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原審原告）楊某，現(xiàn)住哈爾濱市呼蘭區(qū)。
委托代理人王燕靜，北京市中尚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劉桂芹，北京市中尚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哈爾濱水務投資集團有限公司。住所地哈爾濱市松北區(qū)松北大道139號。
法定代表人趙玉甫，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趙偉，現(xiàn)住哈爾濱市南崗區(q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中國水利水電第一工程局有限公司。住所地吉林省長春市綠園區(qū)錦西路933號。
法定代表人徐銀林，該公司經理。
委托代理人趙丹，現(xiàn)住長春市綠園區(q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中水東北勘測設計研究有限責任公司。住所地吉林省長春市工農大路800號。
法定代表人金正浩，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董大偉，現(xiàn)住長春市。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水利部松遼水利委員會。住所地吉林省長春市朝陽區(qū)解放大路4188號。
法定代表人黨連文，該委會主任。
委托代理人吳國松，現(xiàn)住吉林省長春市朝陽區(q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黑龍江省松花江航運樞紐建設管理中心。住所地哈爾濱市道外區(qū)江畔路116號。
法定代表人張清明，該中心主任。
委托代理人仇大龍，現(xiàn)住哈爾濱市道外區(qū)。

上訴人楊某因與被上訴人哈爾濱水務投資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哈水投）、被上訴人中國水利水電第一工程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第一水電）、被上訴人中水東北勘測設計研究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中水東北）、被上訴人水利部松遼水利委員會（以下簡稱松遼水委會）、被上訴人黑龍江省松花江航運樞紐建設管理中心（以下簡稱松航樞紐）物權保護糾紛一案，不服哈爾濱市呼蘭區(qū)人民法院（2015）呼民一民初字第231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受理此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審理此案。上訴人楊某及其委托代理人王燕靜、劉桂芹、被上訴人哈水投的委托代理人趙偉、被上訴人第一水電的委托代理人趙丹、被上訴人中水東北的委托代理人董大偉、被上訴人松遼水委會的委托代理人吳國松、被上訴人松航樞紐的委托代理人仇大龍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原審判決認定：楊某系呼蘭區(qū)腰堡鎮(zhèn)蘭河村東崗屯村民，承包經營本村的土地，擁有土地承包經營證書。證書記載：頒發(fā)日期為1998年1月1日，承包期限30年、勞動力承包田8.1畝、堤外水田地0.58畝，證書上印有呼蘭縣腰堡鎮(zhèn)東崗村民委員會的公章。2007年由于大頂子山航電樞紐工程建設，松花江水位提高，致使楊某承包經營的土地被江水淹沒。楊某承包的土地系國有行洪灘地，哈爾濱市政府考慮到農民開荒種地的實際，參照永久性征地補償每畝5200元的標準，按照其損失面積對其進行補償，楊某不同意補償標準及金額，未與相關部門簽訂補償協(xié)議。
大頂子山航電樞紐工程是黑龍江省重點工程建設項目，該工程由中水勘測設計公司為主，與其他設計單位共同承擔規(guī)劃設計任務，黑龍江省交通運輸廳負責組織實施。第一水電為該工程的施工單位，松航樞紐負責樞紐工程的運行管理工作。大頂子山航電樞紐工程水庫淹沒區(qū)的補償資金由黑龍江省、哈爾濱市各承擔50%。
楊某在一審中訴稱：楊某系哈爾濱市呼蘭區(qū)腰堡鎮(zhèn)蘭河村東崗屯村民，承包經營本村集體土地（呼蘭河畔東至東大崗，西至西瓦窯，南至放馬場，北至大壩）8.73畝。當?shù)卣鞴懿块T為楊某辦理了30年不變的土地承包經營權證書，至今仍在承包期間內。2007年7月，因松花江大頂子山航電樞紐工程建設，松花江水位提高，致使楊某等村民的農民集體土地及地上附著物—青苗、樹木、大棚、灌溉系統(tǒng)以及農機器具等被水淹沒，楊某至今無法耕種。哈水投、第一水電、中水東北、松遼水委會、松航樞紐作為大頂子山航電樞紐工程的參建單位及管理單位，依法應當承擔相應的民事責任。故訴至人民法院：1、請求哈水投、第一水電、中水東北、松遼水委會、松航樞紐排除妨礙將位于呼蘭河畔東至東大崗，西至西瓦窯，南至放馬場，北至大壩范圍內楊某8.73畝恢復土地原狀。2、訴訟費用由哈水投、第一水電、中水東北、松遼水委會、松航樞紐承擔。
