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告:何秀麗,女,1976年7月27日出生,漢族,住浙江省諸暨市。
委托訴訟代理人:張渝佳,浙江振邦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趙嘉琪,浙江振邦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告:刁山嶺,男,1971年3月4日出生,漢族,住安徽省蕪湖市。
委托訴訟代理人:韓勁楓,上海市銀星律師事務所律師。
第三人:蔣歡,男,1973年3月7日出生,漢族,住浙江省諸暨市大唐鎮(zhèn)里蔣下村XXX號。
委托訴訟代理人:張渝佳,浙江振邦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趙嘉琪,浙江振邦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告何秀麗與被告刁山嶺,第三人蔣歡股權轉讓糾紛一案,本院于2019年7月9日受理后,依法適用簡易程序,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原告與第三人共同委托訴訟代理人趙嘉琪律師,被告委托訴訟代理人韓勁楓律師,第三人蔣歡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告向本院提出訴訟請求:一、被告支付原告股權轉讓款98萬元;二、被告賠償原告逾期付款利息損失,以98萬元為基數自2017年3月29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算至實際付清之日止。事實和理由:2016年7月26日,案外人上海墨行文化藝術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墨行公司)設立,原告持股49%、被告持股51%。2017年3月13日,原、被告簽訂《股權轉讓協議書》,約定原告將其持有的墨行公司49%股權作價98萬元轉讓被告,被告應在協議簽訂之日起十五日內付清全部轉讓款。之所以原告在《股權轉讓協議書》簽訂兩年后才提起訴訟,是因為原告、第三人被列為失信被執(zhí)行人,提起本案訴訟也不可能拿到款項,但因被告于2018年在浙江省諸暨市人民法院(以下簡稱諸暨法院)起訴要求原告和第三人支付35萬元,為避免原告和第三人再多一筆債務,故原告訴至法院要求判如訴請。
被告辯稱,不同意原告全部訴訟請求。第一,被告與原告、原告配偶暨第三人蔣歡系經朋友介紹認識,且都對古玩比較感興趣,相約開設兩家公司暨上海古墨文化傳媒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古墨公司)和墨行公司共同經營,當時約定的所有投入是各半的,但原告與蔣歡表示沒錢,所以錢由被告墊付,包括裝修、租房、員工等開設公司的投入都由被告來支付。上述兩家公司均為認繳制,章程上約定的繳納期限較長。被告前期投入兩家公司共計80余萬元,沒有區(qū)分兩家公司具體各投入比例。原、被告、第三人對前期投入進行對賬,并于2016年9月3日確定由原告及第三人向被告支付35萬元。由于原告、第三人沒有支付被告款項,被告于2018年7月10日向諸暨法院提起訴訟,要求本案原告及第三人支付35萬元。在該案審理過程中,原告、第三人將本案所涉《股權轉讓協議書》作為證據提交,并提出本案被告尚欠原告98萬元股權轉讓款,被告才知曉《股權轉讓協議書》上載明的股權轉讓款為98萬元。墨行公司、古墨公司兩家公司實際均于2017年停止經營,但營業(yè)執(zhí)照還在,故當時各方實際協商是墨行公司的股權由原告轉給被告,而古墨公司的股權由被告轉給原告。