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景文、郝景龍盜竊案

公訴機關：江蘇省揚州市人民檢察院。

被告人：郝景文，男，31歲，江蘇省鎮(zhèn)江市人，無業(yè)。1998年10月30日被逮捕。

辯護人：徐祥，江蘇鎮(zhèn)江銀河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告人：郝景龍，男，35歲，江蘇省鎮(zhèn)江市人，原系中國工商銀行鎮(zhèn)江市分行中山路辦事處花山灣分理處職員。1998年10月30日被逮捕。

辯護人：張曉陵，江蘇南京中山律師事務所律師。

江蘇省揚州市人民檢察院以被告人郝景文、郝景龍犯盜竊罪，向江蘇省揚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公訴。

起訴書指控：被告人郝景文、郝景龍兄弟以非法占有為目的，利用私制的裝置侵入銀行計算機系統，竊取銀行資金72萬元，隨后實際支取26萬元，郝景文得贓款13.5萬元，郝景龍得贓款12.5萬元。案發(fā)后追繳贓款232657.67元和用贓款購買的價值1.3萬余元的物品。此外，郝景文還單獨或伙同他人在鎮(zhèn)江等地盜竊作案6起，竊取財物數額特別巨大。郝景文、郝景龍的行為觸犯《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八十七條、第二百六十四條的規(guī)定，構成盜竊罪。二人均系主犯，郝景龍在犯罪后有立功表現。請依法判處。

被告人郝景文對起訴書指控的事實沒有異議，但認為對其利用計算機作案的行為應認定為詐騙罪。郝景文還當庭檢舉揭發(fā)他人犯罪。郝景文的辯護人認為，對郝景文利用計算機作案的行為應認定為詐騙；還認為，郝景文單獨或伙同他人盜竊“福特”面包車1輛、光陽豪爽125太子摩托車1輛和盜竊電腦主機、鍵盤等3項指控的證據不足，不能認定；郝景文能當庭檢舉揭發(fā)他人犯罪，是立功表現。

被告人郝景龍也對起訴書指控的事實沒有異議，但認為對其行為應認定詐騙罪，還提出自己不僅有重大立功表現，還有自首情節(jié)。郝景龍的辯護人認為，郝景龍的行為只構成詐騙罪；本案不應當認定兩被告人都是主犯；郝景龍犯罪后有自首和重大立功表現，應當減輕處罰。

揚州市中級人民法院經審理查明：

1998年6—7月間，被告人郝景龍、郝景文兄弟因經濟拮據，計議使用調制解調器通過電話線將自己使用的計算機與銀行的計算機系統連通，侵入銀行的儲蓄網點計算機系統進行盜竊。郝景龍指使郝景文在南京購得調制解調器2只，在揚州購得遙控玩具1只，由郝景龍將其改制成侵入銀行計算機系統的裝置。郝景文多次到揚州，通過在中國工商銀行揚州市分行（以下簡稱揚州工行）系統數個儲蓄所辦理存、取款的方式進行觀察。8月下旬，郝景文在揚州市郊區(qū)雙橋鄉(xiāng)雙橋村王莊村民組，以呂俊昌的名義租賃房屋1間，并在該房內連接電話分機1部。9月7日，郝景文以呂俊昌、王君等16個假名，在中國工商銀行邗江縣支行白鶴儲蓄所開立16個活期存款帳戶。其間，郝景龍制作、調試了侵入銀行計算機系統裝置，并向郝景文傳授安裝方法。9月18日凌晨，郝景文到白鶴儲蓄所，想用鋼鋸鋸斷窗戶上的鐵條進入該所安裝侵入銀行計算機系統裝置的一部分，因未鋸斷，遂用“502”膠水將卷簾門的鎖孔堵死，以迫使該所更換門鎖。9月22日凌晨，郝景文又到白鶴儲蓄所，使用自配的鑰匙打開鎖秘密潛入，將侵入銀行計算機系統裝置的一部分與該所計算機連接。當日上午9時許，郝景龍攜帶另一部分裝置從鎮(zhèn)江來到郝景文在揚州租賃的房內。12時許，郝景文到白鶴儲蓄所，并與郝景龍取得聯系。郝景龍指使郝景文打開侵入銀行計算機系統裝置的遙控開關。12時32分至12時42分，郝景龍在郝景文租賃的房屋內通過操作計算機，從白鶴儲蓄所往來帳上分別向以呂俊昌、王君等假名開立的16個活期存款帳戶各輸入存款4.5萬元，共計72萬元。嗣后，郝景龍、郝景文從12時50分至14時06分，利用銀行的通存通兌業(yè)務，在揚州工行下設的瘦西湖、國慶北路、史可法路、沿河、解放橋、躍進橋、瓊花、仙鶴等8個儲蓄網點取款計26萬元。當郝景文、郝景龍到汶河儲蓄所要求支取4萬元時，因該所工作人員要求查驗身份證，郝景文、郝景龍唯恐罪行敗露，遂逃回鎮(zhèn)江市。郝景文分得贓款13.5萬元，郝景龍分得贓款12.5萬元。案發(fā)后，偵查機關追繳贓款232657.67元以及用贓款購買的計算機主機及萬普顯示器2臺、格蘭仕微波爐1臺、 TCL牌74厘米彩色電視機1臺等物，均已發(fā)還被竊單位。