哈水投在一審中辯稱：哈水投認為楊某訴訟主體有誤。楊某已在《起訴狀》的“事實和理由”中寫明：“2007年7月，因松花江大頂子山航電工程建設，致使楊某地上的附著物被水淹沒”。哈水投成立于2008年12月19日，與事實發(fā)生時期不符，再者哈水投既非大頂子山航電樞紐工程的參建單位，亦非管理單位，故哈水投不應承擔任何與之相關的法律責任。
第一水電在一審中辯稱：1、楊某的訴求與第一水電無關，第一水電不是適格的被告，第一水電只是施工單位，根據(jù)國信中（2004）（19）022號中標通知書的約定，第一水電的中標工程范圍是“左岸一期圍堰、土壩、翼墻、混凝土過渡壩段、左岸混凝土拌合系統(tǒng)?！钡谝凰娫谑┕み^程中完全按照建筑工程質量、安全標準進行施工，且施工項目現(xiàn)已交付使用。2、《施工合同》專用條款4.4已明確約定“發(fā)包人負責辦理工地范圍內的征地和移民，向承包人提供施工用地，提供的用地范圍和期限在簽訂協(xié)議書時商定?！?、完第一水電全按照《施工合同》中的工程量清單匯總表和施工圖紙進行施工。綜上所述，楊某主張的訴求與第一水電無關，第一水電不予認可。
中水東北在一審中辯稱：中水東北不應承擔法律責任，1、中水東北在本案中負責設計任務，且設計已經過批復，2003年6月9日中水東北與松花江大頂子山航電樞紐籌建指揮部簽訂了“松花江大頂子山航電樞紐工程可行性研究和初步設計合同”，合同內容含“建設征地與移民安置規(guī)劃設計工作”。2005年5月20日，中水東北與松花江大頂子山航電樞紐籌建指揮部簽訂了“松花江大頂子山航電樞紐工程招標設計、施工圖設計階段的勘察設計合同”，合同內容不包括“建設征地與移民安置規(guī)劃設計及相關內容”。2、黑龍江省人民政府與哈爾濱市人民政府已經明確了大頂子山航電樞紐工程水庫淹沒范圍內的各類土地補償標準、補償費用及相關的處理意見，根據(jù)該處理意見，中水東北不承擔法律責任。故中水東北不應承擔此案的民事責任，楊某對中水東北的主張應予以駁回。
松遼水委會辯稱：1、楊某起訴狀所述內容與事實不符。楊某在起訴狀中稱“中水東北作為大頂子山航電樞紐工程（以下簡稱“工程”）的參建單位及管理單位，依法應當承擔相應的民事責任”。松遼水委會既不是工程的參建單位，也不是管理單位，楊某稱松遼水委會是工程的參建單位或管理單位，沒有事實依據(jù)。2、楊某的訴訟請求于法無據(jù)。松遼水委會并未侵占或損毀楊某的不動產或動產，楊某要求松遼水委會承擔排除妨礙、恢復原狀的民事責任，沒有法律依據(jù)。3、答辯請求：（1）、駁回楊某的訴訟請求；（2）、本案訴訟費由楊某承擔。
松航樞紐在一審中辯稱：松航樞紐認為本案的楊某訴訟主體有誤，松航樞紐不應承擔相應的民事責任，理由如下：根據(jù)省政府2004年4月9日第13次專題會議紀要和省政府2010年11月23日第38次專題會議紀要精神，大頂子山樞紐工程涉及的淹沒問題全部由哈爾濱市負責解決。本案楊某訴訟事由為大頂子山樞紐工程淹沒問題，松航樞紐只負責樞紐的運行管理工作，不具有負責大頂子山樞紐工程淹沒問題的職責和權限，故松航樞紐不應成為訴訟主體，也不應承擔相應民事責任。
原審判決認為：楊某以自己承包的土地未經批準征收為國有，主張哈水投、第一水電、中水東北、松遼水委會、松航樞紐承擔相應的民事責任，楊某的土地位于國有行洪灘內，土地性質本身即為國有，并非集體所有，其擁有的只是使用權，楊某的上述訴訟主張，不符合客觀事實，不予支持；楊某沒有證據(jù)證實哈水投、松遼水委會與涉案土地被淹沒的損害后果存在因果關系，其要求上述哈水投、松遼水委會承擔民事侵權責任的請求，不予支持；大頂子山航電樞紐工程經過合法審批，履行了工程建設用地征用相關手續(xù)，中水東北只是該工程的設計單位，第一水電系該工程的施工單位，松航樞紐系該工程的管理單位，中水東北、第一水電、松航樞紐系合法履行工程的設計、施工和管理，基于該工程有合法的審批手續(xù)，施工行為合法，楊某主張上述中水東北、第一水電、松航樞紐承擔民事侵權責任的請求，不予支持；由于大頂子山航電樞紐工程的施工，松花江水位升高淹沒楊某承包地已是客觀事實，沒有恢復原狀的可能，楊某主張排除妨礙、恢復原狀的訴訟請求，客觀上無法實現(xiàn)，不予支持。
原審法院依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jù)若干規(guī)定》第二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之規(guī)定判決：駁回楊某的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100元，由楊某負擔。
