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某某
宜昌三峽舊機動車交易市場有限公司
王慶元（湖北西陵律師事務所）
楊曉國（湖北西陵律師事務所）

申請再審人（原一審原告、原二審上訴人）:姚某某，男，漢族。
被申請人（原一審被告、原二審被上訴人）:宜昌三峽舊機動車交易市場有限公司（原宜昌三峽舊機動車交易中心有限公司），住所地宜昌市伍家崗區(qū)伍臨路58號2號樓。
法定代表人:崔波，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王慶元，湖北西陵律師事務所律師。
（特別授權代理）
委托代理人:楊曉國，湖北西陵律師事務所律師。
（特別授權代理）
申請再審人姚某某與被申請人宜昌三峽舊機動車交易市場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三峽舊車市場）勞動爭議糾紛一案，姚某某于2011年8月1日向宜昌市伍家崗區(qū)人民法院起訴。
2011年11月23日，宜昌市伍家崗區(qū)人民法院作出（2011）伍民初字第1238號民事判決。
姚某某不服，向本院提出上訴。
2012年2月24日，本院作出（2012）鄂宜昌中民三終字第00005號民事判決。
姚某某不服，向湖北省高級人民法院申請再審。
2012年7月20日，湖北省高級人民法院作出（2012）鄂民申字第00728號民事裁定，指令本院再審本案。
本院2016年1月6日再審立案后，依法另行組成合議庭，于2016年1月21日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
申請再審人姚某某，被申請人三峽舊車市場的委托代理人王慶元、楊曉國到庭參加訴訟。
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姚某某原一審訴稱，其于2001年8月6日與三峽舊車市場簽訂書面勞動合同，后續(xù)簽至2005年12月30日。
合同期滿后，三峽舊車市場未按照勞動法相關規(guī)定與其辦理解除或終止勞動合同關系的手續(xù)，亦未與其續(xù)簽勞動合同，但其仍在該公司工作。
2006年1月3日，其與三峽舊車市場簽訂《個人承包責任書》，承包期限自2006年1月1日至2006年12月30日，每月按承包合同完成工作任務并向單位交納管理費500元。
期間其于2003年、2005年、2007年三次被授予宜昌市物資系統(tǒng)先進工作者。
根據(jù)勞動合同法相關規(guī)定，應視為其與用人單位已訂立無固定期限勞動合同。
2010年5月，三峽舊車市場不承認與其建立過勞動關系，為此雙方發(fā)生爭議。
請求法院依法確認其與三峽舊車市場自2001年8月至今存在勞動關系。
三峽舊車市場原審辯稱，其與姚某某的勞動關系至2005年12月30日已終止，之后未建立勞動關系。
請求法院確認雙方在2005年12月30日之前存在勞動關系，在2006年1月1日后不存在勞動關系。
原一審判決認定，2001年6月4日，三峽舊車市場與姚某某簽訂了一份《招聘人員試用期（臨時）勞動合同書》，約定姚某某擔任三峽舊車市場舊車經營崗位工作，試用期二個月，從2001年6月4日至2001年8月4日。
2001年8月6日，雙方簽訂了一份書面勞動合同，合同期限自2001年8月6日至2002年8月5日，姚某某在公司從事業(yè)務工作，并對勞動報酬等相關事宜進行了約定。
2002年9月13日，雙方續(xù)簽勞動合同，時間自2002年8月6日至2005年12月30日。
勞動合同期滿后，三峽舊車市場沒有與姚某某辦理終止勞動合同手續(xù)。
2006年1月3日，雙方簽訂了一份《個人承包責任書》，承包期自2006年1月1日起，至2006年12月30日止。
該責任書規(guī)定，三峽舊車市場為姚某某提供合法有效的舊機動車交易場所、辦公地點以及停車位3個，對姚某某的經營活動進行引導、協(xié)調及定期檢查，按有關規(guī)定提供上崗證。
姚某某每月完成交易車輛8輛，向公司交管理費500元。
雙方還對其他事項進行了約定。
此后，雙方一直以個人承包的形式各自履行義務。
姚某某沒有提交該期間其在公司領取工資等的相關證據(jù)。
在此期間，姚某某曾于2007年被評為先進工作者。
