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原審被告)荊門市銀沙倉儲有限公司。
法定代表人李某某,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程俊,系荊門市銀沙倉儲有限公司副總經(jīng)理。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黃某某。
委托代理人伍光明,湖北飛奧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審被告李某某,系荊門市銀沙倉儲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
委托代理人李雪,系李某某之女。
上訴人荊門市銀沙倉儲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銀沙公司)因與被上訴人黃某某、原審被告李某某民間借貸糾紛一案,不服沙洋縣人民法院(2015)鄂沙洋縣民二初字第00002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5年12月7日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16年1月6日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銀沙公司的委托代理人程俊,被上訴人黃某某及其委托代理人伍光明,原審被告李某某的委托代理人李雪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黃某某一審請求:1、李某某及銀沙公司立即償還借款本金2717368.32元及2013年10月17日至還清之日止按月利率2.4%計算的利息;2、本案訴訟費用由李某某及銀沙公司承擔。
李某某在原審中辯稱,黃某某起訴李某某沒有法律依據(jù),該款是銀沙公司所借,款項也未打到李某某個人帳戶,與其無關。其未提交證據(jù)。
銀沙公司在原審中辯稱,黃某某起訴借款400萬元是屬實的,但已經(jīng)全部償還。其未提交證據(jù)。
原判認定,2011年6月7日,黃某某與李某某簽訂《借款合同》,合同約定:李某某向黃某某借款,借款金額為400萬元,利息為月息3%;用途為李某某生產經(jīng)營周轉用;借款期限為2011年6月7日至2011年10月25日,計140天;還款期限及還款方式為自黃某某每打一筆款之日起30日止的第二天,李某某應將該筆款項及利息以現(xiàn)金還款至黃某某賬戶上;本合同未盡事宜,須經(jīng)共同協(xié)商同意,作出補充協(xié)議;本合同自黃某某將第一筆款打入李某某賬戶之日起生效。李某某在借款合同的落款借款方處簽名按指印。然后,由李某某經(jīng)手填寫《借支單》:借支人姓名欄為李某某的名字;借支事由為周轉,借款金額為人民幣肆佰萬元整;借支人簽名欄為李某某名字上加蓋銀沙公司的公章。隨后,按李某某的要求,黃某某將400萬元打入銀沙公司會計賈會芳個人賬戶上,該賬戶為銀沙公司過渡賬戶,此400萬元到賬后,銀沙公司用于實際經(jīng)營周轉。事后,銀沙公司分八次向黃某某還款共計400萬元,其中2012年10月16日、10月18日、10月21日分別還30萬元、50萬元、20萬元,2013年2月5日、4月15日、6月4日、8月28日、10月16日分別為50萬、50萬、30萬、50萬、120萬。
原判認為,本案的爭議焦點為:一、本案的借款人是誰;二、借款是否已經(jīng)償清?
針對第一個爭議焦點,原判認為,李某某與黃某某簽訂《借款合同》,甲方為李某某,乙方為黃某某,雙方在合同中明確約定,合同自乙方將第一筆款項打到甲方賬戶上時生效,隨后,李某某向黃某某出具了借支單,借支單首部借款人為李某某,尾部為李某某并加蓋了銀沙公司的公章,黃某某接收該借支單后將款項打到銀沙公司的過渡賬戶上,雙方未提出變更《借款合同》的內容,均默認借貸關系此時已經(jīng)成立,說明雙方認可《借支單》對《借款合同》作出了補充約定,《借款合同》中的甲方已經(jīng)由李某某個人變更為李某某與銀沙公司,故借款人應為李某某與銀沙公司。對于李某某與銀沙公司關于李某某以個人名義簽訂《借款合同》,隨后以個人無力償還為由,再由其作為銀沙公司法定代表人出具借支單,以公司作為主體與黃某某再次成立一新的借貸關系的陳述,原判認為不符合情理,因為本案中簽訂借款合同、出具借支單、打款系一氣呵成,時間緊湊且連貫,按常理雙方會在所有重要事宜協(xié)商一致后簽訂協(xié)議,一般情況下不會出現(xiàn)協(xié)議簽訂之后臨時變更協(xié)議主體的情形,即使有變更的,雙方也會通過補充協(xié)議或其他書面形式予以確認。且李某某作為借款合同的簽訂人,借支單的出具人以及打款賬戶的指定人,同時具備獨立的自然人個體與銀沙公司法定代表人的雙重身份,若其在同一法律關系的若干連貫性的行為中,隨意更換其身份,明顯會對債權人不利,也不符合誠信原則,故對李某某及銀沙公司關于《借款合同》系李某某個人簽訂且尚未生效的抗辯意見原判不予采信。
針對第二個爭議焦點借款是否已經(jīng)清償?shù)膯栴},原判認為,因為借支單是對《借款合同》的補充約定,故《借款合同》對銀沙公司及李某某均應具有約束力,李某某及銀沙公司理應按照《借款合同》的約定償還借款本息。對銀沙公司主張已經(jīng)償還400萬元,故借款已經(jīng)清償?shù)目罐q理由,不予采信。因雙方在《借款合同》中約定的借款利率超過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的四倍,對超出部分不予支持,截至2013年10月17日,被告銀沙公司所還款項400萬元,其中本金為1755783元,利息為2244217元,仍下欠本金2244217元。截至2014年11月22日,下欠利息金額為583496元。
