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請再審人（一審原告、二審上訴人）黃石市方某特鋼有限公司，住所地湖北省黃石市西塞山區(qū)風波港村。
法定代表人方勛凱，總經理。
委托代理人徐新勝，湖北元初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瑞安市華亞螺紋工具有限公司，住所地浙江省瑞安市塘下鎮(zhèn)鮑田普善路。
法定代表人王育偉，經理。
委托代理人鄭世鋒，瑞安市中天法律服務所法律工作者。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喬某某。
委托代理人王繼銘，湖北人本律師事務所律師。

申請再審人黃石市方某特鋼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方某特鋼）因與被申請人瑞安市華亞螺紋工具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華亞公司）、喬某某買賣合同糾紛一案，不服本院（2014）鄂黃石中民四終字第00009號民事判決，向湖北省高級人民法院申請再審。湖北省高級人民法院于2015年3月9日作出（2015）鄂民申字第00006號民事裁定，指令本院再審本案。本院依法另行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方某特鋼法定代表人方勛凱及其委托代理人徐新勝、華亞公司的委托代理人鄭世鋒、喬某某及其委托代理人王繼銘到庭參加了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2012年8月30日方某特鋼起訴至黃石市西塞區(qū)人民法院稱，2011年11月25日，喬某某代表其公司與華亞公司簽訂一份購銷CR12MOV的鋼材購銷合同，合同約定鋼材價格為11，400元／噸（不含增值稅），付款方式為貨到付清上批貨款。合同簽訂后，其公司先后五次向華亞公司提供鋼材104.542噸，合計貨款1，223，131元。從2012年4月起，華亞公司陸續(xù)支付貨款550，000元，余下貨款其公司多次派人催討，華亞公司一直拖欠未付。喬某某系其公司工作人員，經其公司到華亞公司了解，華亞公司已將部分貨款支付給喬某某，但喬某某否認收取貨款。為此，其公司特訴至法院請求判令：1、華亞公司支付貨款668，131元，并承擔逾期付款利息（利息以668，131元為基數，按照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從2012年3月24日計算至判決之日止）；2、喬某某返還其公司貨款320，000元。
華亞公司辯稱：1、答辯人沒有向方某特鋼購買鋼材，與方某特鋼不存在買賣合同關系；2、答辯人購買的鋼材均從喬某某購買；3、方某特鋼提交的合同書雖有華亞公司的蓋章，但不代表雙方存在事實上的買賣關系，實際上該份合同系喬某某從方某特鋼拿來事先蓋好印章的格式合同樣本與我公司簽訂合同書。實際履行買賣合同過程中，雙方沒有按照這份合同來履行；因此，答辯人沒有向方某特鋼發(fā)出任何要約。綜上，懇請法院駁回方某特鋼對答辯人的全部訴訟請求。
喬某某辯稱：1、答辯人與華亞公司存在買賣合同關系，并非方某特鋼的業(yè)務員；2、答辯人與方某特鋼系買賣合同關系，但雙方口頭約定方某特鋼按每噸9，400元價格提供答辯人鋼材，答辯人已支付貨款874，058元，尚欠方某特鋼貨款108，636元，因方某特鋼提供的鋼材出現質量問題，故答辯人不應支付方某特鋼剩余貨款。