股權轉讓時兩家公司均沒有進行過清算。墨行公司由被告租房、聘請員工,還請文化人士聚會、吃飯,但墨行公司從未成交過字畫、藝術品。第二,原、被告沒有就股權轉讓需要支付98萬元達成合意,沒有就《股權轉讓協議書》中的價格進行過商討、磋商。原告提供的《股權轉讓協議書》來源于公司登記機關,系僅供工商變更登記使用?!豆蓹噢D讓協議書》的形成過程如下:由被告委托上海淞南經濟發(fā)展區(qū)管理委員會(以下簡稱淞南管委會)辦理股權轉讓;被告按照淞南管委會的要求簽署各項材料,《股權轉讓協議書》第二頁是淞南管委會讓被告簽名的,被告未看到其第一頁內容。被告不清楚股權變更需要什么手續(xù),系按照淞南管委會的要求在文件上簽名。被告對股權變更登記是認可的,但股權轉讓價款雙方沒有商量過。綜上,被告認為涉案股權轉讓款應為零。第三,墨行公司是在2016年8月正式開業(yè),第三人有經營資源、人脈,故具體經營由第三人負責。墨行公司在開業(yè)后僅做了一個項目即承辦2016年8月26日的交流會,由第三人承辦,被告承擔飯費、隨手禮等費用。在交流會結束后,墨行公司沒有其他經營活動。被告在2016年11月不太聯系到第三人,到同年12月中旬就找不到第三人。第三人在離開墨行公司前,原告、第三人吃住均在墨行公司還開辦宴會,這些費用都由被告支出。2017年3月,原、被告、第三人經過長時間協商同意關閉墨行公司和古墨公司,即古墨公司交給原告、第三人,墨行公司交給被告。被告總共投入墨行公司100多萬元,包括人員工資、房租16萬余元/月、裝修20-30萬元、人工費(廚房、打雜)10多萬元,還有廚房設備、空調等費用。
第三人述稱,第一,墨行公司在股權轉讓前由第三人實際經營,原告與第三人系配偶關系,原告系代第三人持有墨行公司股權。此后,被告告知第三人有個刁氏宗親會希望參與墨行公司經營,由于被告與第三人經營意見不合,故在墨行公司成立九個月之后,經過協商第三人同意退出墨行公司即由原告出讓墨行公司股權。為此,原、被告、第三人在墨行公司簽署《股權轉讓協議書》,股權轉讓款定價為98萬元。第二,之所以股權轉讓對價定為98萬元,是因為預計對墨行公司投資200萬元,被告提供場地,原告及第三人負責運行和管理。第三人以原告的名義在墨行公司運營中支出款項,支付墨行公司員工工資40多萬元,組織各種活動估計支出30余萬元,共計70余萬元,沒有取款證明,70余萬元平均到每月只有3、4萬元,來源有父母寄來的,家里現金存款7、8萬元,原告從其父母處帶回現金等;當時由于第三人涉及經濟糾紛,銀行賬戶被凍結,故均以現金形式借資使用。墨行公司近一年經營下來,很多資源均由第三人提供,墨行公司經營剛穩(wěn)定,被告要求獨自經營,所以第三人要求98萬元股權轉讓款,被告認為股權價值不值98萬元,故第三人表示由其承擔墨行公司對外的雜費包括空調費等。被告、第三人對這些費用當時進行過結算,但沒有書面材料。關于股權轉讓款98萬元協商時間很長,一開始被告要求引進新的人員,第三人不同意,然后第三人覺得合作不愉快也沒必要繼續(xù)合作,協商過程大概有三、四周,協商地點不確定,還有通過電話方式協商。第三,《股權轉讓協議書》簽署后交由被告辦理公司變更登記,第三人將墨行公司公章、財務章、法定代表人私章交給被告,墨行公司手寫結算單的流水賬亦已經交付被告。第四,原告的身份證原件交給被告,由被告辦理相應股權變更登記,被告至今未將原告身份證歸還。第五,第三人沒有對墨行公司的收支做過財務賬。2016年8月至10月,第三人與被告對墨行公司財務情況對賬,被告發(fā)現是虧損的,就沒有管過。墨行公司實際經營活動為餐飲,平時都是現金支出的,次日拿現金使用。因為被告不參與管理,墨行公司的餐飲收入直接支付到第三人微信等。
