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原審被告）：湖北安心建筑勞務有限公司。
法定代表人：朱國圣，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余佳奇，湖北忠三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謝亞光，湖北忠三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王天柱。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姜新華。
委托代理人：吳金南，湖北盈悅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審第三人：郭遠國。

原審原告王天柱、姜新華與原審被告湖北安心建筑勞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安心勞務公司）承攬合同糾紛一案，湖北省崇陽縣人民法院于2014年6月9日作出（2013）鄂崇陽民初字第195號民事判決，原審被告安心勞務公司不服，向本院提出上訴。2014年11月8日，本院作出（2014）鄂咸寧中民三終字第156號民事裁定，以原判認定事實不清、違反法定程序為由，撤銷湖北省崇陽縣人民法院（2013）鄂崇陽民初字第195號民事判決，發(fā)回湖北省崇陽縣人民法院重審。湖北省崇陽縣人民法院依法另行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并依法追加郭遠國為本案第三人參加訴訟。2015年12月7日，湖北省崇陽縣人民法院作出（2015）鄂崇陽民初字第529號民事判決，原審被告安心勞務公司仍不服，向本院提出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審理了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原審認定，2010年3月30日，被告安心勞務公司（甲方）員工郭遠國與原告王天柱、姜新華（乙方）簽訂了一份外腳手架施工合同，將漢口華生廣場C區(qū)3＃4＃樓外墻鋼管腳手架承包（包工包料）給乙方。雙方約定如下（十四條）：一、工程名稱及地點：漢口古田二路；二、材料及民工進場時間：甲方另定；…五、乙方民工和材料進場后，甲方負責民工的人身保險及材料保管，甲方無償提供住房、水電和材料庫。如發(fā)現(xiàn)損壞或盜賣鋼管、扣件，甲方一律按市場價格賠償（鋼管20元／米，扣件5元／付）；…七、結算方法：本合同總建筑面積據(jù)實結算；每平方米18元；…九、架子工期：期限7個半月；…十一、付款方式：乙方人員、材料進場，付生活費，搭至6層付款60%，封頂時按總金額的60%付給乙方工程款，余款在拆架時一次性付清，乙方無償提供全部加固鋼管、非標準層內架，甲方補償乙方10000元；十二、違約責任：甲方必須保證按時按期付款，否則影響工程進度，則由甲方自負，乙方有權停工拆架，工程完工后，若工程款未付清，甲方按合同總額日1％的罰款補償乙方；十三、解決合同糾紛：雙方本著友誼第一協(xié)商處理或由乙方所在地法院調解處理；…。郭遠國在合同首部、尾部的甲方名下簽名，姜新華在首部的乙方名下簽名，姜新華、王天柱在尾部的乙方名下簽名。合同簽訂后，被告安心勞務公司確認工程名稱為“湖北華生置業(yè)工程有限公司漢口城市廣場項目（南區(qū)）D區(qū)4＃5＃樓”。2010年6月24日，被告安心勞務公司通知原告王天柱、姜新華進場施工。2010年10月6日，安心勞務公司（甲方）與王天柱（乙方）簽訂補充協(xié)議，將華生置業(yè)古田二路長豐七隊工地D區(qū)4＃、5＃樓橫挑工字鋼以包工包料的方式發(fā)包給乙方。雙方約定（5條）：1.甲方向乙方提供工字鋼、鋼絲繩、繩卡和螺絲，工字鋼穿過柱子和剪力墻時甲方負責工字鋼上做木盒，以防砼澆注后工字鋼無法拆除（如無法拆除由甲方負責），每棟樓只橫挑壹道，否則另外加價；2.甲方按此工程建筑面積另補給乙方每平方米4元，乙方按每米工字鋼每天一角伍分付給甲方租金，拆除后從進度款中扣除；3.乙方安裝完每棟工字鋼，甲方付20000元，余款在拆除時付清；…。合同的首部甲方名下載明“湖北安心建筑勞務有限公司”，被告安心勞務公司的員工姚友齋在合同尾部甲方名下簽名，王天柱在合同首部、尾部乙方名下簽名，安心勞務公司未加蓋公章。協(xié)議簽訂后，原告王天柱、姜新華搭設湖北華生置業(yè)工程有限公司漢口城市廣場項目（南區(qū)）D區(qū)4＃5＃樓的腳手架（其中：4＃樓的外架面積為10624.65平方米、5＃樓的外架面積為10025.59平方米）。2011年9月1日和2012年1月19日，被告安心勞務公司分別以轉帳方式向原告王天柱付工程款50000元、35110元。
