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原審被告）：中國太平洋財產(chǎn)保險股份有限公司萍鄉(xiāng)中心支公司，住所地江西省萍鄉(xiāng)市。主要負責人：徐恩生,該公司總經(jīng)理。委托訴訟代理人：吳蘇，該公司員工。委托訴訟代理人：曾麗萍，江西達金律師事務所律師。被上訴人（原審原告）：李某年，女，漢族，xxxx年xx月xx日出生，住江西省萍鄉(xiāng)市安源區(qū)。委托訴訟代理人：謝寧，江西鴻天律師事務所律師。委托訴訟代理人：陳芳，江西鴻天律師事務所實習律師。被上訴人（原審被告）：萍鄉(xiāng)市公共交通總公司，住所地江西省萍鄉(xiāng)市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法定代表人：張知純，該公司總經(jīng)理。委托訴訟代理人：張亞民，該公司員工。委托訴訟代理人：賈芝蘇，江西贛西律師事務所律師。

太平洋財保萍鄉(xiāng)支公司上訴請求：1.撤銷原審判決；2.改判上訴人不承擔賠償責任。事實與理由：一、本案事故發(fā)生時受害人為車上人員，不屬于交強險賠付對象范圍。事故發(fā)生時被上訴人李某年正在下車，一只腳已經(jīng)踩地，另外一只腳還未踩地，車子就啟動了，此時李某年仍屬于公交公司的乘客，乘客和公交公司之間成立運輸合同關系，一審判決將正在下車的乘客作為車下人員，免除了公交公司的運輸合同義務和安全保障義務。二、本案事故車未提供合法有效的駕駛證件，上訴人無須在交強險范圍內承擔賠償責任，即使墊付也具有追償權。李某年辯稱，上訴人應承擔賠償責任，被上訴人受傷是在車外，請求駁回上訴人的上訴請求，維持原判。公交公司辯稱，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請求二審法院駁回上訴，維持原判。李某年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判令太平洋財保萍鄉(xiāng)支公司、公交公司賠償傷殘賠償金、精神撫慰金、護理費、交通費、住院伙食補助費、營養(yǎng)費、后續(xù)治療費等各項費用32544.8元。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5年2月2日下午，公交公司的員工晏學軍駕駛贛Ｊ×××××大型客車從安源往萍鄉(xiāng)市區(qū)方向行駛，13時20分許，行至319國道安源新村路線段，停車下客時，車上乘客李某年在下車過程中，晏學軍啟動了客車繼續(xù)往前行駛，客車與李某年發(fā)生掛碰，致使李某年倒地受傷。2015年2月10日，萍鄉(xiāng)市公安局交通警察支隊安源大隊作出萍公交安（事故）認字[2015]年第49號《道路交通事故認定書》，認定晏學軍駕駛客車在乘客還未安全下車、車門還未關好的情況下就啟動車輛繼續(xù)行駛，是造成此事故的根本原因，負此事故的全部責任，李某年不負事故責任。事故發(fā)生以后，李某年即被送往萍鄉(xiāng)漢和醫(yī)院住院治療57天，于2015年4月1日轉至萍鄉(xiāng)市中醫(yī)院做康復治療，2015年5月5日出院。李某年住院期間的醫(yī)藥費及中醫(yī)院的康復費用全部由公交公司支付。2015年5月8日，萍鄉(xiāng)市公安司法鑒定中心接受萍鄉(xiāng)市公安局交通警察支隊安源大隊的委托作出[2015]第93號《法醫(yī)學人體傷殘程度鑒定書》，主要內容為：李某年構成十級傷殘，為此，李某年花費鑒定費300元。本次交通事故發(fā)生后，李某年在2016年3、4、5月份都在找公交公司進行協(xié)商。2017年4月李某年訴至法院，2017年6月1日太平洋財保萍鄉(xiāng)支公司申請對李某年的傷殘等級進行重新鑒定，2017年8月28日太平洋財保萍鄉(xiāng)支公司撤回重新鑒定申請。2017年9月6日李某年申請對傷殘等級進行鑒定。2017年12月20日江西景盛司法鑒定中心受法院委托對李某年的傷殘等級作出[2017]臨鑒字第64號《司法鑒定意見書》。主要內容為：李某年鑒定結論十級傷殘。李某年系非農業(yè)家庭戶口。贛Ｊ×××××大型客車登記所有人為公交公司，在太平洋財保萍鄉(xiāng)支公司投保了交強險，保險期間為2014年11月28日00時至2015年11月27日24時止。一審法院認為，本案屬侵權糾紛，案由為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糾紛。侵權人侵害了他人合法權益的，對于受害人的損害，侵權人應當依法按責任進行賠償。