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原審被告）：湖北美聯建設工程有限公司。住所地：湖北省仙桃市仙桃大道東段。
法定代表人：張中之，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危杰，湖北晨豐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人訴人（原審原告）：陳愛姣，女，1966年10月13日出生，漢族，湖北省仙桃市人，無業(yè)，住湖北省仙桃市。
委托訴訟代理人：張笛，湖北龍?zhí)锫蓭熓聞账蓭煛?br/>原審被告：仙桃市新業(yè)農民住宅投資開發(fā)有限公司。住所地湖北省仙桃市仙桃大道西段與漢江路交匯處。
法定代表人：王學軍，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張利娟，女，該公司職員。
原審被告：葉方勇，男，1975年9月9日出生，漢族，湖北省仙桃市人，湖北美聯建設工程有限公司項目經理，住湖北省仙桃市。
原審被告：葉方輝，男，1978年12月20日出生，漢族，湖北省仙桃市人，武漢奧輝服裝廠廠長，住湖北省仙桃市。
原審被告：葉強，男，1984年12月28日出生，漢族，湖北省仙桃市人，仙桃市城南建筑工程有限公司項目經理，住湖北省仙桃市。
葉方勇、葉方輝、葉強三人共同委托的訴訟代理人：危杰，湖北晨豐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審被告：梅現春，男，1963年11月24日出生，重慶市人，住重慶市渝北區(qū)。

上訴人湖北美聯建設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美聯公司）因與被上訴人陳愛姣，原審被告仙桃市新業(yè)農民住宅投資開發(f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新業(yè)公司），葉方勇、葉方輝、葉強（以下稱葉方勇等三人）、梅現春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一案，由湖北省仙桃市人民法院于2017年12月11日作出（2017）鄂9004民初1139號民事判決，美聯公司不服，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8年4月23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美聯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危杰、被上訴人陳愛姣及委托訴訟代理人張笛、原審被告新業(yè)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張利娟，原審被告葉方勇等三人共同委托訴訟代理人危杰到庭參加了訴訟。原審被告梅現春經本院傳票傳喚未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美聯公司上訴請求：1.撤銷湖北省仙桃市人民法院（2017）鄂9004民初1139號民事判決第二項，改判駁回陳愛姣對美聯公司的訴訟請求，或者發(fā)回重審；2.訴訟費用由陳愛姣負擔。事實和理由：一、一審判決將陳愛姣作為訴訟主體，未告知美聯公司，剝奪了美聯公司訴訟權利，程序違法。一審訴訟中，原告劉石橋死亡，陳愛姣作為繼承人參與訴訟，一審法院應就將其是否具有原告主體資格的證據進行質證和核對，一審法院沒有就相關事實進行審理和質證，剝奪了美聯公司的訴訟權利。二、一審判決證據采信錯誤。一審判決對許某、簡某、朱某等證人的書面證言，在證人沒有出庭作證的情況下，對證人證言予以采信不符合法律規(guī)定。三、一審判決認定本案性質和事實錯誤。一審判決認為陳愛姣主張的是勞務費，系農民工工資錯誤。劉石橋是建筑工程木工施工方，是工程材料、資金、人工的組織者，應取得的是工程款，而非人工工資，一審判決認定為農民工工資屬認定事實錯誤。四、一審判決適用法律錯誤。本案應適用合同法，不應適用勞動法，美聯公司不應承擔連帶責任。