審理中，原審法院委托湖北軍安司法鑒定中心對2011年10月7號、2011年12月25日二份《拆架通知》上加蓋的“湖北安心建筑勞務有限公司”印文的真實性進行鑒定。2013年8月26日，湖北軍安司法鑒定中心作出湖北軍安（2013）文鑒字第25號、第26號、第27號、第30號鑒定意見書。2014年1月21日，該中心作出湖北軍安（2014）文鑒字第06號鑒定意見書。經(jīng)鑒定，“2011年10月7號”、“2011年12月25號”二份《拆架通知》加蓋的“湖北安心建筑勞務有限公司”印文是同一枚印章所蓋印，但與署期為“2007年4月10日”《企業(yè)年檢指定代表或者委托代理人的證明》、“2009年5月21日”《企業(yè)年檢指定代表或者委托代理人的證明》、“2009-12-31”《資產(chǎn)負債表》、“2011年4月22日”《私營企業(yè)黨建情況表》、“2011年12月31日”《資產(chǎn)負債表》、“2013年06月13日”《企業(yè)年檢指定代表或者委托代理人的證明》上加蓋的六枚“湖北安心建筑勞務有限公司”印文均不是同一枚印章所蓋印，也與署期為2013年2月5日”《法定代表人身份證明書》上“湖北安心建筑勞務有限公司”印文不是同一枚印章所蓋印。以上鑒定費12000元（其中：王天柱支付2500元、安心勞務公司支付9500元）。此外，原審法院委托湖北新達工程造價咨詢有限公司對湖北華生置業(yè)工程有限公司漢口城市廣場項目（南區(qū)）D區(qū)4＃5＃樓的腳手架的使用量進行鑒定。2014年5月26日，該公司作出鑒定結論：搭設漢口城市廣場（南區(qū)）D區(qū)4＃5＃樓的腳手架的鋼管使用量為74340米；鋼扣件的使用量為37170付。該鑒定費為5000元（原告王天柱支付）。同時查明：2010年武漢市的腳手架租賃價格為，鋼管日租價為0.012元／米；扣件日租價為0.006元／付。審理中，根據(jù)原告申請，原審法院裁定凍結了被告銀行存款40萬元。
按原、被告約定的腳手架搭設工期（7.5個月）計算，到2011年10月7日被告通知原告拆除5＃樓的腳手架時，逾期拆架240天；到2011年12月25日被告通知原告拆除4＃樓三層至十一層（九層）的腳手架時，逾期拆架319天；到2012年5月15日被告通知原告拆除4＃樓一層至二層（二層）的腳手架時，逾期拆架460天。原、被告雙方一直未結算工程款。經(jīng)計算：1.被告應付原告4＃樓的腳手架工程款233742.3元［（18＋4）元／平方米×10624.65平方米］、5＃樓的腳手架工程款220562.98元［（18＋4）元／平方米×10025.59平方米］，加上被告依約應補償原告10000元，合計被告應付原告腳手架工程款464305.28元。2.原告因逾期拆架的損失327656.45元［其中：4＃樓3-11層的損失149742.08元（74340米÷20650.24平方米×10624.65平方米÷11層×9層×319天×0.012元／米／天＋37170付÷20650.24平方米×10624.65平方米÷11層×9層×319天×0.006元／付／天；4＃樓1-2層的損失47984.23元（74340米÷20650.24平方米×10624.65平方米÷11層×2層×460天×0.012元／米／天＋37170付÷20650.24平方米×10624.65平方米÷11層×2層×460天×0.006元／付／天）；5＃樓的損失129930.14元（74340米÷20650.24平方米×10025.59平方米×240天×0.012元／米／天＋37170付÷20650.24平方米×10025.59平方米×240天×0.006元／付／天］。原告在訴狀中承認被告提供工字鋼630米，其應付被告租金14175元；被告已付工程款340560元（包括被告安心勞務公司于2011年9月1日、2012年1月19日轉賬付款）。
原審認為本案的焦點為：1.原、被告之間是否存在腳手架工程承包關系；2.腳手架工程承包合同是否有效；3.原審法院對本案是否有管轄權。
關于焦點1，原審認為，盡管原告提供的腳手架合同及補充協(xié)議沒有被告安心勞務公司蓋章及法定代表人簽名，但工程發(fā)包方湖北九通建安工程有限公司項目部、項目經(jīng)理張良明及工地安全員甘啟喜等，均證明湖北華生置業(yè)工程有限公司漢口城市廣場項目（南區(qū)）D區(qū)4＃5＃樓由湖北九通建安工程有限公司分包給安心勞務公司施工，腳手架工程由安心勞務公司轉包給王天柱，且原告還提供了被告向其支付勞務費的轉賬憑證，上述證據(jù)相互印證，形成了證據(jù)鏈，足以證明王天柱、姜新華與安心勞務公司雙方存在湖北華生置業(yè)工程有限公司漢口城市廣場項目（南區(qū)）D區(qū)4＃5＃樓的腳手架承攬合同關系。第三人郭遠國與原告簽訂合同，是履行職務行為。