原審判決認定，2011年11月25日，方某特鋼與華亞公司簽訂一份合同書，雙方約定：1、甲方（華亞公司）長期購買乙方（方某特鋼）的鋼材，鋼材品種及單價（包到價）Cr12M0V鍛元（Φ70-210），11，400元／噸（不含增值稅）；2、交貨時間及方式：乙方收到甲方訂單后及時按時生產，在30天以內交貨，付款方式：貨到付清上批貨款，尾款最長時間從最后一批到之日算起30天以內付清；3、乙方確保所供鋼材的化學成分及硬度達到GB1299-2000標準，確保無裂紋，夾雜等質量缺陷。鋼材檢驗合格交貨。如萬一發(fā)現以上質量缺陷，乙方負責包退或包換，但不承擔其他損失。合同訂立時，方某特鋼和華亞公司在該合同加蓋單位公章，并由華亞公司法定代表人王育偉和喬某某在合同書簽章一欄簽名。合同履行中，喬某某于2011年8月14日、11月10日、12月16日，2012年2月18日、3月24日先后五次從方某特鋼提取鋼材共計104.542噸，并由方某特鋼向喬某某開具出庫單，上述鋼材均由喬某某交付華亞公司，合計貨款1，188，515.4元。2012年1月19日，華亞公司以匯款方式向方某特鋼支付款項65，200元。期間，華亞公司以銀行承兌匯票及現金方式支付給喬某某貨款878，415.64元，隨后喬某某將上述華亞公司支付的承兌匯票共計539，800元支付給方某特鋼。嗣后，方某特鋼向華亞公司催討貨款未果，故而成訟。
另認定，2011年2月1日至2012年1月12日期間，喬某某收到方某特鋼支付現金420，000元，并由喬某某向方某特鋼出具收條。訴訟中，華亞公司分兩次向喬某某支付貨款90，000元。
原審判決認為，關于方某特鋼與華亞公司買賣合同是否成立的問題。2011年11月25日，喬某某雖代表方某特鋼與華亞公司訂立買賣合同，但從方某特鋼向喬某某個人出具的出庫單、收款收據以及錄音資料等相關證據，結合合同中當事人交易方式、交易習慣，不能認定方某特鋼與華亞公司之間買賣合同成立。鑒于訴訟過程中，方某特鋼主張法律關系性質與原審法院根據案件事實作出的認定不一致，依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guī)定》第三十五條之規(guī)定，原審法院已向方某特鋼釋明告知其變更訴訟請求，但方某特鋼堅持不變更訴訟請求。據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guī)定》第二條、第三十五條之規(guī)定，并經原審法院審判委員會討論決定，判決：駁回方某特鋼的訴訟請求。
本院二審查明，原審查明的事實屬實。另查明：2011年8月10日，方某特鋼與華亞公司簽訂一份合同書，約定：鋼材品種Cr12M0V鍛元（Φ70-200mm）及單價13，000元／噸（含稅包到價），11，700元／噸（不含稅包到價）等。方某特鋼和華亞公司在合同上加蓋公章，并由華亞公司法定代表人王育偉和喬某某在合同簽章一欄簽名。2011年12月6日，2012年1月12日，方某特鋼分二次向華亞公司出具四張增值稅專用發(fā)票，價稅合計40萬元。至二審審理期間華亞公司累計支付喬某某貨款998，810.17元。
本院二審認為：本案爭議的焦點如下：一、方某特鋼與華亞公司之間是否存在買賣合同關系；二、喬某某的主體身份問題，其與方某特鋼是代理銷售關系，還是買賣合同關系；三、方某特鋼應收的鋼材款由誰承擔?，F作如下評析：
一、通過本案查明的事實來看，喬某某從方某特鋼處領取鋼材后，自行將鋼材送往華亞公司，喬某某與華亞公司結算后，將部分款項及承兌匯票支付給方某特鋼。華亞公司將未付的鋼材款計入喬某某名下。雖然方某特鋼與華亞公司簽訂了買賣合同，但喬某某在方某特鋼的簽章處也予以簽名，該合同應是三方合同。合同約定的單價為11，700元／噸和11，400元／噸（不含稅），在履行過程中喬某某與華亞公司的結算基本按該單價履行，有部分下調的情況。方某特鋼的法定代表人方勛凱陳述其給喬某某的單價為9，600元／噸和9，400元／噸等，其中的差價作為喬某某的業(yè)務提成款。通過上述事實可看出，方某特鋼與喬某某、喬某某與華亞公司存在二次買賣關系，方某特鋼與華亞公司之間不存在直接的買賣合同關系。雖然華亞公司直接支付了方某特鋼65，200元，但其陳述是應喬某某的要求支付給方某特鋼。雖然方某特鋼給華亞公司出具了40萬元的增值稅專用發(fā)票，但喬某某陳述是因他無法出具稅票，故要求供貨給他的方某特鋼出具給華亞公司。上述華亞公司和喬某某的陳述與本案查明的事實相吻合，本院予以采信。故方某特鋼與華亞公司之間不存在買賣合同關系。
