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原審被告):陽原云某實業(yè)有限責任公司。住所地:河北省張家口市陽原縣。
法定代表人:張宏杰,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張佶,北京中洲(天津)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廣東省廣業(yè)嶺南燃料有限公司。住所地:廣東省廣州市越秀區(qū)。
法定代表人:陳雄飛,該公司總經(jīng)理
委托代理人:岳昭彤,河北同仁和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陽原云某實業(yè)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陽原公司)因與被上訴人廣東省廣業(yè)嶺南燃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嶺南公司)買賣合同糾紛一案,不服河北省張家口市中級人民法院(2014)張商初字第112號民事判決,上訴至本院。本院依法組成由審判員趙國棟任審判長、審判員郭雪華、代理審判員劉璇參加評議的合議庭,李凱鵬任書記員,王娜、劉炤陽擔任庭審記錄,分別于2016年4月19日、2016年5月19日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陽原公司的委托代理人張佶,嶺南公司的委托代理人岳昭彤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原審法院經(jīng)審理查明,2013年3月22日,嶺南公司、陽原公司雙方簽訂了合同編號為萬通2013-41號的《煤炭購銷合同》一份,該合同約定:陽原公司向嶺南公司購買34700噸電煤,在天津港散貨物流中心交貨,采取一票結算630.2元/噸(含17%增值稅),嶺南公司開具增值稅發(fā)票后,陽原公司通過電匯或銀行承兌匯票付清全部貨款。若一方違約由違約方向守約方賠償實際執(zhí)行標的金額的18%違約金。2013年3月,陽原公司向嶺南公司出具了“陽原云某實業(yè)有限責任公司原煤結算單”一份,載明:供貨時間為2013年3月,實際到貨34700噸、實收數(shù)量34700噸,結算金額為21867940元。2013年3月25日,嶺南公司按照《煤炭購銷合同》第五條的約定,向陽原公司出具了廣東增值稅專用發(fā)票兩份,金額合計為21867940元。上述發(fā)票,陽原公司已簽收并在當?shù)叵嚓P部門進行了抵扣。
2013年6月25日,嶺南公司、陽原公司雙方又簽訂了合同編號為201308010068的《煤炭購銷合同》一份,該合同約定:陽原公司向嶺南公司購買31000噸煤炭,在天津港交貨,一票結算762元/噸(含17%增值稅),嶺南公司開具增值稅發(fā)票后一個月內(nèi),陽原公司通過電匯或銀行承兌匯票付清全部貨款。若一方違約由違約方向守約方賠償實際執(zhí)行標的金額的18%違約金。2013年7月30日,陽原公司就合同編號為201308010068的《煤炭購銷合同》指示嶺南公司:“貨物的交接由陽原公司和廣西貴港市萬能源貿(mào)易有限公司自行完成”。2013年7月,陽原公司向嶺南公司出具了“陽原云某實業(yè)有限責任公司原煤結算單”一份,載明:供貨時間為2013年7月,實際到貨31000噸、實收數(shù)量31000噸,結算金額為23622000元。2013年7月30日,嶺南公司按照《煤炭購銷合同》第五條的約定,向陽原公司出具了廣東增值稅專用發(fā)票三份,金額合計為23622000元。上述發(fā)票,陽原公司已簽收并在當?shù)叵嚓P部門進行了抵扣。
在上述兩份《煤炭購銷合同》履行過程中,陽原公司為嶺南公司出具了《明細賬查詢》一份,載明:截至2013年7月31日,陽原公司共欠嶺南公司貨款40856149.6元。另,陽原公司向嶺南公司支付了(1)出票時間為2013年10月28日,金額為1000萬元、票號為3130005224015601的承兌匯票一張;(2)出票時間為2013年10月28日,金額為900萬元、票號為3130005224015602的承兌匯票一張;(3)出票時間為2013年11月25日,金額為40萬元、票號為3060005121066673的承兌匯票一張;(4)出票時間為2013年12月3日,金額為60萬元、票號為3130005223585696的承兌匯票一張。上述四張承兌匯票金額合計2000萬元。