陳愛姣辯稱，一、一審訴訟中，原告劉石橋死亡，一審法院裁定中止訴訟，告知了各方當事人，經審核陳愛姣作為繼承人參加訴訟，程序合法。二、一審判決認定涉案款項為勞務費有事實依據。美聯公司將勞務工程轉包給梅現春的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陳愛姣主張勞務費是梅現春轉包工程的部分木工工資，劉石橋本身為農民，其在勞務中取得報酬理所當然為勞務費。三、一審判決由美聯公司承擔連帶責任符合法律規(guī)定。一是美聯公司與新業(yè)公司合同約定，美聯公司應到勞動部門繳納農民工工資保證金，應當知曉拖欠工資的法律后果。二是國務院《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切實解決企業(yè)拖欠農民工工資問題的緊急通知》第三條和勞動部《建設領域農民工工資支付管理暫行辦法》第七條、第九條和第十二條等有關規(guī)定，美聯公司因將工程轉包給沒有資質的個人，應承擔連帶責任。因此，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請求二審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新業(yè)公司述稱，新業(yè)公司作為發(fā)包方將工程發(fā)包給美聯公司，并已付清所有工程款，美聯公司對農民工工資向新業(yè)公司作出了承諾，承諾不欠農民工工資。陳愛姣所主張欠款與新業(yè)公司無關。
葉方勇等三人述稱，同意美聯公司的上訴請求。
梅現春二審未答辯。
陳愛姣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由梅現春、美聯公司、新業(yè)公司、葉方勇等三人支付工錢229000元及利息；2.由梅現春、美聯公司、新業(yè)公司、葉方勇等三人承擔訴訟費。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2年12月8日，新業(yè)公司與美聯公司簽訂建筑工程施工合同，約定由美聯公司承建新業(yè)公司開發(fā)的龍華山辦事處和平社區(qū)四期A區(qū)三標段的20號、24號、27號、28號、31號樓；合同還約定，承包人應自行到勞動部門繳納農民工工資保證金。合同簽訂后，美聯公司通過口頭約定將其中的20號、24號、28號樓的人工勞務轉包給沒有相關資質的梅現春個人承包；此后，梅現春通過口頭約定又將其承包的人工勞務中的木工部分（鋪設木模板）轉包給沒有相關資質的劉石橋，并雇請朱某為現場管理人，梅現春與劉石橋約定按每平方米57元結算勞務費。劉石橋組織木工于2012年12月9日開工，2013年7月8日完工。劉石橋施工面積為10080平方米，價款為574560元，梅現春已給付345560元，尚欠229000元。劉石橋多次催討此款未果。
另查明，新業(yè)公司與美聯公司簽訂建筑工程施工合同后，美聯公司沒有按照合同約定到勞動部門繳納農民工工資保證金。
還查明，龍華山辦事處和平社區(qū)四期A區(qū)三標段的20號、24號、28號樓現均已經投入使用。
一審法院認為，美聯公司與梅現春之間系人工勞務轉包關系，但是由于梅現春是沒有取得相關資質的個人，因此，其人工勞務轉包協議無效；梅現春將自己承包的人工勞務中的木工部分又轉包給沒有相關資質的劉石橋，這一轉包行為也是無效的。關于本案的其它幾個問題，分別評判如下：
一、關于劉石橋是建筑工程的施工方還是施工中的“勞務班組”的問題以及其所訴請款項的性質問題。劉石橋等人的工作是為現澆混凝土鋪設木模板，他們的工作要聽從現場指揮人的指揮，可以說純粹是提供勞務；雖然他們也自己準備木板、撐棍等；但這些木板、撐棍等基本上都是可以反復使用的非建筑材料，他們的工作成果最終也不構成實體建筑工程的組成部分；此外，從承擔“建筑工程質量責任”方面來講，建筑工程“施工方（人）”是要對建筑工程質量承擔相應責任的，并且還要承擔一定期限的保修（維修）義務，而劉石橋等人顯然不是承擔該方面責任的主體。因此，從各方面來講，劉石橋等人都不是建筑工程的“施工方（人）”，而是施工中的一個“勞務班組”；因此，其訴請款項不屬于工程款，而是勞務費；劉石橋“勞務班組”的成員均是農民工，農民工的勞務費可以說就是農民工的工資。此外，葉方勇在公安機關詢問筆錄中陳述說：“梅現春還欠一些木工、鋼筋工、外墻腳手架農民工的工錢大約還欠100萬元”；許某在公安機關詢問筆錄中也有類似陳述；即葉方勇、許某的陳述也可以佐證劉石橋的訴請款項屬于農民工工資。
