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公訴機關河北省承德市雙橋區(qū)人民檢察院。
申訴人（原審被告人）梁樹杰，男，1975年11月28日出生，漢族，住承德市雙橋區(qū)。2014年7月25日因涉嫌妨害公務被行政拘留，同年8月4日涉嫌犯妨害公務罪被承德市公安局雙橋分局刑事拘留，同年8月15日被依法逮捕。2015年3月31日被河北省承德市雙橋區(qū)人民法院以妨害公務罪判處有期徒刑一年并附帶民事賠償。
辨護人梁樹娟，（梁樹杰姐姐），1970年10月15日出生，住址承德市雙橋區(qū)。
辨護人梁樹慧，（梁樹杰姐姐），1972年10月23日出生，住址承德市雙橋區(qū)。
原審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李某，男，1981年1月24日出生，住承德市雙橋區(qū)。
原審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劉某1，男，1986年10月12日出生，住承德市雙橋區(qū)。
河北省承德市雙橋區(qū)人民法院審理河北省承德市雙橋區(qū)人民檢察院指控被告人梁樹杰犯妨害公務罪一案，于2015年3月31日作出（2014）雙橋刑初字第359號刑事附帶民事判決。被告人梁樹杰不服，向本院提出上訴。本院于2015年6月10日作出（2015）承刑終字第00168號刑事附帶民事裁定，已經發(fā)生法律效力。梁樹杰不服，向河北省高級人民法院提出申訴。河北省高級人民法院于2017年12月13日作出（2017）冀08刑申251號再審決定，將本案指令本院再審。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承德市人民檢察院檢察員姜立強、劉非出庭履行職務。申訴人梁樹杰及其辨護人梁樹娟、梁樹慧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己審理終結。
承德市雙橋區(qū)人民檢察院指控，2014年7月25日9時許，承德市雙橋區(qū)城管局機動大隊正對承德市雙橋區(qū)四人溝窩瓜園26號平房梁某、楊某家強制執(zhí)行拆遷時，被告人梁樹杰阻攔城管工作人員拆遷并用刀將兩名城管隊員李某和劉某1扎傷，經法醫(yī)鑒定，李某、劉某1的傷情構成輕微傷。
公訴機關認為，被告人梁樹杰以暴力阻礙國家機關工作人員依法執(zhí)行職務，其行為觸犯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七十七條之規(guī)定，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應以妨害公務罪追究其刑事責任。提請法院依法判處。
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李某提出如下訴訟請求：1、要求依法追究被告人梁樹杰犯妨害公務罪的刑事責任；2、要求被告人梁樹杰賠償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李某醫(yī)療費1095.08元、護理費400元、住院伙食補助費400元、營養(yǎng)費400元、交通費500元、衣物損失費500元、精神損害撫慰金20000元，共計23295.08元。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李某向某提供如下證據：1、門診醫(yī)療費單據9張、掛號費2張。
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劉某1提出如下訴訟請求：1、要求依法追究被告人梁樹杰犯妨害公務罪的刑事責任；2、要求被告人梁樹杰賠償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劉某1醫(yī)療費1212.97元、護理費400元、住院伙食補助費400元、營養(yǎng)費400元、交通費500元、衣物損失費500元、精神損害撫慰金20000元，共計23412.97元。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李某向某提供如下證據：門診醫(yī)療費單據10張。
雙橋區(qū)人民法院判決認定：2014年7月25日9時許，承德市雙橋區(qū)政府依據承德市雙橋區(qū)人民法院行政裁決書對承德市雙橋區(qū)四人溝窩瓜園26號平房梁某、楊某家強制執(zhí)行拆遷時，被告人梁樹杰阻攔參加拆遷工作的城管隊員拆遷并用刀將兩名城管隊員李某和劉某1扎傷。經法醫(yī)鑒定，被害人李某、劉某1的損傷程度已構成輕微傷。
另查明，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李某醫(yī)療費1041.39元、掛號費15元。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劉某1醫(yī)療費1051.66元。
認定上述事實的證據有，1、被告人梁樹杰的供述，證實2014年7月25日9時許，承德市雙橋區(qū)城管局機動大隊正對承德市雙橋區(qū)四人溝窩瓜園26號平房梁某、楊某家強制執(zhí)行拆遷時，被告人梁樹杰用刀將兩名城管隊員扎傷的事實及經過；
