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原審原告)：中國建筑出版?zhèn)髅接邢薰荆∷乇本┦小?br/>　　法定代表人：尚春明，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唐瑋，男。
　　委托訴訟代理人：楊錫慧，女。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上海尋夢信息技術有限公司，住所地上海市長寧區(qū)。
　　法定代表人：孫沁，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劉遠冉，上海市華誠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耒陽市秋霞文化店，經營場所湖南省耒陽市五一南路XXX號。
　　經營者：張秋霞，女，1974年8月12日出生，漢族，住河南省新鄉(xiāng)縣朗公廟鎮(zhèn)張莊村XXX號。
　　委托訴訟代理人：張勤，河南宇華大眾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中國建筑出版?zhèn)髅接邢薰?以下簡稱建筑出版公司)因與被上訴人上海尋夢信息技術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尋夢公司)、耒陽市秋霞文化店(以下簡稱秋霞文化店)侵害作品復制權、發(fā)行權糾紛一案，不服上海市徐匯區(qū)人民法院(2019)滬0104民初12103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20年2月18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建筑出版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楊錫慧、被上訴人尋夢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劉遠冉、被上訴人秋霞文化店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張勤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上訴人建筑出版公司向本院提出上訴請求：撤銷原審判決，依法改判支持其一審全部訴訟請求。事實和理由：1.一審判決判定尋夢公司不構成幫助侵權，認定事實錯誤。上訴人于2018年8月16日發(fā)送郵件向尋夢公司投訴秋霞文化店,8月28日再次以侵權告知函方式向尋夢公司告知侵權事實持續(xù)、大量存在的情況。尋夢公司刪除原有盜版圖書銷售鏈接后，秋霞文化店采取更換鏈接重新上架的方式反復銷售涉案盜版圖書。上訴人曾多次向尋夢公司進行維權投訴，并通過寄送函件方式告知尋夢公司侵權事實存在,且向其提供必要的維權證據，但尋夢公司并未依法及時采取有效措施制止秋霞文化店的侵權行為，也未按平臺協議及時對侵權圖書進行下架。同時，尋夢公司未依法將投訴及其處理結果及時公示也未及時告知上訴人。尋夢公司明知秋霞文化店利用拼多多平臺實施侵權行為并從中獲利,但僅是被動地根據權利人通知采取沒有任何成效的刪除鏈接的措施，未采取必要的能夠防止侵權行為發(fā)生的措施，放任、縱容侵權行為的發(fā)生，其主觀上具有過錯。2.一審法院判決秋霞文化店賠償上訴人經濟損失12,000元過低。
