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原審被告）：中國農業(yè)銀行股份有限公司蘿北縣支行。
負責人：于英琦，男，職務行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吳慧，黑龍江恒通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李萬江，男，1972年10月20日出生，滿族，無職業(yè)，住黑龍江省湯原縣。
委托訴訟代理人：黃德志，黑龍江君德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審被告：宋子方，男，1967年6月3日出生，漢族，無職業(yè)，住蘿北縣鳳翔鎮(zhèn)。

上訴人中國農業(yè)銀行股份有限公司蘿北縣支行（以下簡稱“蘿北支行”）因與被上訴人李萬江、原審被告宋子方健康權糾紛一案，不服蘿北縣人民法院（2014）蘿民初字第27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6年10月24日立案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蘿北農行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吳慧，被上訴人李萬江的委托訴訟代理人黃德志參加訴訟；原審被告宋子方經本院依法傳票傳喚后，無正當理由沒有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缺席審理，現已審理終結。
蘿北農行上訴請求：請二審法院依法糾正一審錯誤判決，駁回被上訴人李萬江對蘿北農行的訴訟請求。事實和理由：1、本案一審法院認定本案為健康權糾紛錯誤，應為承攬合同糾紛。李萬江等拆除煙囪施工不由宋子方安排，而是其自行處理，交付給宋子方的工作成果是按約定質量完成拆除煙囪的任務，從工作性質和內容看，宋子方與李萬江等人之間發(fā)生的應是承攬合同關系，而不是雇傭合同關系。2、一審所采信的李萬江的親屬與宋子方的談話錄音，該證據中沒有宋子方雇傭李萬江等人拆除煙囪的內容，且無其他證據佐證，一審法院予以采信違反舉證規(guī)則；宋子方在原審向法庭提供了張云明要求宋子方往農行推卸責任的錄音，但一審法院不予采信，僅憑李萬江提供的孤證認定事實過于牽強。3、蘿北農行不認可將拆除煙囪發(fā)包給宋子方，宋子方也否認蘿北農行將拆除煙囪發(fā)包的事實，是李萬江私自拆除煙囪，其不僅自身受到傷害，還損害了上訴人的財物，既然一審法院認定宋子方在未經管理人同意的情況下雇傭他人拆除煙囪，又推定蘿北農行將拆除煙囪發(fā)包給宋子方，是自相矛盾。4、李萬江要拆除煙囪的樓房不是蘿北農行所建，該樓房的附屬設施也不屬于蘿北農行所有，李萬江要求蘿北農行承擔連帶責任錯誤。5、一審中，蘿北農行已經舉示了李萬江能夠行走的錄像并提供給鑒定機構，可鑒定機構沒有綜合考慮，該鑒定不具有真實性、科學性，不可采信。6、最后一次鑒定意見中，傷殘等級跟前兩次不一樣，所以前兩次的鑒定費應由李萬江負擔，而不應判決宋子方負擔。
李萬江辯稱：1、無論本案是承攬合同糾紛還是雇傭合同糾紛，蘿北農行均應承擔連帶責任。宋子方不具有施工資質，依據《人身損害賠償司法解釋》第十條，蘿北農行在選任上存在過失，應當承擔相應的賠償責任；依據該《解釋》第十一條第二款，蘿北農行發(fā)包給沒有相應資質或者安全生產條件的，應當承擔連帶賠償責任。2、宋子方在錄音中清楚的反映出，其領原告等人到現場指認、聯(lián)系飯店、接通電源、告訴原告拆除煙囪等事實，庭審時其承認出事后未拆除部分是他找人清理的；原審時張云明等人也出庭證實了上述情況，因此原判不是依據原告的孤證所作的判決。3、蘿北農行辦公室主任魯民的錄音體現了縣里要求必須拆除，他領宋子方到現場看了一遍，告訴具體位置，因此原告不是私自拆除。該煙囪由蘿北農行管理，負有拆除的義務。4、重新鑒定將原告的傷殘等級由二級調整為四級，四級傷殘與能否行走無關。