二、關于本案是否須以勞動仲裁為前置程序的問題。雖然《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規(guī)定了勞動爭議仲裁是勞動爭議訴訟的法定前置程序，但《勞動法》規(guī)定的勞動爭議是指用人單位和與之形成勞動關系的勞動者之間的爭議，而本案的梅現春、劉石橋均不是用人單位；因此，也就沒有形成所謂的勞動關系；所以，本案不須以勞動仲裁為前置程序。
三、關于陳愛姣訴請的款項是否應該得到支持的問題。雖然梅現春與劉石橋的轉包協議無效，但由于劉石橋勞務班組的木工工作已經完工，且已經投入使用；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二條、第十七條的規(guī)定，陳愛姣要求支付拖欠的勞務費229000元及其利息的訴訟請求，依法應予支持。
四、關于美聯公司是發(fā)包人還是總承包人（轉包人）的問題。這個問題涉及“發(fā)包人”的概念問題，雖然法律法規(guī)和司法解釋對“發(fā)包人”的概念沒有作出明確的界定，但可以根據有關法律規(guī)定的條款來推斷“發(fā)包人”的含義；例如，《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二百八十六條規(guī)定：“承包人可以與發(fā)包人協議將該工程折價（支付工程價款）”；從這條規(guī)定可以推斷，“發(fā)包人”只能是建設方（業(yè)主）；因為，除工程建設方（業(yè)主）外，其它任何一方都無權將建設工程折價（支付工程價款）。此外，《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十三條規(guī)定：“建設工程未經竣工驗收，發(fā)包人擅自使用后，又以使用部分質量不符合約定為由主張權利的，不予支持;”第二十五條規(guī)定：“因建設工程質量發(fā)生爭議的，發(fā)包人可以以總承包人、分包人和實際施工人為共同被告提起訴訟”；從這些條款的規(guī)定中都可以推斷，發(fā)包人僅指建設方（業(yè)主）；因此，本案中的美聯公司不是法律意義上的“發(fā)包人”，只能稱為總承包人或轉包人；也就是說，美聯公司在本案中不適用《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二十六條規(guī)定的“發(fā)包人只在欠付工程價款范圍內對實際施工人承擔責任”的條款。
五、美聯公司是否需要承擔責任以及承擔什么責任的問題?！吨腥A人民共和國建筑法》第二十九條規(guī)定第三款：“禁止總承包單位將工程分包給不具備相應資質條件的單位。禁止分包單位將其承包的工程再分包?！泵缆摴緦⒐こ谭职o不具備相應資質條件的梅現春個人，違反了相關法律規(guī)定；此外，美聯公司沒有按照合同約定到勞動部門繳納農民工工資保證金。因此，美聯公司應承擔相應的責任。此外，國辦發(fā)〔2010〕4號《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切實解決企業(yè)拖欠農民工工資問題的緊急通知》第三條規(guī)定“……因工程總承包企業(yè)違反規(guī)定發(fā)包、分包給不具備用工主體資格的組織或個人，由工程總承包企業(yè)承擔清償被拖欠的農民工工資責任”。勞社部頒發(fā)的（2004）22號《建設領域農民工工資支付管理暫行辦法》第十二條規(guī)定：“工程總承包企業(yè)不得將工程違反規(guī)定發(fā)包、分包給不具備用工主體資格的組織和個人，否則應承擔清償拖欠工資的連帶責任?！焙笔趧雍蜕鐣Ｕ蠌d《建設領域農民工工資支付管理實施辦法》第二條規(guī)定：“工程總承包、專業(yè)承包企業(yè)實行工程分包時，應將工程分包給有資格質的建筑企業(yè)，不得將工程轉包、違法分包給不具備資質的組織或個人，否則，應承擔清償拖欠工資連帶責任?！备鶕陨弦?guī)定，本案轉包人（違法轉包人）美聯公司應該承擔連帶清償責任。
