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告：界面(上海)網絡科技有限公司，住所地上海市徐匯區(qū)。
　　法定代表人：章茜，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楊帆，遼寧瀛沈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劉敏，遼寧瀛沈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告：上海鑫選文化傳媒有限公司，住所地上海市浦東新區(qū)。
　　法定代表人：劉翠娥，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趙成濤，男，上海鑫選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員工(上海鑫選文化傳媒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劉翠娥之子)。
　　原告界面(上海)網絡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界面公司)與被告上海鑫選文化傳媒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鑫選公司)侵害作品信息網絡傳播權糾紛一案，本院于2018年5月7日立案后，依法適用普通程序，于同年8月15日召開庭前會議，于同年10月23日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原告界面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楊帆以及被告鑫選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趙成濤到庭參加訴訟。期間，原、被告庭外和解未果。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界面公司向本院提出訴訟請求：1.鑫選公司停止侵權行為，刪除侵權文章；2.鑫選公司賠償因其侵權行為造成界面公司經濟損失6,000元，界面公司因維權產生的合理費用4,000元(含律師費3,000元以及證據保全費用、差旅費、打印費共1,000元)，以上總計10,000元。事實和理由：界面公司于2017年2月10日在其運營的微信公眾號“界面”(微信號：wowjiemian)上發(fā)布了標題為《絕命旅行：一群中國游客的生死32小時》的原創(chuàng)作品(以下簡稱涉案文章)，界面公司依法對涉案文章享有信息網絡傳播權。鑫選公司未經界面公司許可且未支付報酬，在其運營的微信公眾號“金融紫禁城”(微信號：FINpalace)上轉載并向公眾傳播了涉案文章，侵犯了界面公司對涉案文章享有的信息網絡傳播權，故訴至法院，請求判如所請。審理中，界面公司確認涉案文章已經被刪除，故撤回第一項訴訟請求。
　　鑫選公司辯稱，不同意界面公司的訴訟請求：一、鑫選公司在收到微信公眾號后臺留言后，已于2017年2月底及時刪除標題為《馬來西亞沉船：蘇州男子有兩件救生衣卻不給女兒》的文章(以下簡稱被訴侵權文章)，該文章被刪除前只有466人次的免費閱讀量，沒有轉載量也沒有任何廣告植入；二、被訴侵權文章轉載自微信公眾號“精英筆記”，并非直接從界面公司的微信公眾號轉載而來，鑫選公司沒有侵權的主觀惡意，界面公司的微信公眾號系非盈利平臺，免費訂閱并免費為讀者分享好文；三、界面公司的涉案文章沒有標注原創(chuàng)，根據微信文章轉載規(guī)則，未標注原創(chuàng)的微信文章無需授權，可以直接轉載；四、界面公司未向微信后臺投訴要求刪除被訴侵權文章、對相應微信公眾號予以封號，而是直接向鑫選公司索取高額賠償，涉嫌不正當維權；五、界面公司、鑫選公司均在上海，且可以不聘請律師，故律師費等相關費用與鑫選公司無關。
　　本院認定事實如下：
　　2016年8月16日，界面公司與王去愚簽訂《職務作品版權事宜協(xié)議書》，主要約定王去愚在界面公司工作期間創(chuàng)作的、發(fā)表在界面(域名：http：//www.jiemian.com/)及其APP上的所有作品，以及王去愚通過經界面公司或其關聯(lián)媒體認證的社交媒體賬戶(包括但不限于微博賬戶、微信公眾號等)發(fā)表的所有作品均為職務作品；王去愚對其創(chuàng)作的職務作品享有署名權，作品的其他權利(包括但不限于發(fā)表權、修改權等)歸界面公司所有等。
　　2017年2月10日，界面在其運營的微信公眾號“界面”(微信號：wowjiemian)上發(fā)布了標題為《絕命旅行：一群中國游客的生死32小時》的涉案文章，該文章圍繞一群中國游客春節(jié)期間在馬來西亞遭遇船難而經歷生死32小時的事件展開，標題下方署名“王去愚”，該文章有5000余字。