本案的主要爭議焦點是李某年的起訴是否超過訴訟時效、李某年在本案中的合理損失、李某年在受傷時是屬于贛Ｊ×××××大型客車的“車上人員”還是“車下人員”、李某年在本案中合理損失的承擔。關于李某年的起訴是否超過訴訟時效的問題。根據(jù)前述證據(jù)分析，2015年2月本次交通事故發(fā)生以后，李某年方一直到2016年5月份都在找公交公司進行協(xié)商，本案具有法律規(guī)定的“權利人向義務人提出履行請求”之訴訟中斷的情形，故訴訟時效應從2016年5月起計算，而李某年向法院提起訴訟的時間為2017年5月，因此，李某年在起訴時并未超過法律規(guī)定的訴訟時效期間。關于李某年在本案中主張的損失，根據(jù)李某年訴請的損害賠償項目范圍，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規(guī)定，并結合雙方當事人的舉證情況，核定如下：1．護理費，李某年主張10170.3元（87天×116.9元），太平洋財保萍鄉(xiāng)支公司對護理時間87天有異議，提出最多按住院天數(shù)計算57天。根據(jù)前述證據(jù)分析，李某年提供的證據(jù)不足以實現(xiàn)其主張的在住院期間第一個月內需要2人護理的證明目的，但由于李某年經(jīng)評定已構成十級傷殘，故按照李某年的年齡、傷殘十級及日常生活經(jīng)驗，確認李某年住院期間護理人員按1人計算，故對太平洋財保萍鄉(xiāng)支公司關于護理時間最多計算57天的抗辯意見予以采納，而護理是一種特殊的行業(yè)，所付出的勞動時間和精力與一般的工作相當甚至更多，而李某年主張的賠償金額也并未超過本地的審判實踐，故確認李某年的護理費為6663．3元（57天×116.9元）。2．住院伙食補助費，李某年主張1710元（57天×30元/天），公交公司無異議，太平洋財保萍鄉(xiāng)支公司對計算時間無異議，只是認為標準過高，李某年主張的計算標準適中，符合本地生活消費水平和審判實際，故對李某年主張的住院伙食補助費1710元，予以確認。3．營養(yǎng)費，李某年主張570元（57天×10元/天），公交公司無異議，太平洋財保萍鄉(xiāng)支公司對計算時間無異議，只是認為標準過高，李某年主張的計算標準適中，符合本地生活消費水平和審判實際，故對李某年主張的營養(yǎng)費571元，予以確認。4．交通費，李某年主張1000元，公交公司提出由法庭酌情認定，太平洋財保萍鄉(xiāng)支公司提出李某年未提供相應票據(jù)，不予認可，雖李某年未提供交通費的票據(jù)，但鑒于李某年住院期確實需要花費交通費用，故根據(jù)李某年住院時間和本地生活消費水平等情形，確認李某年的交通費為456元（57天×8元/天）。5．鑒定時的門診檢查費，李某年主張為140元，并提供了相應的票據(jù)，且對方當事人均無異議，故予以確認。6．鑒定費，李某年主張為300元，并提供了相應的票據(jù)，公交公司對真實性無異議，但認為李某年提出了重新鑒定，所以不能再在本案中主張賠償，太平洋財保萍鄉(xiāng)支公司對傷殘程序評定費金額有異議，提出應該由李某年自行承擔。該票據(jù)系正式發(fā)票，加蓋了萍鄉(xiāng)市公安司法鑒定中心的印章，真實合法，太平洋財保萍鄉(xiāng)支公司對其真實性雖有異議，但未提供相應的反駁證據(jù)，而該費用系為查明李某年損失的必要開支，屬于直接損失，并且萍鄉(xiāng)市公安司法鑒定中心作出的[2015]第93號《法醫(yī)學人體傷殘程度鑒定書》與2017年12月20日江西景盛司法鑒定中心受法院委托進行重新鑒定時所作[2017]臨鑒字第64號《司法鑒定意見書》內容一致，并且李某年對重新鑒定時的鑒定費用也未主張賠償，故對該300元鑒定費予以確認。7．殘疾賠償金，李某年主張12154.5元。李某年系非農業(yè)家庭戶口,2017年12月20日江西景盛司法鑒定中心所作[2017]臨鑒字第64號《司法鑒定意見書》已評定李某年構成傷殘十級，而李某年所主張的12154.5元，沒有超出法律規(guī)定的應予賠償?shù)姆秶?，此系對自身權利的處分行為，未違反法律的禁止性規(guī)定，故對李某年主張的殘疾賠償金12154.5元予以確認。8．精神損害撫慰金，李某年主張3000元，因對方當事人無異議，且未違反法律規(guī)定，故予以確認。綜上，確認李某年的合理損失為：護理費6663．3元、住院伙食補助費1710元、營養(yǎng)費570元、交通費456元、門診檢查費140元、鑒定費300元、殘疾賠償金12154．5元、精神損害撫慰金3000元等合計24993.8元。關于李某年在受傷時是屬于贛Ｊ×××××大型客車的“車上人員”還是“車下人員”的問題。