六、關于本案發(fā)包方新業(yè)公司是否需要承擔責任的問題。由于新業(yè)公司是本案真正的發(fā)包人，加上美聯公司出具的“美聯公司關于結算情況的說明”證實新業(yè)公司沒有拖欠美聯公司的工程款，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二十六條規(guī)定，發(fā)包人只在欠付工程價款范圍內對實際施工人承擔責任。因此，新業(yè)公司在本案中不承擔責任。
七、關于葉方勇、葉方輝、葉強是否需要承擔責任的問題。由于葉方勇是本案總承包方美聯公司的項目負責人，代表美聯公司進行施工管理，而葉強、葉方輝是葉方勇聘請的管理人員；因此，葉方勇、葉方輝、葉強在本案中的行為均屬于美聯公司的職務行為；所以，葉方勇、葉方輝、葉強在本案中不承擔責任。
綜上，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二條第一款第（五）項、《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一條第（一）項、第二條、第十七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第六十四條第一款、第一百四十四條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意見》第四十四條，參照國辦發(fā)〔2010〕4號《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切實解決企業(yè)拖欠農民工工資問題的緊急通知》第三條、勞社部頒發(fā)的（2004）22號《建設領域農民工工資支付管理暫行辦法》第十二條及《湖北省建設領域農民工工資支付管理實施辦法》第二條的規(guī)定，判決：一、梅現春支付陳愛姣勞務費229000元并支付相應的利息（利息以229000元為基數，按照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基準利率從2013年7月8日起計算至該勞務費付清之日止）。二、美聯公司對上述款項承擔連帶清償責任。三、駁回陳愛姣的其他訴訟請求。上列應付款項，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履行，逾期履行，按《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的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案件受理費4735元，由梅現春、美聯公司共同負擔。
二審期間，美聯公司提供了以下證據材料：證人許某、趙某、朱某、簡某、顏某、陳某、李某、仙桃市龍華山街道湯郭社區(qū)居委會的書面證言復印件，證明陳愛姣所提供的證人證言不是其真實意思表示，內容不客觀，同時證人應出庭，接受法庭的質詢，上述證人沒有出庭作證，其書面證言不應采信。
陳愛姣質證認為，上述證據是美聯公司的工作人員冒充法院工作人員對證人威逼利誘取得，證人懷疑其身份后報警。美聯公司二審所舉證據的來源不合法，內容不具有客觀性，不應采信。
新業(yè)公司質證認為，對其證據的真實性不清楚。
葉方勇等三人質證認為，對美聯公司所舉證據無異議。
陳愛姣提供了一份仙桃市公安局排湖風景區(qū)派出所對其所作的詢問筆錄，證明其向公安機關報警，美聯公司的工作人員冒充法院工作人員向陳愛姣一審提供的證人進行調取證據，同時證明美聯公司二審所舉證據來源不合法，內容不客觀。
美聯公司質證認為，該證據不能證明美聯公司的工作人員非法取證，美聯公司也沒有提供報警所涉證人的書面證言，該證據缺乏關聯性，不予采信。
新業(yè)公司質證認為，對其真實性不清楚。
葉方勇等三人質證認為，同意美聯公司的質證意見。