2010年雙方發(fā)生糾紛，姚某某等人向宜昌市勞動保障監(jiān)察支隊反映情況，該支隊進行調查后，建議姚某某通過其他法律途徑解決。
后姚某某又上訪至宜昌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
2011年3月18日，宜昌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向姚某某作出書面答復:1、你們要求依法解除2001年8月6日簽訂、2002年9月13日續(xù)簽的勞動合同，依法繳納2001年8月至2005年12月的社會保險的請求已過仲裁和勞動保障監(jiān)察時效。
2、確認你們2006年1月至2010年6月期間的勞動關系沒有事實依據(jù)，不符合勞動關系成立的條件。
3、（三峽）舊車市場作為市物資總公司的下屬單位，全體員工參加總公司的改革改制，轉變身份。
改制基準時間是2010年4月30日，因你們在此時與舊車市場沒有勞動關系存在的事實，不是《宜昌市物資總公司改制職工安置方案》的安置對象。
姚某某遂于2011年5月19日向宜昌市勞動人事爭議仲裁委員會申請仲裁，請求依法確認雙方之間的勞動關系成立。
2011年7月8日，宜昌市勞動人事爭議仲裁委員會作出（2011）宜勞仲決字第032號裁決書，裁決:1、雙方2001年8月至2005年12月30日存在勞動關系。
2、駁回姚某某的其他仲裁請求。
姚某某不服，向宜昌市伍家崗區(qū)人民法院提起訴訟。
原一審認為，2001年8月至2005年12月30日，雙方之間存在勞動關系，雙方當事人均無異議，予以確認。
從2006年1月1日起雙方是否存在勞動關系，是本案爭議的焦點。
勞動和社會保障部《關于確立勞動關系有關事項的通知》第一條規(guī)定:”用人單位招用勞動者未訂立書面勞動合同，但同時具備下列情形的，勞動關系成立。
（一）用人單位和勞動者符合法律、法規(guī)規(guī)定的主體資格；（二）用人單位依法制定的各項勞動規(guī)章制度適用于勞動者，勞動者受用人單位的勞動管理，從事用人單位安排的有報酬的勞動；（三）勞動者提供的勞動是用人單位業(yè)務的組成部分。
”勞動關系的基本特征是，勞動者為用人單位提供勞動，接受用人單位的管理，遵守用人單位的勞動紀律，獲得用人單位支付的勞動報酬，受到用人單位的勞動保護等。
本案中，雙方在2006年1月3日簽訂了《個人承包責任書》，姚某某不僅沒有在公司處領取報酬（工資），還每月向公司交納一定數(shù)額的承包費，雖然姚某某的工作受到公司的一定約束和管理，但姚某某所從事的舊車交易工作具有自主性，公司并不給付姚某某勞動報酬，公司為姚某某辦理上崗資格證、代理人資格證等是出于行業(yè)管理的需要。
綜上，雙方的關系不符合勞動關系的法律特征。
故2006年1月1日起至今雙方之間不存在勞動關系，對姚某某請求確認2006年1月1日起至今與三峽舊車市場存在勞動關系的請求不予支持。
依照勞動和社會保障部《關于確立勞動關系有關事項的通知》第一條規(guī)定，判決:1、2001年8月6日至2005年12月30日姚某某與三峽舊車市場存在勞動關系。
2、駁回姚某某的其他訴訟請求。
案件受理費10元，減半收取5元，由姚某某負擔。
姚某某不服原一審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稱:1、原一審判決認定事實不清。
原一審判決將其交納的管理費認定為承包費沒有事實依據(jù)。
雙方的勞動合同到期后，三峽舊車市場沒有與其辦理終止勞動合同的手續(xù)，其仍然在該公司從事原業(yè)務工作。
雙方所簽訂的《個人承包責任書》，是企業(yè)與員工之間的內部崗位承包關系，不是平等主體之間的承包關系。
二、原一審判決適用法律錯誤。
原一審判決適用勞動和社會保障部《關于確立勞動關系有關事項的通知》第一條的規(guī)定錯誤。
該規(guī)定適用的前提是用人單位與勞動者未簽訂書面勞動合同，而本案雙方當事人是簽訂過書面勞動合同的。
請求二審法院撤銷原一審判決的第二項；認定雙方之間一直存在勞動關系。
三峽舊車市場原二審辯稱，原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
請求二審駁回姚某某的上訴請求，維持原判。
