輛費用為594610元。5．關于管理費和稅金，結合清污行業(yè)實際情況，認定管理費和稅金的合理標準為15.5%；鑫安公司主張上述各項合理費用共計4277904元，據(jù)此計算管理費和稅金為663075元。綜上，鑫安公司在案涉防污清污過程中產(chǎn)生的合理費用合計4940979元。鑫安公司主張案涉防污清污費的利息，其證據(jù)與理由不足，故不予保護。
“達飛佛羅里達”輪因案涉船舶碰撞發(fā)生燃油泄漏，對中華人民共和國管轄海域造成油污損害，鑫安公司對此開展防污清污作業(yè)，各方對防污清污費產(chǎn)生爭議，本案應當適用《2001年國際燃油污染損害民事責任公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船舶油污損害賠償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根據(jù)《2001年國際燃油污染損害民事責任公約》第一條第三款、第二條、第三條第一款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船舶油污損害賠償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四條的規(guī)定，就“達飛佛羅里達”輪作為漏油船舶造成的油污損害，普羅旺斯公司作為該輪所有人、達飛公司作為該輪的登記光船承租人，理應承擔案涉防污清污作業(yè)所產(chǎn)生的合理費用。羅克韋爾公司系“舟山”輪所有人，該輪并非漏油船舶，鑫安公司要求羅克韋爾公司對案涉防污清污費承擔連帶責任的訴請，證據(jù)與理由均不足。
鑫安公司與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羅克韋爾公司之間就防污清污事宜未訂立合同，雙方?jīng)]有約定有關報酬；案涉船舶碰撞事故發(fā)生后，“達飛佛羅里達”輪船員未離船，該輪也沒有沉沒或者擱淺，不構成《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船舶油污損害賠償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二十條規(guī)定的遇難船舶；鑫安公司也沒有證明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羅克韋爾公司對案涉油污損害的產(chǎn)生存在故意或者重大過失行為。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海商法》第二百零七條第一款第四項的規(guī)定，案涉防污清污費債權屬于限制性海事賠償請求，普羅旺斯公司和達飛公司分別作為“達飛佛羅里達”輪所有人和光船承租人，有權享受海事賠償責任限制。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海商法》第二百一十二條的規(guī)定，由同一事故引起的所有限制性海事賠償請求均應統(tǒng)一限制于同一責任限額，在同一責任限制基金中受償，故對鑫安公司在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提供的預付金中自認已受償5630980元，應當由相關當事人另行處理，一審法院在本案中不予處理。
綜上，一審法院經(jīng)其審判委員會討論決定，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涉外民事關系法律適用法》第三條，《2001年國際燃油污染損害民事責任公約》第一條第三款、第二條、第三條第一款，《中華人民共和國海商法》第二百零七條第一款第四項、第二百一十二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第二百五十九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船舶油污損害賠償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四條、第九條、第十九條的規(guī)定，于2017年6月30日作出（2015）甬海法商初字第451號民事判決：（一）鑫安公司對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享有清污費用4940979元的債權；（二）鑫安公司就上述債權可參與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為案涉碰撞事故設立的非人身傷亡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分配；（三）駁回鑫安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一審案件受理費168580元，由鑫安公司負擔135625元，普羅旺斯公司負擔的32955元和有關“達飛佛羅里達”輪事故的債權登記申請費1000元在基金分配時先行撥付。
一審法院宣判后，鑫安公司、普羅旺斯公司和達飛公司均不服一審判決，分別提起上訴。鑫安公司上訴請求：（一）撤銷一審判決第一項，依法改判由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羅克韋爾公司向鑫安公司連帶支付防污清污費25276149元及相應利息（自2013年3月19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確定的金融機構同期貸款基準利率計算至判決確定履行之日）；（二）撤銷一審判決第二項，改判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無權享受海事賠償責任限制，上述款項由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在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之外向鑫安公司支付；（三）判決由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及羅克韋爾公司承擔本案一、二審案件受理費和債權登記申請費。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上訴請求二審法院依法撤銷一審判決并改判。
二審法院對一審法院查明的事實予以確認。
二審法院經(jīng)審理認為：
本案屬涉外民事糾紛。根據(jù)各方當事人的一致選擇，本案應當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法律。因中華人民共和國為《2001年國際燃油污染損害民事責任公約》的締約國，本案應當適用該公約；對于該公約未規(guī)定的事項，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內(nèi)法。根據(jù)各方當事人在二審中的訴辯意見，本案二審中的爭議焦點為：（一）鑫安公司主張的各項防污清污費是否真實合理；（二）案涉防污清污費請求是否屬于限制性海事賠償請求；（三）羅克韋爾公司是否應對案涉防污清污費與普羅旺斯公司和達飛公司承擔連帶賠償責任或者承擔50%賠償責任；（四）對鑫安公司訴請的利息損失是否應予支持。
一審法院認定鑫安公司派出“鑫安018”輪和“鑫安019”輪先后前往事故區(qū)域參與防污清污應急處置作業(yè)，有該兩艘船舶的航海日志、上海海事局出具的事故調查報告、上海海上搜救中心出具的應急處置行動相關說明等證據(jù)證實。一審法院分別認定“鑫安019”輪參與清污作業(yè)14天（待命2天），“鑫安018”輪參與作業(yè)6天（待命6天），并無不當。鑫安公司主張應按航海學會推薦標準認定船舶使用費的標準，但現(xiàn)有證據(jù)不足證明該標準為清污行業(yè)普遍采用，因各方當事人各自委托評估且結論不一，經(jīng)一審法院釋明，各方當事人又未能達成一致意見就鑫安公司的防污清污費共同委托其他中立的第三方鑒定，在此情況下，一審法院綜合考量案涉兩艘作業(yè)船舶的種類、大小、輸出功率、設備配備、作業(yè)范圍與內(nèi)容、時間，參考同類船舶市場作業(yè)費率以及相關公估報告中的合理因素等，酌情確定“鑫安018”輪和“鑫安019”輪船舶使用費費率分別為2萬元/天、6萬元/天（待命期間費用減半收取），屬于一審法院依法自由裁量范圍，裁量結果亦屬合理。一審法院綜合考慮案涉兩艘作業(yè)船舶的實際情況、人員配備與工作時間的合理性以及其他應急船舶人員費用情況等因素，對清污人員人數(shù)及油污水處理費、清洗費、管理費等費用予以酌定，并無不當。一審法院綜合考量相關因素，對鑫安公司的船舶使用費、物資費用等酌情予以認定，均無不妥。
“達飛佛羅里達”輪在案涉事故中存在一定或者相當?shù)暮Ｉ衔ｋU，無疑屬遇險船舶，但該輪船員在發(fā)生事故后未離船，該輪也未沉沒、擱淺或者斷裂，且能完成自主航行，該輪不構成《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船舶油污損害賠償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二十條規(guī)定的遇難船舶。一審法院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海商法》第二百零七條第一款第四項的規(guī)定，認定案涉防污清污費請求屬于限制性海事賠償請求正確。
船舶油污損害是特殊侵權，根據(jù)特別法優(yōu)于普通法適用的原則，本案并不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或者《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一審法院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海商法》以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船舶油污損害賠償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正確。該司法解釋相關規(guī)定體現(xiàn)了對油污損害賠償實行“誰漏油，誰賠償”原則，一審法院適用該司法解釋第四條的規(guī)定判令漏油船舶“達飛佛羅里達”輪船東普羅旺斯公司和達飛公司對鑫安公司的防污清污費承擔全部賠償責任正確。鑫安公司主張非漏油船舶所有人羅克韋爾公司對其防污清污費直接承擔連帶責任或者50%按份責任，缺乏依據(jù)。
案涉防污清污費是鑫安公司已經(jīng)發(fā)生的費用，對利息損失一般應予以支持。但鑒于鑫安公司已經(jīng)在一審中取得普羅旺斯公司和達飛公司支付的清污費用現(xiàn)金預付款5630980元；且一審法院已于2015年10月15日作出民事裁定，準許普羅旺斯公司和達飛公司申請設立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基金總額為8132125特別提款權，該基金總額自基金設立日之后的利息停止計付。而一審法院于2017年6月30日作出本案一審判決，對鑫安公司的利息訴請未予支持，并無明顯不當。