　　另查明，鑫選公司成立于2016年1月8日，注冊資本10萬元，經營范圍包括文化藝術交流策劃、市場營銷策劃、利用自有媒體發(fā)布廣告等。該公司系微信公眾號“金融紫禁城”(微信號：FINpalace)的賬號主體。
　　2018年8月8日，福建XX司法鑒定中心出具閩中證[2018]數(shù)鑒字第XXXX號司法鑒定意見書，對含本案在內的若干網址進行電子數(shù)據固定，其中涉及本案的經存證云保全的證據顯示，2017年2月20日，微信公眾號“金融紫禁城”(微信號：FINpalace)上發(fā)布了一篇標題為《馬來西亞沉船：蘇州男子有兩件救生衣卻不給女兒》的被訴侵權文章，文章后面附有其他微信公眾號的二維碼。
　　經比對，被訴侵權文章自“以下內容轉自界面，作者王去愚，原標題：《絕命旅行：一群中國游客的生死32小時》”之后的內容與界面公司主張權利的涉案文章正文相同，且該部分內容占被訴侵權文章的絕大部分篇幅。被訴侵權文章涉及與涉案文章相同內容的，部分呈現(xiàn)圖片格式，即由多張圖片組成，圖片下方有“精英筆記”的水印。
　　鑫選公司對前述存證云保全證據記載的涉及微信公眾號“金融紫禁城”(微信號：FINpalace)于2017年2月20日發(fā)布了一篇標題為《馬來西亞沉船：蘇州男子有兩件救生衣卻不給女兒》的文章的事實予以認可，并堅持認為被訴侵權文章位于該微信公眾號當天發(fā)文的第七條，文后所附二維碼系鑫選公司運營的其他微信公眾號，沒有任何盈利性質，且被訴侵權文章已經被刪除，刪除前的閱讀量是466。對此，界面公司確認被訴侵權文章已經被刪除，但無法證實是鑫選公司陳述的2017年2月底刪除的。庭審時，查無微信公眾號“精英筆記”。
　　另，界面公司與遼寧瀛沈律師事務所簽訂《委托代理協(xié)議》，約定界面公司委托律師代理包括本案在內的50個案件，每個案件律師代理費3,000元。為此，遼寧瀛沈律師事務所于2018年1月1日開具付款單位為界面公司、金額為150,000元的律師費收款收據。界面公司為證明其主張的證據保全費用、差旅費、打印費共1,000元(三項費用不作具體劃分)，除舉證存證云技術服務費每條1元外，還提交日期為2018年10月22日、合計金額為1,090元(另有保險費30元)、沈陽至上海的航空運輸電子客票行程單一張以及開票日期為2018年10月23日、金額為424元的住宿費發(fā)票一張，并稱按庭前會議、庭審共兩次計差旅費(含交通費、住宿費、餐飲費)，一并確認同批次訴訟案件共50件、在庭前會議時同批次處理的案件數(shù)為17件、庭審時同批次審理的案件為6件，考慮到案件數(shù)量因素愿意就差旅費、打印費進行分攤。
　　以上事實有附卷證據、當事人訴辯意見以及本院審理筆錄等證實。
　　案件審理過程中，鑫選公司提交被訴侵權文章部分帶水印的截圖，以證明微信公眾號“精英筆記”將界面公司的文章轉化成圖片，使界面公司的文章喪失原創(chuàng)保護。界面公司對前述水印截圖的證據三性持有異議。本院認為，水印截圖與被訴侵權文章顯示的有關內容一致，其真實性應當予以認定，但是，涉案文章系文字作品，文字作品并不因其轉為圖片格式而喪失著作權法的保護，且無法查詢所謂微信公眾號“精英筆記”，故本院對鑫選公司出示水印截圖的證明目的不予認定。
　　鑫選公司還提交《微信公眾平臺原創(chuàng)聲明及相關功能使用條款》，以證明微信的原創(chuàng)保護機制。前述條款有“除非你已閱讀并接受本條款及相關協(xié)議、規(guī)則等所有條款，否則，你無權使用原創(chuàng)聲明及相關功能”、“原創(chuàng)聲明功能是騰訊作為網絡服務提供者，允許微信公眾賬號用戶自愿就發(fā)布的作品進行原創(chuàng)聲明的功能”、“原創(chuàng)聲明相關功能是騰訊為微信公眾賬號用戶多元化地使用已成功進行原創(chuàng)聲明的作品而開發(fā)的一項或多項功能。前述功能可能涉及資金，……”等規(guī)定。界面公司對此持有異議，但確認鑫選公司登錄其微信公眾號“金融紫禁城”后臺管理界面，在“原創(chuàng)管理”的右上角有“使用協(xié)議”，點擊“使用協(xié)議”所現(xiàn)即為前述《微信公眾平臺原創(chuàng)聲明及相關功能使用條款》。對此，本院將綜合案情予以評判。
　　此外，鑫選公司稱其沒有看到過涉案文章的原件是指：微信公眾號后臺的內容才是原件，具有唯一性，且界面公司提供的涉案文章上沒有標注“原創(chuàng)”二字，也沒有在涉案文章上標注“未經許可禁止轉發(fā)、轉載”等字樣。
　　本院認為，涉案文章系作者以文字形式表達一群中國游客春節(jié)期間在馬來西亞遭遇船難而經歷的生死32小時事件，其中融入了作者對絕命旅行的認識，是具有獨創(chuàng)性的智力成果，屬于著作權法上的文字作品。