原告李萬江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由于被告蘿北農行監(jiān)管不力，被告宋子方沒有任何資質，施工中沒有采取任何防范措施，造成原告?zhèn)麣?，故訴至法院。要求二被告給付原告醫(yī)療費50,705.00元、誤工費12,155.00元、住院伙食補助費1,320.00元、護理費32,674.00元、交通費690.80元、殘疾賠償金249,417.00元、撫養(yǎng)費母親48,077.55元、子女14,423.26元、護理依賴326,740.00元、輪椅更換費840.00元、精神損害賠償金40,000.00元，共計各項賠償損失為628,167.00元。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09年，由于集中供熱，蘿北縣環(huán)保局要求各單位拆除已廢置的煙囪；2009年9月13日，被告宋子方與張云明聯(lián)系，拆除蘿北農行住宅樓廢置的煙囪。9月15日，原告和張云明、張云山等三人拆除煙囪，該煙囪有25米左右的高度，從上至下分三段拆除，原告從煙囪外階梯爬入煙囪內部，用電鎬沿煙囪內壁一圈將磚石打碎，然后從煙囪里面出來，綁上繩索，用繩索拉到煙囪。原告在拆除第二段煙囪時，由于打碎的磚石過多，煙囪突然倒塌，將原告砸傷。原告隨即被送往蘿北縣人民醫(yī)院救治，支出醫(yī)療費609.54元，當日轉至鶴崗礦業(yè)集團公司總醫(yī)院，支出醫(yī)療費885.53元，當日又轉至佳木斯市中心醫(yī)院治療，11月26日出院，住院72天，支出醫(yī)療費46,860.00元，輸血費用840.00元，共計支出醫(yī)療費49,195.00元。原告還支出交通費690.00元，原告配置輔助輪椅單價840.00元，原告由其姐姐李冬梅和其愛人譚廣冬護理，二人月工資均為1,500.00元。另查明，原告與譚廣冬于2008年12月15日結婚，繼女牛國玉，1994年2月20日出生，譚廣冬與前夫牛萬山協(xié)議離婚后女兒牛國玉歸其撫養(yǎng)；原告母親王淑清，1951年6月5日出生，無工作和經濟來源，有包括原告在內的四名子女，原告與王淑清均為城鎮(zhèn)居民。庭前,原告通過佳木斯市商貿法律事務所委托佳木斯市腫瘤醫(yī)院司法鑒定所鑒定,鑒定結論為:1、二級傷殘；2、醫(yī)療終結時間為傷后6個月；3、醫(yī)療終結期內需2人護理；4、存在大部分護理依賴及特殊醫(yī)療依賴；5、營養(yǎng)期為12周。二被告對該鑒定提出異議，要求對傷殘等級、是否需護理依賴和醫(yī)療依賴三項進行重新鑒定。經委托鶴崗市天正司法鑒定中心鑒定，鑒定意見為：1、傷殘二級；2、需部分護理依賴1人；3、不需醫(yī)療依賴。兩次鑒定費用為3,700.00元（含鑒定交通費400.00元）。重審中被告農行申請重新對原告進行法醫(yī)鑒定，其結論為1、被鑒定人李萬江目前傷殘四級；2、傷后前6個月2人護理，自6個月后1人護理12個月；3、營養(yǎng)時限為12周；4、依據國家GB/T16180-2014《職工工傷與職業(yè)病致殘等級》中5.4.1定級原則，在醫(yī)療終結期限后支持少部分護理依賴，不支持醫(yī)療依賴。
一審法院認為，被告宋子方雖然否認與原告之間形成雇傭關系，但是原告提交了其親屬與被告宋子方的談話錄音資料，該證據能夠證實被告宋子方雇傭原告李萬江等人拆除煙囪，雙方之間形成雇傭關系，原告在拆除煙囪過程中受傷，被告宋子方對原告的傷害應當承擔民事賠償責任。