原告對被告的辯稱意見和第三人的述稱意見陳述,被告應當知曉簽名的效力并應對此承擔責任。如果《股權轉讓協議書》并非被告的真實意思,那么被告應當與原告簽署其他文件表明其真實意思。原告認可第三人的全部意見。
本院經審理,對當事人無異議的證據予以確認,認定事實如下:2016年7月19日,墨行公司形成章程一份,載明:墨行公司注冊資本200萬元,原告出資98萬元、出資時間為2026年7月19日前,被告出資102萬元、出資時間為2026年7月19日前。
2017年3月13日,原、被告簽署墨行公司《原股東會決議》一份,載明:墨行公司臨時股東會會議于2017年3月13日在公司會議室召開,形成決議如下:一、同意被告受讓原告所持有的墨行公司49%股權;二、股權轉讓后公司股東持股情況為:被告出資額200萬元,出資比例為100%。
同日形成《股權轉讓協議書》一份,共兩頁,第一頁載明:原告將所持有的墨行公司49%股權作價98萬元轉讓被告,附屬于股權的其他權利隨股權轉讓而轉讓,被告應于本協議簽訂之日起15日內向原告付清全部股權轉讓款;本協議一式三份,原、被告各執(zhí)一份,墨行公司執(zhí)一份,以備辦理有關手續(xù)時使用。第二頁無正文內容,由原、被告簽名并加蓋墨行公司公章。審理中,原告確認該《股權轉讓協議書》系從公司登記機關調取,并表示其曾持有《股權轉讓協議書》原件,但由于搬家遺失。
同日,墨行公司形成章程一份,載明:股東為被告、出資額200萬元、出資時間2026年7月25日前。
2017年4月20日,公司登記機關備案材料顯示,墨行公司股東變更為被告,公司名稱變更為上海山嶺文化藝術品有限公司。
2019年9月16日,案外人淞南管委會出具《情況說明》一份,載明:1、2017年3月墨行公司法定代表人即被告委托辦理墨行公司股權變更事宜,并簽署工商部門標準版本的《股權轉讓協議》;2、標準協議中股權轉讓價款,系按照墨行公司注冊資本及出讓方與受讓方達成的股權轉讓份額確定的名義對價即98萬元;3、就淞南管委會所知,此次股權轉讓對價,墨行公司法定代表人即被告的真實意思表示為0元。
審理中,法院至淞南管委會了解情況,淞南管委會作出如下陳述:1、被告委托淞南管委會辦理墨行公司股權轉讓變更登記手續(xù),淞南管委會將股權轉讓協議、股東會決議等文本制作好后全部交給被告,被告簽名后,因原告未到場,故由被告將上述材料帶回交給原告簽名。對于原告不到場的此種情況,淞南管委會通過被告要求原告拍攝原告本人持身份證及親筆簽名的過程。然后由被告將材料交給淞南管委會,淞南管委會將材料交至公司登記機關辦理變更登記手續(xù)。2、本案糾紛發(fā)生后,被告到淞南管委會告知股權轉讓對價應當為零,原因是墨行公司實繳出資為0元;淞南管委會在接受被告委托時,被告未明確股權轉讓對價,故淞南管委會工作人員按照合同范本的平價轉讓方式制作合同文本。3、淞南管委會未協助辦理過古墨公司的股權變更登記。
審理中,經原告申請,方占春出庭作證稱,其在2016年9月至2017年5、6月期間系墨行公司餐飲廚師長,接觸最多為第三人,采購貨物均系向第三人報賬,第三人有時微信轉賬給其、有時支付其現金;墨行公司餐飲的收入系由第三人操作,客人支付的款項基本由第三人收??;墨行公司廚房員工、服務員等的每月工資系由其統一從第三人處領取,現金不夠的時候,通過轉賬方式收取,每月金額共計3萬多元,這種方式一直持續(xù)到2017年3月;2017年4、5月,其在墨行公司看不到第三人了,其最后一筆工資和采購費是由被告支付的,大概共計2、3萬元,其中1萬元是現金,剩余的款項是在其為墨行公司找到新的廚師后由被告向其通過微信、支付寶轉賬支付。