陽原公司提供的票號分別為313000522427946、313000522427947的銀行承兌匯票載明:出票時間為2013年9月12日,出票人為天津開發(fā)區(qū)津華煤炭運銷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津華公司),收款人為陽原公司,陽原公司的被背書人為嶺南公司,嶺南公司的被背書人為唐山盛財鋼鐵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盛財公司)。票號為313000522427946承兌匯票中盛財公司的被背書人為河北鋼鐵集團燕山鋼鐵有限公司,票號為313000522427947承兌匯票中盛財公司的被背書人為唐山宏盛源鋼鐵有限公司。
上述兩張承兌匯票中,嶺南公司的財務專用章、石云保印,與陽原公司交付的其它四張承兌匯票中嶺南公司的財務專用章、石云保印不符。由北京法源司法科學證據(jù)鑒定中心作出的(京)法源司鑒(2015)文鑒字第164號鑒定意見書可知,與嶺南公司在廣東省公安廳(廣州市公安局越秀區(qū)分局)、中國工商銀行股份有限公司廣州麓湖路支行備案的印章不符。對于該鑒定意見書及發(fā)票,嶺南公司認為真實、合法、有效。從該鑒定意見書可以證實陽原公司提交的兩份承兌匯票中印章是偽造印章,嶺南公司從未收到過所謂的2000萬元貨款,因此陽原公司具有給付嶺南公司貨款的義務。陽原公司對上述鑒定意見書的真實性無異議,但對嶺南公司的證明目的有異議,嶺南公司據(jù)此認定陽原公司需繼續(xù)償還2000萬貨款沒有依據(jù)。鑒定只證明了嶺南公司開戶銀行可能有一方章,嶺南公司成立至今用的什么印章不知道,開了幾個基本戶、一般戶不清楚,備案章有幾個不清楚,鑒定報告不能認定該公司只有這一個印章。
另查明,嶺南公司、陽原公司雙方簽訂的兩份《煤炭購銷合同》中,嶺南公司方簽約人為梁勛鈉,系嶺南公司方工作人員。
票號分別為313000522427946、313000522427947的承兌匯票中,嶺南公司的被背書人盛財公司出具的說明載明:票號分別為313000522427946、313000522427947的承兌匯票,是沈陽一江春金屬貿(mào)易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一江春公司)用來歸還其2000萬元借款的。盛財公司取得上述票據(jù)后,2013年9月17日,將票號為313000522427946承兌匯票,作為貨款支付給了河北鋼鐵集團燕山鋼鐵有限公司;2013年9月16日,將票號為313000522427947承兌匯票,作為貨款支付與唐山宏盛源鋼鐵有限公司。
原審法院認為,2013年3月22日、7月30日,嶺南公司、陽原公司簽訂的兩份《煤炭購銷合同》是雙方真實意思表示,未違反法律禁止性規(guī)定,應為合法有效,雙方均應按照上述合同的約定履行自己的義務。庭審中,雙方對截至2013年7月31日,陽原公司尚欠貨款40856149.6元無異議;對此后陽原公司已向嶺南公司支付了金額為1000萬元、票號為3130005224015601的承兌匯票一張;金額為900萬元、票號為3130005224015602的承兌匯票一張;金額為40萬元、票號為3060005121066673的承兌匯票一張;金額為60萬元、票號為3130005223585696的承兌匯票一張,共計金額為2000萬元承兌匯票的事實無異議,原審法院予以確認。