蘿北農行住宅樓系職工集資建房，沒有物業(yè)部門管理，住宅樓的原附屬設施煙囪應由原組織施建單位縣農行管理；被告宋子方在未經管理人同意，又無其他可得利益的情況下，雇傭他人拆除煙囪的行為，不僅有悖常理，而且還是損害公私財物的違法行為，被告宋子方多次承攬拆遷工程，不可能私自拆除該煙囪，結合拆除煙囪的事實經過以及與本案相關聯(lián)的證據，可以認定被告蘿北農行與被告宋子方形成事實上的發(fā)包關系；根據國務院頒布的《建設工程安全生產管理條例》第十一條規(guī)定“應當將拆除工程發(fā)包給具有相應資質等級的施工單位”，第二十條規(guī)定“施工單位從事建設工程的新建、擴建、改建和拆除等活動，應當具備國家規(guī)定的注冊資本、專業(yè)技術人員、技術裝備和安全生產等條件，依法取得相應等級的資質證書，并在其資質等級許可的范圍內承攬工程”，被告蘿北農行明知被告宋子方沒有相應資質，而將拆除工程發(fā)包給被告宋子方，應當與被告宋子方承擔連帶賠償責任。根據人身損害賠償司法解釋規(guī)定，受害人對同一損害的發(fā)生或者擴大有故意或者過失的，應當減輕或者免除賠償義務人的賠償責任，原告李萬江不具備專業(yè)技術，在沒有安全保障的條件下冒險作業(yè)，對損害的發(fā)生存在過失，應承擔次要責任，即30%的責任。二被告對本院重新鑒定得出的鑒定意見雖有異議，但無證據證明此鑒定違反鑒定程序或無鑒定資質，故對此新的鑒定意見予以采信。
原告請求的各項賠償費用，醫(yī)療費應根據醫(yī)療機構出具的醫(yī)藥費、住院費等收據憑證為準，原告提交的醫(yī)院出具的正規(guī)醫(yī)療費票據49,195.00元（其中輸血840.00元），應予支持，其他630余元為“白條”，不予支持；黑龍江省普利斯司法鑒定中心的司法鑒定意見為依據，鑒定意見醫(yī)療終結時間為傷后6個月2人護理，自6個月后1人護理12個月，營養(yǎng)期限12周84天；原告按每天100.00元請求營養(yǎng)費沒有法律依據，應參照鶴崗地區(qū)國家機關一般工作人員出差伙食補助標準執(zhí)行每天50.00元，數額為4,200.00元（50.00元×84天），同樣，住院期間伙食補助費也是按此標準，住院期間為72天，數額為3,600.00元（50.00元×72天）；鑒定意見醫(yī)療終結期內需2人陪護，原告已經向法庭提交護理人員工資證明，工資收入為每月1,500.00元，不超過法律規(guī)定，應予支持，原告后增加工資收入標準，沒有事實依據，數額為36,000.00元（1,500.00元×6個月×2人+1,500.00元×12個月×1人）；交通費應根據就醫(yī)的實際發(fā)生計算，票據應與就醫(yī)地點、時間等相符合，原告提交交通票據24張，其中9張出租車票據時間均為2009年12月以后，是原告11月26日出院以后發(fā)生的，另外1張哈爾濱至蘿北，時間為2009年9月16日，是原告受傷后第二天在佳木斯住院后發(fā)生，還有1張9月4日發(fā)生,與原告就醫(yī)時間和地點不相符合，原告也沒有證據證明與就醫(yī)有關，本院不予采，其他有效票據96.00元本院給予支持；誤工費按佳木斯市腫瘤醫(yī)院司法鑒定所司法鑒定意見書中鑒定意見醫(yī)療終結時間6個月計算，原告無固定收入，也不能證明近三年的平均收入的，按照上年度相近行業(yè)職工的平均工資計算，即原告應參照上年建筑業(yè)職工年平均工資計算,原告請求18,694.50元（37,389.00元÷12×6），符合法律規(guī)定，應給與支持；原告為四級傷殘，其請求數額殘疾賠償金316,526.00元（22,609.0元×20×70%）,符合法律規(guī)定,予以支持;原告其母親王淑清贍養(yǎng)費損失57,634.50元（上年度城鎮(zhèn)居民人均消費性支出每年為16,467.00元×20年÷4人×70%），有相應的無勞動能力和收入的證據證明，符合法律規(guī)定，應給與支持；原告請求的其繼女牛國玉的撫養(yǎng)費，雖然譚廣冬與前夫牛萬山協(xié)議離婚后女兒牛國玉歸譚廣冬撫養(yǎng)，但是譚廣冬和牛萬山作為親生父母仍然是牛國玉的法定撫養(yǎng)人，原告對牛國玉沒有法定的撫養(yǎng)義務，故該項撫養(yǎng)費的請求沒有法律依據，不予支持；對于護理依賴計算標準，法律