2、被害人李某、劉某1的陳述，證實2014年7月25日9時許，承德市雙橋區(qū)城管局機動大隊正對承德市雙橋區(qū)四人溝窩瓜園26號平房梁某、楊某家強制執(zhí)行拆遷時，李某、劉某1被一男子扎傷的事實及經過；
3、證人成某證言，證實其是承德燕東房地產開發(fā)公司的總經理助理。2014年7月25日9時左右，由雙橋區(qū)城管的工作人員對其公司開發(fā)的萬華小區(qū)未拆遷戶楊文芝、梁金林家平房進行強拆，梁樹杰用刀將二名城管人員扎傷的事實及經過；
4、證人韓某證言，證實其是承德市雙橋區(qū)人民法院工作人員。2014年7月25日9時許，法院工作人員與城管工作人員到雙某區(qū)窩瓜園梁某家進行拆遷，后二名城管人員被梁某的兒子用刀扎傷的事實及經過；
5、證人王某證言，證實其是承德市雙某區(qū)窩瓜園社區(qū)居委會書記。2014年7月25日9時許，辦事處的工作人員與城管隊員等對窩瓜園一戶拆遷戶進行強拆，后來聽說有兩名城管隊員被梁樹杰用刀扎傷的事實及經過；
6、證人付某、計某、于某證言，證實其是承德市雙某區(qū)城管冀東大隊的隊員。2014年7月25日9時許，承德市雙橋區(qū)法院和雙某區(qū)城管局到窩瓜園梁某家進行拆遷，后二名城管人員被梁某的兒子用刀扎傷的事實及經過；
7、證據保全清單、照片資料，證實本案作案工具為一把水果刀的事實；
8、鑒定意見，證實被害人李某的傷情為右上臂有一1.5CM長縫合創(chuàng)口，局部紅腫，其他未見異常；被害人劉某1的傷情為前胸部有1.1cm的縫合創(chuàng)口，局部紅腫，其他未見異常；經鑒定，被害人李某、劉某1的損傷程度均構成輕微傷的事實；
9、被告人基本信息、戶籍證明，證實案發(fā)時被告人梁樹杰已滿十八周歲，已達到完全負刑事責任年齡；
10、到案經過，證實被告人梁樹杰的到案經過；
11、公安行政處罰決定書及回執(zhí)，證實被告人梁樹杰于2014年7月25日被行政拘留的事實；
12、行政裁定書、承德市人民政府房屋征收辦公室強制執(zhí)行通知書、公告、視頻資料，證實對承德市雙橋區(qū)四人溝窩瓜園26號平房梁某、楊某家強制執(zhí)行拆遷的法律依據；
13、雙橋區(qū)人民政府強制拆除梁金林、楊文芝房屋的執(zhí)行預案、會議記錄、工作記錄，證實雙橋區(qū)政府對遷拆工作的安排情況；
14、承德市雙某區(qū)城管局證明、工作證復印件，證實被害人李某、劉某1均為承德市雙某區(qū)城管局的工作人員；
15、掛號費單據、住院醫(yī)療費單據，證實被害人李某、劉某1受傷后所花費的數額；
雙橋區(qū)人民法院認為，被告人梁樹杰以暴力阻礙國家機關工作人員依法執(zhí)行職務，其行為已構成妨害公務罪。被告人梁樹杰的犯罪行為給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李某、劉某1所造成的各項經濟損失，應依法予以賠償。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李某的醫(yī)療費、掛號費按實際發(fā)生額賠償。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李某要求被告人梁樹杰賠償其精神損失費的訴訟請求，因沒有法律依據，原判不予支持。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劉某1要求被告人梁樹杰賠償護理費、住院伙食補助費、營養(yǎng)費、交通費、衣物損失費的訴訟請求，因未提供相應證據，原判不予支持。被告人梁樹杰的犯罪行為給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劉某1所造成的各項經濟損失，應依法予以賠償。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李某的醫(yī)療費按實際發(fā)生額賠償。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劉某1要求被告人梁樹杰賠償其精神損失費的訴訟請求，因沒有法律依據，原判不予支持。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劉某1要求被告人梁樹杰賠償護理費、住院伙食補助費、營養(yǎng)費、交通費、衣物損失費的訴訟請求，因未提供相應證據，原判不予支持。據此判決，一、被告人梁樹杰犯妨害公務罪，判處有期徒刑一年；二、被告人梁樹杰賠償附帶民事訴訟原告李某武醫(yī)療費1041.39元、掛號費15元，合計人民幣1056.39元。被告人梁樹杰賠償附帶民事訴訟原告劉某1寧醫(yī)療費1051.66元。
梁樹杰上訴的主要理由是，其行為不構成妨害公務罪。其辯護人支持其上訴理由。
本院二審經審理查明，2014年7月25日9時許，承德市雙橋區(qū)政府依據承德市雙橋區(qū)人民法院行政裁決書對承德市雙橋區(qū)四人溝窩瓜園26號平梁某林楊某芝家強制執(zhí)行拆遷時，上訴人梁樹杰阻攔參加拆遷工作的城管隊員拆遷并用刀將兩名城管隊李某武劉某1寧扎傷。經法醫(yī)鑒定，被害李某武劉某1寧的損傷程度已構成輕微傷。另查明，附帶民事訴訟原告李某武醫(yī)療費1041.39元、掛號費15元。附帶民事訴訟原告劉某1寧醫(yī)療費1051.66元。原判認定以上事實的證據均經原審法院庭審質證，并經本院審查，予以確認。