原審法院認為雙方爭議的主要焦點為:陽原公司人員喬志強、張海燕是否將票號分別為313000522427946、313000522427947的兩張承兌匯票,交付給了嶺南公司的梁勛鈉。對于該問題,嶺南公司稱其公司梁勛鈉從未去過天津,亦未從陽原公司處取得過承兌匯票,為此對上述兩張承兌匯票及收款收據(jù)中的印章進行了鑒定。因此,根據(jù)證據(jù)規(guī)則的規(guī)定,上述兩張承兌匯票是否交付給了嶺南公司,應由陽原公司承擔舉證責任。但通過庭審查明事實和陽原公司提交的證據(jù)可知:(1)嶺南公司、陽原公司雙方確認的四張承兌匯票(票號分別為:3130005224015601、3130005224015602、3060005121066673、3130005223585696)中,嶺南公司財務專用章、石云保印,與陽原公司提交兩張承兌匯票(票號分別為313000522427946、313000522427947)和收款收據(jù)中“嶺南公司”公司財務專用章、石云保印并不一致,且(京)法源司鑒(2015)文鑒字第164號鑒定意見書亦確認,上述收款收據(jù)和兩張承兌匯票中財務專用章、“石云保印”與嶺南公司方備案的不一致;(2)由陽原公司陳述兩張承兌匯票的給付日期2013年9月13日,和雙方確認的四張承兌匯票的出票日期(出票日期分別為2013年10月28日、2013年10月28日、2013年11月25日、2013年12月3日)可知,上述兩張承兌匯票的給付日期早于雙方確認的四張承兌匯票的給付日期。但陽原公司在給付后四張承兌匯票時,對嶺南公司方財務專用章、石云保印的變化不僅未提出任何異議,反而連收款收據(jù)也未索要;(3)陽原公司提交的收款收據(jù)中僅載明了“今收到陽原云某實業(yè)有限責任公司交來貨款(銀承票號22427946、1000萬;22427946、1000萬)”,既未寫明經(jīng)辦人,亦未注明出票時間,明顯違背財務管理制度。且,陽原公司經(jīng)辦人喬志強、張海燕在不認識嶺南公司梁勛鈉,亦未經(jīng)核實接收承兌匯票人員身份信息的情況下,僅憑第三人介紹就將兩張承兌匯票交付給所謂“梁勛鈉”的證人證言,和嶺南公司梁勛鈉從未去過天津向陽原公司公司人員接收涉案承兌匯票的事實相矛盾,陽原公司無其它證據(jù)證明當時接收承兌匯票的人員就是嶺南公司的梁勛鈉;(4)從票號分別為313000522427946、313000522427947的承兌匯票背書粘單,和被背書人盛財公司的說明可知,上述兩張承兌匯票“嶺南公司”的后一手均為盛財公司,而盛財公司與嶺南公司并無業(yè)務往來,亦不是從嶺南公司處獲得的上述承兌匯票。因此,從上述幾點可知,陽原公司提交的證據(jù)不能證明已將票號分別為313000522427946、313000522427947的承兌匯票交付給了嶺南公司。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條的規(guī)定,陽原公司對此應承擔舉證不能的不利后果,其還應向嶺南公司支付的剩余貨款為40856149.6元-20000000元=20856149.6元。
對于嶺南公司主張陽原公司應按中國人民銀行公布的同期銀行貸款利率,向其支付從2013年7月31日至實際給付之日貨款利息的請求,因雙方《煤炭購銷合同》第五條約定“嶺南公司開具增值稅發(fā)票后一個月內(nèi),陽原公司通過電匯或銀行承兌匯票付清全部貨款”,而嶺南公司最后開具增值稅專用發(fā)票的時間為2013年7月30日,陽原公司向嶺南公司出具的貨物交接函也是2013年7月30日。因此,利息的起算時間應為2013年8月31日,而不是陽原公司主張的2013年7月31日。故利息應為:以20856149.6元為基數(shù),按中國人民銀行公布的同期銀行貸款利率為準,從2013年8月31日起計算至實際給付之日。對于陽原公司主張本案涉嫌經(jīng)濟詐騙,申請中止審理的請求,根據(jù)庭審查明的事實和本案現(xiàn)有證據(jù),不能證明本案嶺南公司存在詐騙的行為,至于其他人是否存在詐騙行為,與本案嶺南公司索要貨款的行為無關,陽原公司可另行解決。對于陽原公司申請向一江春公司調(diào)查其獲得票號分別為313000522427946、313000522427947承兌匯票來源的請求,一是一江春公司不是涉案承兌匯票的被背書人,二是該問題當事人可自行調(diào)取證據(jù)予以證明,三是從庭審查明事實可知嶺南公司并未經(jīng)手過上述承兌匯票,故對陽原公司的該申請不予準許。
綜上所述,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四十四條、第六十條、第一百零七條、第一百零九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條、第九十二條之規(guī)定,判決:陽原公司于本判決書生效之日起十日內(nèi)給付嶺南公司貨款20856149.6元及其利息(以20856149.6元為基數(shù)按中國人民銀行公布的同期銀行貸款利率計算,從2013年8月31日起計算至實際給付之日),案件受理費154169元、鑒定費65566.04元均由陽原公司負擔。