公訴人對上述事實，當庭宣讀了證人證言。證人吳鎮(zhèn)元、李江的證詞證實：1998年9月22日，被告人郝景龍沒有上班。證人王家朝的證詞證實：1998年8月下旬，被告人郝景文以呂俊昌的名義租住其房屋1間，并裝了一部電話分機。證人洪廣全的證詞證實：1998年9月18日上午白鶴儲蓄所的人員上班時，發(fā)現鑰匙無法插入卷簾門的鎖孔，門開不下來，后想辦法將門打開，并重新換了卷簾門的鎖。證人孫帆的證詞證實：1998年9月18日其上班時，發(fā)現儲蓄所窗戶被鋸，窗戶上掛了一根電線，這根電線和粗主線接在一起；孫帆還證實：1998年9月22日下午4時30分白鶴儲蓄所結帳時，發(fā)現往來帳上有72萬元轉入到1998年9月7日在白鶴儲蓄所開戶的16個活期存款帳戶上，每個帳戶是4.5萬元。證人張富葉、陶明輝、王定年、王玫、吳健、王潤青、朱世榮、卜承慶、錢禾的證詞，分別證實了1998年9月22日下午1時左右至2時06分，有一男子持戶名為呂俊昌、郭寶連、胡愛明、李軍、江峰、李健軍等在白鶴儲蓄所開戶的活期存折，從瘦西湖儲蓄所取走3萬元、國慶北路分理處取走4萬元、史可法路儲蓄所取走3萬元、沿河儲蓄所取走1萬元、解放橋儲蓄所取走4萬元、躍進橋儲蓄所取走4萬元、瓊花分理處取走4萬元、仙鶴儲蓄所取走3萬元，以及到汶河儲蓄所要求支取4萬元，當向其索要身份證時，這名男子講沒有身份證，錢未能取走的情況。

公訴人當庭出示了無繩電話底座、配套專用穩(wěn)壓電源、調制解調器、電源插座、自制遙控裝置、電腦電纜線、膠帶紙、電腦鍵盤、計算機主機、顯示器、電話機、電腦硬盤、變色眼鏡、電烙鐵、鋸條、鑰匙、502膠水、起子、大哥大皮包等作案工具的照片；出示了以呂俊昌、呂先生之名在揚州求租帶有電話的住房1間的招帖，1998年8月至9月在揚州數個儲蓄所內留下的寫有王君、呂俊昌名字的存取款憑條，1998年9月7日以呂俊昌、王君、陳健武、張濤、夏兵、陳軍、王建明、胡強、李強、李建軍、江峰、魯明、李軍、胡愛明、楊建軍、郭寶連名義在白鶴儲蓄所開立16個存款帳戶的憑條，以及1998年9月22日在揚州工行下設的瘦西湖、國慶北路、史可法路、沿河、解放橋、躍進橋、瓊花、仙鶴、汶河等9個儲蓄網點取款26萬元的9張取款憑條。

公訴人當庭宣讀的揚州市公安局（98）公刑文字第30號物證鑒定書證實：署名“呂先生”的求租房招貼字跡以及當庭出示的儲蓄存、取款憑條上的字跡，均系被告人郝景文所寫。公訴人當庭宣讀的揚州市公安局（98）公刑痕字第7號物證鑒定書證實：1998年9月22日在白鶴儲蓄所案件現場6cm寬的淡黃色膠帶紙膠面上所提取的指紋，系郝景文左手食指所留。公訴人當庭出示的現場勘查筆錄和現場照片證實：郝景文秘密將部分侵入銀行計算機系統裝置安置在白鶴儲蓄所，并與銀行計算機系統相連接。

上述證據經過庭審質證，被告人郝景文、郝景龍及其辯護人均未提出異議，能夠作為認定事實的根據。郝景文、郝景龍對事實的供述，能夠與以上證據相互印證。

此外，從1995年1月至1996年9月，被告人郝景文采用復制汽車鑰匙、爬窗入室撬抽屜、用氣割槍割保險柜等手段行竊4次。其中，伙同張軍（另案處理）、曹峰（在逃）盜竊丹徒縣農業(yè)銀行價值34萬元的“福特”牌面包車一輛，銷贓得款10萬元，郝景文分得贓款2.6萬元；單獨在鎮(zhèn)江市萬美商場盜竊1次，竊得1.2萬余元；單獨在鎮(zhèn)江市南門大街金山典當行盜竊2次，竊得5000元和各類尋呼機7只。

以上事實，有證人蔣志干、吳惠琴、王希捷對被竊情況的證明；有鎮(zhèn)江市價格事務所的估價鑒定結論書，有現場勘查筆錄、現場照片、報警案件登記表、被竊財產清單以及郝景文遺留在現場用于作案的氧氣瓶這一物證的照片等證實。上述證據經庭審質證沒有異議，均可以作為認定事實的根據。郝景文對以上事實也供認不諱。