針對美聯公司所舉證據，本院通知朱某、趙某、仙桃市龍華山辦事處湯郭社區(qū)居委會負責人到庭接受質詢，證人趙某證實，其與許某、朱某、簡某幫梅現春管理工程施工，陳愛姣主張的本案勞務費所涉工地由許某具體負責，當時因劉石橋要向梅現春討工資，由許某審核后在證明上簽名，隨后趙某簽名，然后由簡某簽名，梅現春當時還在工地上。其陳述與一審中陳愛姣提供書面證明的內容一致，具有客觀性，應予采信。朱某陳述，涉案工程不是其經手，當時木工包工包料價格大約為每平米為56元至57元，只包工不包料價格每平米為38元至39元，對該陳述予以采信。二審中，美聯公司提供的許某、趙某、簡某、朱某的書面證言，與一審中陳愛姣提供的在本案訴訟之前形成證明，即2013年2月8日由許某、趙某、簡某三人簽名的書面證據相比，有明顯主觀因素，缺乏客觀性，不予采信。證人顏某、李某、陳某不是工程的管理者，其在一、二審訴訟中出具的書面證言前后矛盾，也沒有正當理由不出庭作證，均不予采信。
關于仙桃市龍華山街道辦事處湯郭社區(qū)居委會負責人陳述，二審期間向美聯公司出具證明，其向劉石橋出具的證明，是應劉石橋要求才出具，工程具體情況不清楚。一審中，其向劉石橋出具蓋有仙桃市龍華山街道辦事處湯郭社區(qū)居委會人民調解委員會印章的證明，證明劉石橋在陽光小區(qū)46棟、47棟、48棟承包木工，現已完工。雖然二份證明內容并不矛盾，本院認為兩份證明，沒有單位負責人和具體經辦人簽名，不符合單位證明的形式要件，同時對本案具體爭議沒有實際意義。因此，仙桃市龍華山街道辦事處湯郭社區(qū)居委會在一、二審出具的證明不予采信。

針對陳愛姣所舉證據，本院認為，該詢問筆錄的內容不明確，不能證明美聯公司具體的人員及行為，不具有客觀性，不予采信。
二審查明：一審判決認定的的事實屬實，本院予以確認。另查明，當時木工包工包料價格大約為每平米為56至57元，包工不包料價格大約為每平米38至39元。
本院認為，本案當事人二審爭議焦點有以下三個方面：一是一審沒有通知證人出庭作證，采信書面證言及陳愛姣以繼承人作為訴訟主體參加訴訟程序是否合法。二是本案爭議款項的性質是人工工資還是工程款。三是美聯公司對梅現春的債務是否承擔連帶清償責任。
關于一審審判程序是否合法的問題。一是一審法院采信沒有出庭作證證人的書面證言是否合法。本院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七十三條規(guī)定，經人民法院通知，證人應當出庭作證。有下列情形之一的，經人民法院許可，可以通過書面證言、視聽傳輸技術或者視聽資料等方式作證：（一）因健康原因不能出庭作證；（二）因路途遙遠，交通不便不能出庭的；（三）因自然災害等不可抗力不能出庭的；（四）其他有正當理由不能出庭的。因此，證人經人民法院通知應當出庭作證，只有法律規(guī)定的情形，才可以以書面證言的方式作證。本案中，一審法院采信證人書面證言，沒有說明理由不當。二審期間，本院通知了朱某、趙某等證人出庭接受質詢，趙某證實陳愛姣向一審法院提供許某、趙某、簡某簽名的書面證明的形成過程，陳愛姣在一審中還提供了許某、趙某、朱某三位證人在公安機關所作的詢問筆錄，內容沒有矛盾，一審法院沒有通知證人出庭作證，具有合理性。由于證人顏某、李某、陳某在一、二審中均沒有正當理由不出庭作證，且書面證據前后矛盾，本院對其一、二審中的書面證言均不予采信。且不采信其書面證言，不影響本案事實的認定。二是陳愛姣參加本案訴訟是否剝奪了美聯公司訴訟權利。本院認為，一審訴訟中，原告劉石橋在開庭后死亡，一審法院依法作出了中止訴訟裁定書，并送達了各方當事人，告知各方當事人，需等待繼承人參加訴訟。一審法院依法審查確定其繼承人陳愛姣參加訴訟后，依法判決，程序符合法律規(guī)定。
關于本案款項性質問題。本院認為，工程款是建設施工過程中計算各種費用的總稱，包括材料費、人工工資等費用。因此，工程款包括但不限于人工工資，美聯公司認為該款是工程款而不是人工工資，是對工程款的理解錯誤。本案中，劉石橋在一審訴訟請求是支付229000元的工錢和利息。經審理查明，美聯公司與梅現春雙方簽訂的是勞務分包合同，包工不包料，即梅現春向美聯公司提供勞務，僅包括人工勞務費，不包括材料費。梅現春與劉石橋雙方約定包工包料，既包括人工費，也包括一定的材料費。因此，陳愛姣主張229000元價款中，按當時木工包工包料價格為56元至57元，只包工不包料價格為38元至39元，可以確定其提供的材料費占30%左右，人工費占70%。由此可以確定陳愛姣主張229000元價款中材料費為68700元，人工費為160300元。因此，陳愛姣主張229000元全部為人工工資與事實不符。