綜上，二審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的規(guī)定，于2018年4月10日作出（2017）浙民終579號民事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二審案件受理費144215元，由鑫安公司負擔110025元，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負擔34190元。
鑫安公司申請再審稱：（一）鑫安公司訴請的各項防污清污費合理有據(jù)。鑫安公司提供裕曦公司出具的評估報告主張案涉費用的合理性，該評估報告以航海學會推薦標準為主要評估依據(jù)，具有合理性、科學性。一、二審法院不采信該評估報告，對案涉船舶使用費、應急清污人員數(shù)量及費率等進行不當扣減、缺乏事實依據(jù)。一審法院判決確認鑫安公司投入船舶、人員、設備、物資等產(chǎn)生的成本開支，早在2013年應急作業(yè)時已實際發(fā)生，鑫安公司取得現(xiàn)金預付款為5630980元。但鑫安公司的實際損失為25276149元，經(jīng)過五年訴訟，余款19645169元尚未得以償付。一、二審法院對鑫安公司的利息訴請不予支持，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jù)。（二）案涉漏油事故系“達飛佛羅里達”輪和“舟山”輪兩船互有過失碰撞所致?！?001年國際燃油污染損害民事責任公約》《中華人民共和國海商法》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船舶油污損害賠償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沒有規(guī)定也沒有否定非漏油船舶所有人的污染賠償責任，而《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六十八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環(huán)境侵權責任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五條對第三人過錯造成污染的責任承擔作出明確規(guī)定。一、二審法院在其判決中根據(jù)其所稱“誰漏油，誰賠償”原則，不判決有過錯第三人羅克韋爾公司相應承擔賠償責任，曲解了有關法律和司法解釋的規(guī)定。（三）“達飛佛羅里達”輪在案涉事故中為遇難船舶，鑫安公司對遇難船舶采取使之無害措施產(chǎn)生的費用不屬于海事賠償責任限制所涉費用范圍，一、二審法院認定“達飛佛羅里達”輪不構成遇難船舶，與本案事實相悖。綜上,請求最高人民法院：撤銷一、二審判決；判令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賠償鑫安公司防污清污費損失19645169元及其利息（自事故發(fā)生之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確定的金融機構同期貸款基準利率計算至本金付清之日止），羅克韋爾公司應按50%過錯比例承擔賠償責任（即承擔防污清污費損失9822584.5元及其利息），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與羅克韋爾公司的賠償總額以19645169元及其利息為限；判決確認上述防污清污費請求為非限制性海事賠償請求，由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和羅克韋爾公司在其設立的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之外另行向鑫安公司支付；判令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羅克韋爾公司承擔本案一、二審案件受理費和債權登記申請費等訴訟費用。
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答辯稱：（一）鑫安公司主張的航海學會推薦標準在本案中不具有適用性，鑫安公司片面理解專業(yè)浮油回收船的含義，其所主張的費率及費用金額明顯不合理，一、二審法院參考市場費率和相關公估報告或者專家意見認定有關費率和費用金額并無不妥。一、二審法院對鑫安公司主張的利息的認定合理。（二）鑫安公司要求“舟山”輪船東承擔補充賠償責任的再審請求屬于新的訴訟主張，不應納入再審審理范圍。鑫安公司請求非漏油船舶“舟山”輪船東承擔補充賠償責任沒有法律依據(jù)，一、二審法院根據(jù)《2001年國際燃油污染損害民事責任公約》第三條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船舶油污損害賠償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四條的規(guī)定認定案涉費用賠償?shù)呢熑沃黧w，適用法律正確。（三）案涉費用請求屬于限制性海事賠償請求，一審法院認定相關事實與適用法律均正確?！斑_飛佛羅里達”輪并非《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船舶油污損害賠償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二十條規(guī)定的遇難船舶，該輪船東有權享受海事賠償責任限制。綜上，請求最高人民法院判決駁回鑫安公司的再審請求，維持一、二審判決。
羅克韋爾公司答辯稱：（一）鑫安公司在本案中主張采用航海學會推薦標準，該收費標準遠高于市場價格水平，不能代表行業(yè)標準，還存在無明確標準區(qū)分專業(yè)浮油回收船與其他清污船等瑕疵，故沒有參考價值和適用空間。鑫安公司各項防污清污投入超出必要程度，屬于過量重復投入。一、二審法院酌定扣減相應費用，有事實和法律依據(jù)。（二）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船舶油污損害賠償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三條、第四條的規(guī)定，船舶互有過失碰撞引起油類泄漏造成油污損害的，應當由漏油船舶所有人承擔賠償責任，即實行“誰漏油，誰負責”原則。本案中漏油船舶是“達飛佛羅里達”輪，羅克韋爾公司作為非漏油船舶所有人無需承擔責任。（三）羅克韋爾公司即使承擔責任，也有權利享受海事賠償責任限制。“達飛佛羅里達”輪并未嚴重毀損以致失去航行能力，不構成法律意義上的遇難船舶。鑫安公司主張其防污清污費請求屬于非限制性海事賠償請求，無事實和法律基礎。綜上，請求最高人民法院判決駁回鑫安公司的再審請求，維持一、二審判決。
在再審中，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羅克韋爾公司沒有提供新的證據(jù)。鑫安公司補充提供2份證據(jù)材料：1.裕曦公司出具的關于六艘船舶（“鑫安019”輪、“鑫安018”輪、“東雷油6”輪、“東雷油3”輪、“名洋166”輪、“甬潔1”輪）費用評估的書面補充說明;2.關于五艘船舶（“鑫安019”輪、“鑫安018”輪、“東雷油6”輪、“東雷油3”輪、“名洋166”輪）的證書（船舶所有權登記證書、海上船舶檢驗證書簿、海上船舶防止油污證書等）。鑫安公司另申請交通運輸部水運科學研究院研究員（中國航海學會船舶防污染專業(yè)委員會原秘書長）喬冰作為有專門知識的人出庭對本案所涉的油污應急處置費率標準問題進行說明并接受質詢，喬冰出具《對有關清污專業(yè)問題的意見書》?！秾τ嘘P清污專業(yè)問題的意見書》載明：中國航海學會是由從事航海工作的有關單位和人員自愿組成并依法登記成立的全國性的學術類（非營利性）社會組織（社會團體法人），掛靠管理單位為交通運輸部，業(yè)務主管單位為中國科學技術協(xié)會；中國航海學會船舶防污染專業(yè)委員會于2010年7月開始研究制定清污費推薦標準，供清污單位與相關船舶方簽訂風險防控清污協(xié)議以及開展清污行動時作為取費依據(jù)，具體參考國內(nèi)清污和救助單位采用的費率標準，于2011年發(fā)布；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船舶污染海洋環(huán)境應急防備和應急處置管理規(guī)定》（含附件《船舶污染清除單位應急清污能力要求》）的規(guī)定并結合案涉船舶的技術參數(shù)，可確定“東雷油6”輪、“名洋166”輪、“東雷油3”輪、“鑫安018”輪、“鑫安019”輪均屬于專業(yè)浮油回收船；對于推薦標準中的浮油回收船，根據(jù)其所具有的專業(yè)回收功能和回收專業(yè)能力，在20萬～50萬元/天之間收取清污船舶使用費，費率可按推薦的公式或者類似的綜合考量因素確定。裕曦公司評估鑫安公司主張的案涉防污清污費總體上符合航海學會推薦標準。喬冰到庭接受羅克韋爾公司質詢時回答：其作出結論認為裕曦公司評估采用的航海學會推薦標準合理，但未考慮該標準是否符合市場總體價格水平。
經(jīng)質證，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羅克韋爾公司對上述證據(jù)材料和專家意見的證明力均不予認可。
經(jīng)審核，上述五艘船舶的證書（原件經(jīng)核對），能夠證明有關船舶的技術性能，對認定有關船舶的使用費費率有參考作用，本院認定其證明力。盡管航海學會推薦標準取值是中國航海學會在2010年進行市場調研作出的，但綜合考慮中國航海學會的學術類社團性質以及喬冰到庭接受質詢的回答看，難以認定航海學會推薦標準（20萬～50萬元/天）系案涉防污清污作業(yè)當時中國國內(nèi)或者國際上船舶清污行業(yè)較為普遍采用的價格，故航海學會推薦標準在本案中尚不能單獨作為認定有關船舶使用費費率的依據(jù)。裕曦公司出具的關于六艘船舶費用評估的書面補充說明，主要是該公司基于航海學會推薦標準計算有關船舶使用費費率的評估意見，基于航海學會推薦標準的不確定性，該書面補充說明在本案中也同樣不能單獨作為認定有關船舶使用費費率的依據(jù)。
一、二審法院已經(jīng)查明的上述基本事實，有相關證據(jù)佐證，各方當事人均無異議，本院予以確認。本院另補充查明事實如下：
2016年6月3日，上海海上搜救中心出具《關于上海鑫安船務有限公司參與“達飛佛羅里達”輪事故外海應急處置相關力量的說明》。該書面說明載明：上海海上搜救中心部署協(xié)調力量對“達飛佛羅里達”輪與“舟山”輪碰撞溢油事故進行應急處置，因事發(fā)地遠離中國領海，該中心要求鑫安公司每日上報清污工作中所使用的船舶、人員、設備、物資的消耗和使用情況，經(jīng)抽查未發(fā)現(xiàn)情況不實；根據(jù)統(tǒng)計，鑫安公司投入具有一級資質清污能力的專業(yè)溢油應急處置船及其他力量，包括：“鑫安019”輪（自3月19日至4月3日），該輪上作業(yè)人員（非船員）8人；“鑫安018”輪（自3月25日至4月5日），該輪上作業(yè)人員（非船員）8人；該兩輪投入設備和物資，回收油污水393立方米、廢棄物15立方米（詳見本判決書附件一）。鑫安公司在一審訴訟中提出其參與案涉事故應急作業(yè)人員名單載明作業(yè)人員達32人。