原二審判決確認了原一審判決認定的事實。
本院再審認為，依據(jù)三峽舊車市場2005年8月25日作出的宜舊車字（2005）008號《關于實行個人經營承包的通知》規(guī)定，三峽舊車市場的經營活動從2005年9月起通過員工個人承包的方式開展。
申請再審人姚某某與被申請人三峽舊車市場的勞動合同到期后，雙方于2006年1月3日簽訂《個人承包責任書》，約定了姚某某每月應完成的任務數(shù)和應交納的管理費。
在承包期間，三峽舊車市場以公司名義在行政管理部門為姚某某辦理了宜昌市舊機動車登記代理人資格證。
根據(jù)商務部、公安部、工商總局、稅務總局2005年8月29日發(fā)布、2005年10月1日施行的《二手車流通管理辦法》第四條 ?、第八條 ?的規(guī)定，二手車交易市場經營者、二手車經銷企業(yè)和經紀機構應當具備企業(yè)法人條件，并依法到工商行政管理部門辦理登記，個人不能從事舊機動車交易業(yè)務。
結合雙方簽訂的《個人承包合同書》及三峽舊車市場給姚某某辦理的宜昌市舊機動車登記代理人資格證，可以認定姚某某與三峽舊車市場之間簽訂的《個人承包責任書》是企業(yè)內部承包關系，《個人承包責任書》的約定內容實際上是三峽舊車市場對姚某某的工作進行量化管理并將姚某某的勞動報酬與經營業(yè)績實行掛鉤的一種管理方式。
姚某某與三峽舊車市場在2002年9月13日簽訂的勞動合同于2005年12月30日到期后，姚某某仍在三峽舊車市場工作。
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勞動爭議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六條 ?規(guī)定，勞動合同期滿后，勞動者仍在原用人單位工作，原用人單位未表示異議的，視為雙方同意以原條件繼續(xù)履行勞動合同。
根據(jù)《勞動部關于企業(yè)內部個人承包中保險待遇問題給四川省勞動廳的復函》中關于”企業(yè)與職工個人簽訂承包合同，是企業(yè)內部經營管理的一種方式。
企業(yè)經營機制的轉變，并未改變企業(yè)和職工的勞動關系，也未改變承包者的職工身份”的規(guī)定，應當認定姚某某與三峽舊車市場在2006年1月3日簽訂《個人承包責任書》后，僅對雙方履行勞動合同時的工作任務、經營模式和獲取勞動報酬的方式進行了部分變更，并未改變雙方依然存在的勞動關系。
原二審判決關于姚某某與三峽舊車市場之間不存在管理與被管理的隸屬關系，雙方之間的法律地位平等的判斷與三峽舊車市場《關于實行個人經營承包的通知》和雙方簽訂的《個人承包責任書》的內容不符，也與姚某某在承包經營期間以三峽舊車市場名義從事舊車交易經營活動的實際不符，且《個人承包責任書》也不能改變雙方實際存在的勞動關系的法律性質。
原二審判決關于雙方訂立的《個人承包責任書》不符合勞動關系的特征的認定有誤，本院再審予以糾正。
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第十六條 ?、第十七條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勞動爭議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六條 ?第一款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七條 ?、第一百七十條 ?第一款 ?第二項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四百零七條 ?第二款 ?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本院（2012）鄂宜昌中民三終字第00005號民事判決及宜昌市伍家崗區(qū)人民法院（2011）伍民初字第1238號民事判決。
二、確認姚某某與宜昌三峽舊機動車交易市場有限公司自2001年8月6日起至2010年5月雙方發(fā)生勞動爭議時存在勞動關系。
原一審案件受理費5元，原二審案件受理費10元，均由宜昌三峽舊機動車交易市場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本院再審認為，依據(jù)三峽舊車市場2005年8月25日作出的宜舊車字（2005）008號《關于實行個人經營承包的通知》規(guī)定，三峽舊車市場的經營活動從2005年9月起通過員工個人承包的方式開展。