二、既然方某特鋼與華亞公司之間不存在買賣合同關系，那么應是方某特鋼與喬某某之間存在買賣合同關系，喬某某與華亞公司之間存在買賣合同關系。喬某某在本案中既是買方，也是賣方，而并非是方某特鋼的業(yè)務員，與方某特鋼不存在代理銷售的關系。
三、方某特鋼未收回的鋼材款應由喬某某承擔付款義務。但鑒于方某特鋼在本案的一、二審期間堅持其與華亞公司之間存在買賣合同關系，要求按合同單價與華亞公司結算，而其與喬某某之間未進行結算，僅要求喬某某退還多拿的貨款。故原審法院經過釋明后，駁回其訴訟請求正確。
綜上所述，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裁判結果適當，應予維持。據此，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方某特鋼申請再審稱，原審判決認定其公司與華亞公司不存在買賣合同關系是錯誤的，原審判決認定基礎事實缺乏證據證明，請求撤銷原審二審判決，依法支持其公司的全部訴訟請求。
本院再審查明的事實與原審一、二審認定事實相同。

本院認為，雖然方某特鋼與華亞公司簽訂有鋼材買賣合同，方某特鋼和華亞公司在合同上加蓋公章，并由華亞公司法定代表人王育偉和喬某某在合同簽章一欄簽名。但合同履行發(fā)生爭議后，華亞公司、喬某某均主張，華亞公司沒有向方某特鋼購買鋼材，與方某特鋼不存在買賣合同關系，而是華亞公司與喬某某之間存在買賣關系。喬某某進一步提出其并非方某特鋼的業(yè)務員，其之所以借用方某特鋼名義與華亞公司簽訂有鋼材買賣合同，是因為其為個人，不能出具稅票。為方便開具稅票，所以才拿方某蓋章的合同給華亞簽章。再審庭審中方某特鋼陳述與華亞公司簽訂合同的過程為，其公司將已打印好并加蓋了公章的合同交給喬某某，如果對方接受就蓋章，不接受就不蓋章。喬某某代表其公司簽合同，合同在哪里簽的其不清楚。綜上各方陳述及原審庭審證據即方某特鋼向喬某某個人出具的出庫單、喬某某向華亞公司提供鋼材的供貨單、收款收據以及錄音資料等相關證據，結合合同中當事人交易方式、交易習慣來分析，現有證據證明的事實不足以確定喬某某為方某特鋼業(yè)務員，而是反映出方某特鋼與華亞公司均是與喬某某發(fā)生的買賣關系，方某特鋼與華亞公司之間并未直接履行所簽訂的買賣合同。所反映出的交易過程為喬某某從方某特鋼處領取鋼材后，自行將鋼材送往華亞公司，喬某某與華亞公司結算后，將部分款項及承兌匯票支付給方某特鋼。華亞公司將未付的鋼材款計入喬某某名下。故從本案證據所反映出的案件事實可以確認華亞公司、喬某某的上述主張是成立的，對此本院予以支持。方某特鋼與喬某某之間系名為業(yè)務代表，實為借用合同專用章關系?，F從華亞公司、喬某某在本案審理中的陳述反映出，華亞公司在訂立合同時就明知喬某某借用公章的事實仍與其簽訂合同，屬非善意相對人。此時，因不存在相對人的信賴利益保護問題，合同專用章的出借方，借用方，合同相對方均了解該民事行為的真正主體，為此合同所產生的民事法律后果應由合同專用章借用方喬某某和合同相對方華亞公司共同承受。故方某特鋼申請再審理由不能成立，對此本院不予支持。原審二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㈠項、第二百零七條以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審判監(jiān)督程序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三十七條規(guī)定，判決如下：

維持本院（2014）鄂黃石中民四終字第00009號民事判決。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謝靜 審　判　員　　詹軍 代理審判員　　張莉

書記員：萬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