交通運輸部上海打撈局（以下簡稱上海打撈局）也參與了“達飛佛羅里達”輪與“舟山”輪碰撞溢油事故的應急處置行動，為此上海打撈局與鑫安公司等其他參與應急處置的單位于2014年2月20日分別在一審法院對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與羅克韋爾公司提起訴訟，索賠救助款項和防污清污費。本院審理上海打撈局訴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與羅克韋爾公司海難救助與船舶污染損害責任糾紛一案，于2019年9月20日作出（2018）最高法民再368號民事判決，采用“船東互保協(xié)會特別補償條款”（SCOPICClause,簡稱SCOPIC條款，本案中所稱SCOPIC條款均為該條款2011版，有關節(jié)選內(nèi)容詳見本判決書附件二）載明的費率（以下簡稱SCOPIC費率），認定上海打撈局派遣“深潛號”輪、“聯(lián)合正力”輪和“德泳”輪參與海難救助與防污清污作業(yè)的有關費用（含船舶使用費、作業(yè)人員費用、設備費用等），其中“德泳”輪使用費費率為1元/馬力小時（按該拖輪功率4463馬力計算，該費率相當于日費率107112元），“聯(lián)合正力”輪使用費日費率為321336元，“深潛號”輪使用費日費率為1028275.20元?！吧顫撎枴陛啚樘胤N用途船，在事故應急行動中主要從事救助作業(yè)；“聯(lián)合正力”輪為工程船，主要從事防污清污作業(yè)；“德泳”輪為拖輪，主要協(xié)助“深潛號”輪和“聯(lián)合正力”輪作業(yè)，往返該兩輪從事吊運人員、物資和集裝箱工作。該三艘船舶的技術參數(shù)分別為：“深潛號”輪總長125.7米、型寬25米、型深10.6米，11244總噸、3373凈噸，總功率7000千瓦；“聯(lián)合正力”輪總長73.6米、型寬25米、型深5.4米，3656總噸、1096凈噸，總功率2206千瓦；“德泳”輪總長63.56米、型寬13.2米、型深6.2米，1303總噸、390凈噸，總功率3280千瓦?！蚌伟?19”輪噸位為總噸494、凈噸148。
在各家參與案涉事故應急處置行動的單位與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簽署《現(xiàn)金預付協(xié)議》當日（2013年4月3日），達飛輪船（中國）有限公司向北京中英衡達海事顧問有限公司上海分公司（受鑫安公司等參與事故應急處置的十一家單位共同委托與事故兩輪船東協(xié)商談判預付金及擔保事宜）賬戶支付該協(xié)議約定的公共應急處置費用的預付金2500萬元，鑫安公司從中獲得預付金5630980元。2013年7月23日，鑫安公司針對羅克韋爾公司申請設立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向一審法院申請債權登記，交納申請費1000元。中國人民銀行授權中國外匯交易中心于2013年3月19日公布該日銀行間外匯市場人民幣匯率中間價為1美元兌換人民幣6.2758元。
本院再審認為：
本案系船舶污染損害責任糾紛。事故船舶“達飛佛羅里達”輪和“舟山”輪分別為英國籍、巴拿馬籍船舶，該兩輪的所有人、光船承租人（經(jīng)營人）均為外國公司，本案具有涉外因素。中華人民共和國加入了《2001年國際燃油污染損害民事責任公約》，本案屬于該國際條約的適用范圍，應當優(yōu)先適用該國際條約。對于有關國際條約沒有規(guī)定的事項，應當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海商法》《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等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內(nèi)法及有關司法解釋的規(guī)定。根據(jù)《2001年國際燃油污染損害民事責任公約》第一條第七款關于“預防措施”的定義和第九款關于“污染損害”的定義，“污染損害”包括預防措施的費用和由預防措施造成的進一步損失或者損害，“預防措施”系指事故發(fā)生后任何人采取的防止或者盡量減少污染損害的任何合理措施。該公約規(guī)定的“污染損害”范圍即為其規(guī)定的污染損害賠償范圍，根據(jù)該公約上述條款的文義及其上下文并參照該公約的目的及宗旨，可以明確采取預防措施的人所發(fā)生的費用屬于污染損害賠償范圍，采取預防措施的人也相應可以主張預防措施的費用。鑫安公司從事的案涉防污清污作業(yè)屬于該公約規(guī)定的預防措施。一、二審法院認定鑫安公司具有索賠防污清污費的主體資格符合該公約精神，并無不當，各方當事人在再審中對此也沒有異議，本院予以維持。根據(jù)各方當事人在再審中的訴辯主張，本案爭議聚焦于案涉防污清污費相關問題，具體涉及費用數(shù)額的認定、費用賠償?shù)呢熑沃黧w、案涉海事賠償請求的限制性與非限制性（是否屬于責任人可以依法限制賠償責任的海事賠償請求）。
（一）關于案涉防污清污費數(shù)額的認定
鑫安公司在案涉事故應急處置行動中主要派遣“鑫安018”輪和“鑫安019”輪參與防污清污作業(yè)。鑫安公司為此索賠的費用主要包括船舶使用費、燃油費、人員費用、設備費用、物資費用以及廢棄物處置等雜費和管理費，共計25276149元。一、二審法院對上述費用作出認定后，鑫安公司認為一、二法院認定費率和費用數(shù)額過低，有關爭議主要集中于船舶使用費和作業(yè)人員（非船員）費用的認定。對于清污船舶，各方當事人均沒有舉證證明國際國內(nèi)船舶清污行業(yè)當時較為普遍采用的市場費率，本院參照另案[（2018）最高法民再368號案]中就案涉事故參與防污清污的“聯(lián)合正力”輪（總噸3656）所認定的使用費日費率321336元，相應認定本案所涉兩艘作業(yè)船舶的使用費費率?！蚌伟?18”輪與“鑫安019”輪總噸（498、494）約為“聯(lián)合正力”輪總噸（3656）的13%,“鑫安018”輪功率（218千瓦）為“聯(lián)合正力”輪功率（2206千瓦）的9.9%，“鑫安019”輪功率（1200千瓦）為“聯(lián)合正力”輪功率的54%，經(jīng)對比，一、二審法院認定“鑫安018”輪、“鑫安019”輪使用費費率分別為2萬元/天、6萬元/天（待命期間費用減半計算）合理，據(jù)此確定該兩艘船舶的使用費為108萬元并無不當，本院予以維持。
對于作業(yè)人員費用，因國內(nèi)沒有政府指導價或者行業(yè)參考價，鑒于案涉事故中的海難救助、防污清污作業(yè)系對國際航行船舶的作業(yè)，本院在另案[（2018）最高法民再368號案]中就案涉事故參與海難救助與防污清污作業(yè)的“深潛號”輪、“聯(lián)合正力”輪的作業(yè)人員（非船員）的費用，采用國際上較為普遍采用的SCOPIC費率認定作業(yè)人員費用。為盡可能尋求國際上較為普遍采用的費率標準，并保持同一事故中作業(yè)人員費用標準的相對一致，本院參照上述另案中采用的SCOPIC費率認定本案所涉兩艘作業(yè)船舶作業(yè)人員的費用。關于案涉作業(yè)人員及其作業(yè)時間，對比上海海上搜救中心于2016年6月3日出具的《關于上海鑫安船務有限公司參與“達飛佛羅里達”輪事故外海應急處置相關力量的說明》所反映的人員（“鑫安019”輪與“鑫安018”輪船上作業(yè)人員各8人），鑫安公司主張其作業(yè)人員共32人，缺乏合理依據(jù)。對于“鑫安019”輪與“鑫安018”輪上作業(yè)人員（不含船員）及作業(yè)時間，本院按上海海上搜救中心的上述書面說明進行認定；另外根據(jù)案涉防污清污作業(yè)實際情況，酌定鑫安公司岸上基地3人（含高級指揮1人和調度及后勤2人）參與案涉防污清污作業(yè)相關指揮管理工作。根據(jù)有關作業(yè)人員人數(shù)和崗位、作業(yè)時間以及SCOPIC費率，計算鑫安公司作業(yè)人員費用共計2047170元（具體計算詳見本判決書附件三），一、二審法院將案涉作業(yè)人員費用酌定為684800元過低，本院將該費用調整為2047170元。
一、二審法院認定案涉燃油費498846元、清污設備費用639600元、清污耗材費用780048元、雜費以及通訊器材和車輛費用594610元，均大致合理，本院予以維持。該四項費用和上述船舶使用費108萬元、作業(yè)人員費用2047170元共計5640274元。一、二審法院認定管理費和稅金標準為15.5%合理，據(jù)此計算管理費和稅金為874242.47元（5640274元×15.5%）。上述各項費用合計6514516.47元（含鑫安公司已收取的預付金5630980元，具體計算詳見本判決書附件三）。
鑫安公司在一審中除請求防污清污費的本金外，還主張相應的利息，其主張利息自事故發(fā)生之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確定的金融機構同期貸款基準利率計算至判決確定履行之日。本院將鑫安公司主張的利息調整為自其結束防污清污作業(yè)之日（2013年4月5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確定的金融機構同期貸款基準利率計算至其從案涉兩個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中分配受償之日止。一、二審法院僅判決支持鑫安公司債權本金請求，不支持其利息請求不當，本院予以糾正。
（二）關于案涉防污清污費賠償?shù)呢熑沃黧w
1.關于漏油船舶“達飛佛羅里達”輪方面的責任主體
根據(jù)《2001年國際燃油污染損害民事責任公約》第三條第一款的規(guī)定，除該條第三款和第四款規(guī)定的免責情形外，事故發(fā)生時的船舶所有人應當對由船上或者源自船舶的任何燃油造成的污染損害負責。該公約第一條第三款定義該公約中的“船舶所有人”系指船舶的所有人，包括船舶的登記所有人、光船承租人、管理人和經(jīng)營人在內(nèi)。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分別作為“達飛佛羅里達”輪的所有人、光船承租人（經(jīng)營人），屬于《2001年國際燃油污染損害民事責任公約》規(guī)定的船舶所有人，其在案涉事故中不存在該公約第三條第三款和第四款規(guī)定的免責情形，應當對“達飛佛羅里達”輪事故造成的預防措施費用（防污清污費）等污染損害承擔賠償責任，一、二審法院判決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對案涉防污清污費承擔全部賠償責任正確，本院予以維持。
2.關于非漏油船舶“舟山”輪方面的責任主體