　　被上訴人尋夢公司辯稱：1.2018年5月8日上訴人向尋夢公司發(fā)起投訴，尋夢公司于當日回復要求其補充維權資質以供核查。2018年8月16日，上訴人投訴了包括秋霞文化店在內的商品鏈接，這是上訴人首次提供涉案被訴侵權商品鏈接，尋夢公司于次日即將被訴侵權商品禁售。2018年9月2日，尋夢公司收到上訴人8月28日的侵權告知函，但經核查，告知函中涉及的被訴侵權商品已于8月17日被平臺禁售，該告知函屬于上訴人未核實前期投訴處理結果而發(fā)起的重復投訴。2.上訴人所稱的秋霞文化店采取更換鏈接重新上架的方式反復銷售涉案盜版圖書沒有事實依據。3.尋夢公司在官網上公布了知識產權維權投訴指引，權利人亦可在商品頁面實時核實被投訴商品的狀態(tài)。上訴人多次進行缺少必要信息的無效投訴，也不積極核實處理結果，未做好自身應有的維權工作。4.尋夢公司除按照法律及時處理權利人有效投訴、刪除侵權商品外，還積極開展平臺日常巡查抽檢等主動打假工作，并且會依據與商家之前簽署的《拼多多平臺合作協議》對售假店鋪采取三級限制措施(商品下架、禁止上新、禁止上架)，停止店鋪全部經營活動，并會扣除店鋪資金賠付給購買了涉假商品的消費者。
　　被上訴人秋霞文化店辯稱：1.尋夢公司提交的銷售數據與秋霞文化店的后臺數據能夠對應，秋霞文化店雖在一審中主張存在刷單，但一審法院并未采信，在判決時也沒有考慮刷單情節(jié)。上訴人所稱的侵權商品銷量巨大與事實不符。2.尋夢公司采取禁售措施后，秋霞文化店并沒有更換鏈接繼續(xù)銷售。
　　建筑出版公司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判令尋夢公司和秋霞文化店賠償其經濟損失20萬元。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
　　2017年4月12日，全國一級建造師執(zhí)業(yè)資格考試用書編委會(甲方)與中國建筑工業(yè)出版社(乙方)簽訂《<全國一級建造師執(zhí)業(yè)資格考試用書>合作出版協議書》，約定：為了共同做好《全國一級建造師執(zhí)業(yè)資格考試用書》(共14冊，包括《建設工程經濟》《建設工程項目管理》《建設工程法規(guī)及相關知識》《建筑工程管理與實務》《市政公用工程管理與實務》《通信與廣電工程管理與實務》等)的出版發(fā)行工作，經甲、乙雙方協商，達成如下協議：本協議書由《全國一級建造師執(zhí)業(yè)資格考試用書》編委會成員共同與乙方簽訂。甲方每年按雙方約定時間前將上述書稿交給乙方，乙方負責圖書的三審、三校，并在雙方約定時間前完成出版工作，保證圖書的印刷質量?！度珖患壗ㄔ鞄焾?zhí)業(yè)資格考試用書》的著作權歸甲方所有，甲方授權乙方在本合同有效期內享有本書的專有出版權。乙方負責圖書的總發(fā)行及打擊盜版工作。雙方有責任維護本書的著作權和專有出版權，每冊圖書均貼有防偽標貼及增值服務碼，以嚴厲打擊任何形式的盜版行為。甲方授權乙方以乙方自己的名義全權代表甲方開展本書的著作權維權工作，包括就針對本書的任何侵權行為獨立提起行政投訴和法律訴訟。本合同在雙方簽字或蓋章后生效，有效期5年。本合同適用于有效期內出版的不同年版同名圖書。
　　《2018年版全國一級建造師執(zhí)業(yè)資格考試用書》中的《建設工程經濟》《建設工程項目管理》《建設工程法規(guī)及相關知識》《市政公用工程管理與實務》(以下合稱涉案圖書)封面和版權頁均載明“全國一級建造師執(zhí)業(yè)資格考試用書編寫委員會編寫”“中國建筑工業(yè)出版社出版、發(fā)行”，圖書定價62元至75元不等。
　　建筑出版公司原名中國建筑工業(yè)出版社，成立于1993年3月，現注冊資本30,000余萬元,經營范圍為出版城鄉(xiāng)建設、建筑工程方面的規(guī)范、規(guī)程、標準、定額，技術規(guī)范圖書，建筑專業(yè)的大、中專教材，出版與建筑行業(yè)相關的專業(yè)或科普類音像制品等。審理中，中國建筑工業(yè)出版社更名為建筑出版公司。
　　2018年5月8日，建筑出版公司通過郵件向尋夢公司投訴拼多多平臺上多個店鋪銷售盜版圖書。尋夢公司于當日回復，要求建筑出版公司補充維權資質以供核查。
　　8月16日，建筑出版公司再次通過郵件向尋夢公司投訴，提供包括被訴侵權店鋪相關商品在內的商品鏈接。審理中，建筑出版公司和尋夢公司共同確認這是建筑出版公司首次提供投訴商品鏈接。