關于焦點2，原審認為，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筑法》第二十六條規(guī)定，承包建筑工程的單位應當持有依法取得的資質，并在其資質等級許可的業(yè)務范圍內承攬工程。禁止建筑施工企業(yè)超越本企業(yè)資質等級許可的業(yè)務范圍或者以其他任何形式用其他建筑施工企業(yè)的名義承攬工程。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二百七十二條第三款規(guī)定，禁止承包人將工程分包給不具備相應資質條件的單位。禁止分包單位將其承包的工程再分包。建設工程主體結構施工必須由承包人自行完成。就本案而言，被告安心勞務公司承包施工湖北華生置業(yè)工程有限公司漢口城市廣場項目（南區(qū)）D區(qū)4＃5＃樓建筑工程后，又將4＃5＃樓的腳手架轉包給不具有資質的原告搭設施工，明顯違反了法律強制性規(guī)定。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二條“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合同無效：…（五）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解釋》）第一條“建設工程合同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應當根據(jù)合同法第五十二條第（五）項的規(guī)定，認定無效：（一）承包人未取得建筑工程企業(yè)資質或者超越資質等級的；…”的規(guī)定，原、被告雙方簽訂的《腳手架合同》違反了法律強制性規(guī)定，當屬無效。但根據(jù)《解釋》第二條“建設工程合同無效，但建設工程經(jīng)竣工驗收合格，承包人請求參照合同約定支付工程價款的，應予支持”的規(guī)定，原告承包搭設施工的腳手架工程已完工并交付，因此，原告請求參照合同的約定要求被告支付工程價款，依法應予支持。原告訴稱被告損壞、丟失鋼管、扣件并要求被告賠償損失，因未提供充足的證據(jù)予以證明，不予保護。被告違法將腳手架工程發(fā)包給沒有資質的原告搭設施工，原告沒有資質擅自承包腳手架施工，雙方均有過錯，被告延期拆架造成原告的經(jīng)濟損失，按30%和70%由原告、被告各自承擔。鑒定費17000元，由原告、被告各按30%、70%負擔。
關于焦點3，原審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七條規(guī)定“合同無效、被撤銷或者終止的，不影響合同中獨立存在的有關解決爭議方法的條款的效力”。本案中，原、被告簽訂的《腳手架合同》第十三條約定“本案由乙方所在地的人民法院調解處理”。該合同雖依法確認無效，但合同無效并不影響原、被告約定的解決爭議方法的條款效力。因此，本案依約可由乙方即原告所在地的人民法院管轄。因此，對被告提出的本案管轄權異議，依法不予支持，并已當庭告知被告。
綜上所述，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筑法》第二十六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二條第（五）項、第五十七條、第五十八條、第二百七十二條第三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一條、第二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四十三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五十六條、第六十四條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一、被告湖北安心建筑勞務有限公司應付原告王天柱、姜新華工程款464305.28元，并承擔經(jīng)濟損失241259.52元［（327656.45＋17000）×70%］，合計705564.8元。扣除被告已付工程款340560元、原告應付被告的工字鋼租金14175元、被告已支付鑒定費9500元外，余款341329.8元，限被告湖北安心建筑勞務有限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五日內付清；二、駁回原告王天柱、姜新華的其他訴訟請求。本案一審案件受理費12049元，由原告王天柱、姜新華負擔3615元，由被告湖北安心建筑勞務有限公司負擔8434元；財產(chǎn)保全費1600元，由原告王天柱、姜新華負擔480元，由湖北安心建筑勞務有限公司負擔1120元。