在兩艘船舶互有過失碰撞導致一艘船舶漏油污染環(huán)境的情形下，對于其中有過失的非漏油船舶一方是否應當承擔污染損害賠償責任以及如何承擔責任的問題，是本案訟爭主要問題之一，涉及有關國際條約和國內(nèi)法的理解與適用?！?001年國際燃油污染損害民事責任公約》第三條第一款關于“事故發(fā)生時的船舶所有人應當對由船上或者源自船舶的任何燃油造成的污染損害負責”的規(guī)定，是關于漏油船舶所有人承擔責任的正面表述，但不能由此反向推斷其他任何人不應當負責，該條款并無排除其他責任人的含義。該公約第三條第六款關于“本公約中任何規(guī)定均不損害獨立于本公約的船舶所有人的任何追償權”的規(guī)定，是關于漏油船舶所有人追償權的規(guī)定，并不意味油污損害索賠權利人不能直接請求其他責任人賠償?！?001年國際燃油污染損害民事責任公約》在第三條第三款第二項中專門規(guī)定船舶所有人免責事由之一“損害完全系由第三方故意造成損害的行為或者不作為所引起”，但該公約通篇沒有規(guī)定該第三方是否應當承擔責任。根據(jù)《2001年國際燃油污染損害民事責任公約》有關條款文義和公約主旨可知，該公約僅規(guī)定漏油船舶方面的責任，在類似本案船舶碰撞導致一艘船舶漏油的情形中，非漏油船舶一方的責任承擔問題應當根據(jù)有關國家的國內(nèi)法予以解決。
《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六十八條規(guī)定：“因第三人的過錯污染環(huán)境造成損害的，被侵權人可以向污染者請求賠償，也可以向第三人請求賠償。污染者賠償后，有權向第三人追償?！薄蹲罡呷嗣穹ㄔ宏P于審理環(huán)境侵權責任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五條規(guī)定：“被侵權人根據(jù)侵權責任法第六十八條規(guī)定分別或者同時起訴污染者、第三人的，人民法院應予受理。被侵權人請求第三人承擔賠償責任的，人民法院應當根據(jù)第三人的過錯程度確定其相應賠償責任。污染者以第三人的過錯污染環(huán)境造成損害為由主張不承擔責任或者減輕責任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在案涉船舶污染事故中，盡管“舟山”輪沒有漏油，但其因部分駕駛過失與“達飛佛羅里達”輪發(fā)生碰撞，導致“達飛佛羅里達”輪漏油造成污染，“舟山”輪所有人羅克韋爾公司是上述法律和司法解釋中規(guī)定的第三人，其應當按照有關生效判決[二審法院（2015）浙海終字第319號民事判決]確定的50%過錯比例承擔污染損害賠償責任?！蹲罡呷嗣穹ㄔ宏P于審理船舶油污損害賠償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四條關于“船舶互有過失碰撞引起油類泄漏造成油污損害的，受損害人可以請求泄漏油船舶所有人承擔全部賠償責任”的規(guī)定，主要沿襲《2001年國際燃油污染損害民事責任公約》等有關國際條約不涉及第三人責任之旨意，并無排除其他有過錯者可能承擔責任之意，對該條文作通常理解也顯然不能得出受損害人僅可以請求漏油船舶所有人承擔責任或者受損害人不可以請求其他有過錯者承擔責任的結論。羅克韋爾公司所謂“誰漏油，誰負責”的觀點，并沒有全面反映有關國際條約和國內(nèi)法分別對污染者與第三人實行無過錯責任原則、過錯責任原則的基本內(nèi)涵——原則上污染者負全責，另有過錯者相應負責。羅克韋爾公司主張其作為非漏油船舶所有人不應承擔案涉事故污染損害賠償責任，與法不符，本院不予支持。一、二審法院認定羅克韋爾公司不應當承擔案涉事故污染損害賠償責任，理解與適用法律錯誤，本院予以糾正。
鑫安公司在一審中請求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與羅克韋爾公司對有關費用賠償承擔連帶責任，在再審中請求：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對防污清污費承擔全部賠償責任，羅克韋爾公司按50%過錯比例承擔賠償責任，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與羅克韋爾公司的賠償總額以防污清污費19645169元及其利息為限。從鑫安公司一審請求與再審請求的對比看，其一審請求包含兩層含義：一是請求各責任人均承擔全部責任；二是請求各責任人承擔連帶責任。其再審請求相對一審請求，主要調整有二：一是僅請求羅克韋爾公司按50%過錯比例承擔賠償責任；二是不再請求羅克韋爾公司與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承擔連帶責任，僅主張各責任人賠償總額以防污清污費19645169元及其利息為限。由此可知，鑫安公司的再審請求在一審請求的基礎上有所減少，而沒有增加，這是其自由處分訴訟權利的體現(xiàn)，本院依法予以準許。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主張鑫安公司要求羅克韋爾公司承擔補充責任，屬于新的訴訟主張，不應納入再審審理范圍，與事實和法律不符，本院不予支持。在本案中，對于當事人的各項訴訟請求，一、二審法院應當根據(jù)其請求權基礎逐一審理認定。如上所述，鑫安公司請求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給付防污清污費，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應當給付防污清污費6514516.47元及其利息。鑫安公司同時請求羅克韋爾公司承擔賠償責任，羅克韋爾公司應當按其50%過錯比例給付防污清污費3257258.24元及其利息。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與羅克韋爾公司對鑫安公司累計給付的費用總額，應當以防污清污費6514516.47元及其利息為限，該三公司其中一人在其責任范圍內(nèi)給付該費用本息總額之全部或者部分，其他人對鑫安公司的給付義務相應減免。盡管鑫安公司在一審中請求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與羅克韋爾公司承擔連帶賠償責任，在連帶責任形式上沒有法律依據(jù)，但請求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與羅克韋爾公司各自承擔賠償責任的主張部分成立，一、二審法院沒有依法判決羅克韋爾公司按其50%過錯比例承擔相應賠償責任確有不當，本院予以糾正。
（三）關于案涉防污清污費賠償請求的限制性與非限制性
鑫安公司主張的防污清污費屬于《2001年國際燃油污染損害民事責任公約》規(guī)定的污染損害中的預防措施的費用。但是，該公約沒有規(guī)定專門的責任限制制度，僅在其第六條中規(guī)定：該公約中的任何規(guī)定均不應影響船舶所有人和提供保險或者其他經(jīng)濟擔保的一人或者數(shù)人，根據(jù)諸如經(jīng)修正的《1976年海事索賠責任限制公約》等任何適用的國內(nèi)或者國際制度限制責任的權利。對于案涉防污清污費請求是否屬于限制性海事賠償請求以及如何限制等事項，應當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海商法》第十一章（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及其司法解釋的有關規(guī)定進行審理認定?！吨腥A人民共和國海商法》第十一章是吸收借鑒《1976年海事索賠責任限制公約》作出的規(guī)定，該法第二百零七條規(guī)定限制性海事賠償請求時沒有將該公約允許締約國保留的以下兩項請求納入限制性海事賠償請求范圍：有關沉沒、遇難、擱淺或者被棄船舶(包括此種船上的任何物件)的起浮、清除、拆毀或者使之無害的索賠;有關船上貨物的清除、拆毀或者使之無害的索賠?！?976年海事索賠責任限制公約》之所以允許締約國將上述兩項請求保留為非限制性海事賠償請求，主要動因是：船舶一旦成為“沉沒、遇難、擱淺或者被棄船舶（ashipwhichissunk,wrecked,strandedorabandoned）”，其對航道安全和海洋環(huán)境的威脅將會顯著增大，故從維護公共利益的角度出發(fā)，允許締約國將這些危害程度較大情形下的有關索賠納入非限制性海事賠償請求范圍。但《1976年海事索賠責任限制公約》如此規(guī)定有一個程度限制，該程度限制就是發(fā)生海事事故的船舶需成為該公約所限定的上述四種船舶，當事船舶如果不構成上述“沉沒、遇難、擱淺或者被棄船舶”，對其起浮、清除、拆毀或使之無害的有關索賠就不能納入該公約允許締約國保留為非限制性海事賠償請求的范圍。《中華人民共和國海商法》第二百零七條關于限制性海事賠償請求的規(guī)定，沒有將《1976年海事索賠責任限制公約》允許締約國保留的上述兩項請求納入其中，由此可知其立法本意是不將上述兩項請求作為限制性海事賠償請求。為此，《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海事賠償責任限制相關糾紛案件的若干規(guī)定》第十七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船舶油污損害賠償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二十條均相應作出具體規(guī)定。在案涉事故中，“達飛佛羅里達”輪被碰撞后雖面臨一定危險，但尚能自航，沒有沉沒、擱淺或者被棄，也沒有達到嚴重損毀或者毀滅的程度以致成為遇難（wrecked）船舶。一、二審法院認定因“達飛佛羅里達”輪事故而發(fā)生的防污清污費債權屬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海商法》第二百零七條第一款第四項規(guī)定的限制性海事賠償請求（即“責任人以外的其他人，為避免或者減少責任人依照本章規(guī)定可以限制賠償責任的損失而采取措施的賠償請求，以及因此項措施造成進一步損失的賠償請求”），并無不當。