二審經審理查明，綜合一審楊某舉證村集體土地證情況，楊某被淹沒土地應當為集體所有土地，一審判決認定楊某承包地為國有行洪灘地無事實依據(jù)，故認定有誤，本院予以糾正。二審對一審認定的其他案件事實予以認定。
本案爭議焦點哈水投、第一水電、中水東北、松遼水委會、松航樞紐作為訴訟主體是否適格，以及楊某被淹沒土地應否恢復原狀。

本院認為，關于哈水投、第一水電、中水東北、松遼水委會、松航樞紐作為訴訟主體是否適格問題，由于雙方對于楊某土地系因大頂子山航電樞紐工程建設，松花江水位提高而被江水淹沒這一事實無異議，故造成土地被淹沒的侵權原因系大頂子山航電樞紐工程建設，而該工程的建設系屬于政府因公共利益需要而產生的具體行政行為，該工程施工建設的審批規(guī)劃等均系行政行為，非一般民事主體產生的民事行為，故對于楊某從本案淹沒土地的事實中分離行政屬性單獨要求哈水投、第一水電、中水東北、松遼水委會、松航樞紐承擔民事責任的主張，本院不予支持。
另外，該工程的受益方應為哈爾濱市全體市民乃至整個松花江流域居民，而非具體的個人或部門單位。民事侵權的構成要件為行為違法、損害事實存在、違法行為與損害事實之間存在因果關系、侵權人具有過錯，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六條：“行為人因過錯侵害他人民事權益，應當承擔侵權責任。根據(jù)法律規(guī)定推定行為人有過錯，行為人不能證明自己沒有過錯的，應當承擔侵權責任。”可見，只有在法律明確規(guī)定的情況下才適用過錯推定責任和無過錯責任，而民事法律對于行政行為導致侵權問題并無明確規(guī)定，故楊某從民事角度要求哈水投、第一水電、中水東北、松遼水委會、松航樞紐進行賠償應自行舉證證明哈水投、第一水電、中水東北、松遼水委會、松航樞紐對淹沒楊某土地具有過錯，綜合兩審庭審，楊某并未舉證證明哈水投、第一水電、中水東北、松遼水委會、松航樞紐具有過錯，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jù)的若干規(guī)定》第二條：“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訴訟請求所依據(jù)的事實或者反駁對方訴訟請求所依據(jù)的事實有責任提供證據(jù)加以證明。沒有證據(jù)或者證據(jù)不足以證明當事人的事實主張的，由負有舉證責任的當事人承擔不利后果”之規(guī)定，應視為楊某舉證不能，本院對楊某關于哈水投、第一水電、中水東北、松遼水委會、松航樞紐系本案適格訴訟主體的主張，本院不予支持。
關于楊某被淹沒土地應否恢復原狀的問題，本院認為，按照一般社會常識，要將被淹沒土地恢復原狀，需重新設計大頂子山航電樞紐工程，重新規(guī)劃航道，重新建設施工，將土地恢復原狀的成本已遠遠超過楊某的損失，恢復原狀已不具有實際意義，相關政府部門也并非不予相應的賠償，楊某仍有救濟途徑。楊某雖上訴稱采取相應措施可以復耕，卻并未舉證說明復耕的具體辦法和相應成本，應認定為其舉證不能。且楊某土地恢復耕種的主張，將導致松花江流域發(fā)生改變，或更改航道而危及整個松花江流域的公共安全，故楊某關于恢復耕地原狀的主張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七條：“民事活動應當尊重社會公德，不得損害社會公共利益，擾亂社會經濟秩序”之規(guī)定，故對楊某的該項主張，本院不予支持。
關于楊某對黑龍江省人民政府剝奪相關部門權力更改土地性質以及黑龍江省人民政府會議紀要是否能作為賠償主體依據(jù)的主張，本院認為以上問題屬于行政法律范疇，因楊某已在訴訟中將整個案件的行政性質分離，依據(jù)處分原則，《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十三條第二款：“當事人有權在法律規(guī)定的范圍內處分自己的民事權利和訴訟權利”之規(guī)定，本院在民事法律案件范圍內對該主張，不予以審查和認定。
綜上，一審判決認定事實部分有誤，但適用法律正確，裁判結果正確。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六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七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十三條第二款、第一百七十條第（二）項，《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jù)的若干規(guī)定》第二條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案件受理費100元，由楊某承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劉松江 審判員　　安紅霞 審判員　　張惟光

書記員：徐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