李某年及公交公司認為屬于車下人員。太平洋財保萍鄉(xiāng)支公司則認為屬于車上人員。一審法院認為，在機動車客運的整個過程中，旅客的身份是屬于“車上人員”還是屬于交強險中的“第三者”并不都是一成不變的，皆會因特定時空條件的變化而變化。尤其是對在上下車過程中受傷的人員是屬于車上人員還是車下人員，相關法律和司法解釋都未有明確規(guī)定，故應從發(fā)生交通事故的時間節(jié)點和受害人所處的空間上來判斷此時受害人的身份。該“時間節(jié)點”是指發(fā)生交通事故的瞬間，而非以事故造成的結果為時間節(jié)點?！笆芎θ怂幍目臻g”指事故發(fā)生的瞬間，受害人是否位于機動車駕駛室或車廂內等安全部位。若事故發(fā)生時，受害人位于機動車內安全部位，則為“車上人員”。若受害人原在車上，但在事故發(fā)生的瞬間位于車下，則為交強險中的“第三者”。在本案中，根據(jù)李某年在庭審和交警的詢問時均陳述：在下車時，一只腳下來踩地了，另外一只腳還未踩下來，車就關門啟動，使我摔到了輪胎下面?？梢姡瑢φ谙萝嚨睦钅衬陙碚f，其所處的位置身體重心已大部分在車輛以外，不屬于機動車內的安全部位，與該機動車也不再是一個完整的整體，所以李某年此時的身份不屬于嚴格意義上的“車上人員”。且李某年的受傷起因，系駕駛人晏學軍在未確認車上人員是否安全脫離車輛的情況下，啟動車輛導致李某年摔到在輪胎下面而致傷，可見，在事發(fā)的時間節(jié)點上（即瞬間）李某年已經(jīng)完全在機動車以外，應認定為贛Ｊ×××××大型客車的“車下人員”。關于李某年合理損失的承擔問題。首先，本案所涉交通事故，萍鄉(xiāng)市公安局交通警察支隊安源大隊作出萍公交安（事故）認字[2015]年第49號《道路交通事故認定書》，認定晏學軍駕駛贛Ｊ×××××大型客車在乘客還未安全下車、車門還未關好的情況下就啟動車輛繼續(xù)行駛，是造成此事故的根本原因，負此事故的全部責任，李某年不負事故責任。雙方當事人對此均無異議，故對該道路交通事故責任認定書予以認可，并以此為依據(jù)認定各方責任，而晏學軍系受公交公司委派駕駛贛Ｊ×××××大型客車，故李某年的合理損失應由公交公司承擔。其次，贛Ｊ×××××大型客車在太平洋財保萍鄉(xiāng)支公司投保了交強險，保險期間為2014年11月28日00時至2015年11月27日24時止，而本次交通事故發(fā)生在保險期間內，并且根據(jù)前述分析，李某年受傷時已經(jīng)完全在機動車以外，應認定為贛Ｊ×××××大型客車的“車下人員”，因此，太平洋財保萍鄉(xiāng)支公司應在交強險的責任限額內承擔相應的理賠責任。再次，雖然李某年和公交公司均未提供贛Ｊ×××××大型客車駕駛人晏學軍的駕駛證，但由于法院確認李某年的合理損失24993.8元未超過交強險的分項責任限額，因此，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八條“有下列情形之一導致第三人人身損害，當事人請求保險公司在交強險責任限額范圍內予以賠償，人民法院應予支持：（一）駕駛人未取得駕駛資格或者未取得相應駕駛資格的；（二）醉酒、服用國家管制的精神藥品或者麻醉藥品后駕駛機動車發(fā)生交通事故的；（三）駕駛人故意制造交通事故的”之規(guī)定，太平洋財保萍鄉(xiāng)支公司關于李某年和公交公司未提供晏學軍駕駛證而不予理賠的抗辯意見，與法不符，不予采納。另外，對于太平洋財保萍鄉(xiāng)支公司提出公交公司未提供晏學軍技術資格證、客車營業(yè)運輸證給其核實，依據(jù)保險合同條款應予免除賠償責任的抗辯意見，因其未提供相應保險合同條款等證據(jù)，不予采納。綜上，李某年合理損失24993.8元應由太平洋財保萍鄉(xiāng)支公司在交強險的責任限額內賠付。綜上所述，一審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十六條、第四十八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七條第一款和第二款、第十八條、第二十一條、第二十二條、第二十三條、第二十四條、第二十五條、第三十五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六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第一百四十四條之規(guī)定，判決：一、太平洋財保萍鄉(xiāng)支公司在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在交強險責任險限額內賠付李某年損失24993.8元。