申請再審人姚某某與被申請人三峽舊車市場的勞動合同到期后，雙方于2006年1月3日簽訂《個人承包責任書》，約定了姚某某每月應完成的任務數(shù)和應交納的管理費。
在承包期間，三峽舊車市場以公司名義在行政管理部門為姚某某辦理了宜昌市舊機動車登記代理人資格證。
根據(jù)商務部、公安部、工商總局、稅務總局2005年8月29日發(fā)布、2005年10月1日施行的《二手車流通管理辦法》第四條 ?、第八條 ?的規(guī)定，二手車交易市場經營者、二手車經銷企業(yè)和經紀機構應當具備企業(yè)法人條件，并依法到工商行政管理部門辦理登記，個人不能從事舊機動車交易業(yè)務。
結合雙方簽訂的《個人承包合同書》及三峽舊車市場給姚某某辦理的宜昌市舊機動車登記代理人資格證，可以認定姚某某與三峽舊車市場之間簽訂的《個人承包責任書》是企業(yè)內部承包關系，《個人承包責任書》的約定內容實際上是三峽舊車市場對姚某某的工作進行量化管理并將姚某某的勞動報酬與經營業(yè)績實行掛鉤的一種管理方式。
姚某某與三峽舊車市場在2002年9月13日簽訂的勞動合同于2005年12月30日到期后，姚某某仍在三峽舊車市場工作。
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勞動爭議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六條 ?規(guī)定，勞動合同期滿后，勞動者仍在原用人單位工作，原用人單位未表示異議的，視為雙方同意以原條件繼續(xù)履行勞動合同。
根據(jù)《勞動部關于企業(yè)內部個人承包中保險待遇問題給四川省勞動廳的復函》中關于”企業(yè)與職工個人簽訂承包合同，是企業(yè)內部經營管理的一種方式。
企業(yè)經營機制的轉變，并未改變企業(yè)和職工的勞動關系，也未改變承包者的職工身份”的規(guī)定，應當認定姚某某與三峽舊車市場在2006年1月3日簽訂《個人承包責任書》后，僅對雙方履行勞動合同時的工作任務、經營模式和獲取勞動報酬的方式進行了部分變更，并未改變雙方依然存在的勞動關系。
原二審判決關于姚某某與三峽舊車市場之間不存在管理與被管理的隸屬關系，雙方之間的法律地位平等的判斷與三峽舊車市場《關于實行個人經營承包的通知》和雙方簽訂的《個人承包責任書》的內容不符，也與姚某某在承包經營期間以三峽舊車市場名義從事舊車交易經營活動的實際不符，且《個人承包責任書》也不能改變雙方實際存在的勞動關系的法律性質。
原二審判決關于雙方訂立的《個人承包責任書》不符合勞動關系的特征的認定有誤，本院再審予以糾正。

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第十六條 ?、第十七條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勞動爭議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六條 ?第一款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七條 ?、第一百七十條 ?第一款 ?第二項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四百零七條 ?第二款 ?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本院（2012）鄂宜昌中民三終字第00005號民事判決及宜昌市伍家崗區(qū)人民法院（2011）伍民初字第1238號民事判決。
二、確認姚某某與宜昌三峽舊機動車交易市場有限公司自2001年8月6日起至2010年5月雙方發(fā)生勞動爭議時存在勞動關系。
原一審案件受理費5元，原二審案件受理費10元，均由宜昌三峽舊機動車交易市場有限公司負擔。

審判長：吳遵玉
審判員：黃君梅
審判員：張端

書記員：陳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