　　根據相關法律規(guī)定，如無相反證明，在作品上署名的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為作者。本案中，涉案文章的作者署名為王去愚，在無相反證據的情況下，王去愚即涉案文章的作者。涉案文章發(fā)布于界面公司運營的微信公眾號“界面”上，根據作者王去愚與界面公司簽訂的《職務作品版權事宜協(xié)議書》，界面公司享有除署名權外的其他著作權權利，故界面公司作為職務作品的著作權人，系本案適格訴訟主體，有權就他人侵犯涉案文章著作權的行為向侵權人單獨提出主張。
　　經比對被訴侵權文章與涉案文章，兩者構成實質性相似。鑫選公司未經許可，擅自在微信公眾號“金融紫禁城”(微信號：FINpalace)上發(fā)布被訴侵權文章，使公眾能夠在其個人選定的時間和地點獲得界面公司主張權利的文字作品，侵害了界面公司對涉案文章享有的信息網絡傳播權，應當承擔停止侵權、賠償損失的民事責任。界面公司撤回第一項訴訟請求，系當事人在法律規(guī)定的范圍內自行處分訴訟權利，于法無悖，本院予以準許。
　　鑫選公司關于侵權文章轉載自微信公眾號“精英筆記”，并非直接從界面公司的微信公眾號轉載而來的抗辯意見，本院認為，部分涉案文章雖以長圖形式展現(xiàn)，但其展現(xiàn)的仍是文章內容，系以其文字組合形成了具有獨創(chuàng)性的內容，不論鑫選公司的侵權文章采用何種形式編輯、展示，均不影響對其中文字內容屬性的認定。鑫選公司未提供證據證明“精英筆記”得到界面公司授權可以使用涉案文章并且有權許可他人轉載涉案文章，其未能證明在轉載侵權文章時已盡合理注意義務，更何況所謂微信公眾號“精英筆記”現(xiàn)已無法查詢，故對鑫選公司的該項抗辯意見，本院不予采納。
　　鑫選公司關于涉案文章并未標注原創(chuàng)，以致無需授權即可直接轉載涉案文章的抗辯意見，本院認為，標注原創(chuàng)系微信平臺向微信公眾號賬戶提供的功能，以微信公眾賬號用戶自愿接受為前提，且是否標注原創(chuàng)與文章是否實際原創(chuàng)并無直接、必然的關聯(lián)，未標注原創(chuàng)亦不意味著著作權人放棄作品的著作權權利，故對鑫選公司的該項抗辯意見，本院不予采納。
　　需要指出的是，就侵害作品信息網絡傳播權糾紛案件，法律并未限定權利人需事先通知方可起訴，故界面公司直接起訴并無不當。
　　關于賠償數(shù)額，鑒于界面公司未能提供證據證明因鑫選公司侵權所受的實際損失，也未提交證據證明鑫選公司的違法所得，本院綜合考慮稿酬標準、作品的類型、獨創(chuàng)性程度、創(chuàng)作難度、侵權作品的使用方式等因素酌情確定相應的賠償金額。關于合理費用：當事人依法可以委托一至二人作為訴訟代理人，律師可以被委托為訴訟代理人。界面公司為本案訴訟聘請律師及參加庭審而支出的律師費、差旅費、證據保全費用、打印費，確系為維權而支出的合理開支，故本院結合本案案情對上述合理費用酌情予以確定。
　　綜上，本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第十條第一款第十二項、第十一條第一款、第四款、第十六條、第四十八條第一項、第四十九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著作權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七條、第二十五條第一款、第二款、第二十六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侵害信息網絡傳播權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三條的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被告上海鑫選文化傳媒有限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賠償原告界面(上海)網絡科技有限公司經濟損失2,000元及合理費用2,600元，兩項合計4,600元；
　　二、駁回原告界面(上海)網絡科技有限公司的其余訴訟請求。
　　如果未按本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案件受理費50元，由原告界面(上海)網絡科技有限公司負擔13.50元，被告上海鑫選文化傳媒有限公司負擔36.50元。
　　如不服本判決，可以在判決書送達之日起十五日內，向本院遞交上訴狀，并按對方當事人的人數(shù)提出副本，上訴于上海知識產權法院。

審判員：李俊英

書記員：胡??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