　　8月28日，建筑出版公司向尋夢公司發(fā)出《對拼多多平臺存在大量盜版<建造師考試用書>情況的權利聲明及侵權告知函》，指出在拼多多平臺上被訴侵權店鋪等多家書店銷售盜版建造師考試用書，要求尋夢公司對相關商家采取刪除侵權鏈接、關閉違法商家賬戶等措施，并要求拼多多平臺對賣家圖書銷售資質等進行審查。函件后附拼多多平臺搜索內容截屏、取證的商家和圖書名稱、銷量以及建筑出版公司的權利文件等。
　　8月6日，中國建筑工業(yè)出版社在公證人員監(jiān)督下，通過手機拼多多APP中被訴侵權店鋪購買“2018一級建造師教材全套8本建筑市政機電公路水利五大專業(yè)”市政教材4本(以下簡稱被訴侵權圖書)，實際支付61元，并于8月8日收取快遞。北京市求實公證處為上述公證購買和收貨過程出具(2018)京求是內經證字第960號公證書。公證書后附截屏載明，被訴侵權商品單獨購買價為11元，發(fā)起拼單價為9.9元，已拼268件。
　　審理中，拆封勘驗被訴侵權圖書，各方當事人一致確認，被訴侵權圖書除封面沒有增值服務碼、扉頁沒有防偽水印、封底沒有激光防偽貼之外，其余內容與同名涉案圖書基本一致。
　　另查明，被訴侵權商品鏈接于2018年8月17日被拼多多平臺禁售并標記黑名單；該鏈接項下共計銷售395件，銷售額22,572.17元，退貨6件，金額479.09元。
　　一審法院認為，涉案圖書是具有一定獨創(chuàng)性的文字作品，受《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保護。根據該法規(guī)定，著作權屬于作者。如無相反證明，在作品上署名的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為作者。本案中，涉案圖書載明全國一級建造師執(zhí)業(yè)資格考試用書編寫委員會編寫，在無相反證據的情況下，可以認定該委員會成員共同享有涉案圖書的著作權。建筑出版公司經與全國一級建造師執(zhí)業(yè)資格考試用書編寫委員會編寫成員簽訂出版協議，享有涉案圖書的專有出版權及獨立維權的權利,有權就出版協議有效期內未經許可復制、發(fā)行涉案圖書的行為提起訴訟。
　　經比對，被訴侵權圖書與涉案圖書內容基本相同，但并無涉案圖書所具備的防偽內容，秋霞文化店亦未提供證據證明其在被訴侵權店鋪出售被訴侵權圖書已得到合法授權，故一審法院認定秋霞文化店未經許可，以出售方式向公眾提供涉案圖書復制件，侵害了涉案圖書的發(fā)行權。建筑出版公司還主張秋霞文化店無法提供被訴侵權圖書來源，應當推定復制行為由其完成，其行為同時侵害了涉案圖書的復制權。然而，經一審法院釋明，建筑出版公司仍未能為其上述主張?zhí)峁┦聦嵑头梢罁瑢ζ渖鲜鲆庖?，一審法院不予采納。
　　網絡服務提供者明知或者應知網絡用戶利用網絡服務侵害他人權利，未采取刪除、屏蔽、斷開鏈接等必要措施，或者提供技術支持等幫助行為的，應當認定其構成幫助侵權行為。本案中，綜合拼多多平臺中商家及商品的數量、尋夢公司的信息管理能力以及涉案圖書的作品類型，客觀上難以實時核查全平臺商品侵權情況；并且，在案證據表明尋夢公司已在合理期限內采取了積極措施制止侵權，盡到了平臺管理義務。綜上，建筑出版公司關于尋夢公司構成發(fā)行權幫助侵權的主張不成立，其相應訴訟請求一審法院不予支持。
　　侵害著作權的，應當承擔停止侵害、賠償損失等民事責任。審理中，鑒于侵權行為已經停止，建筑出版公司撤回第一項訴訟請求，系其自行處分訴訟權利，不違反法律規(guī)定，一審法院予以準許。
　　關于經濟損害賠償金額，鑒于建筑出版公司未提交證據證明其因侵權行為所造成的實際損失或秋霞文化店因侵權所獲得的利益，其主張依據法定賠償標準確定賠償金額，一審法院予以準許；但建筑出版公司主張以80-300元/千字，每本書50萬字的標準計算其損失，并無事實和法律依據，一審法院不予采納。一審法院綜合考慮涉案圖書的作品類型、秋霞文化店的銷售數據、過錯程度、侵權行為的性質和后果等因素，酌定賠償金額。