二、駁回李某年的其他訴訟請求。如未在本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的，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guī)定，當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本案受理費613元，由李某年承擔188元，公交公司承擔425元。在二審指定的舉證期限內，雙方當事人均未提交二審程序中的新證據(jù)。二審以當事人在一審程序中經(jīng)庭審舉證、質證的證據(jù)作為認定本案事實的依據(jù)。二審經(jīng)審理查明的事實與一審認定的事實一致，本院予以確認。
上訴人中國太平洋財產(chǎn)保險股份有限公司萍鄉(xiāng)中心支公司（以下簡稱“太平洋財保萍鄉(xiāng)支公司”）因與被上訴人李某年、萍鄉(xiāng)市公共交通總公司（以下簡稱“公交公司”）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糾紛一案，不服江西省萍鄉(xiāng)市安源區(qū)人民法院（2017）贛0302民初1005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8年4月10日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太平洋財保萍鄉(xiāng)支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吳蘇，被上訴人李某年的委托訴訟代理人謝寧、陳芳，被上訴人公交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張亞民、賈芝蘇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本院認為，本案系一起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糾紛，雙方當事人對交通事故責任認定以及賠償項目、標準未提異議，本院予以確認。本案所涉交通事故發(fā)生時，被上訴人李某年剛好處于下車的時間點，由此導致雙方當事人對李某年是屬于“車上人員”還是“車下人員”產(chǎn)生爭議。判斷受害人是“車上人員”還是“車下人員”的標準應該是事故發(fā)生時受害人所處的空間位置，本案中，被上訴人李某年下車的時候處于由高向低的運動，其一只腳已經(jīng)踩地，另一只腳還未踩地，即實際上李某年的身體重心已經(jīng)在車外，其受傷亦是因為車輛的掛碰而導致站立不穩(wěn)倒地受傷，而非在車內受到撞擊而被甩出車外，在事故發(fā)生的瞬間，李某年實際處于車外，屬于“車下人員”，一審判決認定李某年屬于交強險中的“第三者”并無不當，本院予以支持。另外，《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八條規(guī)定，有下列情形之一導致第三人人身損害，當事人請求保險公司在交強險責任限額范圍內予以賠償，人民法院應予支持：（一）駕駛人未取得駕駛資格或者未取得相應駕駛資格的；（二）醉酒、服用國家管制的精神藥品或者麻醉藥品后駕駛機動車發(fā)生交通事故的；（三）駕駛人故意制造交通事故的。保險公司在賠償范圍內向侵權人主張追償權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追償權的訴訟時效期間自保險公司實際賠償之日起計算。因此，駕駛人是否取得駕駛資格證并不影響保險公司在交強險責任限額范圍內的賠償責任，而在一審程序中，上訴人對肇事車輛的行駛證并無異議，上訴人主張事故車未提供駕駛證和行駛證從而提出無須在交強險范圍內承擔賠償責任的主張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至于上訴人提出的追償權問題不屬于本案審理的范疇。綜上所述，上訴人太平洋財保萍鄉(xiāng)支公司的上訴請求不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二審案件受理費425元，由中國太平洋財產(chǎn)保險股份有限公司萍鄉(xiāng)中心支公司負擔。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易　康
審判員　黃　薇
審判員　嚴林偉

書記員：易麗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