綜上,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六十條第一款、二百零五條、二百零六條、二百零七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審理借貸案件的若干意見》第六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之規(guī)定,判決:一、銀沙公司、李某某向黃某某連帶償還借款本金2244217元及截至2014年11月22日的利息583496元,2011年11月22日之后的利息,按照中國人民銀行同期同類貸款年利率5.6%的四倍計算至實際償清之日止;二、駁回黃某某的其他訴訟請求。上述款項,李某某及銀沙公司應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付清,逾期則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案件受理費35843,由銀沙公司、李某某負擔。
二審查明,原審判決認定的事實屬實。
另查明,黃某某于2014年8月21日通過其代理律師伍光明向銀沙公司及李某某發(fā)出律師函,追索本案借款的下欠本金2712322.63元及截止2014年8月16日的利息650957.43元,該律師函于2014年8月23日郵寄給《借款合同》中的擔保人熊某某,由熊某某轉交李某某,后,伍光明律師又數(shù)次短信聯(lián)系李某某進行追索。
本案中,李某某提起的上訴因未交上訴費而被本院裁定按自動撤回上訴處理,對其提出不應承擔還款責任,請求駁回黃某某對其的訴訟請求的意見不予審理。本案爭議焦點為,本案借款是否應支付利息,是否已償還完畢。
銀沙公司主張《借款合同》系李某某個人簽訂,對其無拘束力,其簽訂的僅為《借支單》,而《借支單》上未約定利息和借款期限,因此其償還400萬元本金后,借款已全部還清。黃某某主張《借款合同》與《借支單》均是合同組成部分,李某某與銀沙公司系共同借款人,《借款合同》上約定了利息及借款期限,對李某某與銀沙公司均具有拘束力,李某某與銀沙公司應共同承擔償還下欠本金及利息的還款責任。
本院認為,李某某身為銀沙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在作出一定民事行為時,具有代表其個人和銀沙公司的雙重屬性,在對二者進行區(qū)分時,應從其行為的目的、形式、后果等進行綜合判斷。本案中,李某某于同日先以個人名義與黃某某簽訂《借款合同》,又在隨后出具的《借支單》上加蓋銀沙公司公章,兩份材料簽訂人員相同、借款金額相同、借款用途均為周轉且形成時間緊湊連貫,從行為的連貫性及材料內容的同一性上看,《借款合同》與《借支單》具有對應關系,并非截然不同的單獨個體,并且黃某某與李某某及銀沙公司并無特殊關系,無理由在原本與李某某簽訂收取利息的借款合同后,又變更為向銀沙公司無償提供400萬元的大額借款使用且不限定借款期限,何況黃某某也否認此點,且以律師函及短信向李某某及銀沙公司追索下欠本金及利息,可見其并無無償提供借款給銀沙公司使用的意思表示,故《借款合同》與《借支單》共同構成本案借款合同關系,而非形成兩個獨立的借款合同關系。黃某某實際提供了借款,其依約履行借款合同,并無過錯,而銀沙公司獲取了周轉資金的利益,是受益者,相對于債務人而言,應優(yōu)先保護善意債權人的合法財產權益及其對債務人的信賴利益。李某某和銀沙公司將《借款合同》與《借支單》割裂看待,進行選擇適用,有失誠信,其訴請不應支持。
本案中,銀沙公司的還款在先支付利息再抵扣本金后,下欠本金及逾期利息應由銀沙公司與李某某共同償還。銀沙公司及李某某對于原判判處的具體金額并無異議,但原判判決主文中在確定截至2014年11月22日的利息金額后,對該日之后的利息表述為“2011年11月22日之后的利息”,顯系筆誤,應予更正。
綜上,原判判處適當,但判決主文中出現(xiàn)筆誤,應予更正。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之規(guī)定,經(jīng)合議庭評議,判決如下:
維持沙洋縣人民法院(2015)鄂沙洋縣民二初字第00002號民事判決第二項;
二、變更沙洋縣人民法院(2015)鄂沙洋縣民二初字第00002號民事判決第一項為:荊門市銀沙倉儲有限公司、李某某向黃某某連帶償還借款本金2244217元及截至2014年11月22日的利息583496元,2014年11月22日之后的利息,按照中國人民銀行同期同類貸款年利率5.6%的四倍計算至實際償清之日止。
上述第二項中的金錢給付義務,荊門市銀沙倉儲有限公司及李某某應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履行,逾期則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一審案件受理費35843元,由荊門市銀沙倉儲有限公司、李某某負擔;二審案件受理費35843元,由荊門市銀沙倉儲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王寬軍 審 判 員 王小云 代理審判員 熊 蓓
書記員:馬詠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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