經(jīng)審理查明，原審判決認定的事實屬實，本院繼續(xù)予以認定。

本院認為，上訴人安心勞務公司法定代表人朱國圣在2014年9月10日本案開庭審理時自認：原審第三人郭遠國與上訴人安心勞務公司是掛靠關系，掛靠上訴人安心勞務公司從事承攬工程業(yè)務；朱三忠是上訴人安心勞務公司本案工程項目工地管理人員。雖然原審第三人郭遠國與被上訴人王天柱、姜新華于2010年3月30日簽訂腳手架合同時沒有上訴人安心勞務公司的書面授權，但基于原審第三人郭遠國與上訴人安心勞務公司的掛靠關系，被上訴人王天柱、姜新華有理由相信原審第三人郭遠國具有代理權，合同履行過程中，上訴人安心勞務公司三次向被上訴人王天柱發(fā)送《拆架通知》，先后兩次以轉賬方式向被上訴人王天柱支付腳手架勞務費的行為，可視為對原審第三人郭遠國與被上訴人王天柱、姜新華簽訂腳手架合同及補充協(xié)議的民事行為予以了追認。上訴人安心勞務公司上訴提出《拆架通知》上的印章與其使用的印章不符，不足以推翻上述事實，被上訴人王天柱、姜新華提供的三份《拆架通知》上均有上訴人安心勞務公司本案工程項目工地管理人員朱三忠書寫的上訴人安心勞務公司名稱及其本人簽名。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四十三條企業(yè)法人對它的法定代表人和其他工作人員的經(jīng)營活動，承擔民事責任的規(guī)定，上訴人安心勞務公司本案工程項目工地管理人員朱三忠向被上訴人王天柱簽發(fā)《拆架通知》的行為是代表上訴人安心勞務公司履行與被上訴人王天柱、姜新華之間腳手架合同的職務行為。上訴人安心勞務公司上訴提出轉賬憑證未注明轉賬用途，其金額也與本案的任何證據(jù)材料沒有任何聯(lián)系，缺乏證明力。上訴人安心勞務公司也未舉證證明該轉賬款項與本案無關，且上訴人安心勞務公司法定代表人朱國圣2012年1月18日簽發(fā)的注明為轉賬支票功能的《實時通付款憑證》上“用途”一欄填寫為“勞務費”“收款人全稱”一欄填寫為“王天柱”，因此，該轉賬付款行為可視為上訴人安心勞務公司履行與被上訴人王天柱、姜新華之間腳手架合同義務的行為。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四十九條行為人沒有代理權、超越代理權或者代理權終止后以被代理人名義訂立合同，相對人有理由相信行為人有代理權的，該代理行為有效的規(guī)定，上訴人安心勞務公司與被上訴人王天柱、姜新華之間形成了腳手架承攬合同關系。上訴人安心勞務公司將其承包施工的湖北華生置業(yè)工程有限公司漢口城市廣場項目（南區(qū)）D區(qū)4＃5＃樓建筑工程的搭建腳手架工程轉包給不具有資質的被上訴人王天柱、姜新華施工，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筑法》第二十六條承包建筑工程的單位應當持有依法取得的資質，并在其資質等級許可的業(yè)務范圍內承攬工程的規(guī)定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二百七十二條第三款禁止承包人將工程分包給不具備相應資質條件的單位的規(guī)定，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二條第五項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的合同無效的規(guī)定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一條第一項承包人未取得建筑工程企業(yè)資質或者超越資質等級的建設工程合同應認定無效的規(guī)定，上訴人安心勞務公司與被上訴人王天柱、姜新華簽訂的腳手架合同及補充協(xié)議為無效合同。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合同定性和適用法律正確，上訴人安心勞務公司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的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本案二審案件受理費12049元，由上訴人安心勞務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余　杰 審判員　湯兆光 審判員　侯欣芳

書記員：陳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