另查明,2018年9月13日,刁山嶺訴至諸暨法院要求何秀麗、蔣歡共同歸還墊付投資款35萬元。諸暨法院經審理查明:2016年9月3日,刁山嶺與蔣歡簽訂《合伙人協議書》兩份。其中一份協議書載明:刁山嶺、蔣歡租用上海市寶山區(qū)長江西路XXX號XXX號樓三樓以刁山嶺名字注冊墨行公司和以何秀麗名義注冊的古墨公司股權分配如下,刁山嶺擁有墨行公司51%股權、蔣歡擁有墨行公司49%股權,……。另一份協議書載明:雙方自愿合伙經營,前期由刁山嶺先出資墊付三個月房租、裝修、廚房設備和前期運作總60萬元,如有超支按實際數額計算,蔣歡沒有出資,但承擔所有投資50%債權,協議簽訂后書面打欠條給刁山嶺。同日,蔣歡出具欠條一份,載明:今欠墨行公司投資墊付款35萬元。諸暨法院經審理還查明:古墨公司股東為刁山嶺與何秀麗;2017年9月28日,刁山嶺、何秀麗無償將古墨公司股權轉讓案外人丁紅俠;2017年10月16日,古墨公司完成股權變更登記。諸暨法院于2019年8月20日作出(2018)浙0681民初11084號民事判決,判決蔣歡、何秀麗支付刁山嶺合伙投資墊付款35萬元。各方均未上訴,上述判決已經生效。
本院認為:本案原、被告之間系股權轉讓合同關系。本案的爭議焦點在于原、被告是否形成有關股權轉讓對價為98萬元的合意。本院認為,原、被告未形成股權轉讓對價為98萬元的合意。理由如下:本案《股權轉讓協議書》訂立的特殊性在于《股權轉讓協議書》文本起草方并非股權轉讓的相對方或利害關系人,而系股權變更登記受托辦理主體即案外人淞南管委會。故應當結合以下內容確定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第一,原告及第三人均未舉證證明關于98萬元的磋商過程。股權轉讓對價應系股權轉讓雙方協商后確定。如根據原告及第三人所述,其與被告在經營中存在分歧才會股權轉讓,那么為明確各方權利義務更應對股權轉讓對價的確定進行磋商。但股權轉讓款98萬元僅出現在淞南管委會制作的《股權轉讓協議書》文本中,原告、第三人均未提供相應證據證明各方對墨行公司經營進行過結算、形成過股權轉讓款的合意,結合淞南管委會就《股權轉讓協議書》文本的形成所作陳述,本院認為,原告應當對其與第三人未能提供證據證明關于98萬元的磋商過程,承擔舉證不能的不利后果。第二,原告及第三人均未能提供《股權轉讓協議書》原件,有違一般理性人在簽署合同中的通常、普遍做法。第三,原告、第三人未舉證證明其實際向墨行公司的資金投入情況,亦未充分舉證證明墨行公司的實際經營狀況。第三人在審理中多次提到其代原告向墨行公司投入資金,但均未明確該資金是來源于其自有資金還是來源于墨行公司經營所得;對于墨行公司的經營情況,原告、實際參與經營的第三人亦未提供墨行公司的財務記載或其他可以反映墨行公司盈利情況的證據,從而亦無法反映墨行公司的股權價值。原告同樣應承擔舉證不能的后果。第四,根據墨行公司現行公司章程,被告對墨行公司仍負有繳納200萬元出資款的義務。如原告通過平價轉讓墨行公司股權的方式獲得對價98萬元,而墨行公司股權價值無法確定的情況下,仍由被告對墨行公司履行全部出資義務,有失公允。結合原、被告同年對古墨公司完成股權變更登記的情況,本院認為本案中原、被告實際確認的股權轉讓對價為零。
綜上所述,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條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原告何秀麗的全部訴訟請求。
案件受理費13,600元,減半收取6,800元,由原告何秀麗負擔。
如不服本判決,可在判決書送達之日起十五日內向本院遞交上訴狀,并按對方當事人的人數提出副本,上訴于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
審判員:沈文宏
書記員:王??倩
成為第一個評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