本院二審認為，上訴人梁樹杰以暴力阻礙國家機關工作人員依法執(zhí)行職務，其行為已構成妨害公務罪。上訴人梁樹杰的犯罪行為給附帶民事訴訟原告李某武劉某1寧所造成的各項經濟損失，應依法予以賠償。梁樹杰上訴理由，經查，承德市雙橋區(qū)政府依據承德市雙橋區(qū)人民法院行政裁決書對在四人溝窩瓜園26號平房其父梁某林楊某芝家強制執(zhí)行拆遷時，梁樹杰阻攔拆遷并用刀將兩名城管隊李某武劉某1寧扎傷是事實。原判認定其構成妨害公務罪的證據有上訴人梁樹杰的供述，被害李某武劉某1寧陳述，證成某乾韓某東王某新付某磊計某龍于某巖等人證言證實，鑒定意見、行政裁定書、承德市人民政府房屋征收辦公室強制執(zhí)行通知書、公告、視頻資料等證實對承德市雙橋區(qū)四人溝窩瓜園26號平梁某林楊某芝家強制執(zhí)行拆遷的法律依據，掛號費單據、住院醫(yī)療費單據等在案證實。梁樹杰上訴提出其行為不構成妨害公務罪的理由及辯護人意見，本院不予采納。據此，原判定罪量刑并無不當，審判程序合法，民事賠償適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二百二十五條第一款第（一）項、第二百三十三條的規(guī)定，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梁樹杰申訴稱,我的行為不構成妨害公務罪；案發(fā)當天的強拆行為是不合法的，房屋拆遷不在城管的職權范圍內，此次行為也沒有政府的授權；且沒有事先通知我，也沒有向我亮明身份，也沒有告知手續(xù)；按照一事不再罰的原則，我已經被行政處罰，現在又經刑事處罰是不合法的；現河北省高級人民法院作出（2016）冀行終628號、629號行政判決，認定房屋拆遷行為違法，故我不應認定為犯罪。綜上，請求再審法院撤銷原判決，依法改判申訴人無罪。
梁樹杰辨護人意見與申訴人申訴意見相同。
河北省承德市人民檢察院認為，刑法關于妨害公務罪的規(guī)定，是指暴力、威脅方法，阻礙國家機關工作人員依法執(zhí)行職務的行為?，F根據河北省高院的生效行政判決，認定執(zhí)行公務的行為系違法行為，故申訴人的行為并非妨害依法執(zhí)行公務，不應認定為妨害公務罪。本院認為，由于新證據出現，公務行為被確認為違法，故應改判申訴人無罪。
本院再審查明事實：河北省高級人民法院于2016年12月5日作出（2016）冀行終628號、629號行政判決，認定承德市雙橋區(qū)政府沒有提供證據證實在實施強制拆遷前按照相關規(guī)定告知被拆遷人。因此，該拆遷行為違法，判決確認拆除申訴人家房屋的行為違法。
本院再審認為，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七十七條規(guī)定，妨害公務罪是指以暴力、威脅方法，阻礙國家機關工作人員依法執(zhí)行職務的行為。妨害公務罪中公務行為的執(zhí)行應具有合法性，現河北省高級人民法院作出（2016）冀行終628號、629號行政判決，認定行政機關對申訴人家房屋實施的拆遷行為違法,由于原生效判決認定的申訴人構成妨害公務罪失去了公務行為合法性的前提，故申請人阻礙拆除房屋的行為不符合妨害公務罪的構成要件。檢察機關亦認為，根據省高院的生效行政判決，妨害公務行為失去合法性，申訴人應改判為無罪。且通過原審調查，申訴人阻礙拆遷，僅造成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李某、劉某1輕微傷。綜上，本院認為，申訴人行為應認定為不構成犯罪。但申訴人的行為確實給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造成一定損傷，且其在再審過程中未對民事賠償部分提出異議，故本院認為，對于民事賠償部分，申訴人應當依法予以賠償。本案經本院審判委員會討論決定，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七十七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二百二十五條第一款（一）、（三）項、第二百四十五條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維持本院（2015）承刑終字第00168號刑事附帶民事裁定和河北省承德市雙橋區(qū)人民法院（2014）雙橋刑初字第359號刑事附帶民事判決中被告人梁樹杰賠償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李某醫(yī)療費1041.39元、掛號費15元，合計人民幣1056.39元；被告人梁樹杰賠償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劉某1醫(yī)療費1051.66元；
二、撤銷本院（2015）承刑終字第00168號刑事附帶民事裁定和河北省承德市雙橋區(qū)人民法院（2014）雙橋刑初字第359號刑事附帶民事判決中被告人梁樹杰犯妨害公務罪，判處有期徒刑一年；
三、原審被告人梁樹杰無罪。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