　　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第三條第一項、第十條第一款第六項、第二款、第十一條第四款、第四十八條第一項、第四十九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著作權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七條第一款、第二十五條第二款規(guī)定，一審法院判決如下：1.秋霞文化店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賠償建筑出版公司經濟損失12,000元；2.駁回建筑出版公司的其余訴訟請求。
　　本院二審期間，當事人均未提交新證據。
　　本院經審理查明，一審法院認定事實屬實，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另查明，建筑出版公司于2018年8月28日向尋夢公司發(fā)出的告知函附件所列商家名單中沒有秋霞文化店。
　　根據雙方當事人在二審期間的訴辯意見，本案的主要爭議焦點在于：一、尋夢公司的行為是否構成幫助侵權；二、一審法院判決秋霞文化店承擔的賠償數額是否適當。
　　關于第一個爭議焦點，本院認為，尋夢公司向網絡用戶提供拼多多網站及客戶端作為網絡交易平臺,本身并未參與交易過程,亦未從交易中獲取利益,故其應系網絡服務的提供者?！吨腥A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三十六條規(guī)定，網絡用戶、網絡服務提供者利用網絡侵害他人民事權益的,應當承擔侵權責任。網絡用戶利用網絡服務實施侵權行為的,被侵權人有權通知網絡服務提供者采取刪除、屏蔽、斷開鏈接等必要措施。網絡服務提供者接到通知后未及時采取必要措施的,對損害的擴大部分與該網絡用戶承擔連帶責任。網絡服務提供者知道網絡用戶利用其網絡服務侵害他人民事權益,未采取必要措施的,與該網絡用戶承擔連帶責任。本案中，根據原審查明的事實，尋夢公司在接到建筑出版公司針對秋霞文化店的2018年8月16日的投訴后，于次日即對秋霞文化店的被訴侵權商品進行了禁售，及時采取了措施制止了建筑出版公司在本案中主張的被訴侵權行為。建筑出版公司未舉證證明尋夢公司有其他接到權利人投訴卻怠于采取必要措施的行為，也沒有舉證證明尋夢公司存在明知網絡用戶利用其網絡服務侵害他人民事權益卻不采取必要措施的情況。其所主張的秋霞文化店重復上架被訴侵權商品也沒有事實依據。綜上，本院認同一審法院關于尋夢公司不構成幫助侵權的認定。對于建筑出版公司的此項上訴請求，本院不予采納。
　　關于第二個爭議焦點，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第四十九條規(guī)定，侵犯著作權或者與著作權有關的權利的，侵權人應當按照權利人的實際損失給予賠償；實際損失難以計算的，可以按照侵權人的違法所得給予賠償。賠償數額應當包括權利人為制止侵權行為所支付的合理開支。權利人的實際損失或者侵權人的違法所得不能確定的，由人民法院根據侵權行為的情節(jié)，判決給予五十萬元以下的賠償。本院認為，在現有證據無法證明建筑出版公司因侵權人的侵權行為所遭受的經濟損失或秋霞文化店因侵權所獲的經濟利益的情況下，一審法院綜合考慮涉案圖書的作品類型、秋霞文化店的銷售數據、過錯程度、侵權行為的性質和后果等因素依法酌定賠償金額，并無不當。故對于建筑出版公司的該項上訴意見，本院不予采納。
　　綜上，建筑出版公司的上訴理由均不能成立，其上訴請求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4,060元，由上訴人中國建筑出版?zhèn)髅接邢薰矩摀?br/>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員：杜靈燕

書記員：胡??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