并沒有具體的規(guī)定，司法鑒定參照《勞動能力鑒定—職工工傷與職業(yè)病傷殘等級》的規(guī)定，做出需部分護理依賴一人的鑒定結論，那么，也應該參照該規(guī)章的規(guī)定，計算部分護理依賴費用，該規(guī)章規(guī)定部分護理依賴費用按全省上年度職工月平均工資的30%計算（2015年全省職工年平均工資為44,036.00元），根據原告年齡和傷殘及當地的護理勞務報酬等情況可依城鎮(zhèn)非私營單位就業(yè)人員平均工資計算，其護理期間可確定為20年，應支持264,216.00元（44,036.00元×20年×30%）；關于輪椅費用，針對原告的傷情，按照法律規(guī)定，應該配置普通適用型殘疾輔助器具，雖然配置機構將更換輪椅期限的意見寫在商品信譽卡上，該證據效力存在瑕疵，但原告客觀上確實存在經過一定期限更換輪椅的實際問題，為減少訴累，結合審判實踐，并參照該證據，本院確定更換期限為3年，期限20年,現在原告已花費840.00元購置一輛，再支持6次，費用為5,880.00元（840.00元×7）；以上各項合計756,042.00元。按責任劃分被告應給付原告529,229.40元（756,042.00元×70%），精神損害賠償金結合侵權人過錯程度、當地生活水平因素，酌定為14,000.00元。合計數額為543,229.40元（529,229.40元+14,000.00元）。
一審法院判決：一、被告宋子方于本判決生效后二十日內給付原告李萬江543,229.40元；二、被告中國農業(yè)銀行股份有限公司蘿北縣支行承擔連帶賠償責任；三、駁回原告其他訴訟請求。
二審期間，雙方均未向本院提供新的證據。經查，在一審庭審過程中，并沒有蘿北農行所提及的宋子方向法庭提交的張云明要求宋子方往農行推卸責任的錄音資料。另，本案曾經經過本院再審，再審庭審中，宋子方陳述：“工行的煙囪是我聯(lián)系的，共給了1，200.00元錢，張老四給我200.00元，簽合同是以我的身份簽的，我找他們把活干了?！?br/>本案一審重新鑒定過程中，對于宋子方所提供的視頻資料，李萬江否認視頻中的人為其本人；鑒定機構要求對該視頻資料作比對鑒定以確認視頻中的人是否為李萬江本人。經法院向宋子方釋明后，宋子方沒有在其請求的時間范圍內申請比對鑒定。
二審查明事實與一審一致。
本院認為，本案一審期間，李萬江提供了其親屬等人與宋子方的談話錄音，證實在拆除蘿北農行煙囪之前，李萬江等人已經為宋子方拆除過一次工行的煙囪，宋子方支付給李萬江等人1,000.00元錢；之后，宋子方找蘿北農行承包涉案煙囪的拆除工作，并領著張云山（應為張云明）查看了現場，為拆除工作聯(lián)系了電源，第二天宋子方讓李萬江等人到現場去拆除煙囪。本案原審過程中，并沒有宋子方向法庭提供的張云明要求宋子方往農行推卸責任的錄音資料；且本案審理過程中，該事件的參與人張云明、張云山、謝寶柱均出庭證實了本案的情況，與李萬江提供的錄音資料能夠相互印證；宋子方在再審庭審中陳述拆除工行煙囪的過程時說：“簽合同是以我的身份簽的，我找他們把活干了”，也間接印證了雙方之間形成雇傭關系的情形。以上證據相互佐證，能夠證實一審所認定的案件事實。李萬江等人按照宋子方的要求，在指定的時間、指定的地點從事宋子方所指定的工作，并由宋子方聯(lián)系了電源，一審法院認定宋子方與李萬江等人之間形成雇傭關系并無不當。

綜上，上訴人蘿北農行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原審判決結果正確，應予維持。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4,824.00元，除由宋子方負擔的1,608.00元以外，由上訴人中國農業(yè)銀行股份有限公司蘿北縣支行負擔3，216.00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李德厚 代理審判員　　趙桂娟 代理審判員　　張　寧

書記員：劉暢