揚州市中級人民法院認為：

起訴書指控被告人郝景文、郝景龍盜竊銀行資金26萬元，郝景文還單獨或伙同他人盜竊丹徒縣農業(yè)銀行“福特”面包車1輛、鎮(zhèn)江市萬美商場1.2萬余元、鎮(zhèn)江市金山典當行5000元及尋呼機7只，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應予認定。起訴書指控“1995年春節(jié)期間，郝景文伙同曹峰盜竊朱雷的光陽豪爽125太子摩托車1輛”，雖有郝景文的供述和失主朱雷的陳述，但作案時間、地點與被竊摩托車的型號，供述和陳述不相一致；指控“1997年4月的一天深夜，郝景文盜竊鎮(zhèn)江市三官塘1號原鎮(zhèn)江市潤州區(qū)金屬材料總公司下設的辦公自動化公司386、486電腦主機各1臺、鍵盤2只”，僅有郝景文供述，無其他證據證實；這兩項指控因證據不足，不予認定。郝景文的辯護人提出不應認定這兩項指控的辯護意見，經查屬實，應予采納；該辯護人提出“指控郝景文伙同他人盜竊‘福特’面包車1輛證據不足”的辯護意見，不予采納。

被告人郝景文、郝景龍以非法占有為目的，私制侵入銀行計算機系統裝置，秘密侵人銀行計算機系統盜竊銀行資金，數額特別巨大，其行為觸犯了刑法第二百八十七條的規(guī)定，構成盜竊罪，應當依照刑法第二百六十四條第（一）項的規(guī)定量刑。郝景文還單獨或伙同他人盜竊作案4起，數額特別巨大，也應當依照刑法第二百六十四條的規(guī)定定罪量刑。依照刑法第二十五條第一款的規(guī)定，郝景文、郝景龍是共同故意犯罪；二人在共同故意犯罪中均起主要作用，依照刑法第二十六條第一款的規(guī)定，都是主犯，都應當依照刑法第二十六條第四款的規(guī)定，按照其所參與的全部犯罪處罰。郝景龍檢舉郝景文有其他重大盜竊行為，經查證屬實，依照刑法第六十八條第一款的規(guī)定，是立功表現，對其應從輕處罰。

被告人郝景文、郝景龍是采用秘密的方法將自制的侵入銀行計算機系統裝置與金融機構的計算機連通后，秘密地將銀行資金72萬元轉入其事先開立的個人活期存款帳戶，從而非法地占有了這72萬元資金。二人雖然是在公開場合到其他儲蓄網點取出款，但這只是秘密竊取資金行為的延續(xù)，并不能改變該資金被非法占有時的秘密竊取性質。郝景文、郝景龍及其辯護人提出“應定詐騙罪”的意見，不能成立。

被告人郝景文當庭提交的檢舉揭發(fā)材料，經公安機關查證后不能成立。郝景文的辯護人據此要求認定郝景文有立功行為的辯護意見，不能成立。

被告人郝景龍是在其犯罪事實已被公安機關發(fā)覺，將其傳喚至公安機關進行訊問后，才供述了犯罪事實。刑法第六十七條規(guī)定：“犯罪以后自動投案，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的，是自首?！焙戮褒堧m如實供述了自己的罪行，但不是自動投案，不符合自首的條件。至于郝景龍交待了郝景文藏匿在其家中，是其如實供述犯罪事實的表現之一，并非協助偵查機關抓獲同案犯。郝景龍及其辯護人提出“郝景龍的行為屬自首，且協助公安機關抓獲同案犯郝景文”的辯解、辯護意見，不能成立。

刑法并沒有一起共同犯罪中只能認定一名主犯的規(guī)定。被告人郝景文、郝景龍共同計議并按照分工密切配合、積極實施盜竊行為，二人在共同故意犯罪中均起了主要作用，均系主犯。郝景龍的辯護人提出“本案不應認定兩被告人都是主犯”的辯護意見，不能成立。

綜上，揚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依照刑法第五十六條第一款、第五十七條第一款、第五十九條、第六十四條的規(guī)定，于1999年11月22日判決：

一、被告人郝景文犯盜竊罪，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沒收財產5萬元。

二、被告人郝景龍犯盜竊罪，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沒收財產3萬元。

三、作案工具無繩電話底座、調制解調器等24件物品，予以沒收。

第一審宣判后，被告人郝景文、郝景龍不服，仍以一審時的辯解理由提出上訴。

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一審認定二上訴人的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定罪準確，量刑適當，審判程序合法。上訴人郝景文、郝景龍以非法占有為目的，私制侵入銀行計算機系統裝置盜竊銀行資金，數額特別巨大，另外郝景文還單獨或伙同他人盜竊作案4起，數額也特別巨大，二上訴人的行為均已構成盜竊罪，其上訴理由均不能成立，不予采納。據此，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一百八十九條第（一）項的規(guī)定，于2000年1月29日裁定：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授權高級人民法院和解放軍軍事法院核準部分死刑案件的通知》的規(guī)定，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的這一裁定并為核準以盜竊罪判處郝景文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的刑事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