關于美聯公司是否承擔連帶責任的問題。本院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筑法》第二十九條第三款規(guī)定，禁止總承包單位將工程分包給不具備相應資質條件的單位。禁止分包單位將其承包的工程再分包。國務院國辦發(fā)[2010]4號《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切實解決企業(yè)拖欠農民工工資問題的緊急通知》第三條規(guī)定，……因工程總承包企業(yè)違反規(guī)定發(fā)包、分包給不具備用工主體資格的組織或個人，由工程總承包企業(yè)承擔清償被拖欠的農民工工資責任。勞社部（2004）22號《建設領域農民工工資支付管理暫行辦法》第十二條規(guī)定，工程總承包企業(yè)不得將工程違反規(guī)定發(fā)包、分包給不具備用工主體的組織和個人，否則應承擔清償拖欠工資的連帶責任。湖北省勞動和社會保障廳《建設領域農民工工資支付琮理實施辦法》第二條規(guī)定，工程總承包、專業(yè)承包企業(yè)實行工程分包時，應將工程分包給有資質的建筑企業(yè)，不得將工程轉包、違法分包給不具備資質的組織或個人，否則，應承擔清償拖欠工資連帶責任。美聯公司將勞務分包給不具備資質的梅現春個人，其對梅現春沒有償付的人工工資160300元承擔連帶責任有事實和法律依據。
綜上所述，美聯公司的部分上訴理由成立，一審判決認定部分事實不清。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二條第一款第（五）項、《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一條第（一）項、第二條、第十七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第六十四條第一款、第一百四十四條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意見》第四十四條，參照國辦發(fā)〔2010〕4號《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切實解決企業(yè)拖欠農民工工資問題的緊急通知》第三條、勞社部頒發(fā)的（2004）22號《建設領域農民工工資支付管理暫行辦法》第十二條及《湖北省建設領域農民工工資支付管理實施辦法》第二條的規(guī)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第一百四十四條、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維持湖北省仙桃市人民法院（2017）鄂9004民初1139號民事判決第一項；即：梅現春支付陳愛姣勞務費229000元并支付相應的利息（利息以229000元為基數，按照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基準利率從2013年7月8日起計算至該勞務費付清之日止）。
二、撤銷湖北省仙桃市人民法院（2017）鄂9004民初1139號民事判決第二項、第三項。
三、湖北美聯建設工程有限公司對本判決第一項中160300元本息承擔連帶清償責任。
四、駁回陳愛姣的其他訴訟請求。
上述款項，于本判決后效后十日內給付。逾期給付，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guī)定，加倍支付逾期利息。
一審案件受理費4735元，由梅現春承擔。二審案件受理費4735元，由湖北美聯建設工程有限公司承擔3315元，由陳愛姣承擔1420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陳先鋒
審判員 別瑤成
審判員 汪麗琴

書記員： 陶錫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