本院認為,本案焦點為:1.雙方是否存在真實的買賣合同關系;2.陽原公司人員喬志強、張海燕是否將票號分別為313000522427946、313000522427947的兩張銀行承兌匯票,交付給了嶺南公司的梁勛鈉。
關于第一個焦點問題。1.在原審法院庭審時,陽原公司承認:還欠嶺南公司86萬余元;對截至2013年7月31日尚欠嶺南公司貨款40856149.6元無異議。若僅是走賬業(yè)務,沒有真實的買賣合同關系,陽原公司就無需承認欠付嶺南公司貨款的事實。以上為陽原公司自認的事實,對陽原公司具有拘束力,本院應以陽原公司自認的事實為基礎作為本案認定事實的依據(jù)。2.從嶺南公司提供的2012年6份《原煤結算單》來看,每張結算單都對應著嶺南公司與陽原公司所簽訂的一份合同,6份《原煤結算單》金額共計78911115.19元,78911115.19元-71042896.21元(陽原公司提交的四組合同中陽原公司向嶺南公司付款總額)=7868218.98元,這與《明細賬查詢》中2013年1月陽原公司共欠嶺南公司貨款7868218.98元一致。因此,《原煤結算單》反映了雙方的煤炭交易情況。3.從王連英的《會見筆錄》中來看,王連英承認津華公司、嶺南公司以及陽原公司之間所簽訂的合同項下有煤炭的實際供應,也有走賬的情況。這與陽原公司所稱三公司之間僅是走賬,沒有真實的合同交易的說法不一致。3.陽原公司稱未能查詢到萬能源公司的工商登記信息,從而證明萬能源公司與陽原公司自行完成交貨的情況是虛假的。但經(jīng)本院在工商信息網(wǎng)上查詢,該公司的狀態(tài)是存續(xù)。綜上,對于陽原公司認為與嶺南公司之間不存在真實的貨物轉移和買賣合同關系的主張,本院不予支持。
關于第二個焦點問題。1.陽原公司的人員稱交付兩張訴爭匯票時,嶺南公司在匯票和收據(jù)上加蓋了嶺南公司的印章,但經(jīng)鑒定兩張訴爭匯票和收據(jù)的上嶺南公司的財務專用章、石云保印,與其備案章以及雙方無爭議的四張匯票上的印章均不符,陽原公司亦不能提供證據(jù)證明嶺南公司存在訴爭匯票上的財務專用章和石云保印。另外,交付時的匯票收據(jù)上未寫明任何經(jīng)辦人員名字、也未注明時間,不符合正常的財務制度。2.經(jīng)盛財公司證實(訴爭票據(jù)上記載的嶺南公司的后手):盛財公司與嶺南公司沒有業(yè)務往來,盛財公司是從一江春公司得到的兩張訴爭匯票,說明盛財公司不是從嶺南公司得到的訴爭匯票。3.如果兩張訴爭匯票是陽原公司首次通過匯票形式向嶺南公司付款,喬志強、張海燕當時分別作為陽原公司經(jīng)營部副部長和會計,二人之前未見過梁勛鈉本人,但在未核實梁勛鈉身份的情況下,僅通過第三人王連英的介紹,就將2000萬元的匯票交付,不合常理。4.從喬志強、張海燕的證言來看,兩張訴爭匯票是在天津經(jīng)王連英介紹見到嶺南公司的梁勛鈉后交付給梁勛鈉的,但王連英稱對兩張訴爭匯票的給付情況不清楚。綜上,陽原公司所提交的有關匯票交付的證據(jù)不能達到合理相信的程度,陽原公司應承擔舉證不能的不利后果。故對陽原公司認為已將兩張訴爭匯票交付給嶺南公司的主張,本院不予支持。對陽原公司認為應向一江春公司進一步查明票據(jù)背書的過程的主張,本院認為,一江春公司不是兩張訴爭匯票記載的票據(jù)被背書人,陽原公司如果認為一江春公司的票據(jù)來源與嶺南公司有關,應自行提供相應證據(jù)證明,故對此項主張本院不予支持。
綜上所述,本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一審案件受理費154169元、鑒定費65566.04元;二審案件受理費154169元均由陽原云某實業(yè)有限責任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趙國棟 審 判 員 郭雪華 代理審判員 劉 璇
書記員:李凱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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