鑫安公司可以基于對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的防污清污費6514516.47元及其利息請求，以該費用本息數(shù)額參與該兩公司就“達飛佛羅里達”輪事故所設立的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的分配，按債權比例受償。鑫安公司在參與上述基金分配的同時或者前后，也可以基于其對羅克韋爾公司的防污清污費3257258.24元及其利息請求，以該部分費用本息數(shù)額參與羅克韋爾公司就“舟山”輪事故所設立的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的分配，按債權比例受償。但鑫安公司從上述兩個基金中受償?shù)膫鶛嗫傤~以防污清污費6514516.47元及其利息為限。對于該債權總額中的利息計算，可以根據(jù)債權實際受償?shù)牟煌樾畏謩e處理:1.如果案涉兩個基金同時分配，則防污清污費6514516.47元的利息，以6514516.47元為本金，自2013年4月5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確定的金融機構同期貸款基準利率計算至案涉兩個基金分配之日止。2.如果羅克韋爾公司就“舟山”輪事故所設立的基金在案涉兩個基金中先行分配，防污清污費6514516.47元的利息分以下兩部分計算：對于第一部分利息，以防污清污費6514516.47元為本金，自2013年4月5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確定的金融機構同期貸款基準利率計算至該先行分配的基金分配之日止；對于第二部分利息，以鑫安公司未從該先行分配的基金中獲得受償?shù)氖Ｓ喾牢矍逦圪M的本金部分為本金，自上述分配之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確定的金融機構同期貸款基準利率計算至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就“達飛佛羅里達”輪事故所設立的基金分配之日止（上述兩部分利息之和即為防污清污費6514516.47元的全部利息）。3.如果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就“達飛佛羅里達”輪事故所設立的基金在案涉兩個基金中先行分配，且鑫安公司未從該先行分配的基金中受償?shù)氖Ｓ喾牢矍逦圪M本金大于或者等于羅克韋爾公司承擔賠償責任的防污清污費本金3257258.24元，防污清污費6514516.47元的利息分以下兩部分計算：對于第一部分利息，以防污清污費6514516.47元為本金，自2013年4月5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確定的金融機構同期貸款基準利率計算至該先行分配的基金分配之日止；對于第二部分利息，以羅克韋爾公司承擔賠償責任的防污清污費本金3257258.24元為本金，自上述分配之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確定的金融機構同期貸款基準利率計算至羅克韋爾公司就“舟山”輪事故所設立的基金分配之日止（上述兩部分利息之和即為防污清污費6514516.47元的全部利息）。4.如果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就“達飛佛羅里達”輪事故所設立的基金在案涉兩個基金中先行分配，且鑫安公司未從該先行分配的基金中受償?shù)氖Ｓ喾牢矍逦圪M本金小于羅克韋爾公司承擔賠償責任的防污清污費本金3257258.24元，防污清污費6514516.47元的利息分以下兩部分計算：對于第一部分利息，以防污清污費6514516.47元為本金，自2013年4月5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確定的金融機構同期貸款基準利率計算至先行分配的該基金分配之日止；對于第二部分利息，以鑫安公司未從該先行分配的基金中獲得受償?shù)氖Ｓ喾牢矍逦圪M的本金部分為本金，自上述分配之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確定的金融機構同期貸款基準利率計算至羅克韋爾公司就“舟山”輪事故所設立的基金分配之日止（上述兩部分利息之和即為防污清污費6514516.47元的全部利息）。上述利息計算，僅作為確定鑫安公司最終應當受償?shù)膫鶛啾鞠⑾揞~之用，并不影響其在參與案涉兩個基金分配時對擬參與分配的債權數(shù)額（本息）的計算。在上述兩個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分配時，如果按鑫安公司債權比例初步計算，其擬從兩個基金中分配受償?shù)膫鶛嗫傤~超過防污清污費6514516.47元及其上述利息，可以由負責基金分配的海事法院（一審法院）通知鑫安公司在合理期限內(nèi)具體選擇調低其擬從兩個基金中受償?shù)臄?shù)額(如果鑫安公司沒有在合理期限內(nèi)選擇調低其擬從兩個基金中受償?shù)臄?shù)額，則由一審法院在分配基金前予以酌定)，使得鑫安公司最終受償?shù)膫鶛嗫傤~不超過防污清污費6514516.47元及其上述利息。
對于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已經(jīng)預付的防污清污費5630980元及其在鑫安公司占用期間的正常孳息即活期存款利息（從2013年4月3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確定的金融機構同期活期存款基準利率計算至鑫安公司退還之日止），應當由鑫安公司在從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就“達飛佛羅里達”輪事故所設立的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中受償時，退還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也可以在鑫安公司從該基金的受償額中相應劃扣退還）。一、二審法院對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在其設立的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之外支付的預付金不予處理欠妥，本院予以糾正。
《中華人民共和國海商法》第十一章規(guī)定的責任限制基金應當僅供該法第二百零七條第一款規(guī)定的限制性海事賠償請求受償。應由責任人負擔的案件受理費和債權登記申請費并不屬于限制性海事賠償請求所涉費用范圍，一審法院判決普羅旺斯公司、達飛公司負擔的案件受理費和債權登記申請費在案涉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分配時先行撥付，與法不符，且可能損害其他限制性海事賠償請求的權利人在基金中的受償權益，本院一并予以糾正。責任人應當在其所設立的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之外，另行交納應由其負擔的案件受理費和債權登記申請費。
綜上，一、二審法院認定事實與適用法律有誤，處理欠妥，本院予以糾正。本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七條第一款、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2017）浙民終579號民事判決、寧波海事法院（2015）甬海法商初字第451號民事判決。
二、普羅旺斯船東2008-1有限公司、法國達飛輪船有限公司應當向上海鑫安船務有限公司給付防污清污費人民幣6514516.47元（含已預付費用人民幣5630980元）及其利息（自2013年4月5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確定的金融機構同期貸款基準利率，計算至上海鑫安船務有限公司從普羅旺斯船東2008-1有限公司、法國達飛輪船有限公司就“達飛佛羅里達”輪案涉事故所設立的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中分配受償之日止）。上海鑫安船務有限公司的該項債權為普羅旺斯船東2008-1有限公司、法國達飛輪船有限公司可以依法限制賠償責任的海事賠償請求，由上海鑫安船務有限公司以防污清污費人民幣6514516.47元及其上述利息，參與普羅旺斯船東2008-1有限公司、法國達飛輪船有限公司就“達飛佛羅里達”輪案涉事故所設立的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的分配，按比例受償。
三、羅克韋爾航運有限公司應當向上海鑫安船務有限公司給付防污清污費人民幣3257258.24元及其利息（自2013年4月5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確定的金融機構同期貸款基準利率，計算至上海鑫安船務有限公司從羅克韋爾航運有限公司就“舟山”輪案涉事故所設立的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中分配受償之日止）。上海鑫安船務有限公司的該項債權為羅克韋爾航運有限公司可以依法限制賠償責任的海事賠償請求，由上海鑫安船務有限公司從羅克韋爾航運有限公司就“舟山”輪案涉事故所設立的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中受償。上海鑫安船務有限公司可以在參與上述第二項判決所確定的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分配的同時或者前后，以防污清污費人民幣3257258.24元及其上述利息參與羅克韋爾航運有限公司就“舟山”輪案涉事故所設立的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的分配，按比例受償。
四、上海鑫安船務有限公司從上述第二項、第三項判決確定的兩個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中受償?shù)膫鶛嗫傤~以防污清污費人民幣6514516.47元（含已預付費用人民幣5630980元）及其按本項判決確定的下述利息為限。對于該債權總額中的利息計算，根據(jù)債權實際受償?shù)牟煌樾畏謩e處理:（一）如果案涉兩個基金同時分配，則防污清污費人民幣6514516.47元的利息，以人民幣6514516.47元為本金，自2013年4月5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確定的金融機構同期貸款基準利率計算至案涉兩個基金分配之日止。（二）如果羅克韋爾航運有限公司就“舟山”輪案涉事故所設立的基金在案涉兩個基金中先行分配，防污清污費人民幣6514516.47元的利息分以下兩部分計算：對于第一部分利息，以防污清污費人民幣6514516.47元為本金，自2013年4月5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確定的金融機構同期貸款基準利率計算至該先行分配的基金分配之日止；對于第二部分利息，以上海鑫安船務有限公司未從該先行分配的基金中獲得受償?shù)氖Ｓ喾牢矍逦圪M的本金部分為本金，自上述分配之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確定的金融機構同期貸款基準利率計算至普羅旺斯船東2008-1有限公司、法國達飛輪船有限公司就“達飛佛羅里達”輪案涉事故所設立的基金分配之日止（上述兩部分利息之和為防污清污費人民幣6514516.47元的全部利息）。（三）如果普羅旺斯船東2008-1有限公司、法國達飛輪船有限公司就“達飛佛羅里達”輪事故所設立的基金在案涉兩個基金中先行分配，且上海鑫安船務有限公司未從該先行分配的基金中受償?shù)氖Ｓ喾牢矍逦圪M本金大于或者等于羅克韋爾航運有限公司承擔賠償責任的防污清污費本金人民幣3257258.24元，防污清污費人民幣6514516.47元的利息分以下兩部分計算：對于第一部分利息，以防污清污費人民幣6514516.47元為本金，自2013年4月5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確定的金融機構同期貸款基準利率計算至該先行分配的基金分配之日止；對于第二部分利息，以羅克韋爾航運有限公司承擔賠償責任的防污清污費（本金）人民幣3257258.24元為本金，自上述分配之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確定的金融機構同期貸款基準利率計算至羅克韋爾航運有限公司就“舟山”輪案涉事故所設立的基金分配之日止（上述兩部分利息之和為防污清污費人民幣6514516.47元的全部利息）。（四）如果普羅旺斯船東2008-1有限公司、法國達飛輪船有限公司就“達飛佛羅里達”輪案涉事故所設立的基金在案涉兩個基金中先行分配，且上海鑫安船務有限公司未從該先行分配的基金中受償?shù)氖Ｓ喾牢矍逦圪M本金小于羅克韋爾航運有限公司承擔賠償責任的防污清污費本金人民幣3257258.24元，防污清污費人民幣6514516.47元的利息分以下兩部分計算：對于第一部分利息，以防污清污費人民幣6514516.47元為本金，自2013年4月5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確定的金融機構同期貸款基準利率計算至該先行分配的基金分配之日止；對于第二部分利息，以上海鑫安船務有限公司未從該先行分配的基金中獲得受償?shù)氖Ｓ喾牢矍逦圪M的本金部分為本金，自上述分配之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確定的金融機構同期貸款基準利率計算至羅克韋爾航運有限公司就“舟山”輪案涉事故所設立的基金分配之日止（上述兩部分利息之和為防污清污費人民幣6514516.47元的全部利息）。本項判決中的上述利息計算，僅作為確定上海鑫安船務有限公司最終應當受償?shù)膫鶛啾鞠⑾揞~的依據(jù)，不影響其按上述第二項和第三項判決計算擬參與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分配的債權數(shù)額（本息）。在上述兩個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分配時，如果按上海鑫安船務有限公司債權比例初步計算，其擬從兩個基金中分配受償?shù)膫鶛嗫傤~超過防污清污費人民幣6514516.47元及其按本項判決確定的上述利息，可以由負責基金分配的海事法院（寧波海事法院）通知上海鑫安船務有限公司在合理期限內(nèi)具體選擇調低其擬從兩個基金中受償?shù)臄?shù)額(如果上海鑫安船務有限公司沒有在合理期限內(nèi)選擇調低其擬從兩個基金中受償?shù)臄?shù)額，則由寧波海事法院在分配基金前予以酌定)，使得上海鑫安船務有限公司最終受償?shù)膫鶛嗫傤~不超過防污清污費人民幣6514516.47元及其按本項判決確定的上述利息。
五、對于普羅旺斯船東2008-1有限公司、法國達飛輪船有限公司已經(jīng)預付的防污清污費人民幣5630980元及其利息（從2013年4月3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確定的金融機構同期活期存款基準利率計算至上海鑫安船務有限公司退還之日止），應當由上海鑫安船務有限公司在從普羅旺斯船東2008-1有限公司、法國達飛輪船有限公司就“達飛佛羅里達”輪案涉事故所設立的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受償時，退還普羅旺斯船東2008-1有限公司、法國達飛輪船有限公司（也可以在上海鑫安船務有限公司從該基金受償額中相應劃扣退還）。上海鑫安船務有限公司如果未按本判決指定的期限履行該項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一審案件受理費人民幣168580元，由上海鑫安船務有限公司負擔125131元，普羅旺斯船東2008-1有限公司、法國達飛輪船有限公司負擔28966元，羅克韋爾航運有限公司負擔14483元。債權登記申請費人民幣2000元，由普羅旺斯船東2008-1有限公司、法國達飛輪船有限公司負擔1000元，羅克韋爾航運有限公司負擔1000元。二審案件受理費人民幣144215元，由上海鑫安船務有限公司負擔107051元，普羅旺斯船東2008-1有限公司、法國達飛輪船有限公司負擔24776元，羅克韋爾航運有限公司負擔12388元。普羅旺斯船東2008-1有限公司、法國達飛輪船有限公司、羅克韋爾航運有限公司應負擔的上述案件受理費和債權登記申請費，由該三公司在其所設立的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之外另行交納。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余曉漢
審判員 沈紅雨
審判員 黃西武
二〇一九年十一月八日
法官助理李娜
書記員陳暉
附件一
上海海上搜救中心關于上海鑫安船務有限公司參與“達飛佛羅里達”輪事故外海應急處置相關力量的說明（節(jié)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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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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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業(yè)人員
（非船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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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船設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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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耗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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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收廢棄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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鑫安019
（3/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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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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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用噴灑裝置2套
手持噴灑裝置4套
收油機1套
充氣式圍油欄400米
熱水清洗裝置1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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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油氈6600公斤
吸油拖欄2202米
消油劑3200公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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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污水393立方米廢棄物15立方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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鑫安018
（3/2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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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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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油機1套
充氣式圍油欄200米
船用噴灑裝置1套
手持噴灑裝置2套
熱水清洗裝置1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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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件二
SCOPIC2011
SCOPIC條款（節(jié)選）
5、費率表
（i）SCOPIC酬金是指按一定費率計算的人工、拖輪和其他船艇、便攜式救助設備費用，實際支付費用以及應得獎金的總和。
（ii）關于所有人工、拖輪和其他船艇以及便攜式救助設備的SCOPIC酬金，應按附錄A所列的費率表基于時間和材料進行計算。該費率表，在事故特別代表（SCR）委員會按附錄B第1條（b）款復查并修改之前一直適用。用以計算SCOPIC酬金的費率應是在救助服務發(fā)生時生效的費率。
（iv）除按上述所列費率計算的費用以及實際支付費用外，救助人還有權獲得相當于這些費用25％的標準獎金，但如果第5條（iii）款（b）項提及的實際支付費用超過了按所適用的附錄A費率計算的費用，則救助人有權獲得獎金，使其可以收取的總額為下述二者中的高者
（a）人工、拖輪、其他船艇或者設備的實際費用，再加該費用的10％，或者
（b）人工、拖輪、其他船艇或者設備按費率表計算的費用，再加該費用的25％。
附錄A（SCOPIC）
1、人員
（a）對于按合同合理雇傭的人工，每天費率如下，不足一天的按比例計算，往返事故現(xiàn)場的任何必要時間應計算在內(n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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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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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率（美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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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政管理，包括聯(lián)絡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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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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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助工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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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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舾裝工、裝配工、設備操作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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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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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類技術專家、顧問（防火專家、化學專家、污染控制專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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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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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為了避免疑問，救助人員“按合同合理雇傭”在附錄A條1（a）款中的意思如下：除了工作，還包括用餐、睡眠或者以其他方式在事故地點休息或者往返事故地點的時間；救助人員在按合同合理雇傭過程中生病或者受傷的，只要在起初任用他們時合理，應當按合理的日費率收取費用，直至他們被解除救助任務時止。
附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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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鑫安船務有限公司費用核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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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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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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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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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shù)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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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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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額（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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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計(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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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舶
使用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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鑫安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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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業(yè)14天、待命2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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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持一、二審判決認定金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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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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鑫安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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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業(yè)6天、待命6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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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員
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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鑫安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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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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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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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天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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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SCOPIC項目及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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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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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級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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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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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天（3月19至4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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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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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染控制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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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81
|
158,096
|
2,047,17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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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場指揮
|
2
|
32
|
救助工頭
|
7,363
|
235,616
|
|
應急操作工
|
5
|
80
|
設備操作員
|
5,890
|
471,2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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鑫安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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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級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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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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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天（3月25至4月5日）
|
12
|
污染控制專家
|
9,881
|
118,572
|
|
現(xiàn)場指揮
|
2
|
24
|
救助工頭
|
7,363
|
176,712
|
|
應急操作工
|
5
|
60
|
設備操作員
|
5,890
|
353,4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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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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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級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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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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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天（3月19至4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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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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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染控制專家
|
9,881
|
177,85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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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度及后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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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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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
聯(lián)絡人員
|
9,881
|
355,716
|
|
燃油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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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持一、二審判決認定金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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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8,846.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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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備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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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9,6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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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資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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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0,0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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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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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4,6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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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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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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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4,24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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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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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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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14,51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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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SCOPIC人員費用費率統(tǒng)一按本院（2018）最高法民再368號案中采用的匯率6.2元人民幣/美元折算為人民